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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见不到面，有什么好难过。”仿佛能洞察她的心绪，江华轻咳了声，低声解释道。
　　“……”
　　“我放假的时候想找你随时都可以去。”
　　“我上网查了，V城很多好吃好玩的，到时候你要负责当导游。”
　　“哦，甜点也很有名，你一定要带我去吃草莓季。”
　　见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关于V城的种种，她在对未来感到期盼的同时，心底也涌起浓浓的不舍。
　　孟昕垂着眸，试图宽慰道：“你……”
　　“嘘。”
　　江华低下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孟昕被他一把揽入怀中，他的下颔抵着她的发，双手轻轻抚过她的背脊，却不带一丝情/欲。
　　她以为江华会表现出难过的情绪，但始终没有。
　　良久。
　　江华稍微放开她，伸手将孟昕颊边凌乱的发一缕一缕整理好，小声说：“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记得回来领证。”
　　靠着他炽热的胸膛，孟昕忍不住弯着眼笑了：“当然。”
　　

　　　　
第59章　Chapter　59
　　V城是个跟孟昕所有曾去过的城市都不同的地方；　生活机能比P市都来得先进，却颇有几分复古气息体现在建筑上。
　　那里的房舍以米白为基调，小巧精致的玻璃窗整整齐齐地排列其上；　甚至还看得到少数尖顶的建筑物。
　　虽然某些特定景点已年久失修；　但大部分的区域就像画中所绘真实呈现在眼前一般，令人为之惊艳。
　　除了城市风貌；　V大也跟S大有着彻头彻尾的不同，从学生文化到教室里的上课情形都天差地别。
　　孟昕很难去界定国内跟国外哪个好哪个坏；　但人说入境随俗；　她也只能尽可能融入团体生活。
　　透过学校的牵线；　孟昕除了上V大的课程，还在一间V城的小控股公司实习。
　　和她共同工作的伙伴中，有个跟她同乡的女前辈；　在一众西方面孔中格外显眼。
　　或许是因为来自同个国度，现在又同在异乡漂泊的关系，那个姓苏的女孩子也特别照顾她，他俩很说得上话；　天南地北地什么都聊。
　　苏姐跟孟昕的情况不太一样，是考到V大读研的学生，已经在这里三四年了；　有个交往很久的V城本地男友，两人也大概说了下自己跟对象的相处。
　　江华在国庆长假那会儿来过一次，可惜十月还没到草莓盛产的季节，孟昕只带了他去吃其他甜点；　再顺便逛一逛观光区那些特别规划的老街。
　　然而，江华有点吃不惯V城的食物。
　　P市的口味偏辣，这里连番茄酱都带了点咸咸甜甜的味儿，让他觉得非常奇怪。
　　她本来想带他去逛小吃街，但江华实在是对V城的食物敬谢不敏，孟昕才来一两个月，想不到什么其他好玩的娱乐，只好打电话征求前辈的帮忙。
　　“苏姐，我男朋友来了，要不要一起看部电影？”
　　“……”
　　另一端沉默了半晌，苏姐微沉的嗓音传了过来，还带了点鼻音：“你们玩，我有点不舒服。”
　　江华眨眨眼，“怎么了？”
　　“没事。”孟昕把手机收回兜里，若有所思道，“我说要介绍给你认识的那个前辈……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
　　“不大开心？为什么？”
　　她耸耸肩，“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
　　孟昕再见到苏姐，已经是长假结束、江华回P市之后的事了。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整个办公室的人的精神都很萎靡，一大早见到面也只是无精打采地道了声好，便各自开了电脑，处理这段时间堆积如山的工作。
　　过了十二点，几个同事都陆续出去吃午餐了，孟昕则因进度有点儿Delay，只能叫外卖来，在办公桌前继续奋战。
　　整个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孟昕点鼠标跟敲键盘的声音，以至于当看到苏姐从茶水间走出来的时候，她还吓了一大跳。
　　孟昕正想问苏姐为什么不吃饭，却见对方的神色古怪，眼圈还有些红红的，瞧着心情十分糟糕的样子。
　　孟昕很快联想起那日，踌躇了一会，出声喊她：“苏姐，你……”
　　苏姐吸了吸鼻子：“我跟Johnson分手了。”
　　孟昕停住操纵着鼠标的手，连忙起身递了张纸巾过去，诧异道：“咦，怎么会？”
　　“小孟。”
　　苏姐接过纸巾，不答反问：“你说过你以后想在V城读研找工作，你男朋友知道么？”
　　“呃，这……”孟昕讷讷道，“大概是晓得的吧。”
　　“那他有要来V城工作的意愿么？”
　　孟昕被她问住了。
　　据她所知，江华是打算留在P市的，从来没想过出国。
　　而江华实习的那间外商公司也很赏识他，有意在毕业后直接雇用他当正职员工。
　　话到这里，孟昕也猜到了他们分手原因的大半，而苏姐随后也证实了她的臆测：“我想回H市，可这样一来，就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她自顾自地解释着：“我们分得很和平，没有吵架也没有别人介入，只是因为他不可能来H市，我也不可能永远留在V城而已。”
　　“就这样？”孟昕直视着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就这样。”苏姐扬起一丝苦涩的笑，“这样就很致命了。”
　　“可是我觉得，华华他……”
　　“嗯。”她轻声打断了孟昕的话，并念了句耳熟能详的电影台词，“爱不会因为远距离而脆弱，人才会。”
　　“……”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要让距离考验你们的感情，而不是找一个跟你有着共识，能够安安稳稳一直在一起的对象？”
　　“其实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你之后还要在S大读最后一年嘛。”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到时候再想想，V城这地方究竟有没有好到能让你不顾一切留下来的地步。”
　　孟昕抿了抿唇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江华对她来说独一无二，她非他不可，没人能取代。
　　苏姐的话，孟昕并不完全认同。
　　却也不无道理。
　　………
　　时光荏苒，一年过得很快。
　　孟昕在炎热的六月下旬告别了V城，搭飞机回到P市。
　　江华跟她说好了下班后会提早来机场接机，大概比她到的时间早个十五分钟，她一走到航站就能见着他。
　　但随着时间缓缓溜走，孟昕下了飞机，在航站眼见着游客如织到人潮疏落，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江华拨了通电话给她。
　　“你是在几号航站出来的呀，不是说三号么？奇怪，我上回去找你的时候走得很顺啊……”
　　孟昕一脸茫然，还抬头确认了上头的指标一遍，才道：“就是三号啊。”
　　“哦……”他的语尾拖得长长的，良久才又喊了她一遍，“小孟。”
　　“怎么了？”
　　江华在电话那端顿了会，再开口，嗓音竟带着了点久违的赧然：“我好像又迷路了。”
　　“……”
　　孟昕四处张望片刻，终于在稍远的地方瞧见他的背影。
　　江华边低头看着导航寻路，还一心二用地在电话里仔细地对她描述着附近的景物：“唔，我这里有三排座位，旁边是服务台……”
　　孟昕赶紧快速地穿过长廊，小跑步上前点了点他的肩膀：“华华。”
　　“咦？”他回过头，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
　　由于跑了一路的关系，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江华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抿着双唇，没说话。
　　他刚下班，身上的白衬衣服服贴贴，左手提了个公事包，看起来一副业界精英的模样。
　　缓了口气后，孟昕指着他正上方的指示牌，小声说：“这里是二号航站。”
　　“……”
　　江华露出了迷惘的神情，抬起头看着正上方那个斗大的阿拉伯数字二，不一会儿竟是红了耳根：“抱歉，它就在我头顶，我……我没看到。”
　　孟昕：“……”
　　“让你等太久了，我等会请你吃饭……”
　　孟昕望着他愣头愣脑的样子，先是无语了片刻，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啊。”
　　一路走来，时光让他成熟了很多。
　　她的小仙男已经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但江华在她面前仍是相同的模样，从不刻意掩饰自己傻里傻气的一面。
　　自始至终，未曾改变过。
　　

　　　　
第60章　Chapter　End
　　从航站出去之后；　直走十分钟就到了西区。
　　两人很没有创意地再去了次十六火锅，点了一如既往的味噌汤底与麻辣汤底，连沾酱的调配都一成不变。
　　吃饭时；　孟昕问了他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就先在这间公司待着吧；　跟应届毕业生比起来，我现在的待遇跟福利都不错；　没理由跳槽的……”
　　“以后的话，大概可以边工作边进修；　看有没有更好的工作机会。”
　　语毕；　江华闷闷地反问：“那你呢？”
　　孟昕一愣；　“我……”
　　“我知道，你要去V大的研究所嘛。”他的声音更闷了。
　　“不，不是V大。”她的语速很快；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我要考T大的研究所。”
　　仿佛是要让江华信服一般，孟昕安抚似地伸手挠挠他的下颔，感受着微糙的触感：“以后都不出国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读V大么。”
　　他忽然有些慌了；　“你想去就去呀，我说认真的。反正就三四年的时间，我也不是等不起……”
　　“我自己决定留在P市的。”她蹙着眉；　“不好么？”
　　“如果是你自己的决定……”江华定定望着她，良久才细声说，“那当然，挺好的。”
　　如果不是退让；　不是牺牲，更不是所谓放弃自己的梦想。
　　只是遵从本心的决定而已。
　　那当然很好。
　　…
　　晚饭后，江华开车带孟昕回自己的租屋处。
　　从实习的那个月开始，江华就搬出了住了三年的S大男宿，在公司附近的小区落脚，那时她已经不在P市了，算一算还真是第一次来。
　　一打开门，孟昕就看到她之前送他的生日礼物摆在柜子里最显眼的位置，两人的合照也在同一格。
　　屋子里开了小灯，柔黄的光晕把他们相片上的脸映照出些许温暖的颜色。
　　江华让她在沙发上坐好，起身到厨房倒了杯牛奶过来。
　　然后，他轻声对她说：“给你看个东西。”
　　孟昕有点懵：“嗯？”
　　江华没理会她的疑惑，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戳开了一个她最近已经很少点进去逛的APP。
　　八卦S大。
　　这个APP大一大二的学生用得很多，大三之后就渐渐少了，尤其孟昕有段时间在海外留学，更是不会去点开。
　　孟昕笑着打趣了句：“哇，你居然还在用。”
　　他扬了扬眉，“当然，我这个六月之前都还是S大的学生耶。”
　　经过技术小哥这几年的更新维护，八卦S大的界面变得更简洁易懂了，在个人资料的方块还多了个“我发过的帖子”按钮。
　　江华不是个在网上活跃的人，这几年来统共也就发过五六个帖，纵然孟昕并非有意偷看，还是一眼就瞅见了他在感情版发的某个主题。
　　【跟喜欢的女生上山看夜景该注意什么？】
　　她想起小阳山那个遥远的夜晚，不禁弯了弯眼，轻笑一声。
　　果然是他。
　　“啊，那不是重点啦，我要给你看的是别的……”
　　“嗯？”孟昕顿时来了兴趣，“是什么？”
　　江华没说话，点了六个帖子中，那个最不起眼的标题。
　　——【记录】。
　　这个主题发在日记版，是八卦S大最安静的一个版。
　　顾名思义，日记版主要是一些学生的个人记录帖，大至生涯规划，小至今天背了几个单字，统统都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出于某种不成文的规定，日记版的帖子几乎不会有人打扰，大家自己开自己的帖，互不相干。
　　孟昕收回纷乱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文字上面。
　　主楼只有寥寥几个字，却一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17年11月22日，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她……不，我觉得是真的。】
　　怀拽着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心情，孟昕轻抿着唇，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17年12月25日，她给我打了52块。】
　　【——18年1月1日，哇我牵了她的手。】
　　【——18年1月20日，我跟她告白了，好紧张QAQ】
　　【——18年3月24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起之后，江华的记录明显变得频繁了。
　　两人共同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被他以细腻的笔触巨细靡遗地记下，有些举动她只是无心所为，却让他挥洒了一整个屏幕的篇幅。
　　总地来说，他笔下他们经过的种种很真实，有开心有难过，有挫败也有成长。
　　却不妨碍他们成为更好的人。
　　乍看觉得有点琐碎，可她一层一层阅读了下来，竟禁不住地红了眼眶。
　　像是回到了那个时空，那些欢笑泪水借由冷硬的文字一点一滴地被唤醒，如一幅幅色彩斑斓的图画，在记忆里重新栩栩如生。
　　孟昕就这么一路看到了最后，直到手指划到帖子的最底，还有些隐隐约约的不舍。
　　江华记录的最后一楼，是三天前，她跟他说要回来的那天。
　　【——21年6月23日。】
　　【我想跟她一辈子在一起。】
　　【这个念头已经存在心底好久好久了，却从未像此刻一样，那么强烈过。】
　　这层楼跟主楼一样简明扼要，却像是骤然响起的平地惊雷，一字一句撞击着她的心。
　　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
　　孟昕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撞入一双清澈明亮的墨色眸子，盈满了缱绻的深情。
　　“我好像跟你提过不少次了，但都没有正式问过你的意见。”
　　她吸了吸鼻子，声线难得带了点哭音：“你……”
　　江华捧着一个小巧的戒指盒，缓缓单膝下跪，神情真挚地平视着她，“要不要嫁给我？”
　　孟昕红着眼笑了，抬手胡乱抹去面上的泪痕，极轻又极坚定地说：“要。”
　　…
　　简单地冲了个澡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就寝的时间。她跟他躺在卧室那张柔软的双人床上，闲侃着彼此这一年的生活。
　　江华知道她怕黑，特意在床头留了盏小夜灯。
　　孟昕将手伸在眼前，借着细微的光线，瞧着无名指上他刚刚替她戴上的戒指，心里还有点儿不踏实的感觉。
　　戒指的款式很简朴，银色的环，内圈篆刻着他们的姓氏缩写，外环除了本来就缀着的一颗小钻石，没有其他的装饰。
　　“小孟。”江华转过头，望着她沉静的侧脸，探询道，“等你大学毕业就结婚，好不好。”
　　“……”孟昕轻哂了声，“我还要读研呢。”
　　“我养你啊。”
　　见她露出了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他连忙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要不，等你哪天事业有成了，就换你养我。”
　　“……”还有这样的。
　　“怎么样嘛。”
　　“我觉得……”孟昕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向上的弧度，“还不错。”
　　…
　　这个话题算是被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结束了之后，两人之间的空气静了下来，气氛一安静，孟昕也后知后觉地感到困倦。
　　坐了半天飞机，本来就有点累了，更何况还有后来的种种，狂喜之余也让她感到像是被抽干力气一样的疲惫。
　　倏然松懈了精神，她的眼皮迅速地阖上，意识很快变得朦胧。
　　半梦半醒间，江华在黑暗中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在那个帖子里记得越来越多么？”
　　“嗯？”
　　孟昕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其实已经没精神去思考他的问题了。
　　只不过，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回荡在耳畔的，依然是江华低沉轻柔的嗓音。
　　“因为跟你在一起之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有意义了。”
　　…
　　一年后，孟昕终于结束在S大漫长的大学生活，也结束了四年多的爱情长跑，选择在一个盛夏的早晨步入婚姻。
　　那天阳光明媚，H市呼啸的风也仿佛静止了一般，道旁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夏蝉的鸣叫穿过闷热的空气，在她的耳畔回响。
　　孟昕住的区只有一间民政局，里面也没几个服务员，也因此他俩在那儿排队了一会，才拿到结婚证。
　　顺利领了证之后，两人绕着河堤散步了一圈，江华提议去买杯冰奶茶解解暑。
　　孟昕自是欣然同意，缓步踱到不远处的那间河堤上的猫。
　　映入眼帘的是笑脸迎人的女店员和午睡的胖橘猫，一切都跟从前一模一样，但她眼角余光瞄到了个熟悉的人影。
　　孟昕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真没看错之后，才开口唤道：“苏姐？”
　　“小孟？”女人先是呆滞了片刻，随即热情地灿笑着招呼道，“你也回H市啦。”
　　苏姐穿得很休闲，挽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柜台旁边等饮料。
　　孟昕有苏姐的微信，苏姐在朋友圈里也常常晒照，她一眼就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