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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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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乖官这次南下处理云南兵变,内阁应该要给乖官加兵部尚书衔的,起码也要加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使,这样才够格去处理云南兵变的事儿,可是,内阁在这儿装糊涂,而乖官又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加之还有爵位,虽然这个爵位也是糊里糊涂的,总之,内阁大约认为,国舅爷是以侯爵兼宣力武臣身份去云南处理兵变之事,这样能够遮掩一下内阁的面子。
这说白了就是掩耳盗铃,内阁大学士们可以装糊涂,哪怕裤裆都漏了,脸上也要保持微笑,但下面人怎么装?像是香山知县,你装一个试试?
所以,香山知县就必须给乖官磕头。
“曾知县,我却是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把豪镜奥管理的很好啊!”乖官笑着走了两步,弯腰伸手去扶香山知县起身。
他还真就听说过曾知县,这个曾知县是个读书人里头的愣头青,曾经带着两个衙役就冲进豪镜奥抓人,抓什么人?抓两个佛郎机人,说是在香山县调戏良家妇女,其实就是两个佛郎机人酒喝多了,以为这是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联合王国的地盘呢!在一个小酒店摸了一把厨娘的屁股,如此而已。
当时广东广西这些地方还是蛮夷之地,厨娘出来客串店小二也没什么稀罕的,若是在南北直隶,这种事情定然不会发生的。当然了,蛮夷有蛮夷的好处,厨娘一怒之下,就敲了香山县的鼓,说自己被佛郎机人调戏了。
你说说,这要在五百年后,花旗国在冲绳的驻军,甭说摸了当地小姑娘的屁股,即便奸了当地小姑娘,当地政府敢说话么?
可香山知县就敢,他带着两个衙役冲进豪镜奥,就把那两个倒霉的酒鬼抓了,用大枷枷了起来,先游街,然后往衙门门口一站,这就叫做'站枷',是天朝特色的刑罚,这一站,就是七天,老命都要去掉半条,这还是两个佛郎机人身体底子壮实,换了弱些的,早就死了。
此外,这位香山知县还干过很多这类事情,譬如冲进豪镜奥抓捕嫖妓不给钱的佛郎机人,冲进豪镜奥抓捕打破了酒壶不赔钱的佛郎机人……等等诸如此类。
所以后世说大明丧权辱国,真不是那么一回事,这时候的佛郎机人等若是大明的房客,还是那种被苛待的,你若洗澡洗一半没水了,敢大喊一声包租婆,保管包租婆穿着拖鞋走到你跟前,然后甩你一个大嘴巴子,那真是被欺负的不轻。
乖官听说这位香山知县,是因为当初他抓了菲律宾总督区总督兼军团长何塞·安特里普·弗朗西斯科侯爵的妹妹伊萨贝拉,这位伊萨贝拉偷偷跑到澳门,结果正好瞧见这位香山知县在问佛郎机人收税。
伊萨贝拉差一点儿惊掉了眼珠子,上帝啊!教皇陛下不是说,地球的东半边属于葡萄牙,西半边属于西班牙……怎么居然有异教徒敢于问葡西联合王国的子民收税?
豪镜奥这时候每年要给大明缴纳两万枚银币,伊莎贝拉只见过别人向葡萄牙和西班牙王国缴纳银币,至于上帝的子民给异教徒缴纳银币,却是听都没听过……伊萨贝拉后来被乖官手下抓了,咱们书中没有细表,不代表这位伊萨贝拉小姐没有被国舅爷有滋有味搞一搞,这么一来,伊萨贝拉自然要向国舅爷絮叨她一路上的遭遇。
故此,乖官是听说过这位香山知县的。
可是,被乖官这一搀扶,曾昂曾子重却是膝行一步,一把紧紧抱住了乖官的大腿,“大都督,我香山贫瘠,实在供不起大军啊!大都督,求大都督怜悯……”
他一边喊着,眼眶里头泪水就出来了,那些跪着的士绅,纷纷哭诉,七嘴八舌都是喊大都督怜悯。
这些士绅,都是香山县土著,这种蛮夷地方,虽说是士绅,条件之差就可想而知了,说个不好听的,未必抵得上南北二京的普通百姓人家。
乖官一怔,忍不住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细细一问之下,顿时就感到啼笑皆非,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民间有一句俗话这么说的,叫做'贼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这个蓖,也是梳子的一种,齿很密,往往是竹子做的,一根紧紧挨着另一根,过去人也是用来梳头,一梳之下,一根头发都不会乱,此外要是长虱子,用这个一蓖,虱子也被梳出来了。
所以说,贼啊匪的,这些一过,不过像是梳子梳头,大军一过,那真就连虱子都给你卷走了,最厉害的是当官的,一过,得,头发全给你剃掉,一毛不剩。
过去大军可没什么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说法,再则,过去交通不发达,一路上吃喝,只能依靠地方,故此,大军经过的地方,往往会有个不是规矩的规矩,这地方,几年之内,你就再不能走,不因为别的,因为地方上供养不起。
乖官带五千大军登岸,香山知县自诩那也是清干的能臣,他能不磕头哭诉么!
第452章 歪打正着的老瑞
听了香山知县这么一哭诉,国舅爷真是哭笑不得,我郑凤璋像是那种吃干抹净不给银子的人么?要知道他在漠北塞外可是开价40两银子一颗鞑子首级的,几百万两银子都花了,还在乎五千人这点吃喝?
可问题是,这大军过境,历来是这个规矩,说个难听的,即便到了格里高利历二十世纪初,也还是这个规矩,这香山知县如何不担心?五千人对香山县来讲,那真是供养不起啊!
没奈何,乖官只好伸手拽起曾昂曾知县,并且好言安慰,本督过境,绝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大军吃喝供给,更有银子公平买卖,香山县你不必惊慌。
曾昂和那些士绅们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人家大都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若还哭诉不已,岂不是太也不给面子?故此,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脸上堆笑,心里头死的心都有,估摸着这五千大军一过,恐怕比蝗虫过境还狠。
瞧着这些人嘴脸,乖官真是无话可说,他又不是傻子,如何瞧不出来这些人在想什么,但是,大军过境,这自古以来,已经成了习俗了,即便是号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岳家军,岳爷爷也不敢说我带着军队过境不要地方政府的供养。
所以乖官只能用一件事情来证明,就是掏银子。
他正准备叫人拿银子的当口,瑞恩斯坦波拿巴带着一帮子穿半身甲的佛郎机人来了,到了近前,快步疾奔数步,单膝一跪,大声就道:“卑职叩见大都督,大都督,卑职幸不辱命,这次募得精干老练雇佣兵共计四百八十一人……”
乖官瞧见他,说实话还是有些高兴的,老瑞也是他跟前的老班底了,但是,瞧他带着人连推带拉的,后头全是大车,上面堆满了包裹,估摸着就是这老小子在香山县搅风搅雨,这才让香山知县带着士绅跑到自己跟前来哭诉的。
当下他就没好气道:“你在香山县准备粮饷,没给银子?”
瑞恩斯坦波拿巴顿时一愣。
乖官如今走的这条路线,那是早早就想好的,豪镜奥他是必须来的,瑞恩斯坦波拿巴到豪镜奥募兵,那时候还没得到要南下云南平叛的消息,但是乖官招募欧洲雇佣兵,却是早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要知道,这时候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确是很厉害的,西班牙方阵更是格外有名,有这种花银子就能雇到的兵,何必不使唤呢?
再则说了,他日后跟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区难免一战,这时候南洋地区西班牙势力主要是从菲律宾总督区呈线形扩散,那么他募的雇佣兵越多,菲律宾那边就越少,此消彼长之下,他日后就更多几分胜算。
故此瑞恩斯坦前几日得到快船提前到达说国舅爷要到来的消息,那是格外地兴奋,他是前马耳他骑士团的骑士,用大明的话说,那就是打老了仗的,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天底下的军队,有不消耗粮草的么?故此他就带着人拼命在香山县征集粮饷。
老瑞在离开国舅爷身边出海开始募兵的时候,他已经做到了锦衣卫副千户了?只等这次顺利募兵,那么,一个锦衣卫千户就跑不掉了,他到香山县征集粮饷,锦衣卫的腰牌一扔,香山知县即便是清干的文臣,也要服软了,那象牙腰牌上头,中间是关防两个大字,四周饰以云纹,上头阴刻着'锦衣卫北衙副千户''瑞恩斯坦波拿巴',反面则刻着两行字'侦缉刑事悬带此牌''不许借失违者治罪'。
老瑞是佛郎机人,香山县治下的豪镜奥佛郎机人最多,可是,佛郎机人能懂锦衣卫腰牌?所以老瑞给香山县一抛腰牌,香山县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假的。
一个佛郎机人做到锦衣卫副千户,这的确有些奇怪,可是,大明朝用鞑官是传统,蒙古人和色目人在大明朝为官的也不知道凡凡,当然了,现如今是万历年了,没开国初那么多了,但大明上下,对外国人在朝为官这种事情,还是视之为正常的。
被国舅爷一问之下,瑞恩斯坦波拿巴忍不住就分辨,“大都督,卑职打条子的。”
乖官身后十数个姬武士扑哧一下就笑了,乖官听了老瑞这句话,也无可奈何,忍不住摇了摇头。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手段,像是他从扶桑到漠北,一路上大把大把地撒银子,但银子这个东西,并不是后世所想的那么容易携带,譬如后世网络游戏,一个侠客身上有个几百万两银子很正常,买个馒头还要十两银子呢!
可事实上,你一个人怎么携带几百万两银子?一个馒头十两银子,你要出个门,岂不是得用银子铸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银人儿,这才够花销?
所以乖官大抵也是先打条子,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再去结账,若不然,他身边伺候的人什么事情也甭做了,就整天搬运银子罢!
既然老瑞都这么说了,乖官也不好再说,只能埋怨如今大明朝廷公信力不行,当下叫人搬来银子,随即和颜悦色对香山县和一帮士绅道:“香山县,这件事情,却是误会了,本督约束手下,历来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该多少银子,一分一毫也不少,咱们在这儿现结。”
他这个做派,把曾昂和一帮乡绅给吓唬住了,那箱子打开,里头白花花全是银子,再看国舅大都督,满脸微笑,这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难道?大都督真给银子?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有人忐忑,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这位国舅爷,莫不是让我们先上去拿银子,然后再翻脸,把我们剁吧剁吧?
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就不敢上去。
但是,总有大胆的,有个乡绅,家里头是开粮店的,也不知道被搬走了多少石粮食走,这要是不给钱,那可就是倾家荡产了,忍不住就麻着胆子上去,“大都督,小人,小人这儿有条子……”他说着,抖抖索索地就摸出一沓白条来。
乖官笑着走过去,伸手拿在手上一瞧,顺口叫道:“宝儿,给爷算算多少钱……”说了一半,这才想起来,宝儿没带在身边,忍不住一笑,旁边菅谷梨沙忍不住就道:“殿下,梨沙也学了些算盘之道,不如让梨沙来算算。”
她得到国舅爷眼神允许,走过来从乖官手上拿过条子,仔细一算,合该多少多少就报了出来,那个粮商心里头账目是最清楚的,忍不住就夸赞,“这位小姐好生厉害的心算,却是一丝一毫也不差池。”
既然这粮商都如此说了,乖官当即就道:“给他银子。”
这边就有人从箱子里头拿银子,一锭一锭的全是足色官铸银子,那粮商还不相信,菅谷梨沙却道:“要不要看看成色?”
那人赶紧摇手,“不消不消,大都督说话,哪儿有假的。”
这时候,香山县带来的这些士绅乡绅们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这大都督似乎真给银子?
“要不要我派人给你送到府上?”乖官和颜悦色对那粮商就道。
这一堆银子,想他也搬不走,那人赶紧摇手,“不敢不敢。”眼珠子一转,请了两位不远处观望的豪镜奥上佛郎机人来,说是每人给付八钱银子,让他们给搬着跟自己走。
豪镜奥上佛郎机人在香山县眼皮子低下这么多年了,说实话,有闹事的,但最后无一不被大明地方政府给治得乖乖的,而且佛郎机人有个好处,认银子,你给银子,指定了把事情给你办妥当了,所以这乡绅还是挺相信佛郎机人的,甚至国舅大都督,虽然给了银子,在他心中,未必比豪镜奥的佛郎机人来得可靠。
瞧他那副做派,乖官真是啼笑皆非,政府没有公信力,你能怎么着?
被粮商请的两个佛郎机人赶了个车来,又跟那粮商讨价还价,说成了一两银子一个人,两人喜逐颜开,就开始往大车上搬银子。
这时候一个精锐的西班牙剑盾老兵一个月拿的钱折合大明三两银子还不到,这两人搬一次银子,一个人一两银子,已经算得是一笔横财了,至于眼红抢劫,给他们三颗胆子也不敢,这里可是香山县的地盘,前车之鉴历历,大明官员可不是好惹的。
把银子搬运好了,那人点头哈腰一叠声多谢大都督多谢大都督,旁边那些观望的乡绅士绅也沸腾了,正要上去,突然乖官就喊了一声,“等一下。”后面早合少女们一下就围了上来。
那粮商背后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这时候才深恨自己,泥马啊!这天底下,哪儿有当官的不吃人的?自己怎么这么傻呢!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小人不敢要了,再不敢要了,这些都是小人自觉自愿捐献出来襄助的……”
乖官一笑,却不搭理他,转脸对菅谷梨沙道:“去,搬百分之二十的银子下来。”
早合少女们上去拿了银子,乖官这才笑眯眯对表情呆滞的那人道:“这是商税,以后,就得按照这个规矩来。”说罢,他又叫菅谷梨沙给了百分之十给香山知县曾昂,说是百分之十的地方税收。
这一连串的举止,香山县和那些士绅全呆了,自打他们呱呱堕地以来,天底下就没这样儿的事情。
“诸位的条子呢?一个个来,本督公平买卖。”乖官笑了起来,这些人正好让自己来树立一个榜样例子,当下他就冲瑞恩斯坦波拿巴笑笑,“老瑞啊!你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第453章 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乖官在香山县公平买卖,一时间周围俱闻,连广州府那边都传开了,要知道,这时候但凡是吃兵饷的,那都是亡命厮杀汉,军纪越是败坏,那么这支队伍越骁勇,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问,这种情况甚至一直绵延到后世红朝开国,事实上也是如此,军纪差的战斗力强,军纪好的战斗力差,仁义之师和虎狼之师,永远是对立的。
这次永昌卫兵变,这起因实际上也是因为军纪问题,永昌卫腾冲、姚安两营,腾冲的主官是刘綎,姚安的主官是邓子龙,刘綎是武状元出身,邓子龙也是武举人的出身,两人都是以悍勇出名,俗话说,骄兵悍将,腾冲、姚安两营主官都是知名的勇将,互相都不服气,下面兵勇自然斗的厉害,百姓都遭殃,地方上不是没向朝廷反应,但内阁因为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勇将,故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营矛盾就越来越深。
后来刘綎被御史言官弹劾,说他大肆收受贿赂,就被罢了官,朝廷让邓子龙兼主腾冲营,这一来,就出问题了,腾冲营和邓子龙可谓仇怨颇深,这时候几个月军饷未发,下面人就认为邓子龙苛待腾冲营,纠结起来就开始闹饷,邓子龙也不分辨,直接把闹饷的人抓了一通打军棍。
这时候腾冲营副将李寐名就出了一个主意,私下串联姚安营,挑唆就说,邓总兵(邓子龙此时为副总兵)能扣押我们的军饷,未尝就不能扣押你们的军饷,咱们两营虽然是对头,但咱们好歹也是一起打招罕、招色、罕老这些土官甚至一起打过缅甸王莽应龙的,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头搅马勺的弟兄……
不得不说这厮一张嘴能说会道,加之腾冲、姚安两营都是招募的当地的亡命徒,说个难听的,亲不亲还故乡水呢!两营之间的矛盾,纯就是因为两位上官。
这姚安营也是骄兵,被那边老乡们一劝说,当真也开始闹饷了,邓子龙弹压不住,逃回昆明,巡抚箫思学和黔国公沐昌祚这才知晓永昌出了这么大乱子,这才有国舅爷南下这番故事,至于邓子龙,却是被褫官做了一个大头兵。
刘綎和邓子龙二人都是明季赫赫有名的将领,《明史》上都说尽好话的,连这两位都这个德性,这就可想而知,历史上再过几十年那些被评为'骄兵悍将糜烂地方'的武将们是一个什么德性了。
所以过去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并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的。
正因为如此,这国舅大都督在香山县公平买卖,却是格外地稀奇了,加之广州也能看到《人民日报》,颜山农和陈继儒在报纸上大肆鼓吹国舅爷尊王攘夷事,一时间,广州很多名士都要来豪镜奥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乖官虽然是国舅大都督,但他好就好在身上有一个大名士的光环,而这个时代文人酬唱,那是一时佳话,故此乖官却也没摆谱儿,谈笑风生地接见这些地方上的名士。
这里头就有一个关门过节,要知道,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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