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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和玛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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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而言之,乔奇祯和鹿梓希以白玛作为开端,渐渐聊了起来。
  之后又在小卖部见过一次。
  白玛不怎么吃零食,每次都是陪同,站在门口发呆。鹿梓希进去时,校园卡恰好余额不足,刚打算折返去找白玛,却捕捉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乔奇,可不可以帮我刷一下?”乔奇祯没拒绝。
  他们互相加了对方企鹅。可惜乔奇祯和白玛都一样,父母管得严,不带手机来学校。
  所以还是面对面交流得比较多。
  于是,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乔奇祯会跟白玛和鹿梓希一起吃饭。
  虽然说次数也不多。
  可是以前乔奇祯不这样。
  他有一起吃饭的哥们。
  白玛没有愚蠢到以为乔奇祯的改变是因为自己。
  她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比较好。
  有一天,鹿梓希说:“白玛,有件事能不能请你帮我?”
  “什么?”白玛问。
  “你能不能别告诉乔奇我和那谁的详细经过?”那谁自然指的是曾经让她伤心的初恋,鹿梓希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请求说,“让他来问我吧!我想自己解释给他听。”
  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想法是,他为什么要问你这个。
  乔奇祯为什么要知道你的事。
  这念头像刚从深井里打捞起来,冰得彻骨,却也转瞬让白玛清醒。
  “好。”她回想起她的身份。
  白玛是乔奇祯的好朋友。
  也是鹿梓希的朋友。
  朋友。
  就在那一天晚自习的课间,乔奇祯又出现在她们班教室门口。白玛用尽全力让自己不抱期待,然而乔奇祯却进了教室。他径自绕到她身后,忽然伸手压住她的肩膀:“这么认真看什么呢?这题选B和D。”
  狂喜降临的时候,白玛感觉到眩晕。
  “真的吗?”嘴上却镇定地挤兑回去。
  他们走出教室,到走廊上沐浴夜色。白玛仍在那微茫的幸福感中荡漾,反应慢一拍,于是被乔奇祯扶着肩转过身。
  听说长辈都爱称赞孩子长得好看,但多半其实只是标致。乔奇祯却不同。白玛的妈妈白婉,白玛的两个姑妈、一个舅妈,只要见过他的大人,都朝乔奇祯的脸啧啧赞叹过。
  不止是这样。
  中学时喜欢他的女生遍布各个年级,就连乔超同事家没满五岁的女儿见到乔奇祯,也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地冲他笑。
  即便是白玛为人处事最嚣张的时期,她最招人恨的一点,也莫过于离乔奇祯太近。
  而此时此刻,白玛看着他,他也看着白玛。
  “白玛,小玛。养鸡,”乔奇祯笑起来,“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鹿梓希的事?”
  其实没有声音。
  其实胸口被捅穿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声音的。
  白玛想,也许是因为她并没有真的受伤。所以没关系。
  “我也不好说,”她笑起来,“你自己去问她好吗?”
  他想了想。乔奇祯思考的时候经常挑起一边的眉,别人的话难免有点做作,唯独他做什么都美观到合乎情理。
  “也是。”他说。
  白玛笑着,笑着。她说:“你和鹿梓希什么情况呀?”
  她的笑没有破绽。
  一定没有。
  白玛想。
  不然乔奇祯怎么会爽快地回答呢。
  他说:“就这样了。”
  她轻轻推搡他一下,朋友之间,隐秘话题,打打闹闹,气氛良好:“什么呀!你不会要追她吧?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
  竟然把闺蜜说成“那种类型”,白玛暗暗在心里怪自己。
  但凭借这句话,她成功把自己和乔奇祯划作一个阵营。
  “不喜欢啊,”乔奇祯说,“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吗?”
  “你和她?”白玛问。
  她毫不怀疑,假如没有别人在场,她一定会立刻扇自己一耳光。
  不是他和她,难道是他和自己?
  “嗯。”乔奇祯却没看穿。
  白玛微笑着。
  “不可能。”她说。
  白玛的笑容褪色,最后幻化成皎洁的冰河。她说:“你们不可能。”
  她说的是实话。
  白玛这样认为。
  假如人用会照顾他人和需要他人照顾的标准来区分,乔奇祯也好,鹿梓希也好,他们都是后一种。
  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也就是那天晚自习结束后,班级调换了座位,白玛有了新的同桌。马上要回宿舍洗漱,所有人都是匆忙移动桌椅,来不及和新邻居沟通感情。
  胡笛和白玛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你和乔奇祯是一对吗?
  得知不是以后,她大为震惊。为了一点伤害自己的快感,白玛甚至说了:“他会和其他人好。”
  于是胡笛再次开口。
  她说的第二句是,谁插足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有时候白玛觉得胡笛是她的阴暗面。
  道德强迫着她回避自己的这一面,一切根本没有对错可言。然而,胡笛却出现了。不偏不倚,恰好是她最需要的时候。


第7章 
  第二次聊起乔奇祯时,胡笛穿着一件米老鼠图案的毛衣。
  白玛犹豫了很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重提他的事。然而,上次对鹿梓希的评价显然只是胡笛随口一说。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耿耿于怀了好久的人,只有白玛自己。
  “你认识乔奇祯吗?”白玛目不转睛盯着胡笛衣服上的米老鼠。
  胡笛自顾自涂着透明的指甲油:“开玩笑,他那么有名。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主动谈起他,白玛的目的是要洗刷上次她给人留下的印象。然而,胡笛这种大大咧咧的反应,倒让她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白玛刚沉默,胡笛就开口了。
  她说:“你知道吗?乔奇祯向鹿梓希表白了。”
  这回轮到白玛心里骚动一圈。
  这件事本身并不让她惊讶。按上次乔奇祯的说法,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个消息。
  仅仅用了几秒钟,白玛镇静的神情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微笑着说:“我不知道。”
  傍晚她就知道了。
  事情是早读发生的。
  也不算表白。鹿梓希这么说。在她看来,乔奇祯就只是轻描淡写问了句“要么我们好了算了”。
  “他太轻浮了,太随便。一看就是被人捧惯了的。长得帅了不起啊,我是受不了。”面对白玛,鹿梓希言之凿凿地说道,“反正我不会和乔奇祯一起的。”
  她绽露笑容,灿烂得令白玛窒息。
  有那么些日子里,乔奇祯、白玛和鹿梓希的关系继续维持着巧妙的平衡。明明发生了什么,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这表象上的正常反而是异常之处。
  白玛和鹿梓希去食堂的时候,乔奇祯偶尔一起。
  有时候,乔奇祯会从小卖部买喝的给她们。
  回寝室,鹿梓希跟白玛不止一次地抱怨——哎呀,他好烦啊。我真的快讨厌他了。
  凭借这么久的相识,白玛清楚,说这话时,鹿梓希绝对没有恶心谁的意思。恰恰相反,至少她确认,梓希是顾虑她感受的。
  白玛的沉默一直延续到明丽特意来问起她:“小玛,你知不知道最近阿祯怎么了?”
  事实上,从小,白玛就对乔奇祯的妈妈抱有一种天然的警惕心。
  都说大人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按理说,白玛也算同龄人里守规矩的了。可两家来往多,相处时间长了,难免出一两次纰漏。
  次次明丽都不留情面。
  一次是她小学时期末考试没考好。在家被泽仁普措挖苦,暑假和乔奇祯去游泳,又被明丽阿姨说教一通。
  还有一次,则是她去乔奇祯家玩,正用乔奇祯堂哥的PSP玩《DRRR!!》的游戏,没注意到明丽站在门口,于是口无遮拦谈起班上同学谁和谁恋爱的琐事。结果受到明丽阿姨的白眼和思想教育。
  白玛敬畏明丽,自然不只是一朝被蛇咬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能觉察到,明丽很精明,精明到足以看穿身为小孩的他们。
  但凡开口问了,明丽必然能笃定,白玛知道乔奇祯怎么了。
  白玛却不肯说。
  她含糊其辞,反倒问:“他怎么了吗?”
  明丽说:“他无缘无故坚持要用手机。”
  他是为了和鹿梓希联络。
  白玛知道。
  可她还是发挥这么多年沉淀下来的打太极本领,回答说:“阿姨,我也不知道。不然您去问他吧。”
  老老实实不在学校里用手机的,最后只剩下白玛一个人。
  鹿梓希真的没有答应乔奇祯。
  但是,她也没拒绝他。
  又一次听到鹿梓希抱怨乔奇祯的时候,白玛忍不住开了口。
  “既然你那么烦,就好好拒绝他一次。”她说,“和他说,别再缠着你。告诉他——你们没可能的。”
  如此劝告时,白玛神色淡漠,语气舒缓。
  仿佛事不关己。
  不对。
  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啊。
  然而。
  上一秒还眉飞色舞满口怨言的鹿梓希,眨眼间就沉默。她的脸像蒙过沙尘,顿时暗淡下去,一言不发,富有忧郁地思索。
  白玛也不再多说。
  她的青梅竹马以及她的闺蜜。
  假如他们能在一起,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吧。
  假如能开心就好了。
  假如有这么单纯就好了。
  局外人终究很难插手。乔奇祯照常来找鹿梓希。隔着教室窗户,能看见他们在走廊上说话。乔奇祯风轻云淡,鹿梓希微微垂着头,嘴角带笑,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习题册上流动的笔尖停滞,白玛默不作声注视窗外。
  她在暗处,他们在明处。
  她无声无息地观望着,身旁的胡笛就在这时开口。
  女生的声音像梅菲斯托的低语,缠绕着身为浮士德的另一个女生:“拿腔作势的,其实她心里爽到不行吧?”
  白玛倏然侧过脸来。
  她在一片缄默中望着胡笛,良久,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她差点就说了。
  “是啊。”一个声音在白玛心底这么说着。
  她渐渐地厌恶起自己。
  复杂的、丑恶的、被魔鬼诱惑的自己。
  之后那个礼拜,是白玛和鹿梓希那一组打扫卫生。她们俩被分配去了包干区。
  乔奇祯也没有缺席。
  她们从两端分别开始。白玛弯着腰专心致志清扫。乔奇祯和鹿梓希手上也没停,但与此同时,还有说有笑地闲聊着。
  三个人分成一个人和两个人的两部分。
  白玛头也不抬地默默打扫,耳畔是少年少女窸窸窣窣的声响。腰很酸,呼吸也很困难。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来不及仔细思考这是什么感觉,就已经直起身来。
  虽说她也没怎么忍耐。
  但,她已经尽了全力。
  白玛静静地看着他们。昏暗的光线里,乔奇祯和鹿梓希微笑着谈话,目光偶尔交错触碰,转瞬又撤离,一来一去,你进我退。好亲昵,好快乐。对第三个人来说却遥不可及。
  “你们到底要不要好?”
  白玛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像这样气急败坏地与乔奇祯坦白。本来以为能心平气和,像以往一样拿捏好,没想到,没预料到,她失态了。
  她试图及时挽回局面。
  却还不如不挽回。
  因为不经意间,她的不满早已堆积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头上。白玛也是凡人,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也不会永远保持理智。她有失偏颇,她忘乎所以,她伤害无辜。她顾及不了那么多。
  “你要是真像平时说的那样讨厌他,就别再给他希望了。”白玛的目光倾注在鹿梓希身上。她只看着她一人,也只对她一人说这些话。
  刚刚还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鹿梓希回望向白玛。一时间,她的一言一行都变得难堪起来。
  鹿梓希慢慢地低下头。
  她的脸隐匿进晦暗之中。良久,再抬起头时,白玛看见她泛红的眼圈。
  不记得了,好像乔奇祯叫了她的名字,白玛也略有迟疑地想拦住她。但鹿梓希还是迅速地越过他们所有人,附带着一连串脚步声,急匆匆地逃离,消失。留下白玛和乔奇祯在原地,用这一刻毋容置疑的寂静告诉白玛,该逃走的,明明是她才对。
  该退场的,明明是白玛才对。
  ——直到与乔奇祯四目相对,她才清醒过来。
  只可惜为时已晚。
  乔奇祯望向她,与其说是愠怒,眼神里更多的,仍是那副随心所欲、我行我素的散漫。他不快,并非是因她伤了鹿梓希的心,而是为她坏了他的事。
  鹿梓希哄她时说的话一点没错。白玛比任何人都清楚。乔奇祯被宠坏了,他对被爱习以为常。最棘手的是,但爱这件事,他还不怎么相信。
  犹豫了几秒钟,他侧过脸,眉骨、鼻梁与嘴唇的线条像日全食的太阳,熨烫在眼睑底层。“有完没完啊——”乔奇祯说。
  “你不就是喜欢我嘛。”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人诛心


第8章 
  该说“我没有”吗?还是按照她平日里偏执强硬的个性一耳光扇过去、说些脏话比较好?又或者,退场,反正最后也挣扎过了,不要闹得太难看。像剧本里安排的那样,既然她该走,那就走吧。
  等一等。
  她喜欢他吗?
  回过神时,白玛已经恍恍惚惚盯着乔奇祯看了许久。
  他们在沉默中对峙着。
  开口时,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掉眼泪。虽说也没什么好哭泣的。
  “为了她,你要这样对我吗?”
  质问的一瞬间,白玛确定自己并不“喜欢”乔奇祯。只不过她的爸爸妈妈、他的爸爸妈妈,长辈们在耳旁吹的风太多,以至于她萌生错觉,以为他身边的位置真的只能是她。
  白玛咬紧牙关,尽全力让她的话不因胸腔中的震荡而颤抖。
  乔奇祯反问她,说:“该我问你。就因为她,你至于这样对我吗?”
  她有片刻的迷惘。
  但很快,被仓皇所短促掩盖过去的羞愤再度充盈头脑。他口无遮拦,太缺顾及。白玛有千万种说法能合情合理为他开脱,因为她了解他,至少比大多数人更了解。但她只是转过身。
  常言道“失魂落魄”,那一刻的白玛却不是。刚口不择言说出那句话,乔奇祯是过反悔的。可覆水难收,他和其他年少轻狂的男孩子们一样,特长是口是心非,却爱好着逞强。看向白玛时,他的目光也几次想躲闪,心中酝酿起如何委婉地求饶,没想到白玛撤离得这样快,这样轻而易举就放手。
  她不是失去魂魄的躯壳,而是踽踽独行的幽灵。
  乔奇祯还想说什么人,却唯有目送她离开。
  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再没有交流。
  并不是没有过交谈。
  毕竟凭他们的关系,不见面、不说话太难。一旦学校放假,白玛家也好,乔奇祯家也罢,两个人难免共处一室。
  两个人不上心都如此,更别提其中一方心里还挂念着。
  白玛对乔奇祯的态度显而易见地发生改变。在家里,她仗着乔奇祯也不忍贸然挑明,只和他保持最低限度的对话,而且也都是当着大人的面;在学校,她索性把他视作洪水猛兽,小心翼翼地避让。
  受这种待遇的,除了他,鹿梓希也算一个。
  白玛和鹿梓希的友情疾速降温。
  她知道梓希没做错什么,反而是自己太莽撞。但现在道歉,于事无补不说,她自己也不情不愿。
  还不如就这么断了。
  人际关系总归是此起彼伏。与之同时,白玛和胡笛成为朋友。而乔奇祯与鹿梓希,正如白玛不存在的话肯定会发生的那样,顺其自然,顺理成章。他们一起出现的次数多了。
  白玛漠不关心。
  文理分科,分班,再分班。她和乔奇祯再没有同班过,连带着鹿梓希一起,像歌里写的,走着走着就散了。
  其实后来,白玛有和胡笛聊过。
  旁观者清。直到事情过去好久,重新打起精神来回顾往事,白玛才能客观分析:“那时候鹿梓希可能也想答应他。只是碍于我在,不能搞得太尴尬。她那么难做,我竟然去怪她。”
  胡笛说:“是吧,谁会无缘无故吊着乔奇那种帅哥呢。”
  语毕,她朝白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怪自己。
  白玛想,是她没好好考虑过,该跟乔奇祯保持一定距离这件事。
  先沉不住气的还是乔奇祯。
  他受不了她当着别人的面与他客套——以前无数次当作两个人秘密一般默契佯装不熟的场合,到今天就变得怪异而乖离。更受不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她就直接把他当空气。非要说点什么,也仅仅只回答他的提问,对那天的事更是绝口不提。
  以前也不是没吵过架。
  他把她那本有作者亲笔签名的《郑渊洁讲故事2》弄丢时,她也足足一个礼拜没理他。泽仁普错出面都无济于事。
  还有一回,也是小时候。她在准备美术课的手工作业,他来干扰她,伸手夺她剪刀,结果不慎被她刺伤手心。光是这样,倒也没到吵架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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