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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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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乖官如此叫她,她脸上顿时红得滴血,咬牙切齿道:“泼皮,无赖,小姐你快走。”
王蓉蓉却是呆呆站着,动也不动半步,风盈盈连喊了两声,看小姐没动静,忍不住回头看,却瞧见自家小姐痴痴呆呆,忍不住跺脚,胸前顿时一阵儿颤抖,真是叫人想不通,这小丫鬟平素吃的什么,居然长这般大。
“王小姐,过的可还好么!”乖官摇了摇扇子,那丫鬟看小姐不动弹,没奈何,只好护在小姐跟前,瞪大了眼睛道:“不要你装好人,哼!你等着,老爷迟早会来拿你到官府的。”
乖官扑哧一笑,果然,这胸围和脑容量是成反比的,智商或许还行,情商未免差了,当下故意龇牙一笑,这小丫鬟这才想起来,这个大恶人可是杀人放火强抢民女什么都干,不是街边泼皮,一两句话可以被吓唬住的,当下先就胆怯了三分,顿时往后退了两步,却是一下撞到了王蓉蓉怀中,“你,你别过来。”说着,却是躲到自家小姐身后去了,到底还是个孩子。
摇了摇扇子,乖官站定,笑着说:“我也是闲来无事,来瞧瞧王小姐过的可好,虽然说王衡王榜眼背后捣鬼,陷害我爹,不过,我把你们王家拆了,气也出的差不多,如今只等着台阶下,可惜啊!你家兄长忒不是玩意儿了,居然不闻不问,也不派人来说情,他要找个合适的人来说情,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不是早就放你离去了么!”
王蓉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对方直接把自己送回去,岂不是自认怕了自家,瞧他的做派,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么干的,如果哥哥找人来说情,恐怕还真就顺水推舟把自己送回去了,只是……
她低声苦笑,喃喃道:“郑凤璋,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当众抢了我,难道还指望我爹爹和我哥哥能接我回去么?”
乖官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倒是旁边蒲观水瞧出点端倪来,当下凑过去低声道:“少爷,江南流行抢亲……”他就把话简单说了说。
这时候大明习俗崇尚奢华,娶媳妇嫁闺女普通人家都要四箱四抬,这还是极正常的婚嫁,若是稍微有钱些的,规格要加倍,至于太祖规定的多少品官员婚嫁只允许多少聘礼嫁妆之类,早被人忘记到脑后去了,像是苏州府,嫁娶要打翰林院的牌子,你要不打起翰林院的牌子,你都不好意思见人,故此若是瞧见穿着进士服饰打着翰林院牌子吹吹打打的,别奇怪,那不是翰林院庶吉士老爷出行,只是普通人家嫁娶罢了。
按说,这是僭越了,妥妥的,可所谓法不责众,天下百姓都这么搞,皇帝也没辙。
所以像是乖官家的七仙女,当初在宁波为何名气大,缘故就在这儿了,大家都在看王家的笑话,看这位京官之后如何嫁七个女儿,京官之后,又有功名在身,你要稍微简陋一点,就会被人笑死。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衍伸出抢亲的习俗,有些备不起嫁妆的,就暗示男方来抢亲,抢了就是你家的人了,时间长了,就成了习俗,哪怕这是极为糟糕的习俗,你要抢了去,那就是你家媳妇了。
乖官一听,顿时张口结舌,神马?
他这才明白,怪不得王锡爵家和申时行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按说,自己那可是赤裸裸的打脸啊!我抢的是王家的闺女,申家的儿媳妇,你们怎么一丝儿动静都没有,却没想到,这江南有抢亲的习俗,他若不是今儿被静官那搅屎棍搅一搅,都差一点忘记了自己把王阁老家的闺女抢在府上呢!
“这……蒲管家,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外头但凡知道这件事情的,如认为她……”乖官说着就伸手指着脸色有些白又有些红的王蓉蓉,道:“其实是我媳妇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蒲观水默然,点了点头,乖官看着蒲管家一张木木的老脸,差一点吐血,卧槽,我那是去打脸的,不是去抢老婆的,这泥马,太坑爹了,难不成,仇家变亲家?
他忍不住要仰天长啸了,当下破口大骂,“王喜鹊,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居然敢占本少爷的便宜……”
第234章 大明版《查泰来夫人的情人》
按说,王蓉蓉那也是大家闺秀,乖官如此骂她老爹是不要脸的老东西,可她只是脸色变了变,愣是没吭声,这举动,更是让乖官气闷无比,心说怪不得她老老实实住在这儿,感情是打定了主意赖上少爷我了。
自然,他这是气话,大明女性还是有廉耻的,王蓉蓉被乖官抢回来那会子,开始也是闹腾了两天的,可她到底是个聪慧的小姑娘,没两天就想明白了,自己被当众强抢,即便日后被送回去,怕也是不能嫁人了,申阁老虽然和她父亲是一榜同年的好友,可这不代表申阁老愿意给自己的儿子弄个绿帽子回来,甭管有没有那事儿,日后说起来,申阁老家的儿媳妇曾经被人抢走,好歹也是堂堂内阁次辅,丢得起那个人么?故此,最好的法子就是装傻,装不知道。而她老爹王锡爵若是手段再狠辣一些,直接请皇太后下个旨,说不准还能仇家变亲家。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像是颜大璋的女儿颜清薇,即便想明白了其中道理,死要一张面子,肯定也是说不嫁就不嫁,哪怕喜欢对方也不嫁。可王蓉蓉到底是阁老家的闺女,一旦想通了其中的道理,顿时偃旗息鼓,不闹了。要知道,这法子对她自己,对王家,甚至对郑家,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时候的民间对类似私奔之类少年男女的情事之宽容,简直可说是诸朝之冠,市井人情书就是发源与这个时代,隐隐然还有女性性解放的观念,譬如赫赫有名的《痴婆子传》,便是用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少女阿娜情窦初开,和表弟初试云雨,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开篇就讲'情者姓之动也,姓发为情,情由于姓',阿娜一边充满了自谴,可一边又对生命中的婚外性生活念念不忘,把一个女性的觉醒和沉沦写的是惟妙惟肖。
后世的什么《查泰来夫人的情人》什么《廊桥遗梦》,跟这本书一比,完全可以灰灰。
所以说,这个时代女性追求幸福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人们对于私奔这样的事情,大多抱同情态度,然后一床大被掩奸情,有了父母和亲友的祝福,那就不叫奸情叫婚姻了嘛!
而被抢亲其实和私奔是同样的道理,但凡对于类似的丑事,此时大明的习俗就是一床大被掩奸情,王小姐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老爹若是和国丈家结亲,怕就有野心去上窥首辅的位置了,而她自己和'人生若只如初见'郑国舅,别人看来那也是郎才女貌,郑家那位德妃娘娘,想必也愿意自己的弟弟和阁老家结亲,在朝中添一奥援……
这位阁老家的闺女想通了这里头的关节,隐约就猜到了父兄会如何做事,当下也不吵也不闹,定下心来,平日里头也就看书解闷,如今郑国蕃前来,其实她不但没生气,甚至隐隐有些欢喜的。
这倒不是王蓉蓉发花痴就立刻喜欢上了乖官,而是她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哭二闹三上吊能解决问题么,显然不能,既然如此,何必做那无用功,给未来的夫婿落下不好的印象。
按说,女孩子懂事,这是好的,可乖官郁闷啊!明明是自己扇了王阁老的脸,怎么到最后变成了这样儿?自己岂不是成了'泡妞泡成老公,炒股炒成股东'的傻蛋了?而且,王蓉蓉的冷静也叫他不喜欢,这么有心机的女孩儿,又是阁老家的闺女,进了门岂不是要欺负别的女人?要是日后再生个儿子……卧槽……
他眼神不善看着王蓉蓉,简直把对方当后世八点档言情剧中的恶毒大奶奶来看了。
他如今的统治手段关键就在联姻二字上头,像是扶桑九州岛,必然就要用立花誾千代的名义,扶桑本土,诸家公主也各有用处,若是搬回来一个心思细敏的,背后又有阁老老爹的大靠山,这内宅哪里还有安稳日子。
至于一夫一妻,对他来说那就是做梦了,他虽然也还十四岁,可身边女人腾多,用的也是侧室这个不太敏感的词汇,若是用妾,未免会给很多人不好的念想,别人就会想,国舅还没正房娘子,若是嫁个女儿过去,日后生了儿子,岂不是……故此,目前他对任何有大背景大后台的女性都下意识抱有怀疑的态度。
这个时代毕竟还是讲究家族亲戚的时代,亲戚族人上门,你就要花钱养着,若把人赶走,是很伤名望的,不但官场瞧不起你,连民间百姓都瞧不起你,认为你六亲不认没有人性,很多有些清名和抱负的官员,最终都因为亲人族人而成了大贪官。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一个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月俸二十石,年俸两百四十,加上各种冰敬碳敬的灰色收入,大约在六百石左右,按照此刻大明的物价,等于三百两银子,按说不少了,普通百姓人家十年银子足够一年吃喝,一个处子之身的丫鬟大约也就十两左右的卖身契,可若这位国子监祭酒是李家村出来的,同姓族人有一百户,那么,这一百户都有资格前去国子监祭酒家吃喝,你还得好吃好喝供着,若是有族人譬如生病没人奉药,子女读不起书,对不起,你这个国子监祭酒做的不称职,御史要弹劾你,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国子监祭酒有何资格教太学生?
所以说,明朝的制度很坑爹,简直逼着人去贪污。
乖官目前还没这样的烦恼,他家扳着手指头就那么几个人,即便像是姨母,家里头一堆女儿,到底已经是外姓,再嫁人,只可以说亲近,却不算直系亲属了,可若是他的妻子,那就是正经八百的妻族,可以名正言顺的来要钱要官,你若不给,别人先就瞧不起你三分,认为你没人性。
如此一来,他自然觉得自己是被王锡爵占了便宜,才会破口大骂。
“蒲管家,你事先怎么没提醒我?”乖官脸色不善,不过总不好逮着王蓉蓉骂,只好先责问管家。
蒲观水觉得很委屈,木着一张脸儿道:“少爷,按说,这内宅的事儿可不归我管,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忍不住刺了刺这位国舅少爷,“我一个管家去管内宅,那成什么了,也就是如今少爷年轻,还没成婚,很多规矩讲究不起来。”
乖官顿时脸色一暗,蒲管家赶紧低下头去,“老奴话重了,少爷多担待。”
乖官心中其实也知道,怪别人那是没用的,蒲管家也不过刚接手,能做到如今这地步算不错了,为何那些富豪权贵家喜欢用家生子,不就是图个忠心么,这蒲观水到府中短短时日,也还只能说主仆和洽,若说什么主仆情深意重,那就纯是瞎掰了。
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乖官觉得脑壳有些发木,忍不住就叹气。那小丫鬟风盈盈躲在王蓉蓉身后,看着他这副样子,就低声问自家小姐:“小姐,他……真成咱家姑爷啦?那……那我岂不是要陪他睡觉?”
听到这话,乖官格外来火,什么姑爷,忍不住大声道:“闭嘴,乱说什么!”王蓉蓉也有些脸红,不管怎么说,她到底还是十四岁的黄花闺女,连大闺女的'大'字都称不上。
风盈盈赶紧把脑袋往自家小姐身后缩了缩,可是,这话挑明了,她自然要仔细看乖官,小姐的姑爷可不就是她以后的男人么,这个大恶人……长相倒是很俊的,就是太坏了。
“看,还看,再看。”乖官瞪她,“看你妹啊!再看把你吃掉。”
说着,他拂袖就往外头走去,当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蒲管家赶紧跟上去。
走到院子门口,乖官停下脚步,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道:“月例银子先按诸位扶桑公主的例给罢!”蒲观水听了赶紧点头,乖官说完,冷哼一声,大踏步而去。
王蓉蓉瞧着他背影,幽幽低声叹气,这些事情终究轮不到她来做主,倒是那小丫鬟,对着乖官背影吐了吐舌头。
乖官怒气冲天,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想来想去不甘心,大声叫人去把孙应龙叫来。
南京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副千户孙应龙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千户了,副千户和千户的区别听起来似乎只有一个字,可绝大多数的锦衣卫一辈子也跨不过这个字,到了千户这个层次,在锦衣卫内部那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了。
他如今可算是春风得意,他的顶头上司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是徐达的后人,论辈分还是当今定国公的叔叔,其实年纪也不大,四十多岁,是公认的老好人,当然了,锦衣卫中的老好人,放到文武百官里头那也是狡猾的很的家伙,不过这位指挥佥事的确不大问事,孙应龙有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郑连城和南京守备太监牧九公联手保举,这个分量不可谓不重,北京那边也很快批了下来,那徐指挥使不得不内心感叹孙应龙抱上了粗腿,自然了,脸上还要笑眯眯,亲自给他补了千户的缺,还要笑称,老弟啊!日后可要多多任事啊!
孙千户听到国舅爷召唤,自然是立马儿屁颠颠到了国舅府,谁知道刚见到国舅,国舅爷破口大骂,“好你个孙应龙……”
这一顿骂把孙应龙骂得是满头雾水,不过,能得国舅爷的骂,那也不是普通人了,国舅爷会骂路边一条狗么,自然是视他孙应龙为自己人这才大骂的,故此他低头哈腰表示聆听国舅爷教诲,听了一会儿,总算是明白了,当下苦着脸就叫屈,“国舅爷,这事儿,真不能怪下官啊!江南有抢亲的习俗不假,可下官料想,那王阁老应该做不出这么无节操的事儿罢!”
“节操?四十多岁入内阁的官儿有节操?”乖官如今气还没消掉,对这孙应龙大骂,“他要有节操,为何到现在还没动静?指望王喜鹊有节操,还不如指望名妓卖艺不卖身比较靠谱儿。”
四十来岁进内阁,相当于后世的总理,这标准即便是五百年后那也是年富力强的年轻干部,一般来说不出意外干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的,坐上那个位置,绝对不是人品好就行的,所以节操这两个字未免太奢侈了。
孙应龙低下头,好罢!先让国舅爷骂一顿消消气好了。
好在,乖官并非泼妇,他只是不忿自己被王锡爵占了便宜,一口气喝下一盏早已经凉了的茶,他这才对身后的包伊曼说:“去把闻人奶奶叫来。”
没一忽儿,闻人氏翩翩而来,她如今其实可说是如鱼得水,乖官之于她,那真是小正太一个,正所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所以她非但没有因为种种打击而变得颓废堕落,反而如桃花带雨,更显娇艳,要知道她如今其实也就二十出头,一身儿三品诰命,衬得格外有气势,孙应龙孙千户瞧见她,心中有数,赶紧大礼参拜,不过心里头未免还有些得意的,国舅爷能叫出这位来,那是真把我当心腹来看了。
“妾身见过老爷。”闻人氏礼数井然,怎么说她也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诰命,这气度还是有的。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我很老么!”乖官没好气,不过这时候他也不兜圈子,就把刚才在王蓉蓉院子的事情一说,末了,就问闻人氏,“你来分析分析,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闻人氏低下头寻思了一会儿,抬头肯定道:“妾身敢肯定,朝廷有大事,如果妾身没料错的话,或许,张四维张阁老要下台罢!”
孙应龙悚然一惊,大声道:“不可能,下官从没风闻有这事儿。”
乖官若有所思,对闻人氏道:“你继续说。”
看着孙应龙笑了笑,闻人氏很有把握道:“孙千户,你所谓的风闻,怕也就是从八百里快驿或者邸报得消息罢!”孙应龙顿时脸上微微一红,他一个南京锦衣卫千户,跟北京锦衣卫千户比起来,自然权势是稍微差一些的。
“张四维张阁老……”闻人氏先把张四维的资料一说,然后就道:“当初张居正在首辅位置上的时候,张四维是次辅,咱们一府两县有句俗话,叫做大事问大张,小事问小张。后来张居正暴毙,张四维上位,别人在声望上的确没张四维高,他上位是众望所归,可是,他身上张居正的烙印太深了……”
她侃侃而谈,最后就断定,“所以,妾身断定,应该是张四维要倒台了,妾身甚至还能猜到原因……”
第235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乖官听着她的分析,内心实在是有些佩服不已,这死娘们,当初怪不得把我玩弄的那么狠,真是有一套,幸好,如今为我所用……他这时候当真有抓耳挠腮的快感。
闻人氏在乖官跟前稍微卖了一个小小的关子,看他那样儿,心里头未免有些得意,还刻意飞过去一个媚眼,乖官吃她一记飞来媚眼,顿时脑海中闪过她穿着三品诰命服饰却掀起裙门露出雪白的香臀的香艳镜头,当下微微心神一荡,不过随即就咳嗽了一声,这可是狐狸精,狡猾大大地,千万不能对她有太好的脸色,当下瞪了瞪眼睛,“快说。”
嫣然一笑,闻人氏竖起如葱管一般的食指,“妾身敢说,如今张四维张阁老肯定跟当初张居正一般,家中有丧事,他或许指望依朝廷惯例夺情,毕竟当初张居正有先例可循,不过,申时行申阁老和王锡爵王阁老有这么好的机会,如何肯放手!”
孙应龙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可是,看她说的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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