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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顺手用笔杆拨了拨刘海，透透气。
　　
　　刚才集中精神做题，没觉得口渴，这会儿一停下来，才感觉嗓子干干的。
　　
　　杯子在桌角，苏轻轻刚伸手去拿，指尖还没碰到杯子边缘，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
　　
　　【沈望：杯子上有粉笔屑，擦干净再喝。】
　　
　　苏轻轻：“……”
　　
　　他离这么远，怎么知道的。
　　
　　而且就像早就料到她要喝水一般，在她拿水杯的同时发来消息。
　　
　　不过苏轻轻看了看，杯盖上确实覆着一层薄薄的粉笔屑，于是抽出张湿巾仔细地擦了一遍。
　　
　　婴儿湿巾，沈望看见肯定又要笑她了。
　　
　　看来不做同桌还是有些好处的。
　　
　　苏轻轻喝了一口水，然后发消息问沈望【你怎么知道杯盖上有粉笔屑啊？】
　　
　　沈望在最后一排看着她，小姑娘正仰起头喝水，如果他坐在旁边，这时候她就要把杯子放下，然后睁着大眼睛问出那个问题了。
　　
　　可现在离得太远，苏轻轻只能放下杯子，然后用手机给他发消息。
　　
　　【小不点儿，你不是坐在第一排？你照照镜子，头发上也全是粉笔屑。】
　　
　　苏轻轻吓了一跳，打开手机里的相机，放在桌子底下偷偷照了照。
　　
　　结果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可怕。
　　
　　基本上什么也没有，瞪大眼睛才看到一点点。
　　
　　哎，沈望肯定又在逗她了。
　　
　　苏轻轻以前总把水杯放在桌洞里，才被他一说就相信了。
　　
　　赵怡静恰好看到苏轻轻把相机当成镜子照的那一幕，心道有男朋友的女生果然都特别注重外表，默默地把自己厚厚的眼镜摘下来——绝对不能再让它给颜值减分了。
　　
　　以前没感觉，可自从和苏轻轻分到一个班，看她整天和沈望撒狗粮，突然想要男朋友了。
　　最后一排，沈望一见苏轻轻使劲儿低头，几乎缩在桌子底下，就知道她真的偷偷照镜子了。
　　
　　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也太可爱了吧。
　　
　　苏轻轻嘟了嘟嘴，没计较沈望逗她的事儿，接着趴在桌子上整理笔记，因为脖子有些酸痛，顺手把水杯横过来，垫在下巴底下，撑着头。
　　
　　水杯前后晃啊晃啊，晃得她都有点困了，半眯着眼，微微把头仰起来，看老师的板书。
　　
　　看到第三行，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苏轻轻拿起笔列了几个式子，还是没从第三行推出第四行。
　　
　　【沈望：第三行，详细解释。】
　　
　　然后发来一张图片。
　　
　　苏轻轻本来眯着眼一瞅手机，结果被消息的内容吓了一跳，下巴一滑，水杯“砰”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远。
　　
　　天哪……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水杯落地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中格外明显，好多人抬头看过来，苏轻轻有些尴尬，抱歉地一笑，随后接过从后排同学手中传过来的杯子：“谢谢啦，不好意思吵到你们。”
　　
　　往前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沈望，心跳漏了一拍。
　　
　　他好像在笑？
　　
　　苏轻轻忍不住，又转回头去看。
　　
　　沈望明显地挑了挑嘴角，正对着她，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苏轻轻：“……”
　　
　　行吧，笑就笑吧。
　　
　　看在沈望把详细步骤发给她的份上，这件事也可以不和他计较。
　　
　　苏轻轻点开图片放大，熟悉的笔迹映入眼中。沈望自己做题的步骤特别简洁，然而给她讲解时，却从未省略过一个字。
　　
　　想来想去，苏轻轻还是给沈望发去一条消息，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第三行，而且看不明白这一步的。
　　
　　【小不点儿，一年的同桌，还不够知道你哪里看不懂吗？】
　　
　　苏轻轻莫名被“一年的同桌”戳中了心事，这一年中，她不知道有意无意看了沈望多少次。
　　
　　没想到沈望也记住了她好多习惯，连她做题时哪一步可能不会都知道。
　　
　　苏轻轻顿时感觉很欣喜，刚才的瞌睡虫全都散了，边笑边接着整理笔记。
　　
　　赵怡静看了，更加坚定了找一个男朋友的决心——高三压力这么大，苏轻轻居然每天都笑得这么开心，学习成绩还没落下，简直是太神奇了。
　　
　　＊＊＊＊＊＊
　　
　　“小可爱，今天是不是走了桃花运了？”
　　
　　孟晓晴放学后和她一起走，见她一直弯着嘴角，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个原因。
　　
　　“……算是吧。”苏轻轻也没有隐瞒，直接把上课的事告诉了孟晓晴。
　　
　　“哦——怪不得，小可爱，你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了。”孟晓晴笑道，“自从你进重点班，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
　　
　　孟晓晴特意重重强调了“这么”两字，苏轻轻连忙伸手摸了摸嘴角，好像没有她说得那么夸张吧？
　　
　　孟晓晴一下子笑出来：“我去，谁笑起来嘴巴能咧这么大啊，你不会真信了吧？”
　　
　　“没有啊！”苏轻轻无奈地说，“我只是看看，是不是笑的特别奇怪。”
　　
　　“别担心，小可爱，你现在看起来非常正常。”孟晓晴意味深长地说，“就是和别人神情不同——你看其他高三生，一个个累得眼中无神，唯独你止不住笑。”
　　
　　苏轻轻抬头环视周围：“诶？”
　　
　　“是吧，晴哥观察力不错吧。”孟晓晴说。
　　
　　“可能是我太热爱学习了。”苏轻轻低头说，“我一看到课本，就高兴的不得了。”
　　
　　“那你可真不得了。”孟晓晴甩甩辫子，“你都能从课本中看出沈望的样子了，肯定达到了一种境界，佩服佩服。”
　　
　　“晴晴！你也太——”
　　
　　“我太什么？”孟晓晴边走边侧过头去看她，“太厉害了？说的太对了？”
　　
　　“……好吧，你太厉害了。”苏轻轻说。
　　
　　“对嘛，晴哥什么时候说错过。”孟晓晴伸出手指，捏捏苏轻轻微微发红的耳朵，“所以呀，你和我遮遮掩掩的说话，是没有用处的。”
　　
　　苏轻轻“啊”了一声：“我发现这样也挺好的。”
　　
　　“哪样啊？”孟晓晴问。
　　
　　“就是老徐这样安排座次啊。”苏轻轻说，“好像和以前同桌时，没有多大区别哎。”
　　
　　“那是因为你们在一起待久了，早就培养出默契来了。”孟晓晴说，“换成别人，位子离这么远，一天都不一定能说一句话。”
　　
　　“晴晴，你说我如果没能和沈望考上一所大学，是不是也区别不大啊？”苏轻轻问道。
　　
　　“我靠，这两个事怎么可能一样？一点可比性都没有！”孟晓晴拍了拍苏轻轻的头，“我告诉你啊，你高二费了这么大劲才进的重点班，不能半途而废啊！”
　　
　　“绝对不会！”苏轻轻捂住嘴，从指缝中透出几个音，“再也不说了。”
　　
　　“一年后你收到录取通知书时，肯定比现在还高兴。”孟晓晴捏捏她的脸。
　　
　　“嗯嗯！”苏轻轻点头。
　　
　　未来，真的是一个特别美好的词。





五十五点可爱
　　“同学们；　从这周开始；　我们班每个周末都组织一次模拟考试。”老徐站在讲台上说，“利用自习时间，足够把所有科目考完一遍了。”
　　
　　“我的天！每个星期都考？”
　　
　　“利用自习时间？那我们作业啥时候写啊？”
　　
　　“这才刚上高三几天啊，怎么就每星期模考了？”
　　
　　“……”
　　
　　有些人小声议论起来。
　　
　　“题型和高考基本一致，理化生不再单独考了，从现在开始适应理科综合。”老徐又补充了几句；　“大家不要有太大压力，虽然每次考试都会排名；　但不会在班里公布；　想知道的可以去办公室看。”
　　
　　“徐哥啊，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没压力吧！”
　　
　　苏轻轻听到这声熟悉的“徐哥”；　就知道是周鸣说话了。
　　
　　上学期在三班，他和贺余总是叫班主任“徐哥”，老徐听到也不在意——他盼着别人这么叫；　能显得年轻点呢。
　　
　　周鸣的声音有些大；　传到老徐的耳朵里；　老徐一瞪眼：“同学！已经高三了！没压力能叫高三吗！你这么娇气怎么不回家待着去？”
　　
　　周鸣不作声了；　闭嘴低头；　装作什么也没说过一样。
　　
　　“行了，先这么定下来；　周末的时间表我过几节课贴在前面；　有什么问题，等下课再讨论。”老徐说。
　　
　　“唉；　人生啊！”
　　
　　老徐走后，周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最害怕数理化生，老徐现在居然每星期都要模考一次，真是要了命了。
　　
　　苏轻轻感觉还好，毕竟各种考试在高三都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事了。
　　
　　放学的时候，苏轻轻从教室门出去时，顺便看了一眼时间表，基本上是按照高考的时间排的，看上去还挺宽松，至少能留出足够的时间做作业和复习。
　　
　　孟晓晴已经在教室外面等她了，见她在教室里磨蹭了很久，问道：“小可爱，你们班前面贴的什么啊？”
　　
　　“考试时间表。”苏轻轻说，“老徐说，以后每个周末都进行一次模考。”
　　
　　“这个啊，我听说了。”孟晓晴说，“有次上课时我们班老师提起过，说是重点班老师自己出题，他还说等你们考完，把卷子拿给我们做一做来着。”
　　
　　“你们也要考吗？”苏轻轻问。
　　
　　“考什么考啊。”孟晓晴甩甩辫子，“我们班只是把卷子‘做一做’，你们班那么高的难度，我们可承受不起。”
　　
　　老徐还没教重点班的时候，就因为出题的难度大在全年级都出名了。
　　
　　只要卷子上“出题人”一栏写着徐庆的名字，基本上可以放弃挣扎了。
　　
　　现在其他老师的出题风格也有向老徐靠拢的趋势。
　　
　　“哎，其实我也不太习惯这种难度。”苏轻轻说。
　　
　　孟晓晴摸摸她的头：“小可爱，你在重点班肯定要慢慢习惯的啊。”
　　
　　“一年才过了几分之几啊，你还有好多好多时间。”孟晓晴搂住苏轻轻的肩膀，“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家沈望嘛！都能省下你去办公室问老师题的时间了。”
　　
　　“我家——”苏轻轻说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太对，沈望什么时候是她家的了？
　　
　　“对呀，你家。”孟晓晴听到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什么不对吗？”
　　
　　苏轻轻：“……”
　　
　　“我希望没什么不对啊，可是现在不是呀。”苏轻轻低下头说。
　　
　　“那就先展望一下未来嘛！”孟晓晴捏捏她的脸，“是吧？”
　　
　　苏轻轻点点头，好吧，就当先展望一下未来。
　　
　　或许有那么一天，“我家”这个词会特别自然地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
　　
　　＊＊＊＊＊＊
　　
　　这几天里，老徐听同学们的意见，对模考的时间作了一些微调，而后正式确定了这个制度。
　　
　　周末。第一次模考。
　　
　　虽然在考试前，各科老师已经提醒过，考试并不是完全按照现在的复习进度出的试卷，而是夹杂着一些没复习到的知识点，目的在于检测同学们对以前学过内容的遗忘程度。
　　
　　但是，他们现在毕竟才复习了一小部分，许多大题都涉及到了不熟悉的知识点。
　　苏轻轻做前半部分试卷时还好，后半部分几乎每个题都要先想一想，高一高二时这种题型是怎么讲的。遇到综合性强的题目，只好先跳过去了。
　　
　　她转头看了看，赵怡静仍旧和平时一样，几乎趴到试卷上，头也不抬地“刷刷刷”不停笔。
　　
　　但做题进度没差很多，可能是因为赵怡静的解题过程写得多吧。
　　
　　自从天天听沈望讲题，苏轻轻觉得自己的步骤越写越少，能省的字都省了。
　　
　　苏轻轻隔了几排，都能听到周鸣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和小声吐槽老徐的声音，看来他也已经被这套卷子难到了。
　　
　　有人敲了敲周鸣的桌角，大概是让他安静一点，整个教室中又只剩下了一下下的翻卷子声。
　　
　　下课铃响时，正好考试结束，最后一排的同学把卷子收起来放在讲台上。
　　
　　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变大。
　　
　　“第七题选Ａ！不选Ａ我跟你姓！”
　　
　　“啊？选Ａ？我选的Ｂ啊！”
　　
　　“我也选的Ｂ！”
　　
　　“Ｂ！我也是！”
　　
　　一开始极其肯定第七题选“Ａ”的人不敢吱声了——再说几句，说不定他真要跟别人姓了。
　　
　　印着选择题的一卷没收上去，苏轻轻一眼看到第七题的答案，她居然也选的Ａ，一瞬间感觉不太好。
　　
　　乱糟糟的对答案的声音充满了教室，苏轻轻本来不想参与，各种答案却一个个钻入她的耳朵。
　　
　　没过几分钟，她就被迫发现了好几个做错的题。
　　
　　苏轻轻：“……”
　　
　　已经完全不想考下一场了。
　　
　　然而老师并不会顾及同学们的感受而调整考试时间，下一场考试准时到来。
　　
　　这一次考试依旧特别艰难，苏轻轻在几道题上磨蹭了好久，直到下课铃响，还有好些题没做。
　　
　　不过她这次没有待在教室里听同学们对答案，而是拿了本课本，出门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背书。
　　
　　果然，听不到交流答案的声音，安心了许多。
　　
　　背着背着，苏轻轻发现刚才考试忘掉的几个知识点在书上找不到。
　　
　　因为高一高二的课本和资料太多，教室放不下，所以她搬了一些放在宿舍里。
　　
　　应该是考到的知识点详细讲解没记在课本上，笔记大多留在宿舍了，没带过来。
　　
　　放学回去也该找找了，以后的几轮复习也大概也用得到。
　　
　　＊＊＊＊＊＊
　　
　　“轻轻，你干什么呢？”
　　
　　晚上，向来回宿舍接着开始学习的苏轻轻蹲在地上，在一摞摞课本资料中挑拣，秦悦玲顺口问了一句。
　　
　　“啊，我以前的知识点忘得太多了，打算找找以前的资料复习一下。”苏轻轻说。
　　
　　“是因为今天的模拟考试吧？”秦悦玲问，“我觉得也是，有的题完全不会啊。”
　　
　　“对啊。”苏轻轻点点头，然后把书分类放好，“所以我才想提前看看，免得下次考试还这样。”
　　
　　林梦和路诗在一旁，投来充满深深的同情的目光――这也太惨了，自己的复习进度还要比老师快。
　　
　　“唉，我和你一起。”秦悦玲也开始翻找起自己的资料来，“轻轻，你看到哪本书用处大一点告诉我一声啊。”
　　
　　“嗯。”苏轻轻应着，突然，手指触碰到一本笔记，顿时愣住了。
　　
　　――今天很特别，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可能只有一点点。
　　
　　――明天见，希望每天都可以见到你。
　　
　　――同桌，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
　　
　　一句句话在脑海中浮现，那是她曾经怀着欣喜的心情，小心翼翼写下的。
　　
　　“轻轻，你找到有用的资料了吗？”秦悦玲看她停下了，问道。
　　
　　“没、没有。”苏轻轻瞬间耳廓有些发烫，等秦悦玲转回头去，才将笔记放进书包中。
　　
　　沈望当时帮她整理的笔记条理清晰，现在用作复习也很有帮助。
　　
　　苏轻轻把它和另一些资料从宿舍带到教室，准备自由自习时从头到尾一点点看过来。
　　
　　虽然一起带来的有好多书，但一拉开书包拉链，苏轻轻下意识地把那本笔记抽了出来——或许是最后一页书写的那些小小心思，让它格外引人注目吧。
　　
　　翻开第一页，仍是熟悉的字迹，好像回到了高二同桌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每天一句接一句地说话，却每一句都那么值得珍惜。
　　
　　旧时的时光裹挟着细腻到一分一毫的心绪扑面而来，苏轻轻愣了神，沉浸在回忆里，根本忘了复习笔记上的内容——当然，当沈望从教室后面走到她身边时，苏轻轻也没发现。
　　
　　沈望像以前一样，屈起手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小不点儿，看什么呢？”
　　
　　苏轻轻低低地“啊”了一声，顿时有些慌乱，手一翻把笔记合上。
　　
　　分明刚才看的是他整理的知识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最后一页的那些字。
　　
　　“啧，这不是我高二给你的笔记吗？怎么还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