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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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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一任。如果一任考满,你都没犯什么错,那么恭喜你,可以晋升了。所以只要按部就班、不行差踏错,以他的高起点,十几年后宣麻拜相,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

但要注意不能犯错,否则非但审官院这关过不了,还有御史台找你麻烦……御史台一定会找你麻烦的,因为宋朝的言官,每月都有弹劾指标的,称为‘月课’。要是白日如百日内无纠弹,即罢免降职,或罚‘辱台钱’……即是说,你给御史台丢脸了,你对不起这身衣服。

而只要敢于奏弹,无论实否,一律有赏!即是说,他们可以毫无根据的骂你,也不会受到惩罚……

所以宋朝的言官们,像一群小狼狗一样,到处找毛病。没事儿他们还得找事儿呢,何况你真有事儿……一旦被弹劾查实,那就不是原地踏步走的问题了,降职、闲置、罢官,乃至发配,都是有可能的。

什么样的制度出什么样的官,宋朝这种监考体系下,基本上是刺头进去、平头出来,爬到高层全都是不犯错的。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富相公和韩相公,当年两人何等的卓尔不群,一个只身使辽,大义凛然,一个威震西北、敌我胆寒,但一番蹉跎登上相位后,全都成了四平八稳的老成持重之臣……

现在陈家满门进士,在宽度上足矣。只欠深度了,陈希亮实指望陈恪能成为宰相,让陈家的芳名永世流传。可惜这小子,似乎一点不懂得为官之道,你让小亮哥如何不生气?

“父亲,”沉默片刻,陈恪抬头道:“你常教导我。既然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不该有太多的私心杂念。”顿一下道:“我知道。如果按部就班,我接下来几年,应该在馆阁里修几年书。三年后转迁地方任知州。再回京就可以当上侍郎、侍御史什么的,迈入高官行列。”任满之后,就可以选翰林学士、知制诰,继而宣麻拜相了……一切顺利的话,十八年便足矣了:“可是,大半生也就这么过去了……”

“你一个文官,还是要做文官的事的,”陈希亮叹口气道。

“韩相公和范文正,都是从战场上起来的。”

“现在打仗么?”陈希亮瞪他一眼道:“不仅现在不打仗,二十年内都不会打仗!”

“那可未必。”陈恪道:“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这么说,你是主意已定了?”陈希亮冷声道。

“答应别人的事,不好再变卦了。”陈恪正色道:“父亲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哼……”陈希亮以一声闷哼,结束了谈话……陈恪这边的任命还没下来。那厢间,苏家传来消息,说老苏先于两个儿子得官了……苏轼苏辙虽然是正牌进士,可因为丁忧,没赶上吏部统一安排,回京后一样得候缺。

苏洵那边。终于通过韩相公的举荐,被任命为集贤院校书郎。官虽然不大也很清闲,但毕竟是文学之臣,代表着他的学识被朝廷认可。更重要的是,这次是免试任用,终于合了他的心意。

苏轼告诉陈恪,老头子很是高兴,正该趁机行事。

于是,在苏洵接到任命的次日,陈恪便乘车赶往苏府。

人下车后,侍卫又抬下几口木箱子,径直进了院子。

一见是他,苏洵便拉下脸来道:“你如今是愈发大胆了,我在家都敢上门!”

“岳父又不是老虎,”陈恪赔笑道:“我有什么不敢上门的?”说着拱手笑道:“今日小婿是前来恭贺岳父高就,特备几份薄礼请岳父笑纳。”

“我可没答应你,”苏洵板着脸道:“除非铁树开花……”

“第一件礼物,开花铁树一株!”话音未落,跟陈恪同来的陈慥便高唱道。

伴着他的话音,侍卫们打开了一个七尺高的箱子,一盆苍劲质朴、茎干坚硬如铁、顶生大羽叶,洁滑光亮,油绿可爱的盆栽,便出现在老苏眼前。这正是一盆铁树。

在它的枝叶顶端,有一簇十分醒目的半球状黄色花团,正是铁树所开的花朵……

“原来真有铁树开花啊……”苏轼惊叹道。

“那是,铁树,又叫凤尾蕉,在北方不开花,但在南方却不算稀罕。”陈恪笑道:“只是将其找到,再玩意好无损的运来,费了好大功夫。”说着笑道:“岳父,你还满意么?”

“哼。”苏洵哼一声道:“还有公鸡下蛋!”

“第二件礼物,下蛋公鸡一只!”陈慥便高唱道。

侍卫们打开个小一些的箱子,从里面捉出芦花大公鸡,高高的冠子、金黄色的羽毛,正是一只如假包换的大公鸡。

说来也巧了,就在苏洵的眼前,那只公鸡的屁股底下,滚出一只热气腾腾的蛋来…………这是还清风同学的第二更,今日的基本更另算。)

第三二九章皇家武学(上)

“哇,真的是一只下蛋公鸡!”苏轼拿起那只热乎乎、沾着粪的鸡蛋,碰到老爹面前道:“看看,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

苏洵不信了,走过去打开笼子,仔细查看那只鸡,确实是公鸡无疑。狐疑的望着陈恪道:“你耍了什么把戏?”

“小婿岂敢欺瞒岳父?”陈恪两手一摊道:“这确实是小婿访遍州县,应岳父要求,找到的一只下蛋公鸡。”

“公鸡怎么可能下蛋呢?”苏洵不信道。

“我想起来了,有本古书上说到过‘雄鸡卵’,虽罕见实亦人力所为。”苏轼一脸恍然道:“‘以肥壮雄鸡,闭笼中。纵群雌绕笼外,使相近而不能相接,久而精气搏结,自能成卵。’想必,这只公鸡,就是如此炮制出来的吧?”

“呵呵……”陈恪没看过那本古书,也不知是不是大舅哥在给自己打掩护,但他知道,公鸡下蛋,母鸡打鸣,虽然罕见,却确实存在。因为生物界是有‘性逆转’的,也就是雌雄转换。其中最典型的例子,一个是黄鳝,另一个就是鸡。

公鸡下蛋有两种情况,一是它本来就是母鸡……据后世研究发现,正常母鸡的卵巢左边发育正常,右边萎缩退化。当母鸡生了结核病、腹膜炎等疾病或食物中毒后,右边卵巢会开始肥大,发育成一种卵巢睾丸,产生雄性激素。引起了生理机能混乱。产生第二性变更,使母鸡变成公鸡。

第二种可能,就是雌雄同体,即其体内既有雄性生殖器官又有雌性生殖器官。因为禽类的发育期短,出现双性现象的可能,要比其它物种大。比如之前一直是雄性器官主导,所以长出了公鸡样,但某些受后天因素刺激,雌性器官成了主导,也就能生蛋了。

陈恪记得。公鸡生蛋的概率是万分之一,如此,只要样本够大,就一定能找到。于是他一声令下。青神财团、蓝帽商会、汴京钱号、四海商号、乃至大理全国,都开始为他寻找。要说有钱就是好,重金悬赏之下,终于在河间府一户农家,找到了这样这样一只‘公鸡中的战斗机’!

然后像伺候祖宗一样送到京城,陈恪亲眼见它下了三个蛋,才敢弄到老丈人眼前。

“这只鸡现在是岳父的了,”陈恪笑道:“它又不是下一个就算完,你要是不放心,回头亲自监督它下一个就是。”

“我没别的事干了么?”苏洵哼一声道:“就算这关过了。还有覆水能收呢?”

“贺礼第三样,能收覆水一盆!”六郎又高叫起来,他是存心跟老头子作对。

话音未落,侍卫抬过来第三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是厚厚的棉被,掀开棉被,里面是个冒着寒气的铜柜。六郎戴上手套,揭开盖子,从其中端出一个铜盆,牙齿打着战道:“老伯。请笑纳。”

苏洵又哼一声道:“这是一盆冰,不是水!”

“父亲此言差矣。冰,水为之,怎么能说不是水呢?”苏轼摇头晃脑道:“水寒而冰,冰融为水。是一样的东西。不能因为我原先站着,现在躺着。就不认识我了吧?”

“哼……”苏洵使劲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站谁那边?”

“父亲从小教导我,要帮理不帮亲。”苏轼笑道:“当初你提的要求,人家陈三郎可是不折不扣的做到了,父亲,你就别在难为他了吧……”

“唉……”苏洵叹了口闷气,又转向陈恪,目光凶恶道:“你要是让我闺女受一丁点委屈,我就跟你们陈家拼了!”

“岳父请放心。”陈恪大喜过望道:“我待小妹,必如珍宝,爱之护之,白头偕老!”

“记住你的话!”苏洵又哼一声道:“让你爹来定日子吧!”

“多谢岳父成全!”

“就算你有通天之能,让官家特旨赐婚。”见陈恪发自内心的欢喜,苏洵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道:“但只怕堵不住言官的悠悠众口。”

“让他们说去吧。”陈恪摇头笑道:“小婿不在乎……”

“唉,你说你……”苏洵摇头无语。

北海郡王府,赵宗绩宅中。

“无论如何,终于做通了两头的工作,”陈恪长长松口气道:“不过还不能开始婚礼,因为官家的旨意还没下。”

“其实稳妥的作法,是得了圣旨,再与两边计较。”赵宗绩笑道。

“那样的话,怕要被两头岳家认为是以势压人,反而会多生枝节。”张氏的心,要比他细多了。

“正是如此。”陈恪点头道:“所以明知道这样不靠谱,我也非得如此。”说着看看赵宗绩道:“但我没有入宫求见的资格,还得你帮我说说,看看官家能不能行行好。”

“没问题,难得你有求我的时候,”赵宗绩点头笑道:“齐人之福不好享吧,让无所不能的陈学士,都得低声下气的到处求人……”

“你别说风凉话了。”张氏笑道:“仲方这哪是享福,他是有情有义。换做别的男人,断不会吃这份苦头。若非怕负了其中一位,就是纳一百房小妾,也不用这么费劲吧?”

“嫂夫人这话,真让我感动啊。”陈恪大点其头道:“就冲这句话,最好的湖绸苏绣五十匹!”

“感情以后得多说仲方的好话……”张氏掩口笑道:“不过哪用得了那么多。”

“总是有人情要打点的。”陈恪淡淡道:“可不能小瞧枕边风的威力。”

张氏点点头。明白陈恪的意思了。在汴京贵妇圈中。赵宗实的老婆高滔滔,素以慷慨大方出名,不知用小恩小惠,结了多少善缘。那些得了她好处的贵妇们,自然会向着赵宗实,一起吹起枕边风,着实能刮倒不少墙头草。

他们说话的时候,赵湘儿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不插。

“妹子,想什么呢?”赵宗绩心疼的看一眼楚楚可怜的小郡主。

“我在想……”赵湘儿大大的眼里。水汽一闪而逝,旋即露出明媚的笑容道:“大哥终于要结婚了,该送他什么样的礼物。”

“什么都不用送,你快快乐乐的。就是最好的礼物了。”陈恪笑道:“听说你最近老是熬夜,这样不好。”

“唐礼博大精深,”赵湘儿笑道:“全听倭人的我不放心,便要找古书对照,有时候查着查着,不自觉就晚了。”

“那本是给你找点事做不无聊的,切莫本末倒置。”陈恪轻叹一声道:“眼看天就没那么热了,还是要多出去走走的。”

“嗯。”赵湘儿甜甜笑道:“大哥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对了,仲方。”见有些冷场,赵宗绩笑道:“还记得在辽国时的马球赛么?”

“嗯。”陈恪点头道:“永世难忘。”

“我当时就想,这样对抗激烈的球赛,是对体魄和意志极好的锻炼。”赵宗绩道:“反观我们大宋的蹴鞠,只注重花活,却没有身体接触,未免流于儿戏了。”

“嗯。”

“前日我在湘儿那里,看到她整理的唐代蹴鞠章程,”赵宗绩看看妹妹道:“这才知道,原来唐朝的蹴鞠。其实和马球一样,都是双方贴身肉搏,激烈拼抢的。”

“对。”陈恪点点头,跟现代足球差不多:“蹴鞠本就是军中的运动。”

“不如设法恢复唐氏蹴鞠吧!”赵宗绩道:“这样的蹴鞠才能强健身心,于国有益。”

“你什么意思?”陈恪狐疑的看着他道。

“嘿嘿……”赵宗绩不好意思道:“我是想着。人们习惯了隔网蹴鞠,怕是没那么容易改回来的。”说着笑笑道:“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看你是不是出点悬赏什么的?”

“二哥,你把大哥当成财神爷了么?”赵湘儿又好气又好笑道:“大哥马上就要办婚礼了,哪有那么多闲钱。”

“妹子,你要搞清立场,我才是你哥!”赵宗绩笑骂道。

“好了好了,我出。”陈恪投降道:“五万贯如何?”

“太多了吧……”赵宗绩本只打算,让他出一万贯的。

“五万贯就五万贯,千金买马骨么。”陈恪摇头道:“你得雨露均沾,大家才有搞头……凡是参赛的队伍,只要上场就有出场费,多胜多得,这样才能踊跃参加。”

“这些门门道道,我拍马都比不上你。”赵宗绩笑道:“这样吧,我来招呼人,赛会组织就交给你,如何?”

“又给我派活了。”陈恪苦笑道:“我也不会一直闲下去,狄元帅想让我接手武学院。”

“是么……”赵宗绩皱眉道:“你想去么?”在他看来,这可不符合陈恪的身份。

“去。”陈恪沉声道:“为了理想。”

“燕云啊……”赵宗绩喃喃道:“何日请缨提劲旅,复我燕山十六州?”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陈恪深吸口气道:“我一定要把这座学院办好!”——

——

还是那句话,上万付费读者监督我,上万双眼睛盯着我呢,我哪敢耍半点心眼?有什么小动作,必定马上露馅……然后我就完蛋了。

所以您大可放心,我跟谁耍心眼,也不会跟读者耍的……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另外,苏洵是秘书省教书郎,不是集贤院的,特此更正。)

第三二九章皇家武学(中)

又耐着性子等了数日,陈恪终于等到官家的召见。

来传旨的是李宪,如今宫里大换血,他又升了官,现已是入内内侍省的内侍殿头,实打实的高级宦官了。在他这个年纪,能爬上如此高位,自然不只是运气。其深沉稳重的性格,聪明灵活的头脑才是关键。

两人相识已有数年,李宪还记着当年他只是内侍黄门时,陈恪的折节下交,因此对这位年轻的陈学士十分尊敬。陈恪也看准了他是个人物,这些年在他身上投资不少,李宪心知肚明,不然也不会亲自来传旨。

“何劳中贵人亲来?”去皇宫的路上,两人同乘一辆车。陈恪笑道:“让个内侍黄门跑一趟,不就可以了。”

“咱家正好有空,好久没见学士,怪想念的,就没让他们跑腿。”李宪穿着簇新的紫色官袍,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二来,宫里现在看得严,有些话只能在外面说……官家最近的心情不好,学士奏对时,可得悠着点。”

陈恪知道他还有下文,点点头,没有言语。

“还有,”李宪低声道:“其实官家头几年,很是喜欢你,时常问你的消息。但自打你跟那位去了辽国,就很少提起你了。”

陈恪点下头,这变化他自己也能体会出来。

“咱家说句多嘴的话,”李宪小声道:“从前,你不该和那位走得太近啊。虽然你们是打小的交情,可中了进士就是天子门生了……”

“已然如此了。”陈恪苦笑道:“人若常改,不病即亡。”

“学士肯定比咱家拎得清楚,”李宪轻声道:“咱家也不是说让你改,毕竟今日非比从前了……”

陈恪明白了,这厮望一叶而知秋,是在准备后路了……想到那三十六颗人头落地不到半月。宫人便又起了心思,他不禁暗叹,看来大势已经不可阻挡。宫里的官家真成了明日黄花。

官家才刚刚五十岁啊!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陈恪终于明白,生儿子对皇帝而言,是多么至关重要了。

见他有些出神。李宪以为自己吓到他了,便轻声安慰道:“其实官家的心很软很软,宫里出了那档子事,都没想到要杀人,连那些犯事的贱人,都只是让她们出家。”说着压低声音道:“学士是有大功的,你不知道当年大理归附,官家高兴成什么样。所以待会儿,学士若能消弭了官家的成见,往后的日子便会好过许多。”

“多谢李兄提醒。”陈恪轻轻点头道:“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

“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跟你说这些?”李宪笑道:“其实咱家也打心眼里喜欢那位,英气勃勃,透着干练劲儿。不像另一位,学官家学了九成,唯独少了官家那副好心肠。”

“怎么?”

“皇城司的兄弟说。他四哥死在翠香楼上,他去看了,一点难过的意思都没有,光想着怎么遮丑去了。”李宪不寒而栗道:“对自己兄弟都这样,对臣下还能有个好?”

“不过大局已定。”陈恪苦笑道:“人家是贤王,这次的差事也办得漂亮。我们那位没指望的。”

“这才哪到哪,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在陈恪面前,李宪毕竟还是嫩了:“以咱家这些年冷眼旁观,官家似乎喜欢你那位更多些。”

“如果以好恶择人,那就不是当今官家了。”陈恪淡淡道:“还要看谁更合适……”

“今天咱们什么都没说。”说话间,快到宣德门了,李宪呵呵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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