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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去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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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狱长,”小陈取了毛巾抹了把脸,道:“大老总是典狱长,小老总是副典狱长。”
  “大老总跟你们是一伙的?”粟正问。
  “什么一伙,”洪哥把剩下半支烟递给小陈,后者接过抽了起来,洪哥嘴巴得空,道:“我们是犯人,大老总是执法人员。”
  粟正没再多问,他感觉这里的一切像美国电视剧一样,监狱里拉帮结派,狱|警也纷纷站队,到处都是危险的气息,老天爷,谁来救救他吧。
  晚饭时,另一件意外发生了。
  在排队打饭的时候有人拥挤,那个餐盘里饭菜被挤撒的人,一怒之下把盘子扣到了始作俑者头上,过程中,汤汁米饭波及了不少其他人,这些人的火气一点就着,仿佛是空气中弥漫着天然气,他们顿时殴打作一团,一些远处的人看到自己的兄弟被打也涌了上去。
  狱|警们假意挥舞着电棍棒做出一副要阻止的模样,但级别稍高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是许、洪二人的意思——他们都想在今天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粟正一直小心地跟在洪哥身边,他看到小陈平静地吃完自己的饭,把那只炸得金黄的小鸡腿吃的肉渣不剩,然后把手伸到粟正的裤子上擦干净油污,站了起来。
  “吃好了?”洪哥问。
  小陈点点头。
  “去吧。”洪哥扬了扬下巴。
  小陈像一匹野生豹子般扑进了人群,他的动作犀利,下手极重,没几下,扬起的拳头上就占满了温热的鲜血。
  粟正看呆了,怔愣中他被人拉了一把,拉到了边上。
  洪哥看得入迷,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粟正防备地看着眼前三个年轻的小混混,装出一副老子不好惹的凶狠表情,道:“想干嘛?”
  “干嘛?”为首的眯眯眼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道:“我们许哥想干你,你说干嘛?”
  粟正生活在法治社会多年,凭借金钱和行业领域的成就,多年受人尊敬,很久没人敢这么痞里痞气地对他说话,眼前的几人又是十几二十的愣头青模样,他越发感到受了轻视。
  “我还想干你呢,你给不给我干啊?”粟正皮笑肉不笑。
  眯眯眼神色一遍,装模作样地把拳头捏的咯咯响。
  粟正欺软怕硬,面对真正的老大他是怂,但面对这种水货游刃有余,二话不说,连点预备动作都没有,直接一拳砸向了眯眯眼的鼻梁骨,又一脚踢向他旁边小年轻的裆部,还有一个扑上来抱住他的背,粟正直接后退,把这人的后脑勺撞到了墙壁上。
  这边的声响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很多许哥的小弟都发现了这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纷纷扑了过来。
  三个人还好说,十三个人就没法了。
  粟正很快被他们踩到地上拳打脚踢,昨天挨了小陈打的伤口,今儿好不容易结了痂,这会儿又撕裂开了,就在粟正苦不堪言之时,一群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没一会儿这些施暴的小混混就被人隔开了。
  粟正心有余悸地睁眼,发现局势已经被狱|警控制住了,十几个年轻人挨了电击,正蜷在地上痉挛。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冥冥之中粟正仿佛看到了一双蹭亮的皮鞋,沿着他脑内的方向一步步走进。
  哒、哒、哒。
  狱|警们像摩西分红海一样分成两边,中间空出的道路直通粟正,他抬头,看到个身穿黑色警|装的高大身影挡住了头顶的白炽灯,银白色的光晕从他那顶庄严肃穆的大盖帽后面透出,两边的狱|警立正,齐声高喊:
  “老总好!”


第33章 监狱规则 中下
  老总走到粟正跟前,用一尘不染的皮鞋尖儿,轻轻地踢了踢粟正的腰。
  “起来。”
  粟正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终于见到熟人了,傅秉英,傅秉英,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涌出无限的委屈,我他妈差点叫人打死了你知不知道……
  他赌气,等着傅秉英来扶他起来,但是后者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一边站着的狱|警机灵地拉起来粟正,将人拖到了一边。
  傅秉英走到大厅中心,帽檐下明亮的眼眸四周环视一圈,看到了几个重犯。
  “他,”傅秉英指了指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那是许哥得力的打手,铁头,“他,”又指了指小陈,“还有他,”最后指向了粟正,道:“抓起来关禁闭。”
  人群中顿时起了纷纷攘攘的叫声,傅秉英反手将手中的电棍棒砸了过去,一个中年莽汉应声倒地,额头被砸了一个窟窿,傅秉英走过去,人群自动静音。
  “谁有异议?”他冷淡地问。
  没有人敢有异议。
  粟正被关了禁闭。禁闭的小黑屋只有几平米,躺下连腿都撑不直,粟正心慌意乱,他小时候曾被妈妈锁在储物柜里一整天,那是他噩梦般的阴影,也造成了后来的幽闭恐惧症。这个禁闭室太小、太黑暗了,连换气扇都没有,粟正感觉四面墙壁正在不断收缩,不久就会将他挤成肉块。
  恐慌中他一遍遍强迫自己睡觉,又数度从噩梦中惊醒。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开始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期望这里有摄像头可以看到他快要发疯的样子,他甚至开始咒骂傅秉英,嚷嚷着要杀了他。
  这一切都通过红外线监视器被傅秉英看在眼里,他懒得理,以为是粟正又一次夸大其词的娇气。他比粟正早整整一周达到这个监狱,身份是典狱长,但人身安全深受威胁。
  他的副手,一个矮胖的男人,是监狱里老大许哥的走狗,许哥在监狱外有很坚实的势力,以至于公安费尽心思将他捉拿归案,也无法阻断他们组织走私、人口贩卖的生意。许哥的到来重新定义了整座监狱的阶级,原先的老大——洪哥,不得不沦为老二,他费心在监狱里建立起的秩序,被归顺许哥的小弟们破坏殆尽,双方矛盾一再激化,早先敌对的典狱长和洪哥有了共同的敌人和合作的理由。
  恰逢公安邀请,名义邀请,实则是希望说服傅秉英,让他利用灰色手段使许哥结束在监狱中的指挥。
  就是要杀掉许哥。
  杀掉许哥很容易,不能确定的是杀了他之后监狱内外的秩序如何保持,公安给了傅秉英信心,告诉他只要能终结许哥的控制,他们就有把握挨个突破犯罪窝点。但这只是监狱外,如果许哥被杀,犯人暴动,监狱内可能会造成动乱和巨大伤亡,傅秉英自己也有可能丧命。
  直接杀了粟正是一个思路,因为粟正死了,这个世界也就结束了,但问题是,粟正死后,傅秉英停留的在此的时长不定,如果许哥打算先下手为强,干掉傅秉英这个与自己作对的典狱长,那么未知的时长会给生命安全带来危险,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抢在许哥下手前先下手,为了尽量缩短应对后果的时间,尽快杀死粟正也是必不可少的。
  总之,许哥和粟正都得死,最好都快点死。
  傅秉英将即将动作的讯息传递给了洪哥,他们计划由洪哥安排人手阻止监狱暴动,傅秉英利用手段杀死许哥,大约同一时间,傅秉英会了结了粟正。他打算今晚就下手,经过晚餐时间的镇压,犯人们心中尚有余悸,武力镇压也更有效果。
  在杀死粟正之前,傅秉英决定先去看看他。
  禁闭室在地下,这里空气湿臭、温度较低。
  打开门的一瞬间,粟正惊声尖叫,开灯的一瞬间,他像个疯子一样恐慌地缩到了角落里,嘴里碎碎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跟在傅秉英身后的狱|警打算给他一脚,让他清醒点,却被傅秉英阻止了。
  “你出去吧。”
  “可是老总,他这——”
  “出去。”
  狱|警带上门出去了,沉重的铁门被再度关上,那锵的一声令粟正不禁颤抖,他表现得非常无助、虚弱、彷徨失措。
  傅秉英皱着眉,想看穿他是不是在演戏。
  “粟正,别装了。”他用一种冷漠的、鄙夷的语气说道。
  但蜷缩在墙角的人没有反应,像是聋了,还是一个劲地反复念叨: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跟中邪了一样。
  “粟正。”傅秉英拔高了音量,走到他面前,用皮鞋尖儿挑起他的下巴,道:“喜欢装疯卖傻的话就一辈子呆在这儿吧。”
  傅秉英把这句话当作杀死他的预警,但没想到的是,当粟正抬起头时,一双眼睛里满含真实的惶恐和潺潺泪水,他的鼻尖发红,嘴唇发肿并且不停地颤抖。
  “别、别……妈、别……”
  “粟正?”眼前所见令傅秉英不得不相信粟正是真的出了问题,他心里难免烦躁起来,声音也变大了,语气更像质问:“你怎么回事,不要再哭了。”
  任何一点放大的声音,在这个又小又封闭的房间里都会变的无比刺耳,粟正吓得闭上了眼,像鸵鸟一样把脑袋缩进臂弯里。
  傅秉英讨厌他这种逃避自己的模样,蹲下来,强制地拉开他的手臂:“你看着我,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话!”
  “别!别……别啊……”粟正哭得更大声了,仿佛理智全无,什么都看不到,完完全全沉浸在恐惧之中。
  “不许哭。”傅秉英连着重复了两遍,心里有一股冲动的急切无处发泄,他不想面对这样的粟正,粟正表现出来的恐慌仿佛传染给他了,令他心脏开始不安稳地跳动:“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不知不觉中,他的语气放软,甚至有了祈求的的倾向。
  傅秉英把粟正抱进怀里,想借着手臂的力量让他停止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他把下巴搁在粟正头上,紧张地喃喃:“快别这样了。”他从没见过粟正这个样子——或者说,自从他开始了杀死粟正的任务,在不同的世界里,经常看到以往从未见过的粟正,太多次了,多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过粟正。
  未知的粟正让原来有把握的、自信的他变得不确定,这种不确定影响到了方方面面,比如对粟正的定论,对粟正的恨,和面对他的态度。
  就像现在,他应该赶紧杀了粟正,然而事实却是,他正把粟正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抚他。
  一下一下地抚摸令粟正渐渐平息,像吸入了哮喘药的哮喘病人一样,呼吸声、抽噎声渐渐平息,粟正闭上了双眼,胸腔依旧起伏,傅秉英不确定他是睡过去了,还是单纯闭着眼。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非常安静,仿佛两人都陷入了真空世界,没有任何介质可以传播叨扰的动静,他们陷入了一股堪称平静的凝固状态。
  光是互相倚靠就很好。
  但很快,粟正猛烈地颤抖了起来,惊恐地睁开双眼。
  “妈妈……妈妈!”
  傅秉英赶紧抱紧了他,心中再度酸麻起来。
  以前,粟正从没提起过他妈妈,一次也没有,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真是奇怪,傅秉英第一次意识到,粟正和他妈妈之间恐怕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以至于会令他在恐慌中高喊这个称呼。
  “别怕,别怕。”傅秉英一下下有力地抚摸他,声音稳重镇定,传递着一股令人宁静的力量。
  粟正再次平息下来,他又闭上眼,开始胡言乱语。
  “回来,快打开……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求求……妈妈……好黑啊……好黑啊……”
  然后,他开始像着了魔一样重复着‘好黑啊’这三个字,禁闭室的灯泡瓦数很高,处于这样的强光下,哪怕闭上眼也不会感到黑暗,但他还是不知疲倦地重复着。
  傅秉英的好奇心开始蔓延生长,他思考了一会儿后,决定引导粟正说话。
  “哪儿黑?告诉我,哪儿黑?”
  起先,粟正不打算理他,但傅秉英很有耐心,持续重复着,只要粟正说好黑啊,他就会询问哪儿黑,近百遍下来,粟正终于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柜子,柜子里好黑啊……”
  傅秉英心里一惊,按捺住心中异样的波动,继续轻声问道:“你怎么在柜子里呢?”
  粟正没出声,仿佛听不懂,傅秉英又重复了好几遍,最后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这句话太长了,就在这时,粟正回答了他的第二个问题。
  “妈妈、关我进来……别走……”
  “为什么关你?”
  “为什么……”粟正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向墙壁,瞳孔不停缩放,完全没有聚焦:“为什么……因为、因为爸爸,妈妈要去找爸爸……”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像断了电一样闭上了眼。
  “粟正,粟正!”
  傅秉英摇晃他,但他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怎么动也不醒。


第34章 监狱规则 下
  这是一个杀死他的好机会,一个声音在傅秉英脑海中反复强调,傅秉英艰难地吞咽着,怀里的重量让他感到沉重、踏实,他难以站起,更别说抽出腰上的刀,刺进粟正的侧颈,光是想想这个画面他都感到心口漏风,此刻,他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
  最后,他将粟正抱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勇气直接杀死粟正,他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君子不趁人之危,哪怕他五岁的时候就熟知宋襄公的故事,但他还是决定另找机会。
  太乱了,心里乱作一团,他必须用一点时间来梳理。
  傅秉英把粟正送进了医务室,医生检查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没处理而化脓的伤口,还有一些地方骨折了,虽然不是肋骨,没有伤及内脏,但光是持续的疼痛就叫人有的受。
  医生给给粟正固定好无名指和小拇指,问傅秉英:“你跟他什么关系?”
  “认识的人。”傅秉英说。
  医生闷笑了一声,又问:“要我格外关照吗?”
  傅秉英沉默了一会儿,道:“谢谢。”
  医生耸了耸肩,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这时已经是半夜三点多,粟正被注射了镇定剂,正安睡,傅秉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他。他脑子里很多事,比如该去杀了许哥,该杀了粟正,什么时机,洪哥要怎么配合……但这些思绪到最后只变成一句话:
  粟正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五点时,晨光熹微,一名狱警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医务室,向傅秉英汇报:“老总!出事了!许哥的左眼被戳瞎了!”
  凶器是一把磨尖了的牙刷柄,一直被许哥罩着、同进同出的小情人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袭击了他。
  “小老总已经把张芃关禁闭了,”狱警说:“许哥……他说要申请保外就医。”
  没过多久许哥被送到了医务室,经过包扎处理,正躺在粟正隔壁的床位上。他吊儿郎当的,一点看不出是刚遭遇过袭击。分明见到了傅秉英,却摆出一副无视的态度,气焰嚣张,他这个态度分明是在说保外就医的事十拿九稳了。
  情况不容乐观。
  早饭时间犯人躁动,洪哥失去了一贯的镇定自若的表情,神色严肃,小陈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展开恶斗,傅秉英加强了巡视工作,尽量延缓冲突爆发的时机。
  七点的时候许哥的律师到了。
  傅秉英不得不去应付他,走出办公室之前,他看了看窗外,一改往日艳阳,今日阴,乌云沉重地挂在天上,随时准备化成雨滴落下。
  他吩咐身边的一个狱警:“把这个送去医务室,给00229。”
  “这是……”狱警托起果盘,感到疑惑。
  “把他叫醒,然后让他给自己削个苹果吃。”傅秉英说:“一定要叫醒他。”
  狱警没能叫醒粟正,他将东西送到的时候许哥正在盯着粟正的睡颜看,狱警感到惶恐,赶紧在远离许哥那一侧的床头柜上放下了果盘。
  许哥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他的右眼瞎了,白色的纱布上染着深红的血液,但他的左眼完整,并且显得越发灵活警惕,仿佛右眼失去的视力叠加到了左眼上。他下了床,走到粟正床边,用手轻轻地扇他的脸。
  “醒醒,醒醒。”
  粟正很不情愿地睁开了眼,视野之内全是许哥那张可怕的脸,吓得他呼吸一窒。
  “怂逼样儿。”许哥歪着嘴笑了笑,好像很满意他这幅担惊受怕的蠢样子:“有人给你送苹果来了。”他指了指那个堆满了苹果香蕉梨的大果盘。
  粟正看了看,不知道他想说明什么。
  “去,给我拿个苹果。”许哥用手背拍拍他的脸颊,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
  粟正咽了咽口水,缓慢地爬向了另一边,他本来想拿最上面一个,但等他凑近才发现,堆满水果的只是靠他这一侧,果盘另一侧只有一把银光测测的水果刀。
  我该怎么办?粟正浑身僵硬,拿起刀砍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还是他其实已经看到了,只是在试探我?
  “快点。”许哥催促道。
  粟正没得选,他按照原先所想,抓了最上面的一个苹果,伸手递给许哥。许哥也伸出手,但他没有接过苹果,反而是一把握住粟正的手腕,用力将他拖到身前。
  “我草!”
  粟正赶紧抽回手,但对方力气太大了,这点挣扎无济于事,危急关头他伸出拳头,一拳砸向了许哥受伤的右眼,后者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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