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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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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款在明清大行其道的座椅,似乎是南宋才有雏形。但陈恪知道,没出现不代表不受欢迎,作为中式座椅集大成,官帽椅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首先古人讲究坐相,官帽椅可以通过靠背板与扶手曲线的造型语言,传达坐者的威仪与端庄。其次,它上下无一丝装饰,结构简练之极,制作省时省料。而且它的座面承托臀部和大腿,背靠护着腰、扶手支撑上身,双脚由脚踏垫衬,十分符合人体工学,这是宋代座椅达不到的高度。
最讨彩的是,这种椅子的搭脑和扶手都探出头,其造型像极了官员头上的乌纱帽,一下就提上了档次。
潘木匠是行家,端详了半晌,便看到这种座椅的广阔前景——这是能促使人们更新换代的一种座椅。心里还一个劲儿的自责:‘我怎么就想不出这样的椅子么?’
这时候他已经忘记打赌了,一门心思全是照图示,打造出这样一把四出头官帽椅来。
在三郎的指导下,潘木匠用一天时间打造出样品,摆在店前最显然的地方。因为两人的赌约已经传开,人们纷纷过来看热闹,争相试坐这种新式座椅,这才知道冰冷坚硬的木料,竟可以处处让人感觉温和、体贴。再加上它讨人喜欢的官帽造型,就算为了讨彩头,大家也要订一套的。
订单纷纷而至,潘木匠乐开了花,直把三郎当成了财神爷。不仅痛快的履行赌约,还免费为三郎打了那个箱子,一心想跟他搞好关系,以期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大体就是这么回事儿。”在二郎的追问下,陈恪只好实话实说:“但这哪是赌博?分明是我贱卖发明,让他占老便宜了……唉,谁让咱穷呢。
“你……”二郎无语了,憋了半天才道:“让爹爹知道了,可不会管那些,肯定会揍你的。”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关扑,很多道学家都反对这种‘废事失业’之举,尤其反对未成年人参与。
“管不了那么多了,”三郎却满不在乎的拍拍那木箱子道:“这么个玩意儿,要买的话,最少得两千,咱能买得起?”
“这木箱子,”陈忱早就上了他的贼船,所以只是习惯性的一说,便把主意转到‘正事’上:“就是我们的法宝?”
“嗯……”三郎点点头,带着二郎沿途采购一番,到一家两层酒楼前停住:“就是这家!”
“三哥,要吃饭啊。”小六郎笑逐颜开道。
“嗯,吃饭。”三郎点点头,对二郎道:“看你的了。”
“嗯。”二郎深吸口气,带着兄弟们进了这家规模不小的酒楼。
柜台后,伙计见有人进来,赶紧起身招呼,但看清来人是四个孩子,大的也不过才十三四岁,还背着一篓子菜时,登时泄了气道:“我们不买食材。”敢情他以为,这些孩子是来推销的。
“谁说卖给你了,我们是来吃饭的。”二郎潇洒的弹出一物,正落在伙计手里。一看,竟然是枚当十钱,登时就热情起来道:“客官里边请!”
将兄弟四人迎上楼,伙计把桌子擦了又擦,端上茶水小吃道:“客官要用些什么?”
“不急,我且问你。”二郎尽量装得沉稳道:“现在正是饭点儿,为何不见其他客人?”
“嘿……”伙计苦笑道:“人多又不能下饭,人少了多好,不清净么?”
“不是这个理。”二郎摇头道:“人少了,说明你饭菜不好,或者店家欺人,叫我们怎么敢吃?”
“唉……”伙计明显郁闷了:“那客官还点菜么?”
“总得给个机会不是,我们也不想换地方了。”二郎道:“叫你们老板,上几样拿手菜。”
“成。”伙计垂头丧气下去。上客还得靠人家可怜,这破店快关门算了。
人少上菜快,这话果然不错。不过盏茶功夫,小二哥和另一个年青人,便端着两个托盘,上了八道菜。
上菜后,那二十多岁、胖胖的年轻人并不离去,而是一脸期盼的等着客人品尝。
在他希冀的目光下,二郎夹一筷子肉,送入口中品尝,旋即脸色怪异的憋在那里,咽也咽不下,吐掉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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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传说中的神技
第二十一章传说中的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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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吧?”年青人又望向三郎:“这位小兄弟来尝一尝?”
陈恪便举起箸来,看着几个菜举棋不定。
“先试试这道‘红藕闷羊肉’吧,”年青人似乎把信心都放在他身上,一脸期盼道:“这是本店三大招牌菜之一。”
陈恪依言品尝了一口,旋即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摇动毒舌道:“拜托……红藕不是把藕煮成红色的,而是指的红莲花!用它的本意是以莲之清香,中和羊肉的膻味。你家却把花当成藕,结果菜里面全是羊骚味……”顿一下,他从盘中挑起片细小的花叶道:“你竟然用红花给藕染色,真有想象力啊!我吃你一道菜,满嘴通红的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中毒了呢,谁还敢来你家?!”
陈恪不仅毒舌,而且句句在理,摧残着年青人的自信心,他一边用腰间的围裙擦汗,一边小声道:“再尝尝这道‘秘方山雉汤’,这也是本店三大……招牌菜之一。”
陈恪尝一尝,摇头叹道:“多新鲜的山鸡啊,竟被你糟蹋成这样子。汆之前不用开水过一下,结果全是土腥味。煮的时间太短,鸡肉直塞牙,真糟糕!最气人的是鸡杂里竟然还有鸡屎。做不好菜是水平问题,洗不净料就是态度问题了,我怀疑你家厨师跟老板有仇!”
“没,没有……”年青人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下来了:“再尝尝这道‘阿弥豆腐’,这是本店,第三道招牌菜。”
陈恪看这道菜,黄糊糊的一坨,瞪大眼问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道菜描绘的是佛祖灵山**。首先把整方豆腐雕成了灵山,山顶上这个大人儿,是佛祖,边上小些的是四大菩萨,再下面米粒大小的,是八百罗汉。”青年全指着这道菜,维系最后的自尊了。
“厨师很大胆啊,竟拿最难雕的豆腐下刀。”陈恪问道:“这么复杂的图案,雕了很久吧?”
“雕了一整天……”青年心说,这下总算遭到表扬了。
“一整天啊!都臭啦,闻到没有?”陈恪捏着鼻子道:“所以你加上丁香、八角、陈皮、香叶,想用香料的味道掩盖,结果把豆腐煮成了褐色不说,还让人闻着想吐啊,兄台!”
“味道是大了些。不过,这道菜主要是展示厨师的雕功嘛。”青年垂死挣扎道。
“厨师真的可以用剩下的豆腐撞死了。刀工不好不是他的错,但拿出来吓人就不对了。”陈恪摸摸六郎的头道:“六郎,你看这一大坨像什么?”
“……”六郎瞪大眼睛看一看,大声道:“牛屙的屎……”
“啊……”青年人终于忍受不住,蹲下抱头大哭起来:“看来我真不是当厨师的料。呜呜……”
“原来你就是厨师?”二郎顿时不安起来,起身抱拳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不知兄台……”
“正因不知道,你们才会说实话啊……”青年哭得伤心欲绝,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说什么‘有志者事竟成’,都是骗人的。我已经自学厨艺大半年了,还是没有一点进步,让我死了算了,呜呜……”
“这不是天分的问题。”三郎这才开口道。
“哦。”青年抬起泪眼,望向三郎道:“那是什么问题?”
“有道是‘师傅领进门,学艺在个人’。”三郎一副小孩子模样,却老气横秋道:“没有师傅领着,你在外面自己瞎摸索,一辈子也入不了门。”
“对!”青年眼前一亮,又神情一黯道:“都怪我,我爹在世时,我整天游手好闲,从来不肯进厨房一步。结果他老人家突然身故,我想学都没地方学了。”
“你爹,是这家福来酒店的前任老板么?”三郎明知故问道。
“是……”青年擦干眼泪道:“我爹还是店里的掌勺,当时福来在县城三家酒店里排不了第一,但绝对不是倒第一。”
“直说第二不就得了。”三郎翻翻白眼道:“那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呢?”
“当时我娘是掌柜,店里还有两个学徒,三个伙计,生意还算红火。”青年叹口气道:“结果去年冬里,我爹突然一场急病去世了,我娘也因为伤心过度,卧病不起。另外两家酒店老板,早就嫌青神县有三家酒店太多,就想趁机把我们整垮。他们出高价,把我爹的两个学徒也挖走了,店里没了掌勺,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不得已,你只能亲自上阵,可是一窍不通,下多少力气都是白费!”陈恪叹口气道:“为什么不找个师傅教教呢?”
“我上哪找去?”青年苦笑道:“就是想给人当学徒,他们也不会要我啊!”这年代,手艺就是饭碗,手艺人都敝帚自珍。除了传衣钵的子弟外,外人想学点手艺,只有给人家当上五年八年的学徒。就这样人家也不会言传身教,只是给你个偷师的机会罢了。
但像青年这个身份,别指望县里哪家酒楼能教他。
“不说过去。”三郎摆摆手道:“就说现在,你想学厨艺么?”
“当然想了,做梦都想。”
“那还不端茶拜师。”三郎大喇喇道。
“拜师,谁?”青年瞪大眼道:“你么?”
“嗯。”三郎点点头,虽然他极力做出成熟状,但仍显得很稚气。
“你……我……那个……”青年有些错乱,不知该如此措辞了。
“觉着我年纪小,教不了你是吧?”三郎冷笑道:“我也不跟你费口舌,把厨房给我用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厨艺!”
“我这弟弟虽然年纪小,但天生一手好厨艺。”这时二郎也帮腔道:“你能得他指点,绝对是天大的造化。”
“啊,好吧。”青年本来想说,小孩儿,别逗了。但想到方才这孩子,对菜肴针针见血的点评,显然对厨艺有极高的认识。他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道:“我去给你们打下手。”
“不用了。”三郎却一口回绝道。
青年想想也是,自己这不是瓜田李下,有偷师之嫌么。便带着他兄弟四个,下楼到了后厨。
待那青年一走,三郎便开始忙活。却不先备菜,而是捣鼓起他那个木箱子,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其与炉灶接在一起。
待他站起身来,二郎已经按照吩咐,把食料备好了……两人搭档这些天,他已经是个很称职的帮厨了。二郎好奇问道:“这木箱子是什么?”
“铁匠铺的风箱。”三郎也不瞒他兄弟道:“用来提高炉温的。”说着与五郎合力,把灶上原先的锅移走,换上新买的一口薄锅道:“锅太厚了,影响导热。”
“为什么要这么热?”小六郎瞪大眼问。
“炒菜需要高温快出。”三郎淡淡道:“这样才能尽可能的保持食材的鲜美,炒出完美的菜肴!”
炉灶里本就有火,添上上好的竹炭,五郎开始拉风箱,风呼呼地鼓起来,炉火果然窜的老高,很快将铁锅里的水汽蒸发干净。
三郎叫一声好,便往锅中注油,待油温一升,加入葱姜作料和切好的肉丝快速滑炒,肉色一白便用笊篱捞出,同时叫道:“要更大火!”
黑五郎,便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风箱拉得呼呼作响。
待油温上去,三郎放入豆酱、面酱和红糖,叫一声:“停!”
五郎便放开风箱,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风箱一停,炉火便小,三郎用锅铲翻炒,炒至酱香扑鼻,并冒出小泡。又叫道:“大火!”
“哦……”五郎又赶紧使劲拉。
改大火后,三郎加入肉丝快炒至入味,淋上香油出锅。
二郎便将备好的葱丝和千张……也就是豆腐皮摆上,让六郎端出去。
小六郎小心翼翼端到门口,那青年老板和伙计早就翘首以盼了。一看到这盘酱香扑鼻、造型别致的菜肴,原本还很不服气的两人,顿时被镇住了。
赶紧接过来搁到桌上,两人大眼瞪小眼,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菜肴:“这叫什么菜啊?”
“京酱肉丝。”六郎想一想哥哥的话,道:“用千张裹着吃。”
两人学着六郎的样子,拿起张豆腐皮,夹上肉丝和葱丝,小心翼翼的咬一口,顿时,肉丝的嫩滑、葱丝的辣脆、豆腐皮的嚼劲,融合在一起,那叫一个香汁满口,回味无穷!
“好吃,太好吃了,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伙计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激动的含糊道:“呜呜,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
那青年更是泪流满面,跟这道菜一比,自己做得连狗屎都不如。他突然想到父亲讲过的传说,浑身一阵战栗,失声叫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炒菜?!”
征集龙套一枚,就是这位做饭的仁兄,戏份很足。有意者请在书评区留言。呃,名字不能太非主流,不能太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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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干股
第二十二章干股
对,一定是炒菜!那传说中汴梁几位顶尖大厨的不传之秘!竟然由一个十岁的孩子,这样华丽丽的展示在我的面前,苍天啊,难道是菩萨派善财童子来拯救我?!
一定是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得紧紧把握啊!
青年人咬碎钢牙,暗下决心。只是三郎仍在厨房忙活,他不敢进去,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在外面抓耳挠腮的候着。
就见一道道色香味形俱全的菜肴,流水般端出来。一会儿功夫,就摆满了桌子。
“如此神速,果然是神技啊……”年轻人激动万分,一见三郎掀帘子出来,他便扑上去,满脸孺慕的高叫道:“小师傅,收下我吧……”
“都快饿死了,”三郎一闪身,拉着弟弟坐在桌边道:“先吃饭。下馆子吃饭,还得自己下厨,这叫什么事儿啊。”
“先吃饭,吃饭。”年青人赶紧给三郎兄弟几个盛饭,又殷勤的分起汤来。
“坐下一起吃吧。”二郎过意不去道。
“师傅面前,哪有徒儿坐的份儿。”青年却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师伯师叔尽管吃,我站着伺候就好了。”他这是按学徒的规矩要求自己。
“师伯,呃……”二郎咽口吐沫,心说,我还是个少年。
“师叔是叫我们?”小六郎扯扯黑五郎的袖子。
“吃你的饭。”五郎瞪他一眼。
“坐下一起吃吧,”三郎也不好意思说胖就喘:“拜不拜师,吃完饭再说。”
“遵命。”青年便在下首座位上,搁了半边屁股,本想问问这些五花八门的菜肴,都叫什么名儿,怎么做的。无奈陈家儿郎有家教,‘寝不言食不语’,他只能把疑问,先闷在肚子里。
不过三郎炒的菜,实在是色香俱全。从没吃过炒菜的胖青年早就食指大动,很快便忘乎所以、运筷如飞,不记什么师生尊卑了。惹得陈家兄弟纷纷侧目。
好在满满一桌子菜,兄弟几个倒不虞没得吃。在胖青年的带动下,陈家兄弟也开始风卷残云,偌大的厅堂里,光听见啪啦啪啦的筷子声,和呱唧呱唧的咀嚼声……
做饭的往往没食欲,三郎很快就吃完了,端着一碗汤,慢条斯理的呷着,目光却落在那吃得满嘴发亮的胖青年身上。
这是三郎第一次真正展示自己的厨艺,之前在家做饭,炉温太低,锅也太厚,还不舍得用油用盐,食材也十分有限,发挥出三分实力。这次他精心准备,订做了风箱,采购了最新鲜的食材和作料,甚至连铁锅都是自备的,唯恐做的菜不够震撼,无法让这青年彻底服气。
三郎之所以会煞费苦心,跑到这家来福酒店踢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欠着陈家三万钱!
从十年前起,陈家便往这家酒店送竹炭,因为是老关系了,所以结算的时间越拉越长,从一开始的按月结算,到最后按季结算。这三万钱,就是去年冬天到现在的竹炭钱,因为前任老板去世,新老板经营不善,而拖延至今。
陈希亮上门讨债时,看到这家床上躺着生病的老娘,地下还有三岁的孩子,提都没提要债俩字,还给人家放下了一百文钱……
三郎本来还气陈希亮滥好人,但当他观察了这家几天后,也被这个叫蔡传富的胖青年感动了。在街坊的口中,这个名字很有福气的青年,确实是个孝子。事迹不必枚举,就说一桩——他老娘卧床半年,没有生一次褥疮……这意味着什么,伺候过病人的都知道。要是父母这样对子女,实在是正常不过,一旦反过来,就是凤毛麟角了……至少在三郎前世是这样的。
传富也确实浪子回头,十分用心的练习厨艺,希望将店里菜单上的一道道佳肴还原出来。无奈厨艺并不能无师自通,尤其是你要开饭馆,做出那些复杂菜肴的。
大家掏钱吃饭,是来享受美食的,不是给他当小白鼠的。来福酒店自然门可罗雀,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等三郎回过神来,桌上已经只剩下光溜溜的盘子底了,兄弟几个从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美食,都捂着肚子直哼哼。那青年蔡传富抱着肚子起身,请陈家兄弟移到另一张桌,奉上茶点果子,然后端着一杯茶水,弓腰在三郎身边,巴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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