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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苦命的女人

　　　　蒋丽华还是太单纯了。

　　　　如果吃屎的狗改得了吃屎的话，那就不是狗了。

　　　　成亲后的刘建刚算是老实了两三个月，可之后又是故态重现，又开始去外面吃喝嫖赌抽，把家里的活计全丢给了蒋丽华和她老娘。

　　　　蒋丽华一开始还想管，可换来的是刘建刚的拳打脚踢，弄得蒋丽华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

　　　　没办法，蒋丽华只好忍气吞声。

　　　　她算是认命了。

　　　　可认命也不好过。

　　　　蒋丽华算是一个勤快人，可她毕竟是城里人出身，家务活还好，农活实在是干不来。刘建刚他娘也不是一个善茬，这么好的媳妇，她还嫌这嫌那的，骂她只知道吃，不知道干活，还下不了蛋……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村里人都说，这姑娘命真苦，没有比她更命苦的人了。

　　　　刘建刚跟吴家其实也有很深的牵连。

　　　　两家同在一个村里，平时并没有什么来往。可吴敏青跟刘建刚却是赌桌上的牌友，两人在外面走得有点近。

　　　　在这次偷盗水电站的废弃设备事件中，除了吴敏青夫妻之后，也有刘建刚的份，他跟吴敏青一样是主犯，一样被判了五年。

　　　　吴小正后来甚至在想，自己父亲很可能就是被刘建刚给拉下水的！

　　　　对蒋丽华来说，刘建刚就算是进监狱了，她的苦命也还没结束。因为刘建刚被抓时又放狠话说：“给老子在家里好好呆着，你要是敢乱来，敢离婚，等老子出来，就把你给干死，再杀你全家。”

　　　　蒋丽华真的很想摆脱这份婚姻，但她又不敢，因为他知道刘建刚真的干得出来，他毕竟只判了五年。

　　　　于是她又只好忍气吞声来维持这个家，她不仅要养活自己，还得养活刘建刚的老娘。

　　　　这正是她厚着脸皮来吴家求工作的原因，因为农活她真的干不来。

　　　　……

　　　　正当吴小正正在发愣的时候，吴奶奶又叫起来了：“小正，发什么楞啊，快来跟小刘婶打个招呼啊！”

　　　　吴小正微微皱了皱眉。

　　　　他心想，我用得着跟她打招呼吗？我对她熟得不能再熟了，甚至熟悉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吴小正现在所纠结的是，现在重生了，自己又该如何来对待面前的这个女人呢？

　　　　他这才意识到，这十几天以来，其实他一直在下意识地逃避一些人，因为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

　　　　现在看来，真是造化弄人，他和蒋丽华在这一世竟然提前碰上了，他再也没法逃避了。

　　　　可是，该怎么对待，他却还是没有想好。

　　　　想了想，他直接对吴敏霞说道：“给她安排一份工作。”

　　　　吴敏霞稍稍有点惊讶。

　　　　在她印象中，对于招工这件事，吴小正虽然一直听着、看着，却还从没发表过意见，更没有答应过任何人，所以她也暂时只是应付着那些上门客。

　　　　难道小正也同情这个女人？

　　　　吴敏霞只能这么想了。

　　　　在食品加工厂这事上面，吴小正就是吴家的主心骨，既然他已经开口，吴敏霞自然就不会反对了，她对蒋丽华说道：“既然小正已经答应了，那过完年后你就过来帮忙吧。还有，这是别告诉任何人，现在除了你之外，我家还没答应别人。”

　　　　蒋丽华有点惊喜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吴小正。

　　　　吴家有一个孙子在上一中她是知道的，但以前从没见过面，所以现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还稍稍有点好奇：“为啥吴家是一个小孩做主呢？”

　　　　好奇归好奇，她当然是不会问出来的。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就提出了告辞。

　　　　客套性地挽留了几句之后，吴奶奶准备回礼。

　　　　此时吴小正却又冒出来了一句：“奶奶，家里别人送的那些东西，多得吃不完，你一样多打包一点，给她拎回去吧。”

　　　　蒋丽华又惊奇地看了吴小正一眼，连忙推迟：“那怎么行，我都是空手来的，你们给我工作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哪能再要你们的东西！”

　　　　说完之后，她准备夺门而出。

　　　　吴小正又冒出来了一句：“你站住，你要是不要这些东西，这份工作你也不用来了！”

　　　　这话真冷！

　　　　蒋丽华立马就停住了。

　　　　东西她不想要，但这份工作她却不能不要。要是没有这份工作的话，她根本就养不活自己跟刘建刚她娘。

　　　　蒋丽华陷入了两难之中。

　　　　此时的吴奶奶也稍稍有点惊讶。

　　　　她心想，咱孙子真善良，知道这姑娘过得不容易。

　　　　于是吴奶奶上去拉上蒋丽华的手说：“丽华，今天大伙给咱家送的东西真的多得吃不完，放久了就会坏了。你也过得不容易，你就别跟咱们客气了，反正你年后也要过来帮忙的，到时你勤快一点就是了。”

　　　　吴奶奶也是心善之人，她是真的心疼眼前这个苦命的姑娘。

　　　　于是她拿出一个袋子，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一大条鱼，一大块肉，一些鸡蛋，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给装了一大包，然后往蒋丽华的手里塞。

　　　　蒋丽华的眼泪立马就掉了出来。

　　　　她是真的过得很苦。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把苦憋在心里，默默地忍受着。她也知道，在这个村里，有很多人都同情她，可介于刘家的恶名，没有几个人敢真正帮她。

　　　　她原本以为，以刘家现在家徒四壁的境况，这个年恐怕得熬了！

　　　　想想就心酸啊！

　　　　现在，吴家不仅答应她工作，还待她这样，她哪里还忍得住？

　　　　“哇”的一声，蒋丽华直接抱住了吴奶奶，趴在她肩膀上痛哭了起来。

　　　　唉，哭得真是扎心啊！

　　　　吴小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对吴敏霞说道：“我出去转一会。”

　　　　他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家，直接来到了村里的那棵大柏树下面，静静地坐了下来。

　　　　他一直在想，既然重生了，那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就是逃避不了的，始终得去面对。

　　　　可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呢？难道又重蹈前世的覆辙？

　　　　不，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吴小正不禁又想起前世他和蒋丽华之间的事来。

第42章　关系

　　　　在前世，吴小正和蒋丽华的相识是在初二结束后的暑假。

　　　　在那个时候，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变故，他的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街头。

　　　　吴小正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蒋丽华应该是在92年七月中旬，是在军哥的档口，那时蒋丽华刚到军哥的档口去帮忙。

　　　　现在想来，当时蒋丽华应该是早就想找事做了，只是一直没找到，直到军哥的档口忙不过来需要人帮忙时，蒋丽华才有的机会。

　　　　刚开始的时候，当吴小正得知蒋丽华是刘建刚的妻子后，因为刘建刚的关系，他是对她有误会的，对她充满了敌意，也从不搭理她，直到后来了解情况之后。

　　　　误会消除后，因为同病相怜，两人很快就变得亲近了起来。

　　　　一开始，两人的关系确实应该用同病相怜来形容。

　　　　在那个时候，因为某些遭遇，吴小正开始不相信少数几个人之外的任何人，整个人都充满了戾气，开始变得不爱说话，更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家里的事。

　　　　唯有对蒋丽华除外。

　　　　在当时的吴小正看来，自己的人生受到了父亲吴敏青这个混蛋的影响，而蒋丽华是另一个混蛋刘建刚的受害者，那两个混蛋是一起犯事进监狱的。

　　　　蒋丽华也是如此。

　　　　因为自身的凄惨遭遇，蒋丽华也不愿意跟人提起自己的事情，也有点沉默寡言，但有些话愿意跟吴小正说。

　　　　两人当时的共同感觉是：咱们很有共同语言。

　　　　想想也是，两人遭遇相近，又有点文化，又不相信其他人，说着说着，就有了说不完的话。

　　　　然后两人就变成了亲密的姐弟关系。

　　　　蒋丽华对吴小正非常的照顾，他的衣服脏了她会帮他洗，破了她会帮他补，一有点好吃的，她就会留给他。

　　　　而吴小正则对蒋丽华充满了保护欲。

　　　　军哥的档口是在镇里的蔬菜批发市场，这里从来就不是一个平和安宁的地方。当时的蒋丽华既年轻貌美，丈夫又不在身边，不知道有多少混蛋想打她的主意，只是碍于军哥的存在才稍稍有所收敛。

　　　　军哥在这一片是很有威名的！

　　　　但还是有胆大妄为的家伙，他们明着不敢来，却开始在暗地里下手，趁着蒋丽华上下班的时候在半路拦截并调戏。

　　　　这事被吴小正知道后，直接拎起了一根大棍，狠狠地收拾了几个家伙。

　　　　那时候的吴小正已跟着师傅学武了一段时间，下手凶残得很，一下子就把那些混蛋弄怕了。

　　　　他们不得不怕。

　　　　这事如果是军哥出面的话，只要还没造成严重后果，军哥还会先出言警告一番，可吴小正这小子不同，这小子年轻，下手又不知轻重，还根本就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他们还不能拿吴小正怎么样，因为这小子不仅凶残，他还有军哥罩着，是军哥名正言顺的小师弟。

　　　　有了吴小正的保护，蒋丽华终于得以了安宁，两人干脆以姐弟相称。

　　　　姐弟关系是一时的。

　　　　当时十五六岁的吴小正正是精力充沛、荷尔蒙分泌正是旺盛的时候，蒋丽华又是那么的美丽动人，于是他冲动了。

　　　　对于吴小正的冲动，蒋丽华只稍稍挣扎了一下，便纵容了他。

　　　　那是94年，吴小正上高一的时候。

　　　　于是姐弟关系变得名存实亡。

　　　　这是一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只能偷偷摸摸地存在着，两人似乎迷恋上了这种禁忌般的感觉，一直小心翼翼地在维护着，关系变得更亲密。

　　　　到了95年末，变故出现了。

　　　　刘建刚那混蛋原本是判了五年的，不知为什么却提前刑满释放了。

　　　　蒋丽华的悲惨日子又开始了。

　　　　出狱后的刘建刚变得更加的暴虐，他对不离不弃地照顾他老娘的蒋丽华不仅不心存感激，还把她当成了出气筒，稍有不如意就对她拳打脚踢。

　　　　吴小正真的忍不下去了。

　　　　96年春节过后，当蒋丽华又是鼻青脸肿地回军哥的档口开工时，吴小正真的生气了，他不顾任何人的阻拦，直接冲到了刘建刚的家里，二话不说，就对着刘建刚拳打脚踢起来。

　　　　等军哥和蒋丽华匆匆赶到时，刘建刚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不动了。

　　　　在军哥的安排下，吴小正当时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开始了他躲躲藏藏的生活。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在这个年代，打打杀杀问题可能不大，但一旦出了人命还留下了明显的证据的话，那是要偿命的。

　　　　也正是那一逃，吴小正算是逃过了几个月后的那一劫。

　　　　吴小正这一逃就是很多年，直到后来他开始发迹了，确信当年的事已经没影响了之后，才再次返回家乡。

　　　　可当他再次返乡的时候，蒋丽华已经不在了。

　　　　刘建刚当时并没有死，这一点吴小正是知道的。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刘建刚稍稍好了一点之后，怀着无比愤恨的他还真把蒋丽华给弄死了。

　　　　当然，他也正好碰上了刚刚开始的96年严打，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这事谁也没敢告诉吴小正，怕他再冲动。

　　　　这是前世吴小正最后悔的事情。

　　　　他后悔的不是跟蒋丽华的这段禁忌般的关系，而是后悔走的时候没有带上她。

　　　　到现在为止，吴小正也还没弄明白，他和蒋丽华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是爱情？是同情？是青春的冲动和**？还是抱团取暖？

　　　　吴小正真的不清楚，他只知道在当时，如果可能的话，他会义无反顾地和蒋丽华在一起，甚至是过上一辈子。

　　　　当然，现在不同了，在后来，在他的生命中还有更多与他有关系的人。虽然他现在重生了，但他却还没想好如何去处理与这些人的关系，包括蒋丽华。

　　　　这也正是吴小正刻意在逃避与这些人见面的原因，只是现在他想逃也逃不了啦！

　　　　坐在柏树下的吴小正心情非常的复杂。

　　　　唉，原来重生也会如此的烦恼！

　　　　有些人，想逃避是逃避不了的，必须勇敢地去面对。

　　　　军哥也应该找个时间去见上一面了。

第43章　年味

　　　　等吴小正回到家的时候，蒋丽华自然已经离开，他暂时不用再为此烦恼了。

　　　　不过还有另外的人在等他。

　　　　贱贱又来了。

　　　　见到吴小正之后，李新建的第一句话是埋怨：“正憨，你跑哪去了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吴小正的心情顿时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贱贱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像个小老头，吴小正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贱贱，你又跑过来干嘛？明天就过年了，你不会是想赖在我家过年吧？”

　　　　“你说的啊，那我就不回去了，你家好像挺多好吃的。”贱贱毫不示弱地反击。

　　　　……

　　　　打闹几句之后，吴小正问起了李新建的来意：“说吧，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

　　　　“姜班长说年初四街上的同学聚会，问你要不要去？去的话带十块钱活动经费。”贱贱回道。

　　　　同学聚会？

　　　　吴小正想起来了，在前世好像也有这事，当时也是贱贱来问的他，但他那次没去。

　　　　因为他那时正处于自我封闭状态，并且也掏不起那十块钱活动经费。

　　　　这个时候的十块钱，对城里的孩子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乡下孩子来说，差不多就是一周的伙食费，而当时的吴家正是缺钱的时候。

　　　　好在现在的吴家不缺这点钱了。

　　　　吴小正想了想，说道：“那就去吧，算我一个，到时你来叫我。”

　　　　这时吴小莉正好跑了回来，她听到后立马就问：“哥，你要去哪啊？”

　　　　“同学聚会。”吴小正现在对妹妹很有耐心。

　　　　“那我也要去！”吴小莉现在似乎对哥哥的事很感兴趣。

　　　　“好。”

　　　　吴小正一口就答应了，然后对李新建说道：“我带我妹妹一起去，到时记得来叫我。”

　　　　换做是在见到蒋丽华之前，对于似乎参加这个聚会也许吴小正还会犹豫一下，因为他不知道近四十岁心态的自己能否融入到一群中二少年中去。

　　　　可现在不了。

　　　　既然有些人迟早是要面对的，有些事也迟早是要去经历的，那就直接去面对吧！

　　　　他很好奇，在这次聚会上能不能碰到那个直接影响了他前世命运的同学？

　　　　李新建又在这里玩了一阵子之后就走了，因为明天就是过年，吴小正也就没留他吃饭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

　　　　一大早，吴敏霞和杨正义就爬了起来，拎着大包小包，准备坐车前往杨家过年去了。

　　　　夫妻俩非常的开心。

　　　　因为不少邻居送礼的缘故，今年吴家的过年物资有点多，吴奶奶就给他们也装了满满的两大包，什么鸡啊、鱼啊、肉啊可没少装。

　　　　这下好了，夫妻俩回杨家也算是有面子了。

　　　　临走时，吴小正又掏出了500元递向了吴敏霞。

　　　　“你这是干吗啊？”吴敏霞还想客气一下。

　　　　吴小正问道：“你兜里不揣点钱，就这么回婆家，好意思吗？”

　　　　“我还有钱。”吴敏霞还在充大头。

　　　　可吴小正知道，此时的吴敏霞已经很窘迫了，之前吴敏青进监狱，她还破费了不少，兜里应该没几个闲钱了。

　　　　吴小正不能就让他们夫妻这么回去。

　　　　再怎么说，杨正义还是大家眼中的国家干部，夫妻俩都是吃“国家粮”的人，回道乡下如果出手太寒碜了的话，实在是有点没面子。

　　　　人的面，树的皮。要想让杨正义变得自信，首先就得让他抬得起头。

　　　　吴小正玩味地说道：“你这几天表现不错，这是给你的年终奖哦，你真的不要吗？”

　　　　吴敏霞稍微有些纠结。

　　　　这几天她事确实干了不少，但绝对不值这么多钱。要让她伸手拿侄子的钱，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吴奶奶心疼女儿，她从吴小正手里接过钱，塞到了吴敏霞手里：“给你就拿着吧，又不是外人。”

　　　　吴敏霞又看了看吴长禾，吴长禾并没有吭声，但也没有露出不悦的意思。

　　　　这可是非常难得的转变，吴敏霞突然又想哭。

　　　　她感觉自己终于像是这个家的人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吴小正那个小屁孩。

　　　　“拿就拿，就当是你给你弟的压岁钱。”

　　　　这泼辣婆娘，还是那么嘴硬！好意思让我这个十几岁的人给你儿子那么多压岁钱吗？

　　　　吴小正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吴敏霞嘴中的“你弟”，就是指她自己的儿子杨宗伟，现在刚满了十岁，比吴小莉大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