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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草与烈酒-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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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什么菜?”
  “曲麻菜。”
  他并没想知道挖什么菜,他是在拒绝。
  “自己去!”
  “不行,我一个人不爱去。”
  “你过家家啊?还要人陪!”
  “不能光是我一个人劳动,你怎么也要有点贡献吧。”
  早知道他有所准备,卫澜堵住他的下一句话,“别跟我提钱的事儿。我挖菜给你吃,你得另外付钱,要不你就跟我去。”
  肖烈脑海里忽然闪现了曲麻菜的样子。
  卫澜没等来他的回答,吃了他的闭门羹。
  门一关,带着风,把她头发都吹起来了。
  卫澜往他门上踹一脚,“明早我来叫你起床!”
  她走了。
  肖烈有些后悔,张婶儿的临时离岗对他的生活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该放假的都给放了。木屋没人了,这么大院子,这么大房子,空落地令人恐惧。
  之前住在这里,从未感觉到害怕。因为她整日想着怎么去死,对整个世界都无感到了极致。再者,小六,张婶儿房间都有人,距离她也不太远。人多时想不起害怕的事儿。这会儿,她竟然有些恐惧。
  山风呼啸,似有人低诉。
  其余伙计们都没回来,很可能夜不归宿。这样一来,这么大的地方,就只有她和肖烈两个人。
  卫澜掀开被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电筒。
  幸好还有电。
  走廊里有声控灯,实在没必要用手电筒的。但她认为声控灯更可怕。于是壮着胆子,拎着手电,走了很长的一条走廊才到肖烈的房间。距离她最远的一个房间。
  敲门,没动静。
  再敲,没动静。
  使劲敲,门开了。
  不等他说话,门一开个缝,她就溜了进去。
  她瘦,有个缝就能钻。
  肖烈只见一个穿白衣的幽魂从门外飘进来,一直飘进他的被窝。
  肖烈跟进来,叉着腰端详她。
  “你这是在勾引我么?穿得也太土了点儿。”
  她捂着被子,眼睛往地上瞧,“我那个还没走。”
  早知道,她算计着自己的小算盘,确认自己安全才会来。
  “那你爬上我的床干吗?”
  “我那边……”她把被子往上拉,“有声音。”
  “有声音?”
  “嗯。”
  “有外人来了?”
  如果有外人来,小黄肯定要叫的。
  肖烈想去看看,身子才动了一下,就被卫澜盯紧,好像很怕他走似的。
  “不是。就是感觉有声音。”
  在他的注视下,卫澜缩回被窝。
  肖烈听懂了。
  感情把他当保镖呢。
  “你还怕鬼,鬼见到你的鬼样子都要吓跑的。”
  卫澜眼睛斜过来,“绅士一点好么?”
  “你自己爬我床上来,却要我绅士。我经不起任何考验,也不是什么绅士。”
  他掀开被子,钻进被窝。
  床铺动了动。卫澜身体紧绷,抓着被沿。
  “你是来讨抱的吧,嘴上不好意思说,嗯?”
  他的手溜进她的上衣,用力一拖就把她拖进怀抱,紧贴他的胸膛。
  “你会慢慢发现,越来越需要我,尤其是晚上。”
  他把她扳过来,面对面。
  在他的注视下,自尊廉耻纷纷避让。
  “你一个人,不害怕么?”
  宁静夜里,两人相拥躺在一起,她问他一个人,是否害怕。
  一个人,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连你都不怕,还怕什么?”他揶揄道。
  “你在大街上睡觉的时候怕过么?”她无视他的调侃,认真道。
  那日情景又浮现。他们俩坐在街心花园吃地瓜,不知不觉就聊了些没对人聊过的话。
  茫茫夜色,她又跟他聊起这个。
  “大半夜的,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谈人生?”
  她的媚眼微微弯了一下,
  “我随口问的,你困了就睡吧。”
  因与他的高度差,她总在仰视他。眼睛亮晶晶,水汪汪。她埋头在他怀中,像个温顺的猫。
  他在她发上摸了几下。
  “习惯就好,没人理你的时候,怕是最没用的。”
  他拈起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轻轻扫着她的肩膀。她穿了一件白色睡衣,好像也是张婶儿的,实在不符合她一个年轻人的风格。布料也有些厚。
  她在他怀里说:“你怎么会没人理?”
  “我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我怎么会没人理,我为什么没人理,为什么偏偏是我没人理?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她抬起头,媚眼弯弯。
  “后来就这样儿了?”
  “什么样儿?”
  “铜墙铁壁,铁石心肠,凶神恶煞。”
  像在与他开玩笑,她又钻回他怀里。
  “早点认识你,我可能会活得好一点。”
  她声音轻轻的。
  “卫澜,你这是变着法骂人呢。”
  “没骂你,真心的。”
  真心的。
  卫澜从见了他,说的就都是真心话。就连恶毒都要毒到极致。骂他,咬他,吻他,抱他,全都是真心的。她这辈子都没这么随心所欲过。
  不必顾忌他人的脸色,不必为了求全而放弃自我,不必虚情假意说那些令人恶心的漂亮话,不必因为别人的幸福而幸福。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她抬起眼睛,台灯的光晕照着她的睫毛,在她的鼻梁上投下漂亮的影子。
  她的真心不是晚上才给埋了么?
  肖烈嘴角动了动,权当笑了。
  “肖烈,谢谢你救我。真心的。”
  笑容收了干净,肖烈看着她的眼睛,她的表白多像是真的。
  “你不是又有事要求我吧?又想喝酒了?”
  她摇摇头。
  “打电话?”
  她摇头。
  “见朋友?”
  她摇头。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她说。
  两人目光胶着。
  真诚和善意从她眼底浮现,难得一见。
  “你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等她的回答,他寻着她的唇,慢慢靠近。
  

  ☆、第 37 章

  两人这般凝望彼此之时; 他明明有些温柔; 明明有些情意,明明……
  这或许只是他掌握娴熟的一项本领; 所有异性都会因此倾倒吧。
  他们总是这样,身体比灵魂坦诚。
  肖烈的手在她发间穿行,划入她的领口; 解开她的衣扣。
  “我来那个……”她软绵绵地拒绝。
  “我知道。”
  想起那日她脸红地要烧着了。这般被欲望支配; 忘掉一切,人生头一遭。
  “肖烈……”
  “选择跟我在一起的第一天,你就应该准备好了……”
  是啊!他们之间是买卖关系。从一开始就是。
  他的良心是最不该去算计的; 算得了是意外收获,算不了才是理所当然。
  没有人会去做赔本买卖。何况他是个男人。能这般待她,至今给她留有余地保全自身,已经是奇迹了。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 解开她上衣的最后一颗扣子。
  她的心砰砰乱跳,他却忽然起床,去衣柜里挑出一个小件儿。
  卫澜捂着被子没敢动; 惊见他指尖挑着一件胸…衣。
  “给小六买东西的时候,顺了个便。”这人还真是做什么事都不令人意外。
  面红耳赤; 到底是不是好征兆?
  起初与他在一起,无所畏惧; 没有喜怒哀乐,只在底线受到触及的时候才有点像人的反应。
  如今,她竟然知道脸红; 距离死亡远了,她回归了人类文明的边缘。
  胸衣扔在她被子上。
  “穿上。”
  “现在?”
  “现在。”
  “你干吗?”
  “你说干吗,穿上给我看看,合身不合身。”
  他说的真像那么回事。
  “有什么好看的?”
  他买的是暗红色,那是极其诱惑性感的颜色。她自己从来没尝试过。
  “穿上,你要听话,嗯?”
  又来这套,动不动就命她听话。
  他点了一支烟,一手支在门廊。卫澜想起那些嫖…客的特殊喜好。她不愿这么联想他。
  “你走开!”
  他不与她争论,去到客厅里等着。
  上衣扣子已经全都解开,惨兮兮盖着她的身体。她站起来,脱掉上衣,换。
  尺寸竟合适得像量身定做。
  这种人,经验丰富也是正常的。她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般样子。像她,是她,就是她。
  抽完最后一截儿烟,还没动静,肖烈把烟头杵进烟灰缸,“还没好?”
  “我睡了。”
  不对。可不应该是这个答案。
  肖烈推门进来,卫澜已经钻回被子里,躺地好好的。
  肖烈过来掀被子,她死命抓住。
  “你干吗?我要睡觉了。”
  “跟我耍赖啊?”
  女人的脸变得真是快,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又冷面一张。
  肖烈的温柔眉眼也转瞬不见,他扣住她两只手,狠狠掀开被子。
  卫澜一惊,剧烈扭动。
  她已经穿戴整齐了,扣子扣得一个不落。
  这是最后的,徒劳的挣扎吧。
  卫澜转开目光,手腕也不再使劲了。
  她的衣扣是被他拽开的,一连串儿,一瞬间被他扯散了。
  看清楚,认命吧。他是在钓鱼,钓鱼总要放一些饵的。
  两扇薄布遮不满她的皮囊,毕竟她连灵魂都已经暴露得什么也不剩。
  暗红色的布料,遮盖着她的身体。她长得不错,身体条件也不错,上天待她还算够意思。遇上他,她的命是不是太好了!
  她像待在的羔羊,眼睛闭着。
  手臂上喷…薄的脉络松了松,肖烈松开手,“闭着眼睛,这是等什么呢?”
  卫澜捡了条命,惊魂未定。
  肖烈指着自己的头,“你这里该不会又在想……”
  他看向她的身体。
  卫澜瞪起眼睛,拽过被子。
  “还挺合适的。”他像个无赖,两手支在她两旁。
  卫澜羞愧难当,抓起枕头就砸他。
  “你有病啊!”
  他没恼,一手抓住枕头,把她压下去。
  “现在不怕了吧?就听你在这儿叫,鬼都吓跑了!”
  “肖烈!你这个变…态!”
  “你才知道啊?我比你好不到哪去。所以你可得乖乖听话,不然哪天我像你一样犯病,可没人制得了我了!”
  他捏起她的下巴,狠狠地亲了一口。
  被他耍了,卫澜与他在床上激烈争斗,没得着什么好,反被他弄得一身疼。
  “肖烈,你下这么狠的手!”
  “打不过我就学乖一点!”
  制她这个瘦子太容易了,他根本不需要使什么力气,装模作样配合她进行一番简易防守就够了。他最后在她嘴唇上亲了半天,亲得两人都有些喘。
  山风依然在呼啸,河流奔涌的声音盈盈绕绕,林子很安静,该入眠了。
  清晨早起时,卫澜先睁开眼睛。
  肖烈还没醒,他们两人相对而眠,她窝在他胸前,抬头就见他的睡颜。他们俩同盖一条薄被,竟没挣没抢。
  上大学时,她认为这辈子都没法儿接受和人睡一张床,一个人睡多潇洒。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也不过如此。
  卫澜轻轻下床,去阳台吹了吹风。
  肖烈的房间是木屋最好的套房,要什么有什么,如果在海边就更好了。
  早起先抽了一支烟,迎着初升的太阳。
  她抬起头,闭上眼,深吸一口山里的空气。浸润身心。
  早晨的太阳这么暖,她想起小时候的时光。和父母在一起时,她总是被迫早起。学校总是有命题作文,什么太阳,什么妈妈爸爸。她对太阳没什么感受,不懂。只知道按照老师的范文去形容描写。
  现在,她懂了那些最浅显的句子的含义。知道的多了,懂的多了,却总想从前。感觉什么都不如从前。
  对着朝阳,她把烟吐成圈,看着它们升起,散开,不见。
  一支烟就这么玩没了。
  晒晒太阳,抻抻懒腰,肖烈还没醒。
  卫澜轻轻拉开落地窗,白色窗帘随风舞动,掩映着床上的男人,若隐若现。
  卫澜忽然驻足欣赏,谁说男人不能欣赏。这难道不是美景么。
  她轻轻来到他身边,头发甩到一边,低下头,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这么美的早上,不做这件事就不完整了。
  怪哉,她这辈子都没有过这种不要脸的想法。
  肖烈被她吻醒了。
  “你干什么?”
  “亲你啊。”
  他把头往后挪了一点,看她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电视里都这样演的,我试试。”
  她走开来,好像真是专门来亲他试试的。
  肖烈掀开被子下地,上面没穿,下面一条四角裤。对着她的背影,他笑了笑,“这种话你已经能说得这么轻松了,有长进。不是答应你陪你上山了么,还搞这套。无事献殷勤,又有事儿要求我了?”
  卫澜又回到阳台,爽利地拉开窗帘,让太阳进来。
  “小人之心。你不觉得这样的早晨就应该做这样的事吗?”
  她回头瞧他,媚眼带着微微的笑意。
  原来是为了应景,他成道具了。
  肖烈冲了个澡,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头发有点长了。
  “你会不会剪头发?”
  卫澜在他床上坐着吃饼干,见他一头湿发,的确长了点。她的手都能在里头自由穿梭了。
  “会。”
  她抓了一块饼干扔进嘴里。
  肖烈勾勾手指,“给我剪剪。”
  “剪坏了怎么办?”
  他看过来,“那就把你的剪了。”
  她俩手一拍,“行。”
  卫澜给他披了一层雨衣,拿起剪子就开始了。
  肖烈拉住她的手腕,眼神警告,“你小心点。”
  “放心,不会剪到你耳朵的。”
  她用手指抻起他的头发,唰唰唰地剪起来。
  她的确会剪头发。和中恒在一起的时候学会的,中恒父母有互相理发的习惯,卫澜觉得挺浪漫,就学了来。
  在中恒脑袋上练了太多次,她的手法已经不错了。
  镜子里,肖烈见她认真用手指比量,剪得倒是不错,应是怕他弄掉她头发。
  很快就剪好了。
  “好了!没剪到你耳朵。”
  肖烈照照镜子,脸上全是头发。
  “去洗洗吧。”
  她真像个发廊妹。
  肖烈去洗了头,卫澜又帮他吹了一下。
  头发短了的肖烈,看着阳光了点。卫澜往他头发上揉了一把,“我技术还不错吧。——你先吃点东西,吃完了上山。”
  她又不知死活地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像个大姐。她时不时会露出这种气势,好像他是她的小弟。
  卫澜回去换了一身行头,来找他的时候,肖烈不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用不用这么土啊?全套的土!
  一身花衣裳,麻花辫,草帽,手套,左手挎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一把小铲子。
  肖烈还没换衣服,像是要去走秀。
  卫澜大惊,“你不是要穿这个去吧?”
  在卫澜的监督之下,肖烈换上了麻布衣服,胶底鞋,和她一起上山了。
  这个农妇手里夹着烟,不时往他身上斜一眼,笑一笑。
  “你敢不敢告诉我有什么好笑的?”
  卫澜笑容更大,“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意思。”
  

  ☆、第 38 章

  “自己土成这样; 还有功夫笑别人。”
  卫澜把烟头戳在鞋底儿上; “我是土啊。难得这么土,我一回去人家都不认识我了。”
  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生活; 她及时住嘴了,脸上的笑也收没了。
  肖烈走在她身后,“你这个样子; 也有人看得上。”
  “有啊; 你。”她直起身子,挑挑眉毛。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的。”
  “遇见你就会了,你比我还不要脸。”
  这种话她是说得越来越溜了。
  阳光躲在她身后; 俏皮地闪着光。
  那个纯真的农妇说:“肖烈,咱们俩在一起就别提脸面的事儿了。我要脸还能跟你在这务农么?”
  她头一扭,挎着小篮筐一步一步往上爬。太阳隐进了乌云身后。
  肖烈摸摸自己的脖子,头发短了; 有点凉。
  “跟我务农是光荣的事儿,哪儿找这种机会。”
  “是,找不着。我卫澜是三生有幸遇上了你。”
  说话开始走调了; 夹枪带棒的这是又耍脾气了。肖烈上前把她的篮子抢下来。
  “起个大早,我看你要是挖不着——”
  “——挖不着是你笨。”
  卫澜又把篮子抢过来; “就知道吃,连哪个是都不知道吧。跟着我!”
  他是的确不知道。
  以前这种事都是张婶儿在做; 让他出来挖,他根本不认识。卫澜胜在比他多上了几次山,比他有些经验。有她告诉哪个是哪个不是; 两人磨磨蹭蹭竟也挖了不少。
  满载而归。
  卫澜挎着小篮子,斜着身子下坡。
  路上挺多支棱出来的石头子儿,她差点摔倒,被肖烈及时拎了胳膊。
  “明天砍木头,你来不来?”
  “你为什么总砍木头?”
  “做桌子。”
  “桌子不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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