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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机穿越　HP
　　作者：棘野繁星

　　厌倦

　　丁琳坐在真皮老板椅上，随手扔下又一份广告企划案，透过落地的钢化玻璃窗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这里是国际化的大都市，由钢筋水泥和表面的华丽装饰构成的世界像个巨大的怪物，吞噬着匆匆忙忙来去的人。
　　这里的人看起来精明干练，随便哪个人都能吐出相当标准的外文，了解国际国内的经济指数，知道法国最新的流行、美国最新的发明，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求什么。
　　丁琳叹了口气，手中的钢笔在指间轻盈地转着。
　　她不喜欢着个地方。
　　不喜欢这种疲于奔命的底色上扭曲的繁荣，可是生活不是战略游戏，任你选一个喜欢的背景去延续传奇。在生活中，稳定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其他诸如兴趣、爱好，只能是调剂。
　　透过十八层楼擦得光洁透明的窗子，看着这个城市常年的灰白色天空，总觉得那苍白色底色上少了几只自由的鸟儿，否则着空阔的天空岂不是浪费？
　　如果生活可以选择，我会不会有更快乐的轨迹？
　　“滴滴”的提示音响起来，丁琳转向自己的电脑，看着QQ上最新跳出来的广告无语。
　　＇还在为你无聊的生活感慨吗？想要拥有新的生活。新的世界吗？随机穿越正在等着你。＇
　　纯净的白色背景，一“是”一“否”两个圆圆的按钮闪闪地亮着红光。
　　丁琳默。
　　不是吧，最近网游不景气自己知道，大家都忙于制作短期回本的简单网页游戏也知道。但是，用不用节省成本到这个地步啊！连个广告都弄得这么简洁，白底黑字红按钮，印刷体搭配微软的基础软件效果图，这么粗劣的广告会有人点开看吗？
　　挑剔地反复打量。
　　闲着也是闲着，这什么【随机穿越】虽然是网页游戏，却似乎没有一般网页游戏挂机n小时的前奏。要不，自己玩玩？
　　丁琳慢慢挪动鼠标，点了“是”。
　　下一刻电脑屏幕上似乎闪过一阵光芒，某种透明物质从丁琳身上飞出，跳进了电脑屏幕。
　　丁琳愣了半秒，回过神只看到新打开的“随机穿越”游戏界面，匆匆浏览了下游戏说明，忿忿地一拍红木办公桌。
　　“搞什么！穿越的时间空间都不能确定也就罢了，游戏内容居然是纯文字说明，这种破游戏还要求这么高的配置，难道想在天河一号上运行？”
　　瞥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已经浪费了十分钟，该工作了。丁琳忿忿地关上游戏页，继续浏览下一分广告要求。

　　漂泊

　　另一个世界里，一身职业套装的丁琳撑着下巴四处打量，可是周围除了若有若无的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雾和黑暗什么都没有，头顶没有天，脚下也没有踩着地面，而是飘在空中，像个幽魂。
　　丁琳试着行动，然后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实体，倒像是小说中的灵魂状态，行动也不靠动作反而需要意念。也就是说，想往那里移动只要想一下就行。
　　可惜黑乎乎、充满雾的空间根本没办法定位，丁玲飘了一阵也就停了下来。
　　“我打开了一个网页，然后，唔，那种感觉好像是自己的灵魂被电脑屏幕上的漩涡吸了出来，再然后就出现在这里了。这是哪里？”
　　在空中默默发了会呆，可是仍然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出现。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雾很容易让人心生烦躁，丁琳只好继续到处飘，但是没有方向感的空间更让人焦躁，即使丁琳的忍耐力确实不错，在大约一天之后她也实在忍不下了。
　　幽闭的完全没有希望逃离的空间里，对于靠时空感生存的人类绝对是死地，更悲惨的是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除了远方的黑暗和近处的白雾没有任何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丁琳已经觉察到自己心里开始有越来越强烈的烦躁感和毁灭倾向，可惜这里甚至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施加这些反面情绪的事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似乎不需要食物和水，起码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饥饿或者口渴的感觉。实际上，她连一丝一毫的疲惫感都没有。
　　仔细回想自己的经历，丁琳皱了皱眉，自己该不会真变成灵魂了吧？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灵魂界？如果人死以后要面对整个世界的空旷直到疯狂，我倒宁愿连灵魂一起消散。
　　丁琳已经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她只能凭着一抹下意识地执念坚持漂泊，把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和经历拿出来反复回想，才不会因为身边似乎永恒不变的黑暗和白雾而心灵崩溃。
　　这种坚持只源于一个信念：她不想死，这里绝不会有人来拯救她，她必须依靠自己活下去。
　　这种极限环境倒是让她充分认识了人类大脑的潜力。她已经把自己的经历反复回忆了不下千遍，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曾经以为忘记的人和事，成功记起了相当多的部分，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渐渐理解得更深入透彻。
　　如果现在回到原来的世界，自己一定能比之前出色很多吧。反复回忆和推演自己之前的记忆上千遍，在佛家可算是千世苦修，就算没到菩萨果位，混个罗汉果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丁琳再一次结束回忆，看了眼身边漫无边际的白雾和若隐若现的黑暗。为了维持自己已经摇摇欲坠的信念，她很久之前就试图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集中到对记忆的回忆和分析上，只有彻底结束一次回忆才会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平时只保留一丝意念，下意识地维持这自己的飘动，否则时时面对着这个除了空虚一无所有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崩溃。
　　现在的丁琳已经建立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存原则，依靠别的存在（她很久以前就不再把自己当活人了）救援显然不现实，她只能自己探索，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在这个世界中找到些什么。即使不能帮自己脱离这里，能振奋下精神也是不错。但在这个没有时空概念的地方，以什么作为生存的量度呢？
　　丁琳用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时空量度，时间，以自己结束一次完整的回忆为一个标准长度，空间，则以在这段时间内自己下意识飘动的距离为限。
　　于是，她要做的只是努力把大部分精神用于分析自己的经历，同时留下一部分维持自己下意识的向一个固定方向飘动。
　　刚开始要把自己的精神一分为二非常困难，她失败了上万次才能成功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在保持回忆和下意识飘动协调进行上又花费了几万次的试验，当她第一次成功结束完整的一世回忆，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循着之前的方向（以自己为路标的右上方45度）飘动，真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可惜，这个空间没有眼泪。
　　丁琳能做的也只有为自己鼓劲，坚定着“我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继续下一次的回忆加漂泊。
　　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成长，飘动的速度渐渐加快，周围能看清的范围也比之前扩大了不少。但是，这个空间仍然没有尽头。
　　每次想到宇宙空间无限论，丁琳都会黯然良久，如果这个空间也在成长，而且成长速度比自己的移动速度快，那么自己会不会永世漂泊？
　　可是除了把希望寄托在找到空间里的其他事物之上，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丁琳看着白雾，眼睛里弥漫着历经千世的沧桑。
　　一开始，她劝自己，佛说百世重修，回忆百次之后应该可以离开的，可是现实总比想象残酷，百次之后她没有找到。
　　她继续寄希望于五百次，前世五百次回眸，换今世擦肩而过。我可不可以用五百世的时间，换一个离开的机会？哪怕抹去现在的所有记忆也无所谓，没有一定要活下去的坚持，也许会更幸福呢？然而五百字显然也不是转折点。
　　五百次回忆之后，丁琳睁开眼，悲哀地发现眼前始终不变的白雾和黑暗，瞬间燃起的绝望如此强烈，差点让她彻底崩溃。
　　那么，千次可以吗？丁琳几乎封闭了自己的情感，冷漠地看着自己从出生到点击“是”的所有记忆，一次次回忆一次次分析，偶尔会有点小小的后悔，下一刻就被压到心底。在这里，情绪是最没用的存在。
　　然而，千帆过尽只余海，除了又有所成长的精神力和扩大的视野，以及更加深入的观察理解能力没有任何奇迹出现。
　　难道，真正的界限是一万次吗？能支持这么久，自己的意志快要到达极限了，一万次真得太遥远，还能撑的下去吗？
　　无论是谁，无论怎样，让我离开这里，请让我离开这里。
　　“神说，要有光。”
　　空间里响起一个充满了光明感觉的声音时，丁琳刚刚结束第1111次回忆，平静地看了眼白雾弥漫的空间，正准备继续沉入回忆。
　　长久的无望让丁琳有些反应不及，愣了下才带着满脸狂喜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
　　她的面前，一个小小的橘黄色光点凭空出现，迅速扩大成光球并继续膨胀，直到映亮了周围很大一块空间才停止。丁琳迅速发觉，这个光球照亮的范围正是自己已经扩大到约二百米范围的视野。在以自己为中心的二百米范围内，丁琳能够看得清飘摇的白雾，范围之外的白雾只能看出黑色背景中混沌的灰色。
　　擦，丁琳拍了拍自己的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把自己的视野范围当作空间量度？如果早一点意识到，也就不必揣着失望甚至绝望坚持那么久了。
　　光球只是充满了丁琳的视野，范围内除了浮动的小小的橘黄色光点和灵魂体的丁琳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存在，所有的白雾都在光球扩散过程中消失掉，像是被分解了一般。
　　“神说，证明了自己能力的人啊，请接受你下一世的命运起点。”
　　一块鹅卵石形状的白色石头向丁琳飘来，停在她面前。
　　丁琳只觉得满心欢喜，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过石头。
　　别说这样的存在自己根本无法抗衡，只能平静的接受他/她的一切附加条件；就算丁琳有能力反对，现在一心离开的她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让我离开吧，哪怕是死也好，这个除了空旷一无所有的地方真是待够了！
　　还是那个声音，只是这次除了光明的感觉，还有点机械的意思。
　　“哈利波特世界，哈利·波特，十岁。”
　　丁琳呼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咒怨也不是贞子，不是2012也不是后天，哈利波特而已，存活率还是很高的。
　　一道蓝色金属门凭空出现，刚才的圣洁空明换了甜蜜蜜的话务员口吻。
　　“请进入游戏轮回，随机穿越祝您游戏愉快！本游戏最高解释权，归随机穿越游戏开发团队所有，有任何意见建议，请致电随机穿越总公司咨询。”
　　被突然出现的漩涡吸进门里的丁琳只有一个想法。
　　该死的游戏公司，干嘛把游戏做得跟真穿越一样！

　　动物园的蛇

　　“哈利·波特！快点给我起床！”
　　伴随着尖尖的喊声和“砰砰”的撞击声，丁琳从黑暗中睁开眼睛，下一刻身边似乎有扇门被拉开，灿烂的阳光倾泻一地。
　　“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你还躺在床上干什么？快点起床，去厨房端早餐！”
　　“好的，姨妈！”丁琳迷迷糊糊地答应，伸手捞起床边的衣服套到身上，微微玩着身子从楼梯隔间的小门里钻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然后去厨房帮忙端盘子。
　　这里是女贞路四号德斯礼家，住户包括丁琳和德斯礼一家三口。德斯礼是非常普通的一家人，男主人维农·德斯礼在某个小型机械公司担任中层管理；女主人佩妮是全职主妇，最大的爱好除了喂养她的丈夫和宝贝儿子，就是一遍遍地进行家庭清洁；小主人达力·德斯礼是个壮实但有点笨拙的男孩，崇尚武力至上。
　　在这个世界，丁琳的身份是佩妮妹妹留下的孤儿哈利·波特，因为没有其他抚养人，寄住在德斯礼家已经十年。
　　本次穿越游戏启动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新任哈利也从离开“那个世界”的狂喜中清醒过来，继而为目前的性别纠结了一阵，但是寻找传说中的“随机穿越游戏公司”无果，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哈利把面包切好放进盘子，端到餐桌放好才坐上自己的位置。暗暗安慰自己：别再抱怨了，连这么麻烦的救世主身份你都接了，是男是女还有那么重要吗？想想那个白雾和黑色背景的世界，哈利打了个冷颤，别说穿成哈利·波特，只要别让我继续呆在那里，穿去《死神来了》我也干！
　　今天是达力·德斯礼的十一岁生日，胖胖的男孩三两下吞下早餐，挺着跟父亲同一弧度的肚子，在沙发边一件一件地数着礼物。
　　哈利同情地看着他扳手指，表哥你的智商都用来长脂肪了是不是　，五年级的学生居然靠手指计数。
　　“怎么比去年少了两件？！”达力好不容易数完，怒气冲冲地大喊。
　　佩妮立刻上去安抚，允诺对方可以在路上再买两件——为了庆祝儿子生日，德斯礼夫妇决定带儿子去动物园。
　　一直保持背景状态的哈利终于被提上日程了。
　　“什么？费格太太摔伤了腿？那要把哈利·波特放到哪里？”维农浑厚的男中音让认真看报纸的哈利抬起头。
　　“把他留在家里吧，爸爸！”达力无所谓地说，他对哈利的认识就是可以随时欺负的玩具。当然，以一个五年级小学生的逻辑，这种欺负也无非是抢食物、告黑状、打打闹闹而已。自从他认识了附近的几个同样崇尚武力的男孩，对哈利的态度就更加冷淡。
　　原来的哈利很容易激怒，新来的哈利对跟笨小孩别扭没兴趣。对方没反应，达力自己也就歇火了，小孩子很少有长性，喜欢展示武力的尤其如此。
　　佩妮尖尖的声音立刻响起，“哦，宝贝，那可不行！谁知道他会把家里弄成什么样子。”
　　哈利静静地听着他们争论，好想他们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不就是儿童的魔力不稳，偶尔爆发了几次吗？总共造成的破坏也只是一件变得很小的毛衣和打碎的几个玻璃器皿，这破坏力比每年报销若干家用器具的达力差远了。
　　最终决议是带上哈利一起去。维农把哈利推攘到车里，用手杖指着他警告，“我希望你记得，不要做出奇怪的事来！”
　　哈利扶着车厢稳住自己，姨夫大人的吨位实在惊人，也许自己应该考虑锻炼身体。丁琳童鞋十岁的时候，可是把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当作基本活动的，这个哈利的身体素质也太弱了。
　　因为是周末，动物园里倒出都是人，有相当大的部分是带着孩子的父母或者年轻情侣。德斯礼先生在入口处为达力买了支冰淇淋，然后带着非常不情愿的表情为哈利要了支冰棍。
　　达力冲哈利得意一笑，露出带着黑斑的蛀牙。哈利无语，长蛀牙也值得骄傲吗？你已经过了换牙期了表哥！
　　动物园按照动物的种类分成不同展览馆，德斯礼一家在拥挤的人群中努力了很久，来到相对空闲的爬虫馆。有德斯礼父子的“强壮”身躯开路，哈利施施然跟了上去。
　　“让它动！”达力趴在一个玻璃展台前，对父亲脸红脖子粗地喊。德斯礼先生对儿子的意愿向来重视，于是他总是随身带着的手杖派上了用场。
　　哈利后退两步跟两人保持距离，表哥你才满十一岁可以不懂事，但是在公共场合用手杖敲人家动物园的设施，这种事难道不会被工作人员指责吗？
　　当达力也开始用他胖胖的手臂试探玻璃的坚硬程度，而佩妮在一边为父子俩鼓劲时，哈利默默地捂上脸再退两步。太丢人了，菠菜同学你为什么会跟这家人是亲戚？
　　“先生，太太，哦，上帝！你们在做什么？”穿深蓝色工作装的男人生气地拦住这一家人，“动物园的玻璃只是一般的钢化玻璃，没有防暴效果！”
　　哈利忍不住笑起来，谁说英国人古板的，这讽刺用得，直接把德斯礼一家划成暴力恐怖分子了。
　　“哦，抱歉！”佩妮姨妈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出丑，急忙解释，“我们只是想让那条蛇动一下，我们，我们没有破坏玻璃的意思。”
　　“是的是的，我们是想它，呃活跃，活跃一点！”维农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
　　只有达力不太甘心，依旧看着玻璃里的蟒蛇。
　　“是吗？”高个子的工作人员怀疑地看着三个人，半晌才在佩妮和维农的道歉中不甚情愿地说，“那好吧，我希望两位和你们的儿子能明白什么叫社会公德，还有，破坏动物园的设施是违法的！”
　　工作人员的警告威胁起到了作用，达力被父母劝说安抚着离开巴西蟒蛇的展台去看旁边的鳄鱼。刚受挫的人最好不要接近，哈利知机地留在原地看蟒蛇，其实他觉得蛇盘挺漂亮的。
　　刚才还盘踞不动的蟒蛇抬起脑袋，甩了甩尾巴还吐了吐蛇芯。
　　哈利忍不住笑了，“刚才还装聋子一动不动，他们一走你就爬起来，小家伙你是不喜欢他们吗？”
　　蟒蛇歪了歪头，哈利听到一个嘶嘶的声音说，“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