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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澜尊涨红了脸，天下间还没有谁敢直呼他漪澜尊的大名，更何况“老家伙”这三个字！顿时火冒冲天，回敬道：“我看你魔族自以为自己是性情中人，却其实都藏着龌蹉的想法，什么一往情深，我看是败坏伦理！”

　　　　现在漪澜尊也有些破罐子破摔，多年隐藏的秘密已经被抖了出来，他也无需再对三师弟有所隐瞒，伸手指着夜溟道：“你将他认作徒弟，对他呵护有加，可他是如何对你的，六年前的读魂术看得清清楚楚，他早就对你有非分之想！”

　　　　陆子衿看向夜溟：“……六年前的读魂术？”她受伤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确实都仍蒙在鼓里，每次问大师兄，也都支支吾吾，一言带过。

　　　　读魂术她略有耳闻，是一种读取他人灵魂所想的法术，照漪澜尊的说法，夜溟是在鲛人陈兵之变前，便已对她情根深种。

　　　　想到这里，她忽然面色凝重起来，这么说，夜溟突然表白，并不是一时兴起。

　　　　第一个世界会因为她的行为而转变这个世界运转的轨迹，甚至会改变世界主角的情感，现在看来，夜溟的情感已经发生了转变。

　　　　若还在第一个世界，她或许会毫不犹豫选择男主，抱上男主大腿比什么保障都来得实际，因为世界始终是围绕着男主来运转，配角或生或死，都不会阻止世界继续下去。

　　　　但这个世界，她倾注了太多的时间、精力，更多的是情感。

　　　　对第一个世界毫无留恋的她，却不忍心这个世界任何关心她的人，受到伤害。

　　　　思绪万千不过一瞬之间，炎丽却已经又怼上了漪澜尊：“什么非分之想！尊上身为魔尊，有何配不上你们漪澜尊，尊上肯屈尊看上晗玉尊，已经很给你们天衍宗面子了！给了你们梯子就要学会往下爬！”

　　　　骂战一触即发，那些天衍宗子弟纷纷撤回了自己的剑，与那些闻讯赶来的魔族子弟一起，不动声色地听着墙角，这八卦不听白不听，天衍宗内禁谈八卦，他们早就憋了很久了。

　　　　漪澜尊呵了一声，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回道：“你口中的魔尊，只是一只言而无信的丧家之犬！当年口口声声承诺永世不出深海牢狱，玄昭贰拾柒年，魔尊再世，我道是谁有这么大能耐能上魔尊之位，却不知是一个被逐出天衍宗的孽障！”

　　　　陆子衿额边的青筋跳了两下，心下暗暗为漪澜尊捏了一把冷汗，这话比起以往说的可就恶毒得多了。

　　　　闻言，夜溟原本平静的脸冷了冷。

　　　　炎丽抬眼，观察着尊上的面容，这些事是魔界之中几乎是人人缄默、闭口不谈的秘辛，说不上了解，只是都知道，这是尊上一直不愿提起的往事。

第78章　你是我师傅又怎样（49）（）　
炎丽心里暗暗盘算着，漪澜尊有些话说得不对，尊上并不是玄昭贰拾柒年，才坐上魔尊之位。

　　　　只是因为鲛人灭族之事，仙魔两界大乱，魔尊才逐渐被人所知，魔界虽与各界结怨已深，但尊上一直十分低调，甚至不愿出现在人前，也命令族人不要随便出去惹事。

　　　　魔族天生好战，但因忌惮魔尊的力量，便也有所克制。

　　　　炎丽抿了抿唇，几次三番想要站出来为尊上辩驳，但看到夜溟紧绷着的下颌线，便忍了下来。

　　　　空气突然静寂，漪澜尊见对方久久不反驳，便认为对方已坐实了这罪名，便继续道：“呵呵，找不到理由反驳了吧，从鲛人灭族之事便可看出，魔尊当真心狠手辣，鲛人族数十万人，竟无一存还。”

　　　　陆子衿看向夜溟，初闻鲛人灭族，是魔尊所为，却不知这魔尊，便是夜溟。

　　　　夜溟微微抬眸，却是看向陆子衿，狭长的眼眸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炎丽倒吸一口气，鲛人灭族之事，一直是尊上心病，轻易不敢提及。

　　　　“你说够了吗！”炎丽气急上前一步，“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闭嘴！”一直未出声的夜溟冷声喝道。

　　　　逃出深海牢狱，鲛人灭族，堕入魔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选择。

　　　　炎丽不甘地甩了甩袖子，那种知道天大的秘密却不能告知别人的感受你懂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噬咬！

　　　　漪澜尊看着这主仆二人上演着苦情戏的戏码，冷嘲一声，似格外开恩道：“既然事情另有隐情，那你便说说，到底有何苦衷，用得着灭了人家一整个种族？即便当年鲛人族心怀不轨，陈兵天衍宗门下，天衍宗也并未记恨于他。”

　　　　“那是根本欺负不到你头上！”炎丽再也忍无可忍道，“那些鲛人根本不可称为一个种族，他们自私、残忍、无理，为了领土不择手段，诡计多端，你知道他们的信仰吗？所有非鲛人的种族都得死！他们渗入各个种族以各种手段侵食残害外族之人，你敢对他们仁慈？”

　　　　这些话，漪澜尊不敢全信，他对鲛人的了解，也仅是在鲛人陈兵天衍宗之后有所调查防范，这些事一向是衡武尊职责在内，知道得不多，但此时却不能因此事失了声势，因此便道：“魔族之人竟在我面前谈光明磊落，既按你所言，鲛人族整个种族都是肮脏的，他们所行之事，也都是布满阴谋诡计，但你身为魔界中人，又有什么资格去遑论他人？”

　　　　炎丽气急败坏，这漪澜尊还真是冥顽不灵，当真是迂腐脑袋：“魔界中人怎么了？至少我魔界中人，不会暗中使坏，是我们做的，便是我们做的，绝不推辞他人！”

　　　　“那鲛人灭族之事，你们可承认了一分半点？还说什么另有隐情，根本就是不想承认！”漪澜尊冷哼出声。

　　　　“你！”这漪澜尊真是咄咄逼人，炎丽咬了咬唇，正欲反驳。

　　　　夜溟清冷的声音微微传过来，冷静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鲛人的确为我所杀，无需再言。”

第79章　你是我师傅又怎样（50）（）　
漪澜尊一愣，似是想不到，夜溟会承认得这么干净利落。

　　　　四周的人发出一阵唏嘘，灭族之事甚大，谁人敢承此大事？

　　　　“你看，他这便承认了，小伙子，凡事并不是呈口舌之快即可，你这么费劲帮他掩饰，人家可不承你的情啊。”漪澜尊摸了摸胡子，凉凉道。

　　　　“我们行事磊落，何须掩饰！”炎丽咬咬牙，“那时鲛人意图在我魔族之中散播疫病，若非尊上阻止得及时，恐怕疫病早已蔓延至人界，后果不堪设想！”

　　　　漪澜尊挑了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我道是有什么苦衷，既然鲛人意欲散播疫病，那便遏制病源即可，何须灭族，我看你们是想刻意推脱罪名！”

　　　　炎丽扯了扯嘴角：“鲛人族人人手中均持病源，赴的是不死不休的绝境之地，即便是身死，也定是要拉你一起，我魔族身先士卒，拯救苍生不说，何来罪名？”

　　　　“哈哈哈哈。”漪澜尊大笑一声，“魔族拯救苍生？魔界不捣乱便是奢望，还指望你们拯救苍生？话不要说得太满，说谎也得有个限度！”

　　　　见漪澜尊不信，炎丽气得满脸通红，夜溟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再争执下去，不愿意相信他们的人，就算你说千万遍，他们也不会相信你。

　　　　“既是如此，那……试问尊上是如何将鲛人灭族？这可是个技术活，你们如何能保证，那病源并没有遗漏出一星半点？”一直旁观的陆子衿微微开口，人人只在乎结果，却没人关心过程，夜溟或许可以趁此机会，洗脱罪名。

　　　　她这一开口，炎丽便将感激的目光投过来，事已至此，那些所谓正派之人，早就在心中形成一道屏障，只要是魔界中人，必是心肠歹毒，谁还会听他们的解释。

　　　　“召出祭魂，取鲛人生魂炼制，便可吸引更多生魂，魂魄既出，便可毙命。”夜溟看向陆子衿，他以为这些话，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说，但若是师尊想听，他便不会拒绝，“杜南镇所传播的疫病，仅为一个鲛人所致，人群集中之处，传播较为容易，且疫病解药生于深海，被鲛人占据，常人若想得之，难比登天。”

　　　　陆子衿倒吸一口气，仅仅一个鲛人便能使整个杜南镇患上疫病，若是潜入各族之中，又没有解药，到时候各界面临的恐怕便是灭顶之灾。

　　　　“呵呵，那我们现在是否要对你感恩戴德？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说被魔尊所救，并不显得有多么光彩。”漪澜尊说。

　　　　炎丽不满地啧了一声，说：“不求你们心怀感恩，只求你们这些所谓正派之人，别像你这般，讲话阴阳怪气的就行。”

　　　　“你！”漪澜尊一噎，一甩袖子，看向陆子衿，“三师弟，何须跟他们多言，既然杜南镇已无大事，那便即刻启程，返回天衍宗。”

　　　　即便是要剿杀魔尊，也得回去与其他门派一同商议，若非必要，还是不与魔族之人有什么牵扯。

　　　　陆子衿仿佛没有听见般，向夜溟投去询问的眼光：“那到底是为何，会让你选择入魔？”

第80章　你是我师傅又怎样（51）（）　
入魔之路，必定是万重艰辛且毫无退路。

　　　　那一刻，陆子衿觉得眼睛微不可察的刺痛了一下，因为她看见夜溟的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脆弱，若不是没有选择，恐怕以夜溟的心性，怎么会入魔？

　　　　夜溟忽然勾了勾唇角，但陆子衿却看不到笑意，只听他道：“入魔便是入魔，哪里还有什么理由。”

　　　　那日离开晗玉峰，便回了深海，却遭到鲛人全族的伺机埋伏，云凡已死，他便作为囚犯，在鲛人之中暗中等待，然后，便等到了鲛人的“毒役计划”。

　　　　以他当时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鲛人的行动。

　　　　那时，身怀魔种的他，选择了魔族。

　　　　只要登上魔尊之位，便能召出祭魂。

　　　　也只有祭魂，能有此力量将鲛人一举歼灭。

　　　　只言片语便能说完事情的始末，其中的辛酸却不愿再与外人道。

　　　　“三师弟！”看着相互对望的两人，漪澜尊毫不客气地出声打断，“走！”

　　　　炎丽看了看夜溟，不甘道：“你这个老家伙，走便走，何故要扯上晗玉尊？”

　　　　“天衍宗的晗玉尊自然要跟我回天衍宗，不服吗？”漪澜尊说。

　　　　尊上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晗玉尊，怎么能这么简单便让他走？

　　　　炎丽祈求般地看向陆子衿：“尊上的心意你明白吧，你当如何作答？”

　　　　“够了！”夜溟阻止道，他侧了侧身，后面的落日余辉映在身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师尊对他一直十分抗拒，即便是要拒绝他，他也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字。

　　　　“还想听到作答？！你魔族也太过异想天开了吧，正邪一向势不两立，既已是魔界中人，就不应该有这些非分之想！”漪澜尊喝道，这些小屁孩真是目无礼法，肆意妄为！

　　　　“臭老头你就闭嘴吧！”炎丽回道，“有本事打一场，若不是尊上仁慈，今日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活着回去。”

　　　　此话一出，那些看戏的天衍宗子弟都纷纷后退，躲到漪澜尊的背后。

　　　　“哼！口出狂言！”看到自家门派的子弟都这般窝囊，漪澜尊气得不行，这话委实不错，一个祭魂便让鲛人灭族，他们几条小鱼在这里班门弄斧，纯属被人耻笑，若非神亲自降临，他们一个都不是夜溟的对手。

　　　　可世间再去哪里找一个神？

　　　　双方对峙强烈，漪澜尊不可能退让一步，夜溟也有不退一步的实力。

　　　　“想要我吗？”陆子衿忽然说。

　　　　一阵海风吹过，衣袂纷飞，白玉冠上束起的长发随着风浪高高扬起，远远看过去，如同那日灵山初开，一个如神仙般的人飞到自己身旁，一把玉扇强迫性地将自己的目光与她对视，仅一眼，便再也忘不了。

　　　　夜溟缓缓转过身来，不可置信道：“什么？”

　　　　只听那人清冷的声音说：“天下为聘，魔族需承诺不主动进犯各界。若能做到，一月后，你若还敢到天衍宗娶我，那我便嫁。”

　　　　空气中闪过一丝安静，在场所有人都噎得说不出话来，漪澜尊更是吓得不轻，当下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剑御得有些不稳，往后退了半丈，声音嘶哑道：“你说什么……”

第81章　你是我师傅又怎样（52）（）　
“天衍宗的长老可不是那么好糊弄，你若是有胆量，我嫁给你又何妨。”陆子衿看向夜溟，嘴角带了些许笑意。

　　　　这一次，不管是故意耳鸣的漪澜尊，还是处于震惊状态的在场各位，都听清楚了。

　　　　天啦噜，天衍宗三尊之一的晗玉尊，竟然要嫁给魔尊？

　　　　正邪一向势不两立，还没见过有谁在这两家之中结过良缘的。

　　　　关键是，晗玉尊还是个男人，这些龙阳秘事世间少有，即便存在，也都藏着掖着，何曾这般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说过？！

　　　　一刹那，夜溟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然后四周的声音全都听不见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人，身影如鬼魅一般，一下子便站在了她的面前，一双长臂将她捞进怀里，声音有些干哑：“你说……真的？”

　　　　陆子衿正要回答，漪澜尊已经回过神来，看见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脑仁一阵发疼，几乎要晕过去：“抱什么抱！赶紧给我分开！此事我不同意！”

　　　　炎丽也从懵逼状态中醒过来，见漪澜尊开骂，自然要回应：“管你同不同意！臭老头就你话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一老一少互相对骂着，陆子衿却看也没看向那边，夜溟抱得太紧了，整个人几乎毫无缝隙地贴着他，衣服的几块布料也没阻断多少，她脸红了红，有些不习惯这样紧密的接触，手掌微微抵在他的胸膛，将两人拉开一点距离，提醒道：“娶我可没那么简单，到时候举世骂名，你可还受得住？”

　　　　夜溟一怔，举世骂名又算的了什么，现在他的名声还不够臭么，他又何曾在意过？微微低头，将额头抵在她的上面，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到了怀中，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低声安抚道：“有我，就不怕。”

　　　　……

　　　　魔尊大婚，仙魔两界大震，坊间留言四起，各种版本的戏本在四处流传，天衍宗也吵得不可开交。

　　　　议事厅内。

　　　　“将三师弟嫁过去，岂不如同卖弟求荣？我不同意！说什么嫁一个三师弟过去，就能长享和平盛世！一个个窝囊废，站着说话不腰疼，嫁的又不是你家三师弟！”

　　　　漪澜尊义愤填膺道。

　　　　一长老细声道：“人家晗玉尊主动嫁的，又不是我们强迫他的。”

　　　　“主动嫁的，便一定要嫁吗？一个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管他魔尊是谁，就不信我们齐心协力，还杀不了一个魔尊？！”

　　　　另一长老声音凉凉道：“……真的杀不了啊。”

　　　　“你！竟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漪澜尊气得胡子都蹬了起来。

　　　　“这是实话……既然晗玉尊能舍身为大义，我们便应该尊重他！”

　　　　坐在高位久久未出声的衡武尊捋了一把胡子，道：“欸，二师弟切莫动怒，凡事要往另一个方向思考，你想，三师弟嫁过去，那夜溟便也应当跟着三师弟称呼你一声二师兄，在这一方面，你让人家堂堂魔尊称呼你一声二师兄，这不是赚到了吗？”

　　　　漪澜尊一愣，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那臭小子嚣张得很，他一直很不服气，能让魔尊服软，必定是很有面子的……

　　　　被衡武尊这么一扯，漪澜尊的脑回路似乎也偏向了别的地方，还是有些犹豫：“……两人同为男子，为何不是那魔尊嫁过来，非得要让三师弟嫁过去？”

　　　　“这……”

第82章　你是我师傅又怎样（完）（）　
玄昭贰拾捌年，距离魔尊大婚已过去一月，坊间谈论晗玉尊下嫁给魔尊之事，非但没有渐渐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男子之间的爱情本就存在争议，玄昭年间，能安然接受者甚少，不知从何而起，人们开始将刀锋都对准了晗玉尊，罪名甚多。

　　　　为人师道，与徒弟暗藏私情，罪不可恕。

　　　　私通魔族，更是罪该万死。

　　　　连同之前晗玉尊首徒染上魔种，是晗玉尊所为之事，也拿出来反复言说。

　　　　许多正派之人开始集结各路义士，声讨晗玉尊。

　　　　次年，晗玉尊抵挡不住沉重的骂名，向各界发出挑战书，在无垠海与各界不服之士对决。

　　　　不敌，沉入无垠海。

　　　　晗玉尊已死。

　　　　民怒才渐渐平息。

　　　　此时人们才想起，魔尊曾答应过晗玉尊的事，当时只要晗玉尊嫁给魔尊，魔尊便需承诺不主动进犯各界。

　　　　但……

　　　　晗玉尊已死，人们便逐渐恐慌起来，魔尊是否还会信守承诺，不主动进犯人界？

　　　　毕竟这可是连天衍宗都打不过的咖位啊……

　　　　然后，人们便默默再将曾经辱骂过的晗玉尊搬出来。

　　　　说什么晗玉尊都已经嫁给魔尊了，魔尊也定当要守诺，不侵犯各界……

　　　　人界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