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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官生活-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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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起李氏命案,则是这场较量的后续。因为死去的李氏,不是别人,却是李全在临清认下的干孙女;而当初审理案子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被李全陷害的杨茂元。

就这样,一场普通的案子,却被牵扯到官场的倾轧。别说沿河镇的知县,就是新上任的按察使,也很是头疼。县衙的捕快们,更成了炮灰,自从命案发生后,大大小小的比限一到,隔三差五的被拉来打板子。

不在“挨打”中爆发。就在“挨打”中灭亡。沿河镇的捕快们大多都是穿着官服的小混混,他们平时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过得正舒服。哪个也不想因为大人们之间的较量,把自己个儿灭亡了。

于是,他们爆发鸟。当再一次的比限到临时,屁股上前伤未愈,又要挨打的刘班头率先爆发了,他一把抱住行刑的伙计,大叫“梅水有神捕,可以让她来破案”。

而冯知县和于大人,也被李全的胡搅蛮缠磨得受不了,一听下头的人这么说,便揪过来一通询问。刘班头见屁股暂时保住了,便开始舌灿莲花的胡掰起来,简直把李胜男说成了比四大名捕还牛二的人,活脱脱就是天下第一捕快。(呃,当时他还不知道,当初的小捕快,早就成了捕头。)

刘班头的胡说八道,倒勾起了于大人的某些记忆,模糊中,他似乎见过这位李捕快。为了确定心中的想法,他连忙命人找来李胜男和李家的档案,又找来她曾经经手的案子。

当时,刘班头也是凭着一时的冲动,像个溺水的人一样,胡乱抓了一把稻草来救命。见于大人如此慎重的翻来李胜男的履历,心里把庙里的神仙、菩萨求了一个遍,希望这位小捕快能有几分拿得出手的成绩。

或许。老天的诸神听到了他的祈祷,于大人见到李胜男的履历和她经手的案子之后,脸色不错,似乎很满意。

能不满意吗,壁虎杀人案,如此诡异的案子,人家都能侦破,况一小小“自缢案”呼?!

就这样,于大人和冯知县当场拍板,并发了借调公文,让刘班头火速前往梅水,把李胜男叫来破案。奶奶滴,一个案子拖了三个月,他们什么正事都干不了,还是早点侦破的好。

“嘻嘻,说的好,说的好,”一声“李大人”叫得李全心里很舒服,他是个太监,像所有的宦官一样,最讨厌别人叫他们什么“公公”“太监”。而这个小捕头,嘴还蛮甜的,居然开口叫他大人。神情、语气里没有一丝的鄙视、为难,而是满眼的敬畏,这种感觉相当舒服。

不过,这个案子对他至关重要,不是说他对死去那个李晚姐儿有多深的感情,而是,自从姓杨的离开后,世人都指责唾沫他,说都是他陷害的杨大人,这才使得姓杨的一个堂堂按察使,朝廷正三品的大官。被一撸到底,成了小小的同知。其实,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要不是科道官上疏相救,估计杨茂元早就死在锦衣卫的大牢里了。

杨茂元的帐就被算到了李全的头上,虽然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万一某些不好的话传到京里,让皇帝知道了,也李全也没有好果子吃。要知道,大明的锦衣卫可是相当厉害滴,只有他们不想知道的事,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事。

所以,经过智囊的筹划,李全决定还是拿李氏的案子做文章,只要有证据证明,李氏是被谋杀,而不是杨茂元所判定的“自缢”,那李全赶走杨茂元的事也就不是私人恩怨了,而是看不过他不熟刑狱、误判命案,往大了说,他李全是为了皇上、为了朝廷,这才和杨茂元过不去,和他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有了这样的计划,冯知县、于大人的几次判决,李全根本不满意,硬要找出李氏被谋杀的证据。如今,县衙的捕快们,被打的、被吓的,不是病的病,就是残的残,想找个囫囵的能办案的人,基本上不可能了。

于是,他听了于大人的话,也同意从外县借调个帮手来。而他的智囊也很尽职,让手下的人,收集了不少李胜男的资料,看了这些资料。李全也听高兴,因为资料里说了,这位李胜男很识时务。

嘿嘿,别的不怕,就怕不识时务呀。想到这里,长得白白胖胖的李全,呲牙笑着对胜男说:“杂家和于大人对李捕头,都非常看重哦,你可要好好办案,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向我们提,杂家的要求只有一个,必须结案!”

胜男瞧瞧的瞄了一眼,见这个胖太监细长的眼里,闪着阴冷和算计的寒光,心里顿时一震——奶奶的刘班头,都是你的乌鸦嘴,这下子麻烦大了。

心里虽然骂着嫁祸的刘班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她很是乖巧的说道:“大人们放心,胜男一定会好好办案的。”

现在是能办也得办,不能办也要创造条件办,否则,她和魏良的前途、姓名堪忧呀。

拜见了几位大人,魏良和胜男先来到沿河镇的押签房,请人找来李氏的验尸报告。

“老公,有问题吗?”

胜男看完了该案的所有卷宗,也翻看了证人、李氏娘家、夫家的证词,看资料上的记录,貌似是自缢。她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来到老公身旁,看他紧皱着眉头,关心的问道。

“李氏死后,沿河镇的仵作做了初检,尸格上写着‘用绳索系缚处,交至左右耳后,深紫色,眼合、唇开、手握、齿露,缢喉下则舌多出,胸前有涎滴沫,臀后有粪出’,死亡时间是六月初八卯时三刻……之后,府衙的仵作又做了复检,检验结果和初检相同。“

“呃,这说明什么?”

胜男听老公背了一段洗冤集录,脑子里晕晕的,忙问道。

“说明李氏是自缢,断无他杀的可能。另外,李全说李氏是被亲夫孙文亮勒死后假装自缢,可李氏身亡的前后一个时辰内,孙文亮并不在案发现场,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魏良揉了揉眉头,如今命案已经发生近三个月,尸体早已安葬,除了尸格,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探知尸体的真相。

“恩,没错,”胜男站在魏良身后,双手轻轻的帮他按摩着肩膀,她对应着卷宗说:“另外,仆人的证词也表明,孙文亮和李氏的感情虽然不好,但也不坏。李氏是沿河镇大粮商李家的三女儿,五年前嫁进孙家,婚后一直无所出。

“后来,孙家的长辈便做主把孙文亮的表妹,嫁给孙文亮做妾。这位姨奶奶婚后一年便怀了身孕,三四个月的时候,意外流产,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是李氏做得。可那时李氏的父亲刚刚认了李全这个便宜干爹,李家有了强大的靠山,孙家也不敢把李氏怎么样。”

“但孙文亮却记恨着李氏谋杀亲子的仇,从此不再踏入李氏的院子。这也是李全说孙文亮杀人的原因,因为他的表妹小妾又怀孕了,他为了孩子免遭李氏的毒手,便先下手为强,杀了李氏!”

“恩恩,看来,我们要去孙家查查。”

魏良听完老婆的讲述,心里也没有注意,毕竟他们都不是福尔摩斯,更不是柯南,只凭一些文字和传言,根本找不到线索。

“好,走吧!”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反常的丫鬟

沿河镇地处会通河的渡口。南来北往的客商非常多,有力的带动了当地商业的繁荣发展,也衍生出很多富商。

孙家和李家便是沿河镇富商中的翘首,李家是粮商,家中有良田上百顷,更有两个合作的农庄,每年收获的粮食上千石,他们家的粮铺开遍了鲁地,家资庞大;而孙家则是酒商,他们家祖传酿制的高粱酒,全省闻名,又借着会通河的便利运输,孙家的高粱酒更是行销北方各省的重要城市,甚至还远销到了北京,颇受好评。

生意的兴旺,使得两大家族很快成为沿河镇的第一富商。而李氏晚姐儿和孙文亮的婚事,更是两个家族联合的产物。

当时孙家和李家想得很好,他们都是沿河镇的豪商,两家也有交易,李家还专门拨出十顷地种植高粱,给孙家的酒坊提供原料。而孙家向外省铺货时。亦会帮李家卖出或者买进粮食。

原本两家只是合作,后来两家的家长觉得这种利益的合作,有些不牢靠,如果能变两家为一家,给合作的关系加上血缘的牵绊,岂不更好?!

正巧,孙家的嫡子刚满十五岁,而李家的三姑娘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于是,李晚姐儿和孙文亮,便在双方家长满意的目光中,结为了夫妇。

可惜呀,计划不如变化,五年过去了,两个亲家非但不能成为亲密的一家,反而成了仇敌,连最初的经济合作也断得一干二净。

“唉,世事无常呀!”

孙文亮二十岁左右,个子很高,面皮白皙,一双清澈的眸子,很阳光的一个温文少年。他知道魏良夫妻的来意后,便客气的把两位迎进客厅,仆人奉上热茶和鲜果后,这才边叹气边把李家和孙家的纠葛,详细的说了一遍:

“说起来,我和娘子虽然因为之前的误会。关系变得有些冷淡,可她毕竟是我的结发妻子,如今突然离我而去,又是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我、我真是很难过。”

胜男端着茶杯,仔细的观察着孙文亮的眼神。如果李全的猜测是真的,眼前这位儒雅男子,便是杀死嫡妻的凶手,那他的眼神应该不会如此清澈,即使不会失态,也断不会如此坦然的说起和妻子的不和。

当然,如果他不是第一次杀人,那也就另说。可不知怎地,胜男直觉告诉她,孙文亮不是凶手。

“孙少爷节哀,”魏良倒没有被孙文亮的言辞和神色左右,他客套的安慰了孙文亮几句,脸色一转,有些忖度的说:“不过,在下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说您的妻子李氏不是自缢。而是被人谋杀的,不知孙少爷听过这样的传言没有?听到这样的说辞,您又有何感想?”

孙文亮楞了下,他没有想到这位魏师爷说话如此直白。过了一会儿,他的俊颜上露出一丝苦笑,“魏师爷客气了,我知道街面上有谣言说,是我杀了晚姐儿。”

“是你杀的吗?”

胜男发觉了自己的失误,侦破案子切莫相信直觉,而是要讲究证据。听到老公的问话,她也有些明白,于是更加直白的逼问道。

“不是!”回答的不是孙文亮,而是门外的一个小丫鬟。胜男和魏良听到声音,疑惑的转过头,发现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她几步跑到魏良夫妻面前,噗通跪倒,替主人喊冤道:“奴婢是少爷院里的明珠,知道两位是县衙请来破案的高手,还望两位大人为我家少爷做主呀。大少奶奶绝对不是少爷杀死的,奴婢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

“明珠,你这是干什么,还不退下!”

孙文亮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忙轻喝道。

“嗳,大少爷,别急,”胜男对面前的变化,也有些不解,“在下有几句话。想问问这位明珠姑娘。”

“好吧,既然李捕头有话要询问,那明珠你要老实的回答,明白吗?”

孙文亮见胜男很坚持,心里暗自叹息,嘴上却吩咐道。

“明珠明白!”

“你说李氏不是你家少爷杀的,可有什么证据?”

胜男俯下身子,眼睛直直的看着明珠,问道。

明珠听了胜男的话,抬起头,双眼噙着眼泪的摇了摇,见胜男的脸色不太好看,连忙补充道:“但我相信我家少爷,真的。再说,前几位大人来的时候,他们也确认过了,大少奶奶过世的时候,我家少爷不在现场,根本没有作案的、作案的,对了,没有作案的动机!”

这次换胜男扶额了,她有些失笑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还以为有什么内情呢。结果却是个忠心的小丫鬟,在客人面前向主人表现罢了。

“好吧,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魏良见状,也有些哭笑不得,他一摆手,让明珠退下。

等小丫鬟哭哭啼啼的出了屋子后,孙文亮有些抱歉的对魏良夫妻道,“明珠是我的贴身丫鬟,跟了我六年,所以见不得别人说我的坏话。失礼之处,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人家都道歉了,胜男还能说什么,她只好换了个话题,“对了,孙少爷,我们可以去李氏出事的房间看看吗?”

“可以呀,请!”

可能是接待了很多如胜男一样的捕头或者调查的官员,孙文亮很是了解的点点头,然后起身带着魏良两口子,穿过长廊,进了二门,又经过花园,这才进了李氏的院子。

“于大人吩咐过,说此案尚未定案,现场要保护好,所以,这间房屋我便叫人锁了起来。来,两位看看吧,屋子里的一切还是保留着当天的样子,连地面都没有打扫。”

孙文亮从管家手里接过钥匙,见胜男夫妇有些不解,忙解释道。

“哦,好!”

胜男和魏良点点头,然后跟着孙文亮走进出事的卧室。

李氏的卧室很大,一明一暗有两间房子。而李氏,则是在外面的大卧室自缢的。卧室里,放着一套精致的红木桌椅,一张相同颜色的梳妆台和两个立柜,床也是红漆的雕花架子床,架子上挂着藕荷色的帐子。

后面的小卧室,面积很小,仅有一张木床和一个带锁的箱子,铺盖也朴素,应该是守夜的丫头留宿的地方。

屋顶是传统的木梁,也是李氏挂绳索的地方。

胜男见魏良在仔细的观察房间,她便让人架了一个木梯来。把梯子靠在房梁上,小心的爬了上去。

房梁很粗,直径约有两尺,胜男扒着梁木,一点一点的查看着。咦?这房梁好像很干净呀,怎么一点灰尘都没有?

胜男伸手摸了摸有些粗糙的木头,手上只有一丝灰尘,应该是锁闭的几个月落下来的。那是不是可以推测,李氏出事的时候,房梁上很干净?

心里有了这个推测,胜男低头吩咐下面的人扶好梯子,自己一纵身上了房梁,她小心的猫在房梁上,一手扒着木头以免掉下去,另一只手不断的在圆木上摸索着。

忽然间,在圆木下侧,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她似乎摸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胜男稳住身子,用手再次仔细的摸索,恩,有点坚硬,又不像钉子或者木屑,那是什么?但是这种猫腰的姿势太不得劲儿,胜男干脆趴在房梁上,伸手抱紧圆木,腾出另一只手用力把那个东西抠下来。

折腾了好久,胜男的胳膊都要酸了,这才把东西弄了出来,她小心的把东西放在掌心,“咦,这、这好像是人的指甲?不对,更确切的说,这应该是女人的指甲。”

胜男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白纸,小心的把寸许的指甲片包起来,放进腰间的荷包里。接着,她又趴回房梁,用双脚把住圆木,头小心的探下去,几乎整个人倒挂在房梁上,终于看清了刚才摸到的一些异样——正如她所猜想的,摸到指甲的地方,还有几道长短不一的划痕,痕迹有些模糊,上面还浮了一层灰土。

“胜男,发现什么了吗?”

魏良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见老婆上了房,便有些担忧的跑来扶梯子,等她涨红着脸走下来,他连忙伸手搀扶。

“没有。”

胜男遗憾的摇摇头,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和蜘蛛网,转头问向孙文亮,“孙少爷,我听说六月六晒衣节的时候,咱们这里有扫房子的习俗,是吗?”

“扫房子?哦,对,也不是习俗,只是在晒衣服、晒书的时候,顺便用鸡毛掸子掸掸屋里的灰尘罢了。”

“那房梁也清理过了?”

胜男指了指头上的圆木,好奇的问道。

“没错,我娘子有点洁癖,一年要打扫好几次卫生,有时是晒衣节打扫,有时是中元节,不会等到腊月的。”

孙文亮揉着眉间,努力的想着。没办法,他已经两年没有进过这个院子,更不想知道嫡妻的事,自然对她日常的情况不了解,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说道。

“好,我知道了,”胜男点点头,心里的一个疑惑解开了,其他的情况,她也大致有了了解,便和魏良向孙文亮告辞。

孙文亮见两位要走,忙叫来管家,送他们出去。

胜男两口子跟着管家走出院子,当他们转过长廊时,胜男突然发觉,一侧的镂空花墙有人影闪过,看身影有些像她在房梁上发现的那个偷窥的人,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奇怪的小丫鬟明珠……

正文 第七十章 处境不太妙

“孙总管,大少奶奶死后。她的贴身丫鬟呢?”

胜男没有再去看那个偷窥的丫头,而是装作不经意的问着前面带路的管事。

“回捕头,原本我家大少奶奶一共有四个陪嫁的丫鬟,后来死了一个,卖了一个,剩下的两个被李家连同嫁妆一起带了回去。”

胜男的问题,别的来办案的官吏,也曾经问过,不是什么大秘密,所以孙管事也没有藏着掖着。

“死了一个?那个丫鬟是怎么死的?”

胜男不知为什么,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连忙追问道。

“哦,也没什么,听说她偷了大少奶奶的首饰,被人翻了出来,然后在柴房,自己吊死了。”

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嘛,死了也就死了,连衙门都不必惊动,一卷破席子也就扔了出去。孙管事不甚在意的说道。

“吊死的?”

魏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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