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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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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如,叫百晓生如何!!!”乖官一脸偷鸡的笑。

第320章 盆满钵溢,脑满肠肥,发家致富,荫庇子孙

“百晓生好。”众人闻言抚掌大笑,朱自笑眯起眼睛也笑了起来,众人犹自不肯放过他,纷纷撺掇道:“百夫,这明摆着日后便是一段佳话,你得了天大的好处,不行,你得敬酒,敬我们每人一杯……”闹哄哄之下,朱自笑无奈,只好起身团团作揖讨饶,众人哪里肯如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有个嗓门儿大,更是大声喊:“百夫,再不自觉,咱们叫了小嫂嫂过来,捏着你鼻子灌酒……”

这时候容赋亲自温了酒送来,听了这话当即娇靥薄晕,忍不住低低啐了一口,乖官在旁边看着,心中好笑,陈香光显然是经常带这些人回来吃酒,连内眷都如此熟悉了,想必是交情极好的,也是,他这个人不拘礼法,相交的朋友也应该如此,不过,这怎么瞧都有五百年后大学室友互相闹腾的亲热劲儿,忍不住却是有些羡慕的。

的确,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陈继儒关系如此好的,大抵都很是有书生意气的,内心都自认为是自甘清贫不蹈俗尘的,当然,读书人清贫和普通百姓清贫还是很有区别的,读书人清贫,书还是有得读的,饭还是有的吃的,小妾也能娶两房的,所谓清贫,只是相对于官员上任刮得天高三尺而言。

就像是陈继儒,修个庙宇祭奠吴郡二陆,弄一堆名花名草到庙宇中,堂而皇之说'我贫,以此祭二位先生',导致有人干脆叫他陈乞花,出去访友,穿个道袍骑个大青驴,这怎么看也跟贫穷没有任何关系,这年月,能穿道袍的读书人,相当于后世穿着名牌休闲服,骑着大青驴,等于座驾是奥迪,何贫之有!可他愣是说,我贫。还理直气壮,听着极叫人恼火,可再仔细看看那些有名望的读书人,哪一个不是捞得盆满钵溢,脑满肠肥,发家致富,荫庇子孙,回头再看陈继儒,还真比较贫穷,这时候,你便要佩服他,至于那些市井的屁民,大明朝又有几个人真的是放在心上,看在眼里的?

所以说,明末贫富两极分化太严重,读书人地位太高,一个政权,应该是平衡的,稳固的,而这时候的大明不平衡,不稳固,不亡是无天理,至于造成不稳固的最终原因,其实还是读书人,跟阉党没有一两银子的关系。

像是宁波慈溪县冯家,号称诗书传家,祖上从汉献帝时候被任命为句章录事参军,千年以降,到明朝已经是极盛,进士、举人、秀才,不知凡凡,如今冯家号称冯半城,慈溪县志上头录得有他家人才数十人,说个难听的,慈溪知县上任,若不拜访冯家,政令都出不了县衙。

当然,大明治天下,大抵是和地方上乡宦共治的,后世研究明史的欧洲学者甚至有激进的看法认为大明其实是无政府状态,地方治理完全靠乡老和乡约,当然,这并不算抨击,实际上甚至有替大明贴金之处,分明是说大明是民煮之朝。

可是在乖官看来,女直狗鞑子一来,这些人一准儿是投降的居多。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的祖先从冰雪覆盖的大山里头来,烧杀掳掠,子孙们在弥漫着葡萄酒香气的温柔乡长大,然后,被另外一批大山中的蛮人杀死、占夺,以前如此,以后,还是如此。

这纸糊的江南啊!并不是没有豪杰,戚家军不就是全部由浙江人练出来的么,不给他们灌输点铁血的东西,他们就是绵羊,若灌输了铁血进去,那就是狮子。

看着众人闹腾,乖官心潮起伏,一时间无数念头,摸着下巴看着众人,倒是有些恍惚了。

“凤璋,凤璋。”陈继儒叫了他几声,眼神询问,意思说,发什么呆呢!乖官一怔惊醒,笑着举杯,豪气干云,“诸位哥哥,小弟我敬大家一杯,先干为尽。”说着一昂头就喝了下去,再齐齐照了一个满杯,众人也是喝得正兴高采烈,自然就把身份之类的东西暂时放下,乖官借机又起身,冲着容赋一举杯,“嫂嫂,我敬你一杯。”

在房内吃酒的诸人都不是普通人,能和陈继儒交好的读书人,有笨蛋么!自然能看出来,这是乖官特意抬举对方,自然凑趣起哄,容赋又惊又喜,当即愣在当场,眼角就泛起两颗泪花来,陈继儒手在下面扯了扯她裙角,她这才惊醒,含羞低声道:“奴酒量浅,陪叔叔吃半盏。”众人本就吃的素酒,不过容赋如今有身子,故此不肯多吃。

“嫂嫂,你这便不懂了,这素酒酸酸甜甜,开胃可口,只要不过量,每日吃些,无妨的,尤其是女人家有身子,容易没胃口,更是要吃些。”乖官一本正经,“求嫂嫂满饮了,若不然,我只好跪下了。”

这话就有些故意憋坏,却是说得容赋满脸羞红起来,不知所措看着陈继儒,陈继儒也是哭笑不得,只好说:“凤璋啊!你坏就坏在是个读书人。”可乖官不依不饶的,其实就是放低姿态,故意让大家看看,我也就一凡人,容赋只好羞红了脸颊吃了一盏。

众人忍不住抚掌大笑,这时候再看乖官,便觉得大都督果然有过人之处,别的不说,礼贤下士亲近过人那是肯定的。

这酒一直吃到半夜,方才散了,诸人自然有下面仆人安排在客房安歇,乖官却是被陈继儒拉着,说是要彻夜长谈,这时候,陈继儒才说了一些自己感觉到为难的事情。

方才毕竟人多,虽然都是好友,如今都在人民日报做事儿,可这个大方向上头,陈继儒却只好来跟乖官说,毕竟,要想实现兄弟三人当初构想,最关键的,还是乖官的权势,陈继儒只能做鼓吹,却不好擅自把握大方向。

宁波府如今可说是大变样,别的不说,光是九州岛的兵船泊入港口,这便衍生了无数的买卖,譬如皮肉生意,你禁天禁地,也不能禁止嫖妓,尤其军汉,那是根本禁不住的,你要禁住了,那么打仗后必然会出现屠杀奸淫,堵不如疏,这个道理,老祖宗数千年前就说过了。

而一个城市的大发展变化,必然会衍变出无数光怪陆离的事儿,宁波府有好些望族,像是有名的宁波八望族,杨、屠、张、陆、冯、虞、黄、史,这些家族在宁波少则百年,多则千年,在本地有无数的产业,别的不说,只说八大最末的东钱湖史家,在南宋出过三个宰相,七十六个进士,有一副对联就专门说史家的:一门三宰相,四世两封王。

地方上的望族能量到底多大呢?举个例子来说明一下,就是这史家,在南宋的时候,举荐过大词人陆游的尚书右仆射陆直翁的老母亲过大寿,这位老夫人诞辰是八月十六,八月十五的时候,满城喧哗热闹,史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市井间奇怪之极,结果第二天,史家张灯结彩,歌舞邀约,看花了宁波人的眼,从那以后,别的地方八月十五中秋,宁波是八月十六中秋。

地方上的望族能量就这么大。

这史家还是败落下来的,八望之中排名最末,这八家,无一不是在朝廷有奥援,地方上有大量的土地和产业,而乖官撺掇他老师沈榜弄耕种大米补贴银两,很明显,就得罪了八望族,如今,宁波府也很头疼,可是,沈榜沈敦虞是乖官的老师,总不能让他拉下脸来去求学生给自己出主意罢!

像是如今宁波港的皮肉买卖,就操在史家一个偏房弟子手上,史家一来代表八望族,本就对宁波府很不满,二来也要给下面的家族子弟一口饭吃,也就故意不闻不问。

听陈继儒这么一说,乖官就沉下小脸蛋来了,怪不得陈继儒方才不说,这是在打他老师沈榜的脸嘛!打他老师的脸,那不就是打了他郑乖官的脸?

这些势力太强大了,八家一联手,说占据宁波府一半的土地和产业,那绝不是夸张,当年北直隶商人罢市,东厂和锦衣卫都没辙,朝廷最后也只好服了软,前车之鉴。

沈榜苦恼也苦恼在这一点上,八望族也知道了国舅爷不好惹,连阁老家都拆过,阁老的闺女都抢过,他们寻思自己可没那么大能量,可利益当前,谁又愿意放下呢?弄不过国舅爷,我弄国舅爷的老师总可以罢!我不明着弄,我暗着来总可以罢!

所以八望族一旦拒不合作,宁波府就头疼了,何况,知府下面还有同知和通判,辅佐知府,分掌钱粮、江海河防务、水利等等,知府并非一般人所想的能一手遮天,这些人也不给你捣蛋,就冷处理,我不合作,那也是极为头疼的,公然冲突还好解决,这等阳奉阴违的事儿是最难办的。

乖官眯了眯眼,陈继儒瞧出些端倪,赶紧说:“凤璋,你可不能多事,我知道你定然是想,此次进京,干脆走动一下,换掉同知和通判,可是,换了同知和通判虽然方便行事了,这样一来,朝廷怎么看你?弊大于利,不妥,再说,这也会给府台大人造成麻烦,到时候吏部考功,写上一笔讷于交际……”

第321章 指着和尚骂秃子

这个考功讷于交际么,乖官听了也明白,这就等于后世官场小说里头说的不善于团结同志,不善于团结同志不代表就不能上进,可这条评语到底会让人眉头一皱,没有人喜欢这样的上级,也没人喜欢这样的下级,茅坑里的石头它又臭又硬,谁喜欢?这样的人有机遇有后台,也能上进,但路就窄了。

陈继儒头疼就头疼这个,乖官这位老师有本事也算得清廉,何况还年轻,不过四十出头,日后若能进内阁,那是大有好处的,这时候若太得罪人,把上进的路堵住了,那样未免太得不偿失了,诚然,得皇帝赏识也能进内阁,可那样的话,对天下的读书人来说,号召力不够,容易给人留下口舌,人家说你一句幸进,你都没法反驳。

像是海瑞,清廉自守,固然有道德洁癖,可未尝也不是一种无奈之举,他是举人出身,爬到那种高位,不服气的人肯定很多,那么,就必须有一个天下人都做不到而只有他海瑞能做到的特点,才能堵住别人的嘴。你说你不服气?行,你数十年只拿朝廷俸禄而不伸手,自甘清廉,你才有资格不服气,可是这一点,没人能做到。

你亲戚族人有没有经营买卖的?有没有借你名头购买田地的?有没有出海经商谋厚利的?子女有没有骑马撞死人却让仆人顶罪的?有没有穷凶极恶欺男霸女的?

都有?那好了,鉴定完毕,你是狗官。只有一条?那还是狗官。

人无欲则刚,可真无欲了,那还是人么?

所以说,踏进了官场,那就不能用好人来评价了,就像是严嵩严阁老,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斗倒他的徐阶就是好人么?后来的高拱、张居正就是好人么?

没一个好人,别的不说,张居正吃春药过多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妻妾几十个,个人操守怎么也跟谦谦君子勾搭不到一起罢!

政治上的东西,有时候和孔雀开屏道理差不多,正面看,华丽光鲜,转过去一看,光秃秃的屁股……如此而已。

陈继儒一心想把沈榜打造成政治明星,人民日报不遗余力地吹捧,民间如今都称沈青天,可若落一个讷于交际的考功,陈继儒是万万不服气的。

我堂堂风云麒麟儿,三吴首屈一指的才子、名士,鼓吹起来的官员难道只是一个样子货?

所以陈继儒深恨,财不财的,他不计较,无所谓,但他好名,如今执掌人民日报帮乖官鼓吹,对他来说如鱼得水,他鼓吹沈榜,宁波八望族却暗中捣乱,那岂不是扇他陈继儒的脸?

这兄弟两人心中都有火,陈继儒虽然劝说乖官不要轻举妄动,可他的确是越说越火,而乖官则越听越火。

俗话说,少年戒之在色,中年戒之在斗,老年戒之在贪。

少年知好色则慕少艾,对性充满好奇,女色当前,一头便扎进去。

中年形成完整的人生世界观,瞧见不符合自己观点的,便要心生斗志,好似狮子瞧见闯进了自己势力范围的动物。

老年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恨不得什么都抓住,紧紧攥在自己手上。

乖官内心颇有些中年味道,对于女色,倒未必火烧火燎的去找,但一个斗字,却逃不掉的,闻人师师也说他'老爷脾气爆',其实倒是正常的心态。

刚回宁波,和家人朋友一起,颇有其乐融融的意思,就听到又有人蹦跶,他可是准备在宁波陪自家老爹两三天就北上的,如今听了这消息,有什么狗屁八望族蠢蠢欲动。

当初他在扶桑,桃花坞怎么被烧掉的?老爹姨母狼狈不堪,小倩腿都断了一条……这时候又有人上下蹦跶,他能不憋火么?万一他刚走,到时候再闹个什么火烧国丈府的事儿,怎么办?

想到这些,他眼神就流露出一些狠色来,当下斩钉截铁道:“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罢!我可不耐烦跟这些阿猫阿狗纠缠,三天之内,我要把那八望族一扫而空。”

陈继儒是和乖官抵足而眠,这时候听了乖官的话顿时大骇,腾一下跳了起来,“凤璋,这万万不可,太得罪人,伤人望啊!”

乖官露出雪白的牙齿嘿嘿一笑,“哥哥放心,伤人品这种事情,我是不怕的,我又不做尚书,我也不做阁老,怕什么!”他说着,就起身披衣下床,走到门口开门大声呐喊,“王启年,速来见我。”

吼了一嗓子,他转身走到床边,看陈继儒站在床上发怔,忍不住笑,“仲醇兄,莫不是羡慕我了?”

“我羡慕个屁。”陈继儒气急败坏,光着脚丫子就从床上跳下来,“凤璋,操之过急了啊!一下得罪了宁波八大家,到时候,沈府尊片纸都出不得府衙……”

乖官冷笑,“仲醇兄,我要说你书生意气,你肯定不服气,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这些所谓望族,骨头还没一条狗来得硬。”

陈继儒到底还是书生,可乖官却已经扒过无数书生的功名,说个难听的,权势之下,清高也顶不住,更何况,八望族那是假清高,别的不说,蒙元朝的时候,铁蹄南下,你不呵鞑子的卵子,你能活得下来么?有骨气的,崖山跳海了。

既然如此,就别标榜什么望族了,大家祖上都差不多,假清高个甚。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乖官跟陈仲醇打赌,自己只在宁波停留,三天之内,这所谓八望族,不来呵自家卵子,我给哥哥你洗一个月褌裆裤。

陈继儒又气又笑,“你郑凤璋羊脂白玉,谁人不晓,若说花魁名妓来呵你,我信,若说……”

正说着,外头一阵儿甲叶碰撞的声音,随即泯然,接着,一连串沉稳的脚步声到了房门口,“下官王启年,求见大都督。”

乖官瞧了瞧说话被打断的陈继儒,“仲醇哥哥,要不要出来瞧瞧?”说着,大踏步就走向门口,陈继儒一愣后,拽过大氅往身上一批就紧紧跟了上去,走到门口,外头寒风一吹,他忍不住紧了紧大氅,再定睛看去,院子里头已经整整齐齐站着数排雄壮的锦衣卫,一身大红色锦绣袍子,上半身还穿着甲,腰间挎着绣春刀,脸色严肃,双目平视,这么多汉子站在院落内,居然一丝儿杂乱的声音都没有,只有沉闷的呼吸声。

陈继儒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锦衣卫他不是没见过,锦衣卫听着凶悍,可这时候大明说起精锐,还得数边军,尤其是边军中那些指挥使等将门的家丁,可说是个个都以一当十,至于锦衣卫么,穿的漂亮,严刑逼供什么的有一手,但跟精锐边军一比,显然是有差距的,锦衣卫还好些,好歹有个天子锦衣亲军的名头,那东厂更是不堪,大肆招收街面上的流氓泼皮,跟后世城管有一比。

可眼前这些人,甭说边军了,在陈继儒看来,分明就有些当初戚少保手下兵丁的味道,而这时候江南非常认可一句话,戚家军天下无敌。

锦衣卫的凶名,大多是后人吹出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彬在历代指挥使里头算得势无忌惮的,江彬出身边军,弄了很多同袍进了锦衣卫,当时可谓凶名赫赫,可他打着给皇帝选秀女的旗号到扬州,也被当时的扬州知府弄得差一点儿下不来台,最后只好躲着对方。

锦衣卫为何恶名昭彰?满清的皇帝要吹嘘我大清文治武功百姓安居乐业,如何一个安居乐业法?自然要大明水深火热,才能衬托出大清的海晏河清嘛!大明怎么一个水深火热?权阉当道,民不聊生嘛!影视作品里头全这样演的。

等到了民国,当时军统和中统权势很大,很多进步文人被勒令不许谈论国事,用现在的话叫做控制舆论,文人嘛!用一句话来说,你坏就坏在是读书人。脑子都是很活的,就要用锦衣卫和东厂来隐射,用民间俗话说,就叫指着和尚骂秃子。

所以说,历史的真相总是隐藏在迷雾中的,说个难听的,几十年前,几亿人都相信,台湾八百万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对岸呢!则说大陆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我们要反攻大陆云云,现在看来,何等讽刺。

总之,按说只有城管的战斗力的锦衣卫,这时候已经被乖官给提升到了武装警察的战斗力,别的不说,他在院子里头喊了一嗓子到现在顶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可手下锦衣卫却已经披挂整齐排在院子里头了,这在大明,那是何等的精锐,别的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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