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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第一部 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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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桥浩美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去看看泡沫经济的痕迹,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还有一个错误,这个废墟已经存在了——这个社会是很严峻的,我正生活在这个社会之中。”
  可以说一些自吹自擂的话,虽然心里不愿意,但结果却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一手对已经被哄好的岸田明美这样的女孩子也是很有效的。
  果然,她高兴地笑了。
  “谢谢你,浩美。”
  从来没有去过群马县赤井市,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地名。他们按照地图看了看地点和路线,翻过一座山有一个小山游园地,所以还是觉得距离挺远的。
  他们在青山餐馆耽搁了太长的时间,如果现在就去群马的话,天黑前恐怕赶不回来。他们又在杂志上找了一家住宿的旅馆,并打电话进行了预约。因为很着急,他们只能选择沿途交通比较便利的旅馆,而不太可能满足岸田明美所要求的那种高级旅馆,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怨言了。栗桥浩美没想到用这种方法说服她,并击中了她的要害,因此,在钱方面她也帮了很大的忙。
  就在他用手机联系的时候,明美担心地小声问。
  “明天,公司不要紧吧?”
  栗桥浩美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谎话“业务实在太忙了。”今天虽然不是周末,他之所以还能从早上就和明美约会,那是他撒谎说今天是补上个周末的休息。
  其实,他根本没有固定的单位也没有工作,整天无所事事,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快要露出马脚了。他不由得打了冷战。
  “没办法,明天我还要去拜访一位客户,公司中午给我打过电话。”
  他笑着对明美说。
  “那怎么办呢?”
  “那,只能撒谎了。”
  “我无所谓的,今天晚上就不要着急去群马——”
  突然之间,又有一股怒气涌了上来,栗桥浩美的头很热。
  刚才她在说什么?你说了那些无聊的话之后就没事了?你居然不感谢我顺着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就在这时,栗桥浩美看到停在路上的一辆汽车的驾驶座上放着一张关东附近各县的路线图。他手指用力想去拿那张地图,但地图一下子歪了。那股怒气已经涌到指尖上了,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
  “那我们就不去了?”
  岸田明美坐在副驾驶座上,稍稍离开了他,缩着身子靠在车窗上,低着头。她看到了栗桥浩美那拿着地图微微颤抖的手指。
  栗桥浩美又说了一遍,这一次的语气比上一次要坚决一些。
  “那,我们就不去了?”
  岸田明美没有动,她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答。她一直就是这样——浩美生气也好,坚持也好,我就笑眯眯地坐在旁边,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栗桥浩美又问了第三遍。只有这一遍,他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焦虑。
  “明美,那这样的话,我把你送回家吧?”
  栗桥浩美的手指使劲地戳了一下地图。比纸更坚硬的东西——也许是圆珠笔,也许是钢笔——也许是我的手指。
  他的手指上有一股力量,像是能把这些东西折断。
  岸田明美第一次觉得栗桥浩美的可怕。不,对男人的这种恐惧感,这完完全全是第一次。
  对她而言,男人通常是很容易控制的,很温柔,很简单,很有意思,而且还是可以利用的。男人对女人而言是不可缺少的东西,没有男人在身边的女人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有一个可以使唤的男人在自己的身边就是她的人生目的。
  因此, 她当然不会害怕男人, 可如今, 她看到了栗桥浩美的可
  怕——令人恐惧的另一面。
  如果岸田明美以前曾经害怕过男人,体验过对男人的恐惧,她也许就能发现此时此刻坐在她身边的栗桥浩美所表现出来的恐惧和以前男人的可怕是不同的。男人的可怕也是男人本质的一部分,因此,它和自己所喜欢的男人永远的温柔及对自己的娇宠是合而为一的。
  可是,栗桥浩美对岸田明美所表现出来的可怕却和这些有着根本性的不同,这不是男人的可怕,也不是因为男人心情不好而让人产生的恐惧。
  如果她是一个有经验的女孩子,也许她能感觉到这些,她会说“唉,我还是回家吧”。然后回到家,边洗澡边再一次冷静地重新考虑一下这个名叫栗桥浩美的男人。这个男人很危险,他不是一个只会生气的男人,他的确很有魅力,但也有一些很奇怪的地方,我的本能——不是一个女的本能,而是出于一个人的本能会这样想的。
  这就是生存的本能。
  可是,过去从来不了解男人可怕的岸田明美无法分辨栗桥浩美给她带来的恐惧和男人应该有的可怕。在她的生存本能发现警报之前,她被这种恐惧打垮了,屈服了,如今她只想着如何去讨好对方。
  

模仿犯 第一部(下)4(15)
“嗯——,我不想回家。”她说,“好不容易安排好了旅馆,我想和你在一起,走吧。”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颤抖。栗桥浩美从地图上抬起来头,看着她。不是直接地看着她,而是从车视镜中看着她。
  当她发现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岸田明美也抬起了头。两个人四目相对。
  栗桥浩美先笑了,为了迎合他的笑,岸田明美也笑了。
  就在这时,有一个女人从车前穿过。这辆醒目的车子里有一对同样醒目的年轻人,这边自然也把她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看着岸田明美的笑脸,她突然想到。
  ——这个女孩是不是一直在哭啊。
  有时会有这样的人的。虽然自己在笑,看上去却像是在哭,长得虽然很漂亮,她就是这种表情。不过也仅此而已,对这两个年轻人,她也没有想得更多。
  岸田明美并没有意识会给不认识的人留下这种印象,她仍然在笑。栗桥浩美把脸转了过去,一直在笑,直到车子发动起来。他用态度表示“好了,不要再笑了”,像一条忠实的狗。
  路上没有多少车,出发后两个小时左右,他们两人的车就到了进入赤井山的“绿色公路”的入口处。
  在开车的过程中,栗桥浩美说了很多话,简直就是喋喋不休,而且还不停地反问着岸田明美。他又说到了在青山餐馆里谈论的话题,特别是对明美的朋友和代所体验过的心灵现象,更是刨根问底。而且在她的每一次回答中,他总是像找碴似地提出问题责问她。
  ——你为什么会相信和代所说的话呢?
  ——她听到有女人在没有人的走廊上哭吗?真的没人吗?她怎么确认这一点的?
  ——她怎么去调查那里有一名自杀的女人的?调查得来的资料可靠吗?
  ——你相信心灵现象,也相信有灵魂,你觉得这两者是一回事吗?为什么?
  ——你从刚才一直轻松地说着幽灵幽灵,你觉得幽灵和灵魂是同一种东西吗?
  岸田明美觉得很累,好几次,她都不想再说了,她不想被这样追问下去。原来她就是一个很好强的女孩子,对方一个劲地责问她,这让她难以忍受。
  但是,她虽然话说得吞吞吐吐,却还在拼命地迎合着他。她不想再看他像刚才那样生气,那不是平常的生气。浩美是因为我在青山餐馆里说的那些话而不愉快的,他应该生气。可是,如果他再像刚才那要生气的话,我一定会怕得要死——
  说完心灵现象之后,栗桥浩美又开始谈论泡沫经济的后遗症。他所说的大部分内容,岸田明美是不可能理解的。她只是觉得这好像是报纸的经济专栏里说过的话。
  上高中的时候,她曾在家里进行过勤工俭学。父亲让她把报纸和杂志上的有关报道剪下来,做成一份剪报。因为让办事员做的话会有许多错误,所以父亲就请她来做。作为报酬,父亲给了她令人难以置信的巨额零用钱。对岸田明美而言,劳动就是这样的。
  她所收集的都是经济杂志和房地产界的报纸的相关报道,别说内容,她连标题都不理解。而如今,在栗桥浩美的滔滔不绝中,好像也夹杂了许多她曾见过的词汇。另外还有一些最近头条新闻以及主持人表情严肃地谈论的一些词汇——
  如果岸田明美是个充满现实感的女孩,这个时候,她只要听听他的演讲,就能多多少少地看出栗桥浩美的内心世界。因为这个人,虽然很骄傲,但他所谈论的不过是在重复报纸杂志和电视上的内容。
  可是,她却做不到。她对这个现实社会的评价标准还无法识别栗桥浩美的无知,除了漂亮外表之外真正的内心世界。
  在“绿色公路”的入口处,车子开进了一家加油站。栗桥浩美和服务员说话的时候,明美去了洗手间。厕所很干净,但还是有没有打扫干净的地方,可能是油污的缘故吧,洗手间的镜子模模糊糊的。因此,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那模模糊糊的脸。
  当她一个人走进洗手间的时候,岸田明美觉得很累。看着自己模模糊糊的脸,她想到了回家。不是回东京自己一个人住的公寓,而是回山越的父母家。她心里很着急,她想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也是一种本能的警告。想爸爸妈妈就说明了她还像个孩子,非常脆弱。她是个弱者,她现在处在一种危险之中。她的本能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栗桥浩美很危险——和那个男人,至少现在不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我是不是应该回家呢?她在想。
  如果在加油站,可以打电话叫出租车。因为不用担心回家的路,因此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和浩美吵架。周围还有服务员,如果他生气想打她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过来劝阻的,她就可以逃走了。
  真烦人。岸田明美想。浩美这样威胁、责备和虐待我,我为什么必须忍受?我太失望了,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男人,他为什么会如此地纠缠不休?
  太可怕了,现在,我可以和他说清楚之后就离开,我已经不想和你交往了——
  对我而言,除了你之外,对我更温柔、把我当成公主一样重要的男人到处都是!
  明美对着那面模糊的镜子微微一笑。明美,一定要有自信。
  她走出厕所往汽车的方向一看,栗桥浩美正靠在车子上和一位服务员说着话。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她穿着一件蓝色上衣,一条超短裙和一双长筒靴,很有魅力。明美马上进行了对比,噢——她的脚比我的脚漂亮,但脸又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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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第一部(下)4(16)
栗桥浩美也是一副很随便的样子,他的两只手插在夹克的口袋里,正笑眯眯地和女服务员说着话。女服务员也夹杂着体态和手势,正在热情地和他说着话。
  “真的很高兴,那天晚上我都没睡着觉。”女服务员说。
  “是吗,要是换了我,我也会兴奋的。”
  两个人好像很谈得来。明美就站在旁边,栗桥浩美都没有注意到她,那位女服务员也无视她的存在。
  “你们在说什么?”明美问。
  栗桥浩美斜着眼看她,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们在谈格莱·马奇。”
  这是个什么人?她想这么问,但她也知道答案一定会让她生气的。就在明美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位女服务员插话了:
  “他是纽约的一位画家,是现代流行艺术的第一人。”
  “噢,是嘛。”明美只好笑了笑。
  “听说今年一月刚刚开馆的赤井市美术馆买过他的作品。”
  这位女服务员做了一个动作。
  “真是激动人心!我一直在欢迎他的会场外面等着,我还和他握了手。”
  栗桥浩美像是见到一件很可爱的东西似地看着女服务员的脸,她也脸红红地看着他。
  “怎么会谈起他来了?”
  “是那张宣传画。”栗桥浩美用下巴指了指加油机旁边贴着的一张宣传画。标题是“现代流行艺术——格莱·马奇的世界”。在明美看来,这张宣传画中间的那幅画,只是为了能盖住那些被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是那位叫什么马奇的画家画的。
  “在这附近,很少有男人会关心这个的。”
  “是吗?我可是格莱·马莱的崇拜者,下次美术馆开馆的时候一定来看看。”
  来的话,可以叫上你吗?话都不用说,浩美很亲热地笑着。女服务员也和他挨得很近。
  岸田明美生气了,这不是因为栗桥浩美而生气的,她是生这位不知羞耻地接受属于别的女人的男人的乡下姑娘的气。
  “快走吧,我太冷了。”
  她拉着栗桥浩美的右手,离开了那位女服务员。对栗桥浩美的不满,在这颗充满对抗的心里已经暂时消失了。
  最后的退路也断了,在这一瞬间,岸田明美的命运就决定了。再往后,她只是在等待那颗已经被安装完毕的定时炸弹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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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第一部(下)5(1)
——只听女人的一声惨叫。
  芦原君惠一下子跳了起来。因为使用的年头已经很长,她的床有些松了,床也发出了一声抗议的响声。除此之外,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另外,还有叫她起床的闹钟的嘀哒嘀哒声。明天有早练习,所以闹钟被定在了早上六点钟。如果迟到的话,又要被三年级的学生盯着,那可不得了。一定要在六点钟起床,一定不能睡过头了,她把闹钟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发出银光的指针现在正指着午夜十二点零五分。
  ——梦,做了一个梦。
  君惠颤抖着喘了口气,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感觉很冷,膝盖在毛毯下也在发抖。 3月1日 —— 不, 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是3月2日 了——但在关东北部地区还不是春天。虽然冬天刮得很猛烈的干燥的风正在慢慢地变弱,可气温还是很低,有的时候,早上甚至还会飘起雪花。
  可是,她手脚冰冷并不是天气的缘故,而是因为刚才做的那个梦。
  君惠坐在床上,没有开灯,竖着耳朵在听家里各种东西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爸爸妈妈好像都睡着了。不知为什么,君惠有点失望,感到有点不太满意。我的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的同学离家出走下落不明,可爸爸妈妈却能心安理得地睡着觉,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她很不高兴,像个孩子似地噘起了嘴。
  嘉浦舞衣的妈妈是昨天晚上八点多打的电话。因为舞衣还没有回家,她很担心正在到处寻找,她想问问在不在君惠家。
  接电话的是君惠的妈妈。她说,舞衣没有来过芦原家。舞衣的妈妈想问问君惠知不知道舞衣还能去哪里。君惠的妈妈拿着电话,不太情愿地叫了声君惠。
  当时,君惠正在客厅看电视剧。舞衣妈妈的电话让她大吃一惊,她小声对用手捂着话筒的母亲说,我和嘉浦的关系不是不好,但也不是特别得好,因此,即使嘉浦去了别人家,我也不知道的。
  君惠的妈妈对舞衣的母亲说,我家女儿不知道。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要我说的话,”妈妈不高兴地说,“一个中学生,到了晚上八点还不回家到处溜达,有这样女儿的家庭一定有问题。”
  可是,嘉浦舞衣就是这样的女儿,嘉浦家也是这样的人家。正因如此,连君惠也感到“大吃一惊”。舞衣到了晚上八点还没有回家,她的那位妈妈还会担心地到处找她。
  君惠所了解的嘉浦舞衣,是中学三年级学生——新学期开学才是三年级学生,也就是所谓的三年级新生,她十四岁,很喜欢晚上出去玩。舞衣个子不高但打扮得很时髦,光看她的长相,像个小学生。可是走近了仔细观察,头发染成茶色,戴着耳饰,声音有点沙哑,说话不是太清楚,总之她是个打扮很花哨的女孩。
  因此,无论是校内还是校外,她都很有人缘。因为有人缘,所以她只要稍稍用点小手腕,就会有人和她一起晚上出去玩,钱也不会成问题。君惠曾无意中听说,她经常去比赤井山还要远的小山市玩,每个月还会去几次东京。当然,她不是坐火车去玩的,都是她的那些大学生或高中生男朋友开车或骑车带她去玩。她过着这样的生活,所以她上学经常迟到,或旷课。嘉浦舞衣就是这样一个女孩。
  “你家里人也不生气吗?”
  君惠曾经这么问过她。舞衣斜着眼十分干脆地回答说:
  “我母亲当然不会生气,因为她自己就喜欢做任性的事情。”
  原来如此啊。君惠想。
  可是,即使父母不关心,学校的老师们不会也是这样吧。可在君惠看来,对舞衣的行为,好像学校也没有当成大问题。其中的理由只能解释为舞衣太有魅力了吧。男老师们一定也发现了舞衣的花哨,其中一定也有人对她很感兴趣,因此,通常情况下会被训斥一顿的迟到和无故旷课,发生在舞衣身上的话就是可以原谅的事情了——
  事实上,这是君惠想得太多了。学校对舞衣的行为也很头疼,从她上一年级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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