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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飞人-我本苍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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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
  范无双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程伽玛打断:“不用谢我。”
  范无双住嘴了,她知道,程伽玛并不会在乎这一声道谢,他要的,也不是这个。
  他们两个吃完早餐之后,就到了医院。主任办公室里,患者家属代表来了一男一女,看着是兄妹。外科主任坐在边上,脸上有些无奈。
  国内的医疗现状是,患者只要闹,只要不停地闹,医院总会妥协,从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几十万的赔偿费都出过。而这家家属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们看到主刀医生时,男人率先站了起来,北方男人个子高,这人又生了一身横肉,一站起来,从气势上就压迫了范无双这个女医生。
  程伽玛看到这一个情况,伸手就将范无双挡在了身后。他下颌微微抬起来,眼神直直地盯着对方:“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妨坐下来谈谈?”他不卑不亢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外科主任出来打圆场:“哎呀,大家坐下来谈,坐下谈。”
  患者家属很坚定:“我们要的是五百万,少一分免谈。”
  程伽玛笑了笑:“家属你们可要搞清楚,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十,手术风险你们科室签了字承认的。手术失败你们就要赔偿。并且是五百万这个数字,我可以直接说,这是在打劫。”
  “你们这医生在手术的时候吃东西!根本没把我妈的安全放在眼里!而且说好的省医院的主任,为什么是个小姑娘?!”
  范无双听到小姑娘这一词,不禁扯了扯嘴角,她都三十岁了,还是小姑娘。
  程伽玛抱起了胸:“范医生有低血糖,这手术通常情况下要几个小时你们知道吗?站那么久,没等救活患者,医生先昏倒在手术台上了。范医生,”他又转过头来问她:“另外,你知道家属要省医院主任的要求么?”
  范无双摇了摇头。外科主任顿时心里一个咯噔,他算是知道这陈医生为什么非得把家属喊过来了,这明显就是捅破窗户纸,三方对证么。外科主任顿时心里不舒服了。
  而患者家属听到这句话就不干了,矛头暂时放过了范无双,指向了外科主任,当然他们还是咬住这五百万没有放。外科主任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嘴上敷衍着,然后不阴不阳地说:“使我们看错了人,这位小范医生据说在南方做这类手术非常谨慎,哪里知道她在手术过程中操作失误,导致了这个问题。”
  他又把问题推到了范无双身上,并且直接承认了手术失败的原因是认为原因。程伽玛想,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主任的。但转念一想,这样子县级小医院的主任,应该很多,为了自身利益,不管整个手术团队的死活。
  因为一台手术失误,肯定不会仅仅是一个主刀的问题。而这个主任现在这样的行为,分明已经直接放弃了这场手术里的所有人。
  据说患者家属这些时日来,天天在医院闹事,门诊闹,住院部闹,警察来了几番,赶走一波又一波。现在由这个主任口中说出这样子的话,大概也有几分医院的意思。
  而这样子管理层的存在,也是医患纠纷越来越多的其中一个因素。很多不良家属都会认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闹啊闹总能有点收获。
  而今天这要五百万的家属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这时候程伽玛的手机接到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道:“范医生的律师刚刚到会宁县,我们欢迎家属起诉解决问题,五百万我们肯定是不出的。”
  程伽玛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五大三粗的男家属顿时看了他一眼,大概希望落空,脸上很是难看,而他旁边的女家属拉了男家属一把反而被男家属推开来。
  只见男家属顿时跳了起来,指着程伽玛的鼻子骂:“你是这小娘们的姘头?我他么是谁你也不打听打听?把我老娘开刀开死了,还让我们起诉才能拿到赔偿?!你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这会宁县?!”
  男人一脸横肉,看上去挺像黑社会,而程伽玛即便此时此刻被别人恶狠狠地指着,也只是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家属纯粹是为财,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正常人都会知道退缩了,明明他们这五百万要的太多,并且医院摆明了放弃自己医院的医生也不赔款,而医生呢,摆明了就是你起诉好了,但是他们却一口咬定五百万不松口。
  不知道是蠢还是真在当地有不少势力,真能一手遮天?
  三方谈崩,家属甩袖离开,医闹依旧一日三餐到点在医院闹事,警察来了就像是走过场一样,丝毫没有作用。医院没有人出面解决这个事情。
  而范无双跟着程伽玛从医院出来后,还真的看见程伽玛请了个律师从布桑飞过来。
  律师也姓程,名字叫程嘉然,跟程伽玛有点相像。后来程伽玛介绍道:“无双,这是我表哥。”
  程嘉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范无双,嘴角轻轻笑起来,像是认识她很久一样:“久仰大名,范无双。”
  然而,当天晚上,程伽玛出去便利店买水,返回酒店的路上,他被人一棍子打中头部,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当场,再也没有发出一声声音。打人的那个还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此时此刻,远在布桑的深深,忽然闹脾气,连续三顿不吃,管家急得没办法给陆北打电话。陆北问:“现在他在干嘛?”
  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就躺在阳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昨天还看上去正常乖巧的孩子,终于发病了。管家说小孩子是一句话都不说,就是不吃饭,也不干什么,就盯着一样东西发呆。
  陆北甩下了苏沁,终于开车回到家,那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他刚到家,就看见小朋友独自一个人出了别墅。陆北心中大寒,下了车就朝着那孩子喊:“陆深,你去哪?!你给我回来!”
  深深转过了头,昏黄的路灯下,小朋友的那双本该亮如繁星的眼忽然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
  他只是看了一眼陆北然后轻轻说道:“你根本不爱我。”
  然后这九岁的孩子再也不回头,孤单瘦弱的背影在灯光下越拉越长,也越走越远。
  陆北眉头深锁,薄唇死死抿住,然后默默地跟在了孩子身后。
  走了将近十分钟,孩子终于有了一些动静,他回过了头,有些生气:“你不要跟着我!”
  见他跟自己说话,陆北立马接上去:“你要去哪里?”
  深深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带着些难受的神色,他转过头,背对着陆北说:“我去找我妈妈。”
  陆北眼神暗了暗,又跟着这孩子走了很久。
  街上很安静,时而碰到一些夜跑的人,他们都有些好奇这一大一小,不过都没有过多过问。
  又过了一个小时,深深很固执,这么瘦弱的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在城市里走了这么久。
  一直到,陆北妥协。他说:“我带你去。”

  ☆、第14章 chapter14

  程伽玛是被旁边小区的保安发现并送进医院,好巧不巧的,送进的还是会宁县医院。范无双和程嘉然赶到医院的时候,甚至还看到那患者家属请过来的医闹在医院里闹事,为首的赫然是昨天跟他们谈判的男家属,那人瞪着一双眼看着他们两个人,脸上是一种得意的神色。
  范无双心里面忽然间就生出一些愤恨来,自从出事以来,她都觉得是自己的责任,甚至在面对五百万的天价时都没有去辩驳,想得竟然也是赔偿这天文数字。
  但是呢,有些人的可恨之处不仅在于得理不饶人,还在于自私自利。这一刻,范无双甚至想,如果程伽玛出办点事情,她哪怕去坐牢,也不会给这些嘴脸丑恶的家属一毛钱。
  程嘉然看见她神色之间带着一丝决绝,脸色微微一变,拉了拉范无双便说:“不要气冲突,快走。”
  程伽玛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范无双去医生办公室问病情,主治大夫见了她脸上有点不好看,口气不大好:“没什么事,你不是医生么。”
  再详细问,那医生居然敷衍了事,也不说什么。范无双心里越发生气,但后来转念一想,大概这家医院的医生现在都讨厌她吧,估计整个医院知道她这个开飞刀开砸了的医生,连累整个医院天天被闹。
  后来范无双翻了病例和医嘱,才放下心来。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上级大脑,吊完这一瓶盐水应该就能醒过来。
  程嘉然再得知自己表弟没有大碍之后,也顿时放下了心,就跟着范无双两个人待在病床前看护。
  安排的病人倒是单人病房,大概也怕真的出事,给区隔开来了。程嘉然看着范无双仔仔细细地看病历单并且时不时地还看一眼程伽玛,他便笑了笑说道:“小范,我这表弟这次出头,其实也什么都不懂。他这个人从小只知道读书,人情世故都不甚精通,还敢来处理这种事情。”
  他这话一说,范无双心底里早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她低了低头,语气低缓:“我知道的,师兄是为了我。”
  程嘉然觉得这倒是个拎得清的姑娘。但是过了一会儿,范无双竟然抬起头来跟他说:“这件事情后我会辞职的,不再耽误师兄。”
  “诶……”程嘉然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范无双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甚至她的脸上还有些难受,她缓缓地说道:“我有一个九岁的孩子,还有一个植物人妈妈。”
  她语气低缓而沉重,程嘉然听得立刻就愣住了,他惊讶得不得了。范无双三十岁,孩子九岁,二十一岁就生孩子了。那程伽玛认识她的时候,不应该知道她有孩子的事实吗?
  看出程嘉然的疑问,范无双自己主动说:“我是单亲妈妈。”
  没有结过婚,范无双的性格看上去也是不会是一个会像旁人说自己事情的人。那么程伽玛可能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范无双点了点头:“师兄不知道。孩子和妈妈都在国外,不跟我在一块。这造成了一些困扰,我会解决的。”
  她都如此表态了,一意孤行地坐着自己的决定,程嘉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躺在病床的表弟,忽然觉得有些任重道远。
  “你知道,如果走法律程序,对你也不会有利,你知道吗?”程嘉然说起了自己的判断:“你在手术中出错的事情是掩盖不了的。你甚至还会面临一年的刑事责任。伽玛是看到了家属只是要钱不想走法律程序这一点,才唬人说不赔偿的。其实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不要起诉。起诉对于你、医院还有家属都没有好处。”
  范无双有些沉默,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程伽玛,曾经肿瘤科最年轻的副高,凭着自己多年的勤学苦读以及临床经验将多少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抢回来?但是现如今,他躺在这里,只是因为一个患者家属的威胁。
  “不要想了,我是律师,我出面去谈谈。”
  这时候,范无双忽然间站了起来,她像是在下什么决定,她语气甚至有些刻意的坚决:“我不想给那帮人一毛钱。那是一群流氓。”
  程嘉然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声小声的童声打断:“妈妈。”
  然后程嘉然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脸庞十分白皙的小男孩走了近来。
  而后面跟着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脸很消瘦,但是看上去年纪又不是很大。他转脸看范无双,就只见她脸色瞬间变了,变得十分冰冷,十分地……恨?
  程嘉然显然察觉出气氛不对,便打了一声招呼就先离开了。而留在当场的范无双,就这样子看着陆北走上前去牵着深深的手向她走过来。
  “你为什么回来这里?”这句话不知道在问谁。
  陆北一双凌厉的眼轻轻地扫过了范无双也扫过了躺在病床上的程伽玛,他脸色好像又阴沉了一分。然后他就笑了,皮笑肉不笑那种:“你收到法院的传单了么?”
  “什么传单?”
  陆北低沉的声音像是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地磨着范无双的肉,他嗤笑:“抚养权官司的传单。”
  深深九岁,自然明白什么叫抚养权。范无双恨得几乎尖叫,但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眼睛都要充血:“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哪知深深只是仰着头,细声细气地问:“妈妈,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范无双沉默了。现在的她根本走不开。两年前她来到布桑,一个月最多飞一次美国看孩子,有时候忙得时候连一个月一次的频率都保证不了。每当离开的时候,深深都不怎么说话,只是乖乖地跟她告别。这还是第一次孩子说这样依赖她的话。
  深深第一次回到中国,身边围绕着都是不曾熟悉的人,他当然要寻求母亲的保护。然而,范无双这一次并没有答应她。
  她只是沉默,无声的沉默。沉默到小朋友忽然间低下了头,默默地掉了一颗眼泪。
  陆北冷眼旁观着一切,然后狠狠地拉了深深一把,几乎恶声恶气地说:“哭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妈不要你了吗?!”
  这是范无双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次决定,她后悔这一刻没有拥抱深深,没有跟他说妈妈永远不会不要他。
  深深很快就擦干眼泪,他胳膊上慢慢显出一些红印,都是刚才陆北抓住的地方。范无双蹲下来,对着她儿子说道:“妈妈以后来找你好吗?”
  深深点了点头:“好。”
  孩子跟着陆北离开了医院,范无双看着她儿子慢慢吞吞的脚步,心里面生出一丝丝惶恐,她又看了一眼那个一头白发的男人,不由得捂住了脸。
  陆北带着孩子出了医院,在经过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医闹被警察清场的场面,医院里闹哄哄的。深深跟上陆北的步伐,拉了拉大人的手,指了指说:“爸爸,为什么那个横幅上面有我妈妈的名字?”
  “杀人偿命,主刀范无双。”横幅上的字触目惊心,其他横幅也都是类似的风格。
  陆北拉过孩子:“不要看了。”
  孩子然后就住嘴了,很乖但是也很沉默,一路跟着陆北回到酒店,吃了一点饭就说自己要睡觉。陆北今天吼了他,自己心情也很差,这时候还接到了苏沁的电话。
  苏沁显然已经知道了深深的存在,她这时候电话里甚至有些哭哭啼啼,质问道:“阿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陆北捏了捏眉心,消瘦的脸庞上神色差到极点,他没有说话,只留下了电流的声音。
  “那孩子真是你的?”
  “是我的,不要再问了。”陆北“啪”一下就挂了电话。
  苏沁握着手机,精致的眉目之间再也没有了笑意,她问旁边的孙兆:“这孩子的妈妈叫范无双?”
  孙兆哼了一声:“是啊。”
  “这范无双不是陆北的姐姐么?”
  孙兆一点都没发现苏沁冷淡的语气,有些不屑地说:“又没血缘的。范无双是拖油瓶,跟着她妈进的陆家。二十岁不到就爬上了陆北的床。不过我是没想到,这人居然给陆北生了个孩子,难道是为了钱?”
  苏沁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这一天过得漫长而难熬,就连这一夜天上的星星都隐下去了,程伽玛醒了过来,看见范无双的第一眼居然是问:“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范无双站在窗户之前,背对着他,屋顶的灯光有些暗了,程伽玛几乎看不清范无双的侧脸。只是看到她的背影轻轻动了一下。
  她终于转过身来,带着一些恍惚也带着一丝伤感,她说:“事情解决了。”

  ☆、第15章 chapter15

  程伽玛的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而范无双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让他看得一点都不真切。那一刻程伽玛心里有一些小小的矫情,他想,他都躺在病床了,他这个师妹还不走近一些。
  他认识范无双快要十年了,从大学里念书到现在,他试图了解她,她却总是将别人拒之门外。来来回回在门口徘徊,本以为她回国之后这扇门终于打开了,可没想到范无双却忽然变了样子。
  她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勤奋、好学对医学抱着极大热情的小姑娘,她变得世故、沉默、甚至冷漠,她爱钱如命。
  程伽玛于是不再过问。就像是曾经心口的朱砂痣终于变成了那一抹蚊子血,对于他而言,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怎么办,越觉得放下就越放不下。他见不得她酗酒、见不得她毁掉自己的前途。然后到今天,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程伽玛觉得,算了,认命吧。
  于是即便范无双站在离他数十步远的地方,脸上的神色他丝毫看不懂,但他还是说:“无双,给我一个机会吧。”
  成年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直白了。范无双显然也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垂了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很多人曾经说她这双手是老天爷赏饭吃。她心底里慢慢生出一丝又一丝的难过,她想,真的是该再见了呀。
  “师兄,”她终于抬起头来轻轻的说:“我要辞职了。”
  程伽玛立即皱起了眉头,却又听到范无双故作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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