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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周铭心虚地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我……”
　　“没有关系。”马尾辫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们去吃饭吧。”
　　“你不是才刚吃过一份章鱼小丸子，一支烤肠，还有一份墨西哥玉米脆片吗？！”周铭大惊，这女人拥有一颗异次元胃袋吗？
　　“那又如何？”马尾辫皱起眉，“你想说我太能吃了吗？”
　　“没有那回事！”周铭赶紧澄清道，“我只是为你强劲的消化能力感到由衷的敬佩！”
　　马尾辫挑了下眉，狐疑地打量着周铭的神色，似乎是在思考太能吃和消化能力强劲之间有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最终这姑娘还是决定不发火，跳过这个话题，“走吧，我们去找餐馆。”
　　死神推荐的这家餐厅确实很适合学生约会。它并不像很多西餐厅那样装修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而是相对平实。餐馆在电影院门前的广场对面，附近是小吃一条街，都是小店，看上去热闹却不繁华。而这家店刚好位于最角落的地方，漆成绿色的木头窗子配上爬满了涂成白色的石砖外墙的葡萄藤，很有种闹市取静的意味。店门做成了内凹的模式，门口摆着个酒桶，上面堆了一些牌子陌生的酒瓶。迎接他们的服务员是位高个子的金发美女，周铭一看见对方那典型的北欧相貌就立刻萎了。
　　“我英语没过四级咋办？”他小声向马尾辫问道。
　　“没事，我过了六级。”马尾辫也压低了声音。
　　卧槽！学霸！
　　周铭暗自悔恨，学霸果然是有先天优势啊！还可以请女生去西餐厅吃饭而不嫌丢脸。
　　马尾辫紧张地往前挪了一步，那北欧美女却很自然地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向他们问道，“两位用餐吗？”
　　周铭和马尾辫瞬间傻在了原地。
　　“你汉语说的真好啊。”周铭心虚地说道。
　　“多谢夸奖~”北欧美女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我在外语学院学的汉语，下课了就来这边打工。”
　　“学院街上的那个外语学院？”周铭惊讶道，“我们是隔壁学院的。”
　　“哇！好巧！”对方有些兴奋，为他们推开店门，“我得说你们来对地方了，这家餐馆非常棒！你们两个是情侣吗？我给你们安排个合适的座位。”
　　“啊，其实我们还没有……嗯……”周铭有些尴尬地瞧了马尾辫一眼，外国人还真是开放啊。
　　“哦，我懂了。”北欧美女打量了他们一番，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初次约会是吧？”
　　周铭和马尾辫齐刷刷地点头。
　　“这个位置如何？”服务员帮他们选了个不容易被打扰，但又方便服务的双人桌。
　　“要四人桌。我可以自己搬椅子，但……西餐和中餐有个显著区别是，西餐的盘子特别大，这个小桌绝对摆不下的。”死神在周铭耳旁说道。
　　“我们要个四人桌吧。”在这方面周铭还是从善如流的，“因为我们可能会点很多菜。”
　　“你真是太了解我了。”马尾辫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我没有觉得你很能吃！”周铭赶紧解释道，结果换来对方更加哀怨的瞪视。
　　“那就这桌吧。”北欧美女打趣地瞧着他们两个，“视野很好。”
　　这个位置确实不错，靠窗，可以看见外面广场上的喷泉，以及在渐暗的天色下越发明亮的装饰性路灯。周铭和马尾辫面对面地在餐桌旁坐定，死神自觉地坐在了周铭旁边。服务员递给他们两份菜单，死神自觉地接过了一份。
　　“喂……”周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菜单落入死神手上，顿时尴尬得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了。
　　“你也要看？”死神挑了挑眉，将菜单放在餐桌上，周铭这才看见菜单上每样菜都至少是中英双语，而且不管是中文还是英语都看得他很费解。
　　“哇哦，你们有好多个国家的特色菜。”马尾辫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兴奋。
　　“我们这里经常有来自各国的客人，他们会把自己家乡的拿手菜教给我们主厨。”北欧美女偷偷瞟了眼厨房那边，才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主厨有特别的选购食材的技巧，他做出来的食物比我们自己在家里做的对味。”
　　而这边死神已经开始翻起了菜单，“我们吃的随意一点就好，其实这就是个家常菜馆。他们会送餐前面包和饭后水果，这些不需要再点。我看看……前菜我要一份香煎鹅肝，再来一份南瓜汤，正餐要德式烤香肠配土豆泥，我听说这家店的酸菜非常不错……餐后甜点来一份冰淇淋布丁就好，热饮我要红茶。”
　　这叫吃的随意？！周铭差点没把菜单给掀了，为什么他觉得这货吃的特讲究？！
　　什么前菜正餐餐后甜点还要配热饮的，为什么他森森有种之前都没让这家伙吃好的感觉？！
　　难怪说吃泡面这家伙嫌弃成那样！
　　家里养只吃货真是伤不起啊！
　　对西餐一窍不通的周铭只好按照死神的食谱给自己也点了一份。
　　“我还以为我才是最能吃的那个。”听完周铭的点单，马尾辫一脸呆滞。
　　不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不是一个人要吃两份菜啊！
　　周铭悲愤不已，却又无法解释

　　☆、第25章　想要摆脱死神的第二十五天

　　服务员一脸神秘的微笑退了下去，很快就端来了附送的餐前面包——如果这玩意儿算是面包的话。
　　周铭嫌弃地瞧着盘子上摆着的几只面包条，还有比饼干更薄的几片脆饼，完全搞不懂外国人的晚餐是在吃什么。
　　“我很喜欢这款。”死神用餐巾擦了擦手，捏起看上去酥酥脆脆的饼皮咬了一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尝尝看，味道很好的。”
　　“这到底是什么？”周铭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脆饼，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挺香的。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就是脆薄饼上放了切碎的西红柿。”马尾辫也取了一片尝了尝，眼神顿时一亮，“上面浇了橄榄油！难怪这么香！”
　　饼皮，西红柿，油。周铭愣愣地盯着手中由以上三样东西凉拌而成的开胃小菜，很怀疑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吃。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归我吧。”死神凑到他旁边，握住他的手腕，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手里的薄脆饼吃光了，还不忘舔了舔他手指上沾着的橄榄油。
　　“喂！”指尖传来的湿润触感让他心底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周铭几乎被这莫名的悸动电得弹了起来，心脏狂跳不已，脸上也是滚烫滚烫的。“你到底在做什么？”
　　“啊？”正准备拿起一根面包条的马尾辫立刻停下动作，惊讶地望着他。
　　“呃……我……”周铭顿时尴尬不已，觉得自己如果不解释清楚，估计会被一直误会下去。于是他从死神手里抽过餐巾，将手指擦干净，正襟危坐起来，“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真相。”
　　“什么真相？”马尾辫也被周铭这副严肃的态度弄得心里发虚。
　　“这张餐桌旁还坐着第三个人。”周铭望着对方的双眼，诚恳地说道，“准确说来，第三个不是人。”
　　马尾辫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害怕，也没有惊慌地到处乱瞟，眉毛却越抬越高。“第三个人？他坐在哪里？”
　　“就在我旁边。”周铭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死神正坐在那里嘎嘣嘎嘣地咬着面包条。
　　“啊哈。”马尾辫往死神的方向瞟了一眼，又重新望向周铭，语速很慢地说道，“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刚才那句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他说的？”
　　“是的！”发现对方接受能力很强，周铭立刻热切地点了点头。
　　“你在电影院里总叫一个人闭嘴，那个人也是……嗯，第三个人？”
　　“没错！”发现对方真是心思敏捷，一猜就中，周铭更高兴了。
　　然而马尾辫依旧是很冷静的表情，咬着面包棍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你不打算向我介绍他吗？”
　　“他说他是死神。”周铭立刻说道。
　　“听上去有点恐怖啊。”马尾辫却是完全没觉得恐怖的镇定模样。
　　“但其实他就是个吃货，又懒又没用。”周铭迅速补充道。
　　“你说谁没用啊？”死神立刻抗议道。服务员适时端上了汤，某吃货又马上抱着汤碗没空管他们了。
　　“所以……我们这张餐桌旁还坐着第三个人，他是个自称死神实际上又懒又没用的吃货？”马尾辫的眉毛越挑越高。
　　“嗯，是可以这样概括没错。”周铭心虚地瞧着死神，觉得自己说对方没用是有点过分，“其实这间餐厅也是他推荐给我的。”
　　“哦哦。”马尾辫恍然大悟，“他的品味不错嘛~我喜欢。”
　　忙着喝汤的死神只能对马尾辫竖起大拇指。
　　“我猜他很喜欢你。”周铭向马尾辫翻译道，“吃货和吃货之间的惺惺相惜，你懂得。”
　　“嗯哼。”马尾辫看上去并没有得到称赞的兴奋感，而是盯着周铭，“你从什么时候能够看见他的？”
　　“几天前。”周铭激动地说道。这几天他都没法把死神的存在告诉给别人，可是把他给憋坏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可以理解的人，就恨不得将所有的事都倒出来。“我去打工，路上出了车祸，我被车撞了一下，然后就能看到他了。”
　　“头着地？”
　　“头着地。”
　　“只有你能看见他，别人不能？”
　　“不能。”
　　“没办法通过任何仪式或者道具……比如镀银的镜子什么的看见他？”
　　“你当他是吸血鬼吗？”周铭笑了起来，“活人没办法的，只有死人才能看见他。”
　　“死、死人？”马尾辫迟疑了一阵，“死人怎么看？”
　　“他们有灵魂。”周铭兴奋地解释道，“我看见他从尸体中把人的灵魂拽了出来，我们可以跟死者的灵魂对话，然后他把那些灵魂送走。这是他的工作。”
　　“也只有你能看到那些灵魂？”马尾辫严肃地问道。
　　“是啊，怎么了？”周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对方并不是真的相信他说的。
　　“你应该知道，如果某种存在只有对你而言才是存在的，那么它就只是你个人的主观现实，而不是客观现实吧？”马尾辫语速飞快地问道。
　　“我马哲课全程睡觉所以上面那个问题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周铭干巴巴地回答。
　　“简单说来就是，他可能只是你想象出来的。”见周铭面色不善，马尾辫又迅速补充道，“除非！除非……他可以制造某种影响，让客观世界产生变化，让他的存在变得可以观测。”
　　“他在喝汤呢！”周铭指着死神的汤碗，那盘子南瓜汤已经去掉了一半。
　　“就我的观察，这餐桌上的每一盘南瓜汤都没有变化，奶油还保持着蚊香状漂浮在表面，瓜子仁也没有沉下去，没有任何一只勺子上沾有汤汁。”马尾辫的神色看上去毫不作伪，让周铭无法辩驳。
　　死神响亮地吸了吸勺子，眼神无辜地瞅着马尾辫。
　　“呃，嗯，他对我解释过。”周铭费了好大劲才把死神的解释从记忆中翻出来。“我们人类有将一切自动合理化的习惯，我们看不见他，但如果看见勺子漂浮在空中，汤自动消失，这就太恐怖了，没法让人接受。所以我们的大脑就欺骗了我们，忽略掉不寻常的现象，制造正常的印象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非常机智的解释。”马尾辫的神情像是在说她一个字都不信。“你肯定看过洛夫克拉夫特的书吧？”
　　“那是谁？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吗？”周铭一头雾水。
　　“不，他是个有超能力的人，很多非人的存在都知道他。”死神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放下了勺子。
　　“超能力？”周铭瞪大了眼睛，“他是个驱魔人吗？这种人真的存在？”
　　他记得死神说过不知道驱魔人是否真的存在来着。这家伙，不知道有几句话是可信的。
　　“哦，不是。”死神又继续喝着汤，“他和你一样，能够看到正常人类看不到的东西，但不像你这样容易。大部分时候他只能在睡梦中感知到超自然力量，和他的梦境混合在一起，很难分辨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几乎一生都在探索真相，像他这样的超能力者，人类历史上并非只有一个。他在传说和历史中寻找同类，并且把这些都记了下来，还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
　　“哇哦，他听上去就像是个疯子。”周铭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换成是他可不会把梦里的东西当真，还去进行调查什么的。
　　“对一般人类而言，是的。不过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人，接触到了另一个层面的真相，向世人讲述，并且被人记住。你们这个时代就是洛夫克拉夫特。”死神耸了耸肩。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大概在和你那位死神朋友聊得正起劲。”马尾辫用勺子搅着汤，一副兴致缺缺的语气。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周铭难为情地抓了抓头发。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马尾辫尝了尝汤，“这家南瓜汤做的好棒！味道非常浓郁！”
　　果然吃货眼中重要的只有食物吗？周铭对马尾辫这粗大的神经也是无语了。
　　“我只能说，如果我能听到你们在聊什么会更好。”对方叹了口气，“不过很可惜，我不能。”
　　“所以你相信他是存在的了？”周铭欣慰地感慨道，“我从没想过会有人能相信。”
　　“我相信他对你而言是存在的。”马尾辫一个字一个字地纠正道，“但对我，他还是不存在。”
　　“你得承认她说的没错啊。”喝饱了汤的死神放下勺子，将空盘子往旁边一推，“感受不到的话，自然就是对她而言不存在了。不过她死的时候会改变主意的。”
　　“喂喂，你想做什么？”周铭立刻警惕道。
　　“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把人弄死的。”死神摆了摆手，“不相信我的存在的人太多了。可他们总归会相信的。”
　　“我还记得你说过，死亡是由命运决定的。”周铭皱着眉头，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死神没有完全对他说实话了。
　　“哦，是的，但你们人类都可以杀人呢凭什么我不能？”死神哼了一声，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装香肠的大盘子，“只是这样做对我也没有好处就是了。”
　　怀疑地望着对方，好半天，周铭才重新转向马尾辫，“他说你只有死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别理这番鬼话。”
　　“放心，我可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去自杀。”马尾辫笑着说道。
　　“所以你的结论呢？”周铭越发想不懂对方的态度，存在还是不存在，只能有一种答案吧？可马尾辫却像是相信死神存在，而又不承认似的。
　　“你患有精神分裂症。”马尾辫镇定地吸了一口汤。

　　☆、第26章　想要摆脱死神的第二十六天

　　“那是什么意思？”周铭好好回忆了下自己看过的电影，才稍微有了点概念，“他是我分裂出来的人格？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占据我的身体，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噗——！”正在吃土豆泥的死神一口喷了出来，“我发誓，我不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占据你的身体，做些奇奇怪怪的事的。”
　　周铭撇了撇嘴，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哪里不对。
　　“你说的是人格分裂。”马尾辫郑重其事地说道，“精神分裂没有那么戏剧性，它只是会让你产生幻觉，各方面的幻觉。像是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感受到正常人无法感受的事物，产生无法解释的情绪。简单说来，就像是你跟我们生活在不一样的现实里。”
　　“我有不同的解释。”死神动作麻利地将香肠切成小丁，叉了一块沾了黑椒汁送到口中吃掉，然后顺手摘掉了马尾辫的眼镜。“你瞧，现在你看见的世界也和我们不同了，你有精神分裂吗？”
　　“把我的眼镜还给我！”马尾辫气愤地叫道。
　　周铭赶紧夺过眼镜还给马尾辫，“很抱歉，那个家伙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
　　“哼。”死神发出了不满意的抗议声，又将酸菜和土豆泥搅拌在一起。
　　将眼镜戴好，马尾辫看上去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友善了，而是嘟起嘴，好像气鼓鼓的，“我还是建议你去找心理医生看一下，反正就算没问题对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你觉得我疯了？不正常？”周铭有些忧愁地问道。
　　“心理学和医学不一样，看心理医生不等于有病看病。更多时候心理咨询只是帮助你更好地融入这个社会。”马尾辫解释道。这时他们的鹅肝终于上来了，已经开始吃正餐的死神不由得嫉恨地瞪了周铭一眼。
　　“嘿，这能怪我吗？分明是上菜顺序有问题。”周铭小声抗议道。
　　“我不管。”死神哼哼唧唧地叉走了周铭盘子里的红酒腌梨。
　　“你这是做什么？”周铭望着盘子里剩下的光秃秃的一片鹅肝，有些费解。
　　“这是最好吃的部分。”死神咬了一口梨，又将鹅肝上煎得颜色有点深的那部分切走了，“我只要这块就好。”
　　所以剩下的不够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