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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们的财富，是他们的资本，也不可能一言两句就能够传授给徒弟。
　　所以，拟音行业一直面临着人才枯竭的危机。
　　目前国内专业的拟音师不足20人，但是国内一年的片子大大小小却有三千多部，这也造成了很多人有功利之心，学了点皮毛便离开师门，自己立门户做拟音。有人成功，也有人失败，而后者居多。
　　冯华生入行做拟音已有30个年头，看见其他行业人才辈出而他们却似乎走向了绝境，当然有点心痛。所以他对徒弟既严格又友好，严格在于他们做出来的成品，友好是对他们的态度。就像萧岁早些日子打电话问他怎么做出刀刺向人的声音时，他连热饭都还没来得及扒进口就放下饭碗，好好引导她的思路。他总期盼着拟音行业的壮大。
　　“……停停停！！！”冯华生呵斥道，“晓游你这敲门一点感情都没有，你看没看这是女主角去敲的门，敲的谁的门？”
　　杜晓游低低应道：“……男主角。”
　　冯华生：“对啊，男主角！你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位路人敲的呢！”
　　杜晓游：“……”
　　嗯……也并不妨碍他总是在录音棚气急败坏地骂人。
　　萧岁看着冯华生抡起袖子恨不得自己上手，低下头憋着笑，但下一秒，她还是从恶魔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
　　冯华生：“萧岁，你去示范给她看。要是被我听见又是一个路人版的敲门声，我宣布你这两年白干了。”
　　萧岁：“……”
　　萧岁示意杜晓游让开，维持蹲着的姿势学着螃蟹走路的姿势横着走到她的位置上去。此时此刻她背对着冯华生，举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下一秒面前的大屏幕开始运转——
　　穿着一身素色古装眉清目秀的女人，四处张望，看见周围没有人经过以后才握起门环，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两下。
　　与此同时，萧岁拿起门环，随着画面中女主角的动作轻手轻脚地敲门，不敢用力，却恰好能够让里面的人听见。萧岁的眼睛就像钉在屏幕上面，不眨眼地，手上的一举一动都跟随画面上的女人。
　　萧岁听见冯华生喊“卡”才把视线挪出大屏幕的范围，回头看见冯华生脸上写着“果然这两年没白干”朝她欣赏地点头，紧接着冯华生一个眼神飞到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的杜晓游，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萧岁手上的门环，呵斥道：“看见没！这才是包含人物感情的拟音，你听听你做的和你师姐做的有什么区别。”
　　他抬抬下巴示意混音师播刚刚两段音频让杜晓游做对比，播放完，他又让杜晓游说出两段音效的对比。
　　杜晓游脸色铁青，既愤愤不平又要维持自己在师傅面前的良好形象，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着头数着：“……我没有师姐揣测人物感情得好。”
　　冯华生纠正：“不是没有她揣测得好，是你根本没揣测！继续。”
　　杜晓游一脸纠结，心里吐槽着：怎么还有啊。她头更低，小声地说：“……我的动作没有师姐流畅。”
　　冯华生一脸“原来你知道啊”的表情望着她，冷静道：“继续。”
　　——
　　“……你不知道我今天听见师傅数落杜晓游的时候，心里多爽啊哈哈哈哈。”
　　此时，萧岁像被人抽去脊椎一样瘫软在程家琰身上，一边诉说今天的趣事一边掰着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干净且平整，不像网上那些女朋友吐槽自己男朋友指甲比她们还长，差点以为他们要组团做美甲。萧岁将这归功于他那轻微的洁癖。
　　程家琰：“你很讨厌她？”
　　萧岁为人一向直率，坦言：“对啊。哎呀你不懂女人之间的相处了，她刚来实习第一周我就不喜欢她了，她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什么第六感不第六感的，你们男人看见另一个男人和自己女朋友待在一起什么都没做，甚至眼神交流都没有，你们都可以脑补一出大戏不是吗？”
　　程家琰：“……没有……”
　　萧岁：“别狡辩了，以后你也会感受到的。”
　　程家琰握住她作乱的手，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打在萧岁的耳边让她觉得有些痒想要躲开，却被他一把抓住，死死搂在怀里。他压低着嗓音：“你说这样的话想气死谁？”
　　她不敢说“你啊”，她害怕她说了以后会被亲吻狂魔狠狠地支配，想一想——
　　嘴都开始发麻了……
　　程家琰：“嗯？”
　　萧岁讪讪笑：“那个……无法避免啊，你想想做拟音师这么辛苦，很少女孩子吃得了这苦头——当然除了我。这一行十个有九个都是男的，我们工作室也只有两个女，其他都是性别男。还有啊，我座位旁边也就是我师兄，也是男的，我们经常搭档，难道你要我不跟他说话吗？”
　　程家琰皱眉，“为什么你们经常搭档？师傅呢？”
　　萧岁：“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听过没？师傅肯定在现场啦，还有一个混音师呢，程先生你是不是有点担心过度了？”
　　程家琰：“……”
　　萧岁抬手抚平他的眉心，“别担心，我进门少说都有一年半了，我现在还不是成为你女朋友啦？要我和他真的有什么，还有你什么事啊。”
　　这番话似乎安慰到绷着脸的男人，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像是警告一样说：“安分点。”
　　萧岁主动亲了亲他的嘴角，安抚男人的不安——虽然她也不太懂身边这男人的不安感是从何而来，明明前一刻还是她说杜晓游坏话，如今的话题却成了她要注意与身边其他野男人保持距离。
　　但是她还是坦然接受他的不安，他的一切。
　　萧岁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鼻尖抵着他的胸膛感受他呼吸时的起伏，声音闷闷地说：“别担心，虽然我腿很长，但我体育很差，跑不了的。”


第29章　第二十九场戏
　　程家琰松开牵着她的手，往下移到那对笔直犹如雪花般洁白的腿，指腹贪恋地擦拭。
　　——想直接打断，让她跑不了。
　　他想。
　　然而紧贴着他坐的人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她仰头，视线落在他刮过后现在又开始冒出头的胡渣上，摸上去有点扎手。程家琰低头看她，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后者无辜地眨眨眼，问他：“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娇滴滴的女人？”
　　程家琰求生欲爆表地说：“反正我不喜欢。”
　　萧岁手上的动作一顿，拉长声音地“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人咯？”
　　程家琰：“……”
　　明明中午的时候她才明确地表示自己讨厌那种娇滴滴的女人，可是现在她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敢说我不是娇滴滴的女人我就打爆你狗头。
　　程家琰还在头脑风暴担心一个口误就把自己送回单身狗世界时，萧岁直起身子，插着腰居高临下地说：“我也会撒娇的好不好？”
　　程家琰：“？”
　　萧岁最近在看一部叫做《三流之路》的韩剧，剧中女主有一段很有名的撒娇，后来还被众多明星模仿。刚才她提到撒娇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一段了，她重新坐下，双手捧着脸。
　　程家琰听见她不知说着哪国语言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他没听懂，不为所动，后问：“你在说什么？”
　　萧岁用中文再说一遍：“我装漂亮很可恶吧？但我也真的很苦恼。我不是装漂亮，是天生漂亮。大家把这个当做装漂亮，岁岁也很累！”说着她双手在胸前转了两圈，然后别在胸的两侧，鼓着腮子，从鼻间发出“哼哼”两声。
　　程家琰：“……”
　　听见了。
　　不仅听见了，视觉方面也受到同等程度的冲击。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的舌头被吞掉了，不然为什么说话时都不好好发音，一个完整的音节像是被人吞了一半下肚一样。
　　萧岁看他半点反应都没有，就连剧中男主想要勒死女主的鄙夷和不满都没有，着实不正常。
　　倏然，程家琰看见自家女朋友的小脸“噔”地一下出现在眼前，距离不足30公分，她眨眨眼又眨眨眼，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浮动，接着她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拨弄着他的心弦。
　　换做是半个小时前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早就被他胡搅难缠地压制在沙发上猛亲一顿……只可惜，半分钟前她才上演了一幕略有辣眼睛（在直男眼中）的撒娇，直男同志只好维持脸瘫。
　　程家琰面不改色地抬了抬下巴，“……看到那堵墙没？”
　　萧岁眼睛宛如一汪泉水清澈见底，点点头。
　　程家琰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撞上去。”
　　萧岁：“……”
　　她眼珠子一转，吸吸鼻子，扑通一下跪在他的脚边，鳄鱼眼泪都没有就在那喊着：“皇上，臣妾做不到啊！”
　　程家琰：“……”
　　他掐了掐她脸上的腮子肉，一点都没有用力，萧岁却在呱呱大叫着“痛痛痛你轻点”。
　　程家琰冷哼一声，“戏仙本仙啊你。”
　　萧岁回敬：“失礼失礼。不过你们男人是不是真的分不清哪些是绿茶婊哪些是白莲花啊？明明我们工作室那个杜晓游就是长着一副绿茶婊的样子，独处跟我呛声的时候比谁都强……当然我比较厉害点，可以把她摁在地板上面摩擦那种。可是一旦男人出现她就开启娇弱模式一样，就像是上次师兄一过来，她立刻矮了几分，好像我怎么了她一样，事后师兄还帮着她说话，叫我让着她点。屁咧，绝对不会让的！”
　　前面一堆重点程家琰没有抓住，唯独抓住了“师兄”这个雄性名词。
　　程家琰眯起眼睛，黑白分明的双眸变得幽深，“是坐在你旁边的师兄吗？”
　　萧岁：“对啊。”
　　程家琰：“你不满因为师兄不帮你帮她？”
　　萧岁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又找不到哪里别扭了，应道：“对啊。”
　　程家琰再次问出核心问题：“你真的不喜欢他？”
　　萧岁：“……”
　　她终于明白那点别扭感在哪里了。
　　她“哎哟”一声，捧着他的脸以认真严肃的眼神与他对视，她呼出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是甜甜的水果糖味道。
　　萧岁：“我真的不明白你这种不安感从何而来，是我表现得不够好吗？还是我看起来是那种花心的渣女？程家琰你给我听着，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者是未来，我都不可能喜欢我师兄，听见了吗？”
　　程家琰扶着她的腰一把摁向前来让她紧贴自己，仰着头轻啄着她的嘴角，那股香甜的水果糖味道愈显浓郁，他含住她的小嘴含糊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后，继续加深这个饱含歉意的吻。
　　其实他也不懂他对这份感情的不安从何而来，或许在他看来，萧岁属于在高空飞翔的鸟儿，他不知道她只是在自己身边暂时停留，等到新鲜感过去以后就再次起航，还是说她打算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定居下来。除此以外，父母的离婚也对他留下了一定的创伤，让他打从心底就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爱情。
　　在两人气息变得混乱以前，程家琰克制地松开她，以额抵着她，手退出她的衣内还顺手地帮她拉了拉衣服。萧岁是以跪着的姿势跨在程家琰的身上，扶着他的肩下来的时候，免不了腿软，差点摔到地上，幸亏程家琰反应快，一下子托住她才没让她八月十五与地砖来一个亲密的接触。
　　萧岁当然知道他手放在哪里，涨红着脸瞪他，只可惜一场热吻过后，眼神都变得软绵绵的。
　　程家琰把人捞上来以后，萧岁双脚一蹬穿上拖鞋，翻脸不认人一样对他说：“臭流氓！”然后气冲冲地往厨房走。
　　惬意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抿着嘴笑了笑，对着她的背影说：“小白眼狼，刚刚不是我眼疾手快，你就摔了。”
　　厨房里传来她的声音，“要你管哦！”
　　然而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个关于不安的问题，萧岁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程家琰也没有主动向她解释不安的原因。
　　连一个相关词汇都没有提起……
　　——
　　晚上，萧岁依旧赖在他家，手上拿着程家琰写的《夜谈》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翻阅。
　　此刻萧岁无比赞同周繇之前意图把她和程家琰凑合在一起的理由。
　　作为宅女的她一向秉承着能网购就别逛街，能叫外卖就不出去吃的原则，如果让她跟其他人谈恋爱，下班累成狗还得跟男朋友出去吹吹海风、看个电影、吃个饭什么的，估计不出一个月她就会跟对方撒哟啦啦。
　　但是如果恋爱对象是邻居，那就好办了——
　　吹海风看夜景？躺在他家阳台的藤椅就成。
　　看个电影？买个投影仪放在他家就好。
　　吃个饭？没有什么是外卖做不到的。
　　而下班累成狗的她只需要改变回家路线，右拐敲个门就可以见到她可爱又喜欢板着脸的男朋友并在对方家中完成以上约会事项。
　　完美，非常完美。
　　客厅灯火通明，翻书的沙沙声和键盘敲打的嗒嗒声交杂在一起，一对恋人各占据沙发一头，场面看起来却又意外地和谐。
　　忽地萧岁侧头看向他，下一秒，男人的眼睛像是长在两侧一般见鬼似地抢先她开口前问她怎么了，萧岁回道：“指甲长了，你这里有没有指甲钳啊？”
　　程家琰头也不抬地回答：“有。在我房间，我给你去拿。”
　　萧岁：“哎哎哎不用啊，你继续写，我自己去就行了。具体位置在哪里啊？”
　　程家琰看了她一眼，目光往下移看见她脚上踩着的藕粉色棉拖鞋以后才对上她的眼睛说：“在床头柜上面的盒子里。”
　　萧岁穿过走廊，叨唠道：“哎哟该不会有什么金屋藏娇的情节吧？还有你那些带颜色的杂志要不要收一收哇？我不想我看见以后长针眼啊。”
　　程家琰：“什么都没有，你给我闭嘴。”
　　萧岁咂舌，叹息着评价道：“你不是一名合格的宅男。”
　　埋头打字的男人抄起旁边的手机，将微信唯一置顶的人三除两下改掉原来的备注，换上：【戏很多的祖宗】。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见新备注以后才勉强平息了他被萧岁气到的心情。
　　另一边，雪白的灯光在她一个动作底下倾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房间没有她胡说八道的那些东西，相反非常干净和整洁，连被子都是摊平放在床上。萧岁想起隔壁她家她那床一团的被子，低低地骂了一声“卧槽这年头还让不让我这种人活了”。
　　她径直走到床头柜，根据他所说的盒子里找到指甲钳，她拿起便转身走人。刚往前走一步她就停下来，拧紧眉头转身低头看——
　　柜子上面的物品摆放得有条不紊，一眼就能看完：一本睡前读物、一个纸巾盒还有装着杂七杂八小零件的盒子。
　　唯独不见了一样东西……


第30章　第三十场戏
　　见萧岁久久没有出来，程家琰回头朝里面喊了一声，“找不到吗？”
　　房间里，萧岁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连忙把手从拉抽屉的把手中挪开，拿起面前的指甲钳往外走，惊魂未定地稳住声线回答他：“哎呀找到了找到了，刚才看漏眼没发现耽搁点时间。”
　　程家琰看见她走到客厅捏着个指甲钳在他面前晃，最后目光落在她好看的鹿眼上，半响他道：“你该配副眼镜了。”
　　萧岁摇头如拨浪鼓一样，但也不妨碍她找回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我才不要咧，戴眼镜不好看。我听说戴眼镜戴多了，眼睛还会突出来，这样不会很像金鱼眼吗？那多吓人啊。”
　　程家琰：“……你看看大街上戴眼镜的人谁像金鱼眼了。”
　　萧岁指着两眼之间的鼻根，“听说这里还会留下印子，山根会变矮。”
　　程家琰：“反正都这么矮了，再低一两毫米有什么关系。”
　　萧岁：“……”
　　说完，程家琰还没觉得什么不妥。他和沈劭卿相处就是这副模样，秉承着“怼怼更健康”的准则，一怼就是十几个年头过去。加上两人知根问底的，称得上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朋友，当然知道对方什么是开玩笑什么不是。
　　而且他身边鲜少有其他人的出现，所以当萧岁说出这样的话，他几乎是把她当做沈劭卿依照本能地去怼她。
　　然而今天坐在那里的不是沈劭卿，更不是别人，是他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融掉的萌萌哒女朋友。
　　于是在萧岁一个眼神杀过去的时候，程家琰就意识到事情有多大条，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有条不紊地把电脑安置在茶几上，就连鼠标也一并放好才坐到她的身边。
　　萧岁别过脸看向阳台外面，但还是能够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三秒后，身侧的沙发陷了下去的同时，萧岁也往同样的方向倾斜过去。接下来，腰间多出一双刚劲有力的手臂，其肤色因为经常待在家中没有接受阳光而偏白，但是青筋在他稍微用力之后凸显在手臂皮肤上面却又彰显了他的雄性魅力。
　　但是萧岁根本没把这看进眼里。
　　她正一根根地掰开他禁锢自己腰的手指，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