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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洪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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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才感到满口鹹味,原来我口中,全被冰割破了。我苦笑了一下,道:“我们快设法上去吧。”

张坚道:“可是,探测仪却证明这下面有著电波发出,探测仪会骗人么?”

我向下面望去。

刚才,当我滑到绳子尽头的时候,我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如何止住下滑的势子这一点上,并未曾注意列冰缝再向下去,是甚么样的情形。

这时我才低头向下看去,我可以看到冰块的反光,在我们脚下,竟已是冰缝的底部了。而冰缝向前延展出去,在前面不远处,好像有灯光在透出来。就算不是灯光,那一定也是某种会发光的东西,目前光芒反映在冰上,现出奇幻的色彩来。

我们这时松手落下去,那是不会受伤的,但如果刚才以那么快的势子滑跌下去,却一样会没有命。我道:“我们下去看看。”

张坚首先点了点头:“好,我攀下过不少冰缝,但到冰缝之底的,却还是第一次。”

我屈起了身子,手一松,我的身子,便向了下去,由于我早已屈起了双腿,所以使我的身子变得有弹力,落地之后,立时一跃而起,张坚和杰弗生两人,也落了下来。

我们向著那有光发出的地方走去,冰上十分滑,我们都各自滑跌了好几次。

那种感觉是十分奇妙的,试想想,置身在数百公尺厚的冰层之下,四周围全是闪耀奇丽光采,水晶也似的坚冰,这岂不是奇妙之极。

当我们还未看到发光的究竟是甚么东西之际,我们已看到了那个冰洞。

那冰洞比我比上次到过的冰洞还要大些,但是却空空洞洞的。而且,在冰洞的中心,另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洞,通向下面去。

在那个地洞之旁,放著一艘小型的飞船。

杰弗生攀在飞船的舱口看了看,转过头来:“这艘飞船是完全可以用的,我们可以坐这艘飞船,飞出冰缝去。”

我望著那个深不可测的地洞:“我们何不坐这飞船,沉到地洞之下去看看?”

张坚立即赞成我的提议,我们三个人,拥进了飞船,由杰弗生驾驶,飞船的性能果然十分好,它在向上腾起了几尺之后,立即从地洞中降了下去。

我们的眼前,立即一片漆黑,杰弗生一调节著电视装置,使电视能见度调整到最远。

可是电视的萤光屏上,却仍是一片漆黑!

我们一直向下降著,飞船中有著记录下降深度的仪器的。但我们却看不懂,因为我们不知道究竟已降到甚么深度了。

过了几分钟,杰弗生转过头来:“根据我的估计,我们至少已下降七万公尺以上了。”

我吃了一惊:“那么,我们岂不是要直降到地心中去?”

我本是无意识著的,但杰弗生却大声道:“对了,这个地洞,一定是直通地心的!”

张坚紧张得有些口吃起来:“这……怎么可能?地心是熔浆,不会喷出来的么?”

杰弗生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却觉得,我们继续的下沉,一定会到地心。”

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我们可能到达熔浆中心?”

杰弗生苦笑道:“请原谅我,这世上没有人到过地心,我也没有法子想像,当我们到达地心的时候,究竟是甚么模样的?”

张坚叹了一口气:“我在南极那么多年,只知道南极唯一的活火山,是埃律勃斯山,如果能通向地心的话,想来也应该从埃律勃斯山的喷火口下去,却不料竟在这里!”

杰弗生一面驾驶著飞船,一面在许多钮掣上移动著他的手指。

我吃了一惊:“教授,如果你不明白这些钮掣是甚么用的话,最好不要乱按。”

杰弗生道:“我想,这艘飞船应该有灯光可以发出的,如果飞船能发出灯光的话,我们就可以看清楚我们是置身在甚么地方了。”

我恨道:“那当然,但如果你按错了掣  ”

我才说到这里,杰弗生教授已向著一个白色的掣,按了下去。

我和张坚在旋地一怔之后,我们都呆住了!

本来是漆黑的电视萤光屏上,这时,突然之间,出现了奇妙之极的颜色来。我实在难以形容那么多,那么绚丽的颜色,那使我们如同置身在一只巨大无比的万花筒之中。

每一种颜色,都闪耀著光芒,而红的、绿的、黄的、紫的……许多许多光芒在一起闪耀,那种感觉之奇妙,实足以令得任何人瞠目结舌。

我们呆了并没有了多久,杰弗生先生才首先惊叹道:“天啊,这……全是宝石,全是结晶体最完整的宝石,全是最纯精的宝石!”

的确,那里全是最纯精的宝石,从飞船下降的速度来估计,这样的宝石层,至少有一公里那样厚,接著,宝石层过去了,我们在电视萤光屏看到的,是赭红色的岩石,赭色很深,像是乾了的猪血。

赭红岩石层更厚,在那种岩石层中,间或有大颗大颗深蓝色的宝石。

突然,岩石的红色在增加,赭色在消退,直到岩石变成了完全的红色,从电视萤光屏出现的那种红色,将我们三个人的面都映得红了。

越向下去,红色便越淡,岩石层的颜色在转变,起先是变成橙红色,后来是橙色,再后来,是金黄色、金色,金色之中更带有白色,到后来,是一片白色,我们的眼睛已不能逼视萤光屏了。

杰弗生教授喃喃地道:“那是接近熔化铝的所发出来的光芒,我敢打赌,那一定是铝!”

铝本来是地球上蕴藏量最丰富的金属,在接近地心部份,大量的铝蕴藏著,倒也不是不能想像的事。

但是,铝的熔点极高,如果那种灼白的光芒,是铝近熔化时所发出来的,那么我们飞船之外的温度,至少超过摄氏一千度了。而我们在飞船之内,却又并不觉得如何之热。

再接著,眼前突然又黑了下来。同时,我们也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声音,传了上来。

那种声音,实是十分难以形容,乍一传入耳中的时候,像是有一头老虎在远处吼著,渐渐地,在怒吼著的猛虎,不止是一头,而变成了十头、百头、千头、万头……等到我们的心神,全皆为那种震吼声所惊慑,而变得目瞪口呆之际,虎吼声已经绝对不足以形容那声响了。

我记起了我在那冰洞中,当电视上出现如熔炉中心般的烈火之际时我听到的声音。

我们的确是在通向地心,的确是的。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可是不论我叫得多么大声,我都无法听到我自己的声音。

因为那种轰轰发发的声音,已经掩盖了一切,使得所有的声音,全都掩没了。

我向下指著,做作手势,但杰弗生和张坚两人,显然是紧张过度了,他们甚至看不到我在做手势。

接著,电视萤光屏上,便出现了灼亮的一点。

那一点极小,在萤光屏上看,只如一个针尖。但是它小如针尖,它亮的程度,却使人睁不开眼来。

那一点灼亮的点,在渐渐变大。

而电视萤光屏上可见的其他地方,也在渐渐地变亮,那是一种紫红色,像是一块铁被烧红了之后,慢慢地冷却时的颜色。

越向下去,红的颜色也越是显著,而小型的物体,看来也已不像是固体,而是胶状的物事,我们还发现,在洞壁处,像是有很厚的一层透明的东西挡著。

因为我们已看到,在颜色越来越红之后,洞壁上的物体在流动,但是却并不向外溢出来,那当然是有东西在挡著这些胶状的熔岩了。

我们三个人都知道,我们是将接近地心了,如今我们可以说已在地心之中通行。这个洞,无疑是绿色星球上的人开出来的。

那艘飞船,当然也是可以耐高热的物质所铸成的,因为这时,我们处身之处的温度,可能高至摄氏几十度,但我们却仍然不觉得热。又过了五分钟,四周围已渐渐地成了一片灼白,我们之中,没有人可以睁得开眼来逼视,到后来,电视萤光屏下发出来的光芒,使我们闭上了眼睛。

我双手乱摸著,摸到了一块玻璃片,那是一块黑玻璃片,我将之放在眼前,再睁开眼来,我眼前是一片奇异的,翻腾著的火!

虽然隔著一块玻璃片,我的眼睛,在一分钟之内,仍然感到刺痛。

我将玻璃片交给了张坚和杰弗生,他们两人轮流著看了一会,我向杰弗生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飞上去。

因为我们这时,可以说已经置身于地心之中了!

地心像是一只硕大无朋的洪炉,我们的飞船虽或可以在这个熔炉中自由飞行,但是总是冒著许多危险的,而且,那种灼亮的光芒,使我们没有可能进一步看清地心的情形。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再在地心中耽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

杰弗生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也就在这时,我们看到了一根如同垒球棒也似的东西,悬浮在空中。

那根像是垒球棒也似的东西,分明是一支电视摄像管,那当然也是我在那个冰洞中之所以能够看到地心情形的原因。

我们又看到,在那根电视摄影管之下,是一块深蓝色的大结晶,我们仍可以看到下面翻流著的熔岩。

那一大块结晶,将熔岩挡住,使它们不会喷发出来。

这时,我们对人类的无知,和那绿色星球上人科学之进步,不禁生出了无限的感叹来。那个绿色星球,只派来了两个“人”,便能够将地球像面粉团似地由心摆弄。旁的都不去说它,单是这一个直通地心的深洞,地球人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够做得到,而那块蓝色的透明结晶,究竟是甚么东西,地球人在短时间内,只怕也绝难研究得出来。

我们使飞船停在那一块结晶上,调整著电视的画面,使我们更能够看清地心熔岩在地心滚翻的情形。身临其境,更感到这的确是地球的大祸胎,实难想像当地球地壳的压力增加,地心熔岩受不住压力,而全部喷发出来之际,会是甚么样的可怕情形!

那当然是真正的世界末日了!

我们并没有停了多久,杰弗生教授垃起一条操纵杆,飞船向上升了上去,我们经过了下来时的各地层,又到了宝石层中。我当时的估计,宝石层约有一公里厚,但这时飞船向上飞去,宝石层的厚度,大约在三公里左右,过了宝石层,便是各种陨石结成的岩层,再是以十公里计的橄榄石、花岗岩层,以及各种岩石所构成的地壳。这些岩石层,我们在下去的时候并未看到,因为那时我们未曾亮著飞船四周围的照明灯。

等到在电视萤光屏上,又出现青森森的冰层之际,我们知道,我们又在冰缝中了。我们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冰层虽然阴冷可怖,不像人世,但当我们经历过接近地心边缘,面对著那种发出惊心动魄的声音之后,冰冷的冰层,看来便显得十分亲切了。

我们出了冰层,在冰原上停了下来。另一艘飞船,仍静静地停在一旁。

我们出了那艘小飞船,舒了舒手足,杰弗生到那艘大飞船上去了一会,我和张坚则在冰原上徘徊著。

不到两分钟,杰弗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卫斯理,你到过的冰洞,距离这里,约有十七公里。”

我们看到杰弗生话一说完,便出了飞船,忙同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杰弗生笑嘻嘻地道:“那是我刚才看到那枝电视摄像管之后产生的灵感。你说那冰洞中的电视接收机还是完好可用的,那么,在摄像管和接收机之间,必然有著极微弱的电磁波联络,我已经利用探测仪,找到了那个冰洞的准确位置了。”

张坚忙道:“希望真的正确,若是再跌下冰缝去  ”杰弗生走了过来,在张坚的肩头上,用力一堆,冰地上十分滑,那一堆,推得仰天跌在地上。

如果不是张坚长期在南极生活,懂得怎样跌在冰上,才不致于受伤的话,这一交可能已跌断了他的手足了。可是杰弗生却并不去将张坚扶起来,他只是“哈哈”地笑著,情形很有些反常。

我呆了一呆,走过去将张坚扶了起来,张坚望著在狂笑的杰弗生,面上也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来,摇了摇头道:“他太高兴了!”

杰弗生当然是太高兴了,才会这样失常态的。

但是,我不禁在心中自己问自己:他究竟是为了甚么而高兴成那样的呢?

杰弗生笑了好一会,才道:“我们有了这艘小飞船,连地心都到过了,还怕会跌下冰缝去吗?”

张坚道:“那你也不用将我推得跌在冰上的!”

杰弗生又大笑起来,道:“来吧,我们快到那冰洞上去吧。”

第九部:权力使人疯狂

我和张坚先进了那小飞船,仍由杰弗生驾驶,飞船贴著冰原,向前疾飞了出去,十七公里的路程,若是要在冰原上步行,一天的时间,未必能走得到,但是小飞船却只用了两分钟,便将我们载到了那一道大冰缝之前,飞船开始下降,我们看到了那条绳索,上面的冰是给我用小刀刮去过的。

在绳子的近头处,便是那个大冰洞。飞船直到进了洞,才停了下来。

我们一齐出了飞船,冰洞中的情形,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少了那两个绿色人而已。

杰弗生教授带著狂喜的神情,奔向那具电脑之前,他略看了一看,便发出了一阵欢啸,手舞足蹈了起来。我忙问道:“怎么样?”

杰弗生一拍额角:“解决了,甚么问题都解决了!”张坚喜道:“你是说,我们已可以使地心熔岩,在任何地方宣泄出来?”

杰弗生道:“严格地来说,并不是任何地方,我以前的估计有错,你看!”

他伸手一按电脑装置上的一个掣,有一公尺见方的一块毛玻璃也似的装置,亮了起来,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只球,在缓缓地转动。

那只球上的阴影和幻影,使人一看便知道那是一只地球的模型。在那只地球模型上,有著许多密布的小红点,在闪著亮光。

那些小红点,在中国的西北部、苏联的乌拉尔山区、西伯利亚一带,沿太平洋的一长条地区、从库页岛起,一直到夏威夷,以及南斯拉夫、希腊、意大利、和北美洲、中美洲的某些地区,特别浓密。在南美洲智利、阿根廷一带,则不是红点,而是接连的一大片红色。在冰岛附近,有看来特别明亮的一个红圈。

整个看来,那好像是表示人口密度,每一点代表若干人的统计图。但那些红点,当然不是表示人口密度的,谁都可以知道库页岛没有多少人,但是那种红点在库页岛下却是极多!

杰弗生注视著那像是“走马灯”似地在转动著的地球模型,良久,他才发出了一下感叹之声,道:“藤博士真了不起。”

我和张坚都不明自他是甚么意思,但不等我们发问,他已经说道:“你看,这里的红点,是代表著地壳最容易发生变动的地方,也就是说,当我熟悉了操纵这具电脑之后,我就可以使地心的熔岩,在这些红点之中任何一点喷发出去。”

奇)我听出杰弗生的话,语气已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书)以前,他总是称“我们”的,将我们在进行著的事称为“我们共同的伟大事业”。

网)但如今,在提到可以使地心熔岩随意喷发的时候,他却改称“我”了。

那当然只是极其微小的改变,可能只是口误,不留心是不会觉察到的。然而,杰弗生面上的那种近乎狂热的神情,却使我觉察到了这一点。

我知道,当一个人多说“我们”的时候,他往往是一个伟大的人。而开口闭口,只是一个“我”字的话,那么就成问题了。

我吸了一口气:“那么,藤博士又如何了不起呢?”杰弗生指著那在缓缓转动的地球模型,道:“你看到了没有?在冰岛附近的海面上,那符号是与众不同的。藤博士曾说过,理想的熔岩宣泄地点,是在冰岛附近的海域中,他的见解,和绿色星球上的人,见解是一致的,他不是极了不起么?”

我道:“那我们该和他联络了,你可要召他下来,和你一齐研究如何操纵电脑么?”

杰弗生一听,立即张开了双手,作出一个拦阻他人,不让他人接近电脑的姿势来:“不,这工作归我一个人来做!”

我和张坚两人,互望了一眼。

这时,不仅是我,连张坚也看出杰弗生的态度在起著变化了。

我连忙问道:“为甚么你一个人来做?为甚么你不要助手和你一齐做?”

杰弗生扬起头来,他的神气,看来有一些像是纪念塔上的一尊像,他的面色,红得异样,他更以一种近乎梦呓也似的声音道:“因为我要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权力。”

我和张坚两人同声问道:“权力?”

杰弗生“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权力,你们难道想不到么?我所握有的,将是世界上最高的权力!有的人以为可以指挥百万军队,便是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了,可是你们想想,一百万军队和我所握的权力相比较,将是何等渺小?”

我耐著性子等他讲完,才沉声道:“杰弗生,你面上的假面具终于撕下来了。”

杰弗生在听到我的话之后,陡地一呆。

他这一呆,足足持续了半分钟之久,我不知道他在这半分钟之内想些甚么?

但是我却可以肯定,杰弗生以前和我讲的一切,那就是,当他在发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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