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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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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算,时间上头还真差不多,再看看那女子,也算得标致,当下,就摇着扇子走了过去,“谁说他不是藩士?”

那胖女人听了,转头看他,脸上未免就有些嗤笑,毕竟,乖官年纪小,平时压场子那是靠人堆出来的,身后埃及艳后,两旁全是剑豪,跟前跪一堆大名,中间哪怕是一条狗,气场也出来了。

可如今他身边就樱井莉雅一个,还被他攥着小手,这分明就有些公卿家的子弟偷偷带着侍女出来游玩的架势,公卿虽然高贵,如今也骤富了,可民间到底觉得公卿不如拿刀的武士,这胖女人不敢说话,不代表她就对乖官的话服气。

乖官就笑了笑,从腰间拽下一块玉,顺手就抛给无二西,那无二西一愣,抬手就抄在手心,低首看去,大拇指肚儿大小的玉,镂得层层叠叠,对着阳光一看,里面起码镂了五六层,微微轻动,里头一层叠着一层就滚动起来,煞是好看,先不说玉,光是这雕工,起码也要好几百贯罢!

无二西当即脸色就一变。

乖官喜欢吃蛋糕、吃零食、喝红酒要加饮料、喝红茶咖啡要加奶,总之,他很有口舌之欲,但又不在乎什么深度,像是酒去掉糖分,他才不屑,你要喝纯净?装什么深度,水最纯,你怎么不喝水要喝酒?总之,酒不甜,那有什么好喝的。

这一世亦是如此,当初在大兴县的时候,他才有一点钱就去买了蜜饯果子,贪嘴可见一斑。同样,他喜欢的东西也大多花哨好看,即便穿月白色儒衫装大文士,头上都要拢个玉环。

所以他抛出去的玉那也是精雕细琢的,还可以当玩具,绝不是什么街面上的普通货色。

“无二西,给你一千石俸禄,自己拿着信物去坂本城报道,记得把这位姑娘带上。”乖官充分享受救世主的感觉,那胖女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无二西举起手看玉的时候她也瞧见了,那东西再不识货的人也能看出珍贵来,这位难道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按说,这无二西怎么也要口称主公纳头就拜了罢!不曾想,这家伙走过来,弯腰深施一礼,然后双手把玉奉上,“多谢殿下的赏识,不过,请恕在下造次,在下认为,兵法,是无价的。”

乖官当即脸上就一滞。

看着这个长发及腰的家伙,乖官真的很想喷他一脸口水,卧槽泥马,兵法是无价的,你干脆直接说嫌弃俸禄少好了,非得兜个大圈子,还无价,无你个大头鬼。

怪不得宫本武藏一辈子谋求三千石俸禄而不得,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眼高手低,感情他老子就是这样的货色。

这时候的剑豪混出名堂的,基本都是担当大名的剑术指南役,也就是所谓的兵法指南,像是京都的吉冈京巴流,当主早早就乖乖地把自家剑术秘籍奉上,他们家虽然也挂着足利将军剑法指南的名头,但实际上家里头主要是开染坊的,道场只不过是染坊的保护色而已,属于不差钱的,剑术指南那三四百石俸禄,肯定没有做商人来得赚钱,可到底是堂堂武士身份。

扶桑阶级森然,最简单的例子,打仗的时候喊'敌羞我去脱他衣'的,全是武士,小兵是没有资格讨取首级的,即便砍下敌方大将的首级,顶多也就换点白米,所以,无数人打破了脑袋也要谋个武士的身份,有白米拿,可以带一长一短两把刀,走在路上碰到农民了,那些农民要纷纷避让,躲避不急就要跪倒在地,哪怕地上是一坨牛粪。

这相当于大明朝考取了秀才的身份,顿时俨然高人一等,不缴税不纳粮,穿长衫戴儒冠,道理是一样的。

可这厮,居然一千石俸禄还嫌少,乖官很想甩手乎他一个大嘴巴子,这就相当于有读书人不想考秀才,要一步登天做进士,简直是做梦,你以为你是象牙塔里面出来的么?即便是象牙塔里面出来的,也要乖乖地顺着游戏规则来玩,对你一个所谓天才公平,那置天下千万人与何地?这世界终究是建立在规则上的,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如今乖官也将养了些气度和城府,当下就笑了笑,“哦?那么,你看三千石如何?”

旁边被乖官攥着手的樱井莉雅顿时大急,使劲儿一扯主公,开玩笑,随便在大街上捡个人,即便他是剑豪,可三千石俸禄,那置家中重臣与何地?

要知道,柳生宗严不过两千石俸禄,可柳生家在伊势是世代的豪族,富田景胜五千石,可人家在殿下孤身犯阵的时候立过大功,属于被树立起来的典型,何况还有一帮中条流弟子跟着景胜这个大师兄混饭吃。像是界町的疋田文五郎,那是新阴流嫡传,剑圣上泉信纲的外甥,武功天下知名,连柳生宗严都曾经连接输给他三次,剑庐成立后,老老实实带领弟子前来坂本城拜见,殿下赏识,也才给了一千石俸禄。

可这个无二西,不过一个嫖妓不给钱的,孤家寡人,有什么资格拿那么高俸禄?

乖官自然知道樱井莉雅的意思,暗中攥了攥她手示意她别急,就笑着看无二西。

无二西听到三千石以后,脸上表情微动,然后脸上露出笑容,缓缓说:“兵法家以谈论俸禄为耻,以挥剑杀入敌阵为荣。”

满脸赞许点了点头,乖官从对方手上拿回了玉琉球,略做沉思状,然后对那胖女人说道:“去拿纸笔来。”

那胖女人这会子终于是知道这位肯定是大人物了,赶紧撅起肥屁股一路飞奔,就拿了纸张和笔,满脸堆笑,“大老爷,这是明国的纸,大老爷瞧可合用不合用。”

扶桑没桌子,那胖女人搬来的是矮几,樱井莉雅赶紧先从怀中取了一尺绸缎铺在地上,乖官坐下去,然后提笔就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京都热土。

拜他这具皮囊所赐,这四个汉字写的是黑大幼圆,颇有架势,胖女子啧啧称赞,那位美千代怯怯站在一旁,倒也有些我见犹怜的感觉,应该是个当红的妓女,这新免无二西居然还有些女人缘。

自己看了看字,满意起身后乖官就说:“无二西,既然你认为兵法无价,又耻与谈论俸禄,那,就不要出仕了,我赐你四个字,你就老老实实给这位美千代小姐做保镖罢!她爱你甚深,想来也不在乎你吃软饭的。”

形势急转直下,顿时把无二西等人震住了,脸上似哭似笑,也不知道什么表情。

哈哈一笑,乖官顺手扔掉毛笔,拽着樱井莉雅就走,走了两步,回头说了一句,“对了,千代这个名字再不许用,从今往后,再用这个名字的……杀无赦。那位小姐,你也不要怕,我赐你一个名字,就叫春上里沙罢!放心大胆用这个名字,谁要敢寻你麻烦,让他来找我。”

这,就是权势,无数人的人生走向甚至生死,也不过就在他一念间,这种感觉,和做上帝也没多大区别,无数英雄豪杰为之神魂颠倒。

乖官满意而去,他如今手底下剑豪是不缺的,扶桑两大剑圣的真传弟子如今都在他手底下,誾千代的老师冢原彦四郎原本在樱岛隐居,后来被誾千代请出山,跟着誾千代就到了京都,如今领两千石俸禄,特别允许他百人扶持,可谓是剑庐第一,这个是立花誾千代的老师,没人敢于废话。他和疋田文五郎两个,一个是冢原朴传的儿子,一个是上泉信纲的外甥,光说名头,那可比新免无二西要大多了,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

像是无二西这种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际交往,若真的一头扎进剑庐,说实话,下场说不定要很惨,乖官看似羞辱了他,实际上,这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乖官攥着莉雅走远了,樱井莉雅远远回头喊了一句,“我家主人便是白宫殿下。”

那旁胖女人先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绸缎,再看看那纸张上头的纸,顿时,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满脸肥肉直颤,咬牙切齿道:“新免无二西一真,你这个阿房……”

连那个美千代,不,这时候应该叫春上里沙了,都看不下去了,满含着眼泪就说:“无二西,你太让我失望了,一千石俸禄你都不肯干,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非要让我收别人的过夜费来养活你么?”

新免无二西脸色呆滞,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他是一开始就猜到乖官的身份的,听到三千石俸禄的时候,说实话那时候心脏差一点停止跳动,恨只恨,自己心气儿太高,却不想,一下就被打落云端。

“马鹿野郎。”那胖女人咬牙切齿,一把推搡着新免无二西,“滚,快滚,给俺有多远滚多远,滚回你的美作乡下去,京都不是你这种阿房能混的。”

这时候,伊能静斋和富田景胜悄悄转了出来,屁股后头还跟着一大帮中条流剑术弟子,两人悄悄跟在乖官身后,就怕这位主公玩白龙鱼服的时候出意外,但是,你还不能不许主公出去,不然,这位主公年纪毕竟不大,到时候恼火起来,记恨你一辈子,那可就是亏大了。

这两个人都是那种虽然也忠诚,但是不太讲究原则的家伙,别人对乖官白龙鱼服那是苦苦劝谏,他们都是装傻,然后暗中下力气保护,狗腿本事十足,自然,乖官心中也清楚,这就是所谓佞臣为何历朝历代被君王宠信的缘故了。

“哎呀!主公的字,写的真好。”伊能静斋明知道这话殿下肯定是听不到的,但他马屁习惯了,入戏太深,平时也这个腔调了,“尤其这个土字,用的好,用的妙。”说着,看那个春上里沙,脸上的笑容未免就有些猥亵,只是他相貌堂堂正正,即便露出猥亵的笑,看起来也不让人讨厌,这就是乖官用他的缘故,马屁精、卖相好、精通大明和扶桑话,至于剑豪,这家伙在剑豪里头剑法比较肉脚,倒是不足为奇。

他精通汉学,又在大明游历过,自然觉得这个土字含义格外丰富,正如大明俚俗所说'让我来松松小娘子这块土',说不出的猥亵含义,可富田景胜却是不明白的,忍不住皱眉,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觉得这个土字妙在哪里,不过他自然不会明说,只是瞧着那新免无二西冷笑,就自言自语道:“一个乡下的野武士,居然敢嫌我家殿下俸禄给的低,剑圣上泉伊势守的外甥疋田文五郎阁下,在我家殿下剑庐也不过领一千石俸禄……”

其余中条流弟子就替大师兄吹嘘,“我家景胜殿下,中条流嫡传,当初大殿孤身闯入羽柴筑前守的阵营,景胜殿下拼死保护大殿,有名有姓的武士杀了也不知道多少,天大的功劳,如今亦不过五千石俸禄,你一个野武士,居然想三千石俸禄,真是痴心妄想……”

新免无二西脸色涨紫,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了,赤红赤红地就瞧着那夸口的家伙,富田景胜也觉得他吹嘘太过,自己都觉得脸红了,当下就沉下脸呵斥了一句,也不去看无二西,就带着众人纷纷追上去。

而伊能静斋则垂涎主公的字,忍不住问那胖女人,“你这张字不如转让给我,我出五十贯,不,一百贯……”

他话还没说完,那胖女人一把就迅速收起写着字的纸张,“俺不卖,出多少钱俺都不卖。”

“就你这样,倒贴钱俺也不要。”扶桑话俺是比较粗鲁的乡下口音,伊能静斋故意学了一句,然后看看那个春上里沙,忍不住羡慕,“不过这位春上里沙小姐倒是幸运,日后史笔说不准就要记载下来,这可是我家殿下赐予的苗字姓氏,即便是百万石的大名,也没有人有这样的荣幸……”

他卖弄了两句,看富田景胜等人走远了,赶紧追了上去,心里头其实也明白,这个春上云云,怕是大明话买春卖春的隐射,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讲的。

看众人走远,胖女人暗自嘀咕,这才把那纸张拿出来展开,左瞧右瞧,上看下看,也觉得这个土字不知道妙在哪里,眼珠子一转,就伸手把那土字撕掉了,顿时成了'京都热'。

她看了看,这才得意把纸张收起来,心想日后就把这个做成匾额挂起来,想必买卖就要大好,笑眯眯转头,又看见新免无二西,忍不住脸上嫌恶,狮子吼一般高声吼叫道:“无二西,快给俺滚。”

看着新免无二西脸色失落,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喝醉了酒一般离去,那春上里沙终究有些不忍,正要小步儿追上去,被胖女人一把拽住,“美千……不,里沙,随他去罢!”

“可是……”春上里沙忍不住垂泪,胖女人就劝她,“明国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过一百天就好了,到时候咱们有这幅字,那还不是想卖多少一夜就卖多少一夜,卖几年,咱们就回乡下老家,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岂不是好。”

扶桑妓女的心路历程就不去讲她,乖官在京町溜达了一天,牵着莉雅的小手,吃吃零食,看看风景,也不知道多神清气爽,回到坂本城后,正好撞见钟离,本以为钟离哥哥又要数落他,当即脸上堆笑,却不想钟离一把拽住他,“哎呦喂!我说国舅,好兄弟,你可回来了,快快,大头那孩子到了。”

乖官一听就大喜,单思南,你个臭小子,终于回来了,不知道我交给你的事情办妥了没。

第190章 猪一样的队友

单思南说话的技巧比起他在武学上头的天赋来,那真是差远了,一开口,直接就把乖官撩拨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拔剑杀人。

“少爷,俺们家被一伙儿烧成了白地,老爷被打了,小倩姐姐腿都被打断了。”大头见了郑乖官先诉苦,乖官先是一怔,不能罢!老爹现在是国丈,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大头看少爷表情似乎不信,急眼了,添油加醋就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加上小窦子颔首,小窦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宫里头熏陶出来的,做事老成,那肯定就是真的了,乖官顿时便如吃了一大口芥末,一股气直冲脑门,差一点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大道理人人都懂,但真临到自己头上,什么道理都不管用,换谁家被烧了老爹被欺负了,都得急眼。

乓一声,乖官一巴掌拍在旁边的矮几上,这矮几是用来靠手的,面积不大,放本书都要嫌地方小,被他狠狠一巴掌拍下去,顿时散裂。他不顾手掌心火辣辣疼,指着大头就骂道:“你个笨蛋,家都被人烧了,被人欺到头上来了,你怎么不去找那些闹事的人,打断他们的狗腿……”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甘于住在陋巷一瓢饮自得其乐的只有颜回,夫子自己都做不到这样的修养,更何况乖官如今什么身份?大明的国舅,扶桑的太上皇,虽说斩蛟之剑不用来屠狗,可狗都扑到身上来咬一口了还不拔剑,未免就有阿房的嫌疑了。

大头顿时就觉得委屈了,撅着嘴道:“俺是打断了那些人的狗腿了啊!”这才把后半截自家耀武扬威冲击宁波府学抓了一百多个秀才的事情说了,乖官顿时就哭笑不得,“单思南,你个臭小子,说话说一半,拉屎拉半截……”说着,就左右扭头想找个东西扔他。

单思南捏起拳头,道:“少爷,可俺还是觉得不舒坦,气还没出够,俺们家宅子都被烧了,那可是俺们到宁波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

按说,乖官如今也不差钱,桃花坞那样的置办十座也不当回事,可这桃花坞,那是乖官刚出名的时候得来的,里头发生过不少故事,从家徒四壁到前后数进的大宅子,这种奋斗的历程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大头刚住进去的时候,那是欢喜得紧,四处寻幽探秘,处处留下足迹,这本是小孩子的游戏,可这类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愈发牢靠。

大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俺的小白在家里都没来得及跑,被活活烧死了,俺从大兴把小白带到宁波……呜呜!那些狗东西,俺恨不得活剐了他们,再取他们心肝五脏去祭小白。”

乖官心头一凛,小白就是当初从大兴带到宁波的小马,他可知道,大头这话绝不是气话说的玩儿的,这小子真能干得出来,小孩子善恶是非观念本就单薄,加上单赤霞传授给他的不单单只是武学,还有那种'敌人,还是朋友'的军中概念,朋友,咱们一个锅里头搅马勺,敌人,那可是真要杀人挖心的。

何况,这是大明,不是五百年后,这时候对敌人剐心再去祭奠好友,那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义举,无数人要传唱的,说起来就得挑大拇指儿赞一声好汉,而小白对于大头来说,那不就是朋友么。

故此,这时候乖官不得不去安抚大头,“好了好了,傻小子,打断他们的腿自然比活剐他们更解气,你想,若是少爷我断了腿躺在床上一辈子,是不是比死还更惨。”大头瞪了眼睛,“谁敢打少爷的腿,俺活剐了他。”不过,他想了想,似乎断腿的确要比死来得解气,当下鼻孔里头顿时'波'一下吹破一个鼻涕泡泡,“嗯!少爷说的对,不过,放火烧咱们家的时候有好几千人呢!俺才打断了百来人,还是不解气。”

对这小子乖官真是无语了,果然,某一个方面特别出色,肯定会有别的方面特别笨拙,天才和白痴只有一线之隔,这小子练武是天才,可人情世故跟同龄人比起来起码要幼稚三五岁。

被大头一打岔,乖官倒是连气都气不起来了,这时候小窦子就说了,“国舅爷,这事儿后来奴婢和国丈也议了议……”大头说话不清楚,小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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