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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反派自救系统-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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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心底时时怀念第一次见到秋剪罗、也是唯一一次把秋剪罗气得发疯的那天。

    岳七坚持要把十五他们带回去,迎面就快撞上秋剪罗的马蹄。刹那间沈九忘记了岳七叮嘱过他,他们的这种“仙术”最好不要被别人看到,将金子化成了利刃,刺进了马骨之中。

    秋剪罗纵马在街头原地打转,马匹狂跳不止,沈九心里使劲儿咒他快摔下来、摔下来折断脖子,可偏偏他骑术居然十分了得,马前蹄悬空也稳稳坐在鞍上,咆哮道:“谁干的?!谁干的!”

    当然是沈九干的。

    可是如果后来秋剪罗找上门时,十五不主动说出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动了手脚。

    如果不是他们救了他,十五已经被踩死在秋家的乱蹄之下。他捡回一条小命,却反过来出卖了他们。十五应该被踩死,踩成一滩千人唾的烂肉泥。当初岳七就不该回去救他。他死了也是活该。

    沈九就靠反复咀嚼这点甜蜜又于事无补的恶毒联想取得慰藉,度过一日又一日的煎熬。等着某个人依言来救他脱离苦海。

    关于岳七为什么没有回来找他,沈九想过很多。

    可能逃走的时候被发现,人牙子把他打断了腿。可能路上没干粮吃又不愿乞讨,被饿死了。可能资质太差,没有哪座仙山肯收留。还想过自己会怎样行走天涯寻找他的尸骨,找到了之后怎样用手给他刨个坑,也许还会勉为其难流一滴眼泪。如果他侥幸还活着,自己会怎样不顾一切救他出水深火热——即便沈九自己才出狼窝又进虎穴,本身也处于水深火热。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这种再遇的情形。

    他重复着手起剑落、手起剑落,鲜血横飞,画面凄厉。血珠溅入眼球,只眨一眨眼皮,再没有多的表情,动作可以说是从容而娴熟的。

    无厌子把他带出秋家之后,教给他这个“徒弟”最多的,就是如何杀人放火,偷鸡摸狗,浑水摸鱼。比如这样,趁仙盟大会,打劫一帮幼稚可笑,偏还自以为是修仙精英的世家子弟,抢走他们的储物袋,处理掉他们的尸体。

    岳七发现他时,一定被他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惊呆了,连地上那几具弟子的尸身都视而不见,往前走了两步。

    沈九打了个哆嗦,猛地抬头。

    岳七看清了他的脸,刹那间,两个人面上都惨白一片。

    沈九厉声道:“别过来!”

    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扑到地上,从尸身上抢过求救烟花,向天放出。

    岳七懵懵懂懂的震惊着,边走边朝他伸出手,张口要喊——

    桀桀的怪笑从一旁的密林中传出。

    “乖徒弟,这是个什么人,把你唬成这个样子。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沈九一松手,手里烟花筒无声无息坠落在地。他猛地转身:“师傅,我不是怕他,刚才我一时失手,没留神让地上这几个把求救烟花放出去了。怕是马上就有人要过来了!”

    岳七发觉事态似乎十分危急,不动声色扣起一发灵力。无厌子哼道:“方才我看到那烟花,就猜是这么回事。你手脚一贯利索,这次怎么回事!他们要放烟花,你不会直接砍了他们的手?”

    沈九低头道:“都是弟子的错。咱们快走吧,那些老匹夫赶过来,想走也走不了了。”

    岳七挡在他们面前,举起手中佩剑,仍是微微发红的眼睛看了沈九一下,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你们不能离开。”

    沈九对他怒目而视。

    无厌子一打量他,再打量他的佩剑,嗤笑道:“苍穹山的。还是穹顶峰的。玄肃剑,岳清源?”

    沈九听了,微微一怔,很快又催促道:“师傅,既然是苍穹山的,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他,不如我们快些逃走。人都追来了咱们就完了!”

    无厌子冷笑道:“苍穹山虽然声势浩大,我却也不至于怕了个小辈。何况是他自己找死!”

    等他和岳七真正交手起来,沈九就发现,自己原先对岳七的担忧和为此所施的拙劣伎俩有些可笑。他怕无厌子这个“师父”怕得要死,而岳七或说岳清源对上了他,即便不拔剑也游刃有余。

    可说完全放心,却也不能够,因为他熟悉无厌子的作战方式和保命王牌。

    无厌子有一套恶诅黑光符,他无数次看到无厌子在落于下风后抛出这一打符咒,出其不意中将对手击杀。连许多成名修士都逃不过他这阴险的一招,更何况岳七现在一看就没多少应敌经验,只会一板一眼地一来一回。

    于是,无厌子这次抛出那套黑符时,沈九在他背后捅了一剑。

    岳七抓住他的手,夺命狂奔,经过一番恶战,两人惊魂未定,靠在一棵树上,喘息不止。

    冷静下来后,沈九才开始仔细打量岳七。

    修为甚高,气度沉稳,衣着不凡,俨然大家风范。和他想象中认定的水深火热分毫不沾边。

    这是岳清源,不是岳七。

    岳清源神情激动,面色潮红,正要说话,沈九劈头盖脸问道:“你进了苍穹山?”

    岳清源不知想到了什么,激动的神色稍稍萎靡,脸色又开始发白。

    沈九道:“你做了穹顶峰的首徒?不错。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我……”

    沈九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接下来的话。

    他道:“怎么不继续说?我等着你呢。反正已经等了好几年,再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岳清源哪还能继续说。

    沈九抱起手臂,终于等来了岳清源低低的声音:“是七哥对不起你。”

    沈九心中铺天盖地爬满了冰冷的愤怒,仿佛鼻腔和嘴巴里真的能尝到气急攻心的血腥味。

    他先是一只忍气吞声、抱头待打的老鼠,然后是一只阴沟里到处乱窜、人人喊打的老鼠。无论怎么变都是老鼠。藏头夹尾,见不得光。虚度年华,浪费光阴。岳清源则是一只真正飞上枝头的凤凰,跃过龙门的鲤鱼。

    他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从前就只知道说对不起。”

    沈九冷笑,一锤定音:“没有任何用。”

    有种人是天生的坏胚子。沈九想,他就是这种恶毒的坏胚子。因为他在一刹那间清晰地顿悟了:

    他宁可见到死在不知名角落、尸骨寒碜无人收敛的岳七,也不想看到一个优雅强大、前途无量的岳清源。

    沈九讨厌的东西和讨厌的人太多了。

    一个人如果什么都讨厌,那么他的性格必然很难说好。万幸,当他成为沈清秋时,已经懂得如何让它至少不流于表面。

    苍穹山中,他最讨厌的无疑是柳清歌。

    柳清歌少年得志,天赋出众,灵力高强,剑法惊绝。家世优渥,父母双全。这些东西里面无论拿出哪一点,都值得让他咬牙切齿辗转反侧上三天三夜,何况还聚于一身。

    苍穹山十二峰演武年会上,沈清秋的对战对象是柳清歌。

    结局自然是毫无疑问地输了。

    输给未来的百战峰峰主,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或说本该如此,这才是正常。

    可沈清秋绝对不会这么想。他能看到的不是旁人对自己与他坚持周旋了这么久的惊叹,只有柳清歌将乘鸾剑尖点在他喉咙前毫厘之处时的理所当然的倨傲。

    清静峰自诩君子峰,沈清秋扮君子扮得如鱼得水,但柳清歌总能逼得他戾气暴长,连伪装同门和谐的精力都不想浪费。

    沈清秋对柳清歌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柳清歌我迟早杀了你!”

    怀抱琵琶的青葱少女早吓得披了薄衫冲出去。柳清歌看他一眼:“凭你?”

    只有两个字,沈清秋却从中听出了无穷无尽的刻毒意味,手腕一转。岳清源见势不好,把他手肘下压,止住拔剑的动作,回头喝道:“柳师弟!你先回去。”

    柳清歌似乎也懒得纠缠下去,冷笑一声,身影瞬息之间消失。只剩下暖红阁厢房中的两人。一个衣衫不整,一个一丝不苟,对比鲜明。

    岳清源把沈清秋从床上揪起来,难得动了气:“你怎么能这样?”

    沈清秋道:“我怎么样?”

    岳清源道:“苍穹山两位首席弟子,在秦楼楚馆大打出手。好听吗?”

    沈清秋道:“你们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哪门哪派!苍穹山是苍穹山,苍穹山哪一条门规规定过,本派弟子就不能来这里。苍穹山又不是和尚庙道士观,管天管地管不着我找姑娘。师兄要是嫌丢人,你可得管好柳清歌那张嘴。”

    苍穹山是没有明文规定过这条。可修真之人,本身就该懂得清心养性的道理,自觉自律,尤其是清静峰,峰主弟子历来洁身自好。这不成文的共识反倒成了沈清秋狡辩的理由。岳清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一阵咽气吞声,闷闷地道:“我不会说的。柳师弟他们也不会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沈清秋边穿靴子边道:“那谢谢了你们啊。”

    岳清源道:“女色有损修为。”

    沈清秋冷笑:“你没听到你柳师弟那两个字的语气?凭我?凭我也配?损不损都这样了。”

    岳清源默然片刻,道:“柳师弟其实人不坏。他并非针对你,他对谁都一样。”

    沈清秋嗤道:“‘对谁都一样’?掌门师兄千万莫要诓我。对你也是一样?”

    岳清源耐心地道:“你若是对他付诸一份善意,他就会双倍回报于你。”

    沈清秋道:“掌门师兄当真善解人意。只不过他怎么不先对我付诸善意,怎么不先可怜可怜我?凭什么要我先迁就他?”

    刀枪不入到这个份上,岳清源也难以开口了。他自然不能直说,要不是你在演武会后,想尽手段暗中使绊偷袭他要给他难看,如今和柳清歌也不会一沾即眼红,相看两相厌。

    沈清秋摔手把肩头衣服扯上去,修雅插入鞘中,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转身疑道:“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找我?谁给你报的信?”

    岳清源道:“我去清静峰,没看到你。却看到百战峰的师弟们准备上去。”

    “准备上去干什么?”

    “……”

    沈清秋嗤笑:“准备围堵我,是不是?”

    虽说沈清秋时常和百战峰起冲突,但这次的冲突着实本无必要。一名百战峰弟子到偏远小城执行任务,恰好看到一个眼熟的人进了当地最大的勾栏场所暖红阁。百战峰上下和柳清歌一样,对沈清秋无甚善意。见此机会哪肯放过,当即跟了进去,讥讽沈清秋平时假德行扮清高,居然出入这种地方,真是丢尽了本门本派的脸。

    三言两语不合,沈清秋将他打成重伤。这名弟子回百战峰后,又被柳清歌撞上。追问之下,柳清歌火冒三丈,立即御剑赶来找他算账,准备一拳不落地打回来。如果不是岳清源逮到了准备去清静峰拆沈清秋竹舍的百战峰师弟们,还不知道这小城会被他们砸成什么样。

    见岳清源闭口不言,沈清秋也能猜得出来,百战峰哪会打算干什么好事,话锋一转:“你去清静峰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别来找我吗。”

    岳清源道:“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如何。”

    沈清秋道:“牢岳师兄费心。过得很好。虽然是个讨人嫌的东西,好在清静峰峰主不嫌弃。”

    岳清源跟在他身后,道:“如果真的过的好,你为什么从来不在清静峰夜宿?”

    沈清秋阴阴地看他一眼。

    他知道,岳清源一定是以为他在清静峰遭人排挤。

    岳清源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回还真错了。沈清秋虽然不得同辈喜爱,但也不至于被排挤到连个通铺都挤不了。

    他只是憎恶跟同性别的人挤在一起。

    当年,每每被秋剪罗殴打之后、或是预感要被他殴打之前,他总会爬去秋海棠的屋子里瑟瑟发抖。秋剪罗不愿让妹妹看到他丧心病狂的一面,那是他唯一能躲的地方。

    从前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他们中的大姐。可是年纪到了以后,大姐就被卖给一个干瘪的老男人做填房了,后来他们离开了那座城,再也没有见到过。

    喜欢女人一点也不可耻,但是把女人当救星,缩到她们怀里找自信,不用人说,沈清秋也知道极其可耻。所以他死也不会告诉别人,尤其是告诉岳清源。

    沈清秋慢条斯理道:“我若是说,我在清静峰过得不好,你打算怎么办?像你引荐我进清静峰一样,把我弄进穹顶峰?”

    岳清源想了想,郑重道:“如果你想。”

    沈清秋果断地哼道:“我当然不想。我要做首徒,你肯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做?你肯让我做掌门?”

    掷地有声:“十二峰中,清静峰好歹排行第二,我还不如等着坐这个位置。”

    岳清源叹道:“小九,你何必总是这样。”

    听到这个名字,沈清秋背后一片战栗,烦躁无比:“别这么叫我!”

    清字辈中沈九机敏,颇得峰主喜爱。是以入门不多时,而且根基不比旁人,却仍被定为下一任接班人。峰主给首徒取名之后,原先的名字便弃之不用。

    从前秋剪罗逼他学读书写字,沈九不肯学,恶之成狂,如今却偏偏靠着读书背书比旁人聪明,才得了清静峰峰主的青睐。更可笑的是,天底下那么多字号,偏巧峰主给他取了一个“秋”。

    再可笑、再咬牙切齿,沈清秋也不会不要它。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他从今往后、焕然一新的人生。

    沈清秋整顿心思,笑吟吟地道:“这名字我听了就气闷,早已忘了。请掌门师兄也忘掉吧。”

    岳清源道:“那是不是我这样叫你,你肯答应时,就不气闷了?”

    “……”沈清秋冷笑:“永远不可能。岳清源,我再说一次。别让我再听到这个名字。”

    沈清秋终是沉不住气,去了一趟穹顶峰。

    穹顶峰,沈清秋一直能少去则少去。岳清源,则是能不见则不见。

    因此每年的十二峰演武大会对他来说是件相当麻烦的事。

    苍穹山十二峰有固定排位,排位无关每峰实力,只是由苍穹山最初代开山峰主们的成名时间决定。后代峰主之间相互称呼便是根据排位决定,而非根据入门先后顺序。所以,即使他入门比柳清歌晚了许久,可清静峰排名第二,仅次于穹顶峰,百战峰排名第七,柳清歌还是不得不咬碎了牙叫他一声“师兄”。

    可同时,也因为这个排位,每次穹顶峰和清静峰的弟子都列于相临的方阵内,首徒更是不能不站在一起。

    岳清源在其他时候逮不到他的人,就会抓紧这个机会不停地问东问西。大到修炼心得,小到温饱寒暖,喋喋不休。沈清秋虽不胜其烦,但也不会笨到大庭广众之下给掌门首席弟子难堪。岳清源问二十句,他回一句,疏离却不失礼,心里却在琢磨昨晚背的法诀,盘算别的事情。

    这是每年演武会最滑稽的一道风景。这两人或许不知道,可对许多弟子而言,演武会正式开始之前,看两位首席弟子一个一反常态无视肃静小声嘀嘀咕咕,一个心不在焉目不斜视嗯嗯啊啊,是冗长的峰首发言一节内唯一的乐趣。

    所以,沈清秋主动上穹顶峰,不光岳清源惊讶且高兴,几乎所有在场的弟子都恨不得敲锣打鼓叫人看戏。

    沈清秋却没什么话好说,更没兴趣给人当猴戏看,前脚申请了灵犀洞驻修权,后脚拔腿便走。

    灵犀洞灵气充沛,与外界隔绝。沈清秋在内穿行,脸色越来越阴沉。

    在秋剪罗和无厌子手下荒废的那些时日,影响不可谓不大。

    新一代的峰主们中,岳清源自然是最早结丹的。齐清萋和柳清歌几乎是同时紧接着突破,连安定峰尚清华那种碌碌之辈都在正式即位之前勉强跟上了境界。

    沈清秋越是心急,越是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焦虑不安,每日都像吞了几百斤烟草炮仗,在腹中脑中烧得心浮气躁,怒火狂飙。 他这副样子,自然谁也不敢惹他。只是不敢惹,不代表沈清秋就会放过。

    洛冰河明明拿着他给的错误的入门心法,早该练得七窍流血五体爆裂而亡,可为什么非但没有如此,他的境界反而还在稳稳提升!

    早跟宁婴婴说了千遍万遍离洛冰河远远的不许混作一团,为什么每天都能看见他们在眼前窃窃私语!

    沈清秋疑神疑鬼,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讨论他迟迟无法结丹的事,不服他的位置,想暗地里下阴手,取而代之。

    此次灵犀洞闭关,如果不能突破……

    沈清秋在石台上,兀自往下胡思乱想,白白把自己想出了一身冷汗。气息不通,眼冒金星,感觉忽然有一股灵力再脉络中横行霸道。

    这可非同小可,他心里一慌,连忙坐定,试图收回神思。 忽觉有一人靠近背后。

    沈清秋毛骨悚然,霍然持起修雅,出鞘一半,厉声道:“谁?!”

    一只手掌轻轻压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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