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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就笑了。
　　这个素来在人前都是端着虚情假意的面孔，被暗地里称为毒蛇的少年郎难得笑得如此真切。他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被长姐从地上拉起来，却还在坚持不懈继续吃糕点的小帝姬身上，半晌说道：“确实很受宠。”
　　不过一眼，他也想宠她。
　　还在想着，就见那小帝姬抬起头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她问她长姐：“那是谁啊。”
　　声音脆生生的，不仅甜，还很软。
　　没等她长姐回答，她就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捧着剩下的最后一块糕点跑到世子跟前，往前一递，说：“送给你。”
　　世子定定看她一眼，又笑了。
　　他伸手接过，说：“谢谢小殿下。”
　　小帝姬也冲他笑，快乐又灿烂，宛如春日枝头盛放的杏花。
　　“卡——这条过。”
　　邹遇话音刚落，卫杳就收起笑，问沈陌她演得怎么样。
　　沈陌说：“邹遇都说过了。”
　　卫杳说：“那就是还可以咯？”
　　沈陌说：“你可以对自己多自信一点。”
　　卫杳放心了。
　　之后吃过盒饭，休息了会儿，四位主演一分为二，顾之洲和孟可萱留在文戏A组，卫杳和沈陌则转去隔壁B组拍逛吃逛吃的戏。
　　要说小帝姬这个角色难度不高，世子的难度其实也不大。只要把握好对小帝姬时温柔，对小帝姬以外的人都如同寒冬一般的双面性格，沈陌在这部剧里其实是很轻松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种简单又纯粹的情感，沈陌不能更拿手。
　　而在他的引领下，卫杳饰演的小帝姬一路吃归吃，偶尔抬头看他，和他说话，眼神交流中自有种难以言喻的信赖与默契，一切都仿佛恰到好处，多一分腻，少一分寡。
　　于是在没有邹遇在场的情况下，没人故意棒打鸳鸯，B组这边基本拍什么都是一条过，效率高得不行。
　　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邹遇在，原本这场逛吃的戏的结尾，是世子要赶在宫门下钥前送玩得乐不思蜀的小帝姬坐上回宫的马车，然而真拍到最后，内容却变了。
　　眼看再走半条街，前面就是长姐让人来接自己的马车，小帝姬犹豫一瞬，伸手拽了拽世子的衣袖。
　　世子立即停下脚步，低声问：“怎么了？”
　　小帝姬犹犹豫豫道：“我不想回宫。”
　　这个时候，按照剧本，世子就该说宫外不安全，你在宫里呆着，我和帝姬才都会放心云云。
　　可事实却是，沈陌问道：“那小殿下想去哪儿？”
　　没想到他会临时改台词，更没想到导演也没喊停，而是继续拍，卫杳懵了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说：“不知道。你知道还有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吗？我想去。”
　　沈陌说：“有。”
　　卫杳问：“哪儿？”
　　沈陌说：“我家。”
　　卫杳：“……”
　　小帝姬的脸刷一下红透了。
　　她睁大眼，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嗫嚅着说宫里要下钥了，再不回去，长姐会骂她的。
　　世子说：“那下次再带你去我家。”
　　小帝姬垂下眼，没敢接这话。
　　两人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两只手借着大袖的遮挡，悄悄牵在了一起。
　　等到了马车跟前，小帝姬才轻声说了句：“我要回去啦。”
　　世子没舍得立即松手。
　　他指腹轻轻摩挲了过小帝姬整只手，才松开来，把她送上马车。
　　然后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目光比夜色更温柔。
　　导演终于喊卡。
　　作者有话要说：　　乃：我觉得今天的jj也还是很崩。
　　jj：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商量，都听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


第32章　负责
　　因为是开机第一天，AB两个组的工作量都不大，天没黑就结束了拍摄。
　　B组这边，卫杳站在执行导演身后，弯腰查看监视器上的回放。她想看刚才她和沈陌临时发挥的效果怎么样，会不会破坏剧本中描写的那种朦朦胧胧的暧昧。
　　才看到沈陌那句“小殿下想去哪”，卫杳抬手拍了身边的人一下，还没说话，被她拍的人就先开口了。
　　“谁改的台词？”
　　这声音透着点心不在焉的散漫，还隐隐带着点不悦，不是沈陌。
　　……拍错人了！
　　卫杳忙转头一看，沈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此刻站在她身边的，是从A组过来的邹遇。
　　执行导演也是在邹遇出声后，才发觉他来了，就说：“改得还可以，你再看看？”
　　邹遇说：“我不看。谁改的？”
　　执行导演在邹遇的团队里呆了好几年了，哪能不知道邹遇的脾气，当下也没说是沈陌，只说：“你先看看，看完了，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咱们就改回去重拍。”
　　邹遇没说话，皱着眉继续看下去。
　　之后他果然没再问是谁改的台词。或许他已经猜出是沈陌主动改的。
　　总之，这场戏邹遇没说重拍，但也没说好还是不好。等卫杳去化妆间卸妆了，他才用不超过十个字的话对执行导演表明牵手是他能点头的最大让步，往后超出牵手的一律不能有。
　　执行导演说：“放心吧，有我盯着呢。”
　　邹遇说：“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
　　执行导演闻言急了。
　　“我像是那种能随便同意改台词的不负责的人吗？”
　　好比这次，要不是呈现出来的氛围和效果都不错，他早喊停重拍了。
　　虽然他只负责B组的进度，但好歹也是导演组的一员，他对这部作品也是非常上心的！
　　岂料邹遇毫不领情：“敢像就滚蛋。”
　　执行导演万万没想到邹遇在男二和女二的对手戏上居然严格至此，当即伤心得不行，说邹总导演为了一己私欲卸磨杀驴，这个剧组真是没法呆了。
　　刚哭完，就听邹遇说：“明天我来。”
　　执行导演说：“你来？来什么啊？”
　　邹遇没接话，只伸手把执行导演挂在胸前的写着“B组导演”的工作证摘掉，然后把自己的“A组导演”给换了过去。
　　执行导演目瞪口呆。
　　不愧是总导演，这工作调动张口就来，他一个小小的执行导演还真是不敢说话。
　　B组这边正式收工，等卫杳卸完妆换完常服，收拾好该带走的东西，垃圾也顺手拎着，周添添特嘴甜地和化妆师说了再见，才跟上楚学，问待会儿赵哥请吃饭的事是不是真的。
　　楚学正给卫杳念通告单上明天要拍的都是哪几场戏，闻言头也不抬地答：“是真的。”
　　周添添说：“真好，又可以讹赵哥一顿了。不过赵哥为什么要请客啊？”
　　楚学说：“因为今天是卫姐第一天进组，表现好，赵哥想表扬她。”
　　周添添说：“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表扬一下卫姐了。”
　　说着就给卫杳发了个红包，楚学见了，也默不作声地戳进卫杳的聊天框，红包名就写“祝贺卫姐进组第一天顺利收工”。
　　走在前头的卫杳接连收到俩红包，笑个不停。
　　然后她就点进她的团队小群，大手一挥，唰唰发了一排红包。
　　红包刚发出去就有人领。卫杳数了数，人基本都在，就她的御用造型师杜渐不知道在干什么，没露头。
　　【周添添：谢谢老板！】
　　【周添添：老板人美心善还大方，我发誓我要粉老板一万年！】
　　【楚学：谢谢卫姐。】
　　【赵锐：发个屁的红包，还不赶紧过来上车，你老公早走了。】
　　卫杳这才看到沈陌十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说他先走，去饭店等她。
　　到了饭店，因为卫杳和沈陌明天都要起早拍戏，不能喝酒，楚学和周添添这两个助理以及担任司机的保镖要全天候跟着卫杳，也不能喝。这么一桌问下来，就赵锐能喝。
　　但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赵锐最后也没开那瓶红酒，只跟着喝橙汁。
　　汁过三巡，卫杳拿出手机，说要拍张大合照。
　　卫杳团队大合照，沈陌没法出镜，他主动担任了摄影师的位置，拍好让周添添P了，才发出去。
　　“卫杳V：进组第一天，顺利收工！【图片】”
　　这张合照乍一看没什么特殊。
　　但很快就有福尔摩粉指出，从左往右，分别是赵哥，红红，添添，楚学小哥哥，还有红红的司机兼保镖大哥。五个人，六副碗筷，拍照的人是谁？
　　此话一出，小妖精们纷纷醒悟。
　　对啊，如果是五副碗筷，那毫无疑问，合照是请服务生帮忙拍的。
　　可现在多出来一副碗筷不说，看样子还是有人用的，这要怎么解释？
　　【难道又招了个新助理或者新保镖？】
　　【盲猜一个院长。】
　　【不是院长。我今天刚去了福利院做义工，院长一整天都在院里。】
　　【那就只能是剧组里的人了。】
　　【姐妹们，你们是不是忘了红红团队里还一个特别重要的成员@防微杜渐的杜渐。】
　　【哈哈哈哈对哦，居然把杜渐老师给忘了，我忏悔。】
　　一直没露头的杜渐老师就这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提合照上第六个人的身份。
　　虽然享有卫杳御用造型师的名头，但身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造型师，除卫杳外，同时还负责另外几个艺人的造型，于是一晚上连口水都没喝，忙活到大半夜才终于有空登微博的杜渐对着各种艾特一脸茫然。
　　他不是，他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
　　第二天。
　　《帝姬》在北京的片场离家不远，但也不算近，卫杳五点起床，六点到片场，接着化妆，再和沈陌对对台词，走走位试试戏，差不多八点钟能正式开拍。
　　今天要拍的内容，是世子陪小帝姬出宫游湖。
　　——卫杳有悄悄统计过，整个剧本里，世子陪小帝姬各种吃各种玩的戏份，差不多占了两人所有对手戏的五分之四。
　　也就是说，除了最开始的初遇，后面只要有两人的戏份，就基本都是在逛吃逛吃，比隔壁成天忧心家国存亡的帝姬王爷不知道要悠闲多少倍。
　　对比之下，B组的拍摄实在是太爽了。
　　不过因为是游湖，既要拍湖上的，又要拍岸上的，比拍逛街动用的群演要多。群演一多，本身就已经非常容易出错了，更别提今天负责B组的不是昨天那个执行导演，而是邹遇。
　　但凡北漂的，哪个群演没听过邹遇大魔王的名头？
　　别说一个过目即忘的群演了，就算是正当红的小花小生，他也能直接骂出“不会演就滚”的话，比资本更资本。
　　所以眼见着邹遇再次喊停后，没说话，只一个眼神冷飕飕地瞟过来，出了错的几个群演立马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暗自念叨着可千万别再别出错了。
　　等片场重新调整好，场记上前打板。
　　“《帝姬》第六十七场第一镜第三次……”
　　湖岸上人来人往，湖面上也是各种画舫船只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镜头逐渐推进，最为奢华的那艘画舫上，小帝姬正趴在栏杆前，兴奋地眺望着。
　　然后转过头，就要对在她身后的世子说些什么。
　　岂料今天风势太大，小帝姬这一转头，长发被风吹得乱舞，她只好手忙脚乱地压着鬓发，却还是不掩兴奋道：“原来坐船这么好玩！”
　　世子说：“小殿下以前出宫，没坐过船吗？”
　　小帝姬说：“以前都是跟着长姐出宫，长姐每次都去找王爷，根本没空带我坐船。”
　　世子听后，没有劝慰她，只说：“小殿下。”
　　“嗯？”
　　“这艘画舫，我已经买下来了，它现在是属于我的。”
　　“你这么有钱的啊？”
　　“我把它送给小殿下吧。”
　　小帝姬大约是第一次从外人手中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一双眼都瞪圆了。
　　这时世子抬手，撇去她沾在唇边的一缕长发。
　　他说：“现在，它是属于你的了。”
　　少年郎似乎话中有话，小帝姬眨巴着眼看他，良久才说谢谢你呀。
　　世子问她要拿什么谢他。
　　小帝姬听着，再次瞪圆了眼睛。
　　她说：“哪有像你这样当面要回礼的？”
　　世子说：“你就说给不给。”
　　小帝姬说给，然后在袖子里摸来摸去，摸出块未经打磨雕琢的原石来。
　　“本来想留着让长姐给我做玉佩的，”小帝姬恋恋不舍地摸着原石，“不过你要的话，我就送给你好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世子接过原石，想这个大小，他可以雕两个小人。
　　一个他，一个她，刚刚好。
　　到这里，连续两场过了。
　　接着场景转移，要拍画舫内。
　　小帝姬毕竟年纪小，又在宫里娇生惯养，玩不多久就觉得疲累，要休息。世子挥手让乐师们退下，转手点燃了安神香，让小帝姬睡觉。
　　小帝姬说：“会不会我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世子说：“不会，我会一直陪着小殿下。”
　　小帝姬安心闭眼。
　　世子坐在一旁，凝望着她的睡颜，一时间静谧极了。
　　按照剧本，这个时候该喊卡了，世子却低下头，亲了亲小帝姬的脸。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这个画面非常唯美，很有种互相爱慕，但却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暗恋的感觉，看得邹遇的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以权谋私，沈陌这个正牌老公当得还真是……够负责的。


第33章　许诺
　　邹遇这边心思极重，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如果想法能转化成实时弹幕，那么这些人脑中的弹幕一定是这样的：
　　【这对好甜！我不能fu吸了，我需要小帝姬给我人工fu吸！】
　　【真的甜到颤抖，我都不知道原来沈陌和人搭对手戏居然也能这么甜。】
　　【我是墨水，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说，我们哥哥拍了这么多年的戏，搭过那么多的女演员，他今天绝对是第一次主动自己给自己加戏。】
　　【啊啊啊撩头发了！我bong——炸成烟花！】
　　【这个情节我知道，后面世子用这块玉做了对小人，他一个小帝姬一个，甜死了。】
　　【妈呀亲上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呜呜呜我宣布我从今天开始就粉他俩了，这对太有爱了。】
　　不管是剧组成员，还是临时招来的群演，几乎所有人都被那偷亲的一幕美得心中不停冒粉红泡泡，却听邹遇喊卡，然后说：“沈陌，你过来。”
　　他声音不大，但很压抑，像是在强忍着什么，莫名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味道。
　　沈陌起身，正要过去，就见卫杳也从美人榻上坐起来，仰头望着他。
　　身边都是人，卫杳没敢说什么，只尽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能她和沈陌是真的心有灵犀，沈陌只看了她一眼，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事，你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沈陌这么说了句，朝位于不会被机位拍到的画舫另一面的邹遇走去。
　　到了邹遇跟前，这位总导演还在坐着，见人来了也没动，就那么以坐在导演椅上的姿态，冷睨着沈陌。
　　睨了会儿，他开口道：“谁让你亲的？”
　　沈陌神色坦然：“想亲就亲了。”
　　邹遇说：“你是导演？”
　　沈陌说：“我不是。”
　　“你是编剧？”
　　“我不是。”
　　“那你哪来的权力？”
　　“我没有权力。”
　　此刻四周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两个男人的战场，哪怕没有硝烟，普通人也是待不下去的。
　　于是沈陌微微倾身，说出句杀伤力最强的话。
　　“卫杳是我老婆。我亲我老婆，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
　　邹遇脸色倏地变冷。
　　是了。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沈陌和卫杳也是领了证，法律所承认的夫妻，这点谁都毋庸置疑。
　　只是……
　　“我是导演。”邹遇说，“我也是编剧。”
　　所以他完全可以决定删掉什么镜头，留下什么镜头。
　　沈陌听了也没如何，只点点头：“嗯，你随意。”
　　说完就要走，却见卫杳过来了。
　　已经是深秋，气温很低，尤其现在是在水上，风大，单薄的戏服挡不住那股子冷意，刚才一直呆在舱内的卫杳出来后冻得整个人直缩。她往沈陌身后站定了，借他挡风，才探出头来，问：“你们商量好了吗？”
　　沈陌问商量什么。
　　卫杳说：“就是刚才那个镜头，要重拍吗？”
　　听到这里，邹遇刚要说重拍，就听卫杳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刚才那个镜头好好，气氛恰当，情之所至，换我是世子，我也想亲我自己呀。”
　　说着不知道从哪摸出面小镜子来，对影自怜地摸了摸镜子里映出来的脸。
　　——这是谁家的小帝姬，怎么能这么可爱！
　　再说了，世子现阶段还是暗恋，谁暗恋人的时候，不想着抓住一切机会和对方亲密？
　　所以卫杳是真的觉得沈陌临时加的偷亲不错。
　　邹遇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语气比之前更压抑。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