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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起床了吗？”燕北看了眼还紧闭的那扇门。
　　　　“还没呢！老爷子最近太辛苦了，为了你叔叔的事，操碎了心……”顾怡眼眶发热，看着燕北，燕北神色微凝了一些，顾怡才又继续：“昨晚还坐了那么久的车，特意来这儿。你也知道，老爷子最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血压随时都可能升高，所以，小北啊，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记得好好说，别冲动。”
　　　　燕北怎么会听不出来婶婶话里的意思？他微微颔首，“我等爷爷醒来。”
　　　　说罢，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这时候，另一扇门倏然被拉开。
　　　　苏染就睡在那间房。此时此刻，她已经穿戴整齐——发丝随意的散开，看起来还有些慵懒。一身橘色小外套和一条迷你短裙，将身形衬得恰到好处。眸光流转，她一眼就看到了燕北。
　　　　他站在那儿，神色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见到苏染，目光亦没有停顿，转身便要走。顾怡伸手拖了他一把，“小北！”
　　　　“婶婶？”燕北不动声色的皱眉。
　　　　避着苏染，顾怡再次恳求的看着他，眼眶发热，嘶哑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一定要帮帮你叔叔！拜托你！”
　　　　燕北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但只是耐心的再次道：“婶婶，有些事不是我力所能及的。”
　　　　顾怡眼底袭上浓浓的失望，“你忘了吗？小时候你叔叔最疼你了，每回出国都会给你带好多好多礼物……小北，别这样无情……婶婶不求你和她结婚，只求你稍微转变一下态度，哄哄她，行吗？”
　　　　顾怡的话，让燕北陷入深深的沉默。暗色在深瞳中流转，他无奈的叹口气，面色微软了一些。
　　　　顾怡长松口气，一遍遍说着‘谢谢’，而后扬声和苏染打招呼：“小染，让小北和你去外面走走吧。早上空气新鲜，当是锻炼身体。”
　　　　“好啊。”仿佛看不到燕北面上的冰凌，苏染愉悦的答应。
　　　　。。。。。。。。。。。。。。。。
　　　　宁静的清晨。
　　　　透明的晨曦穿透云层氤氲下来，笼罩着整座别墅。鹅卵石小道两边的灌木丛上还沾染着水滴。这是一个郁郁葱葱的早晨，可是，燕北的心情绝对和此刻的景色成反比。
　　　　他全程都只是抿着唇不出一声。苏染则深呼吸着，伸着懒腰，感叹：“心情真好！”
　　　　“相信如果没有我，你的心情会更好一些。”燕北看她一眼，“你自己散步吧，我还有其他事。”
　　　　他还是得想办法离开这儿！
　　　　即便没有出租车和公车，运气好的话可能偶尔会遇到在这儿买房子的私家车。不过，这种地方实在太不方便，住户多半是买来养老，所以如今都是空置的。
　　　　苏染想也没想，伸手就将他拉住了。
　　　　“燕北，你知道我心情为什么好吗？”他沉目睨着她。她的心情，他实在没有任何兴趣知道。
　　　　一夜是她床。“不是因为有你在身边，也不是因为这里这么美的景色，而是……”她笑了一下，眼里有报复的得意，“看你被所有人逼着、强迫着呆在我身边，我觉得很爽快！看着你这样为难的样子，我心情就莫名的变好。”
　　　　燕北也不恼，只是神情寡淡的看着她，“是吗？真庆幸当初没有娶你，如今的一切都只是在证明我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你！”苏染被他的话堵得失语。
　　　　他说得那样平淡，甚至没有一点情绪的起伏，仿佛说着的是一个根本就无关紧要的话题。就像挥出的狠狠一拳结果砸在棉花团上，她觉得无力又挫败。
　　　　“燕北，你真就这样绝情？你难道就不怕你二叔入狱吗？”她咬着牙，气急败坏的问。
　　　　“怕。”他云淡清风的颔首，下一瞬，话锋急转，“可是，与二叔入狱的事相比，我有更让我害怕的事——”
　　　　她眸子缩紧，看着他。
　　　　他笑，淡淡的道：“那就是娶一个完全不爱的女人。比如，你！”
　　　　苏染死死瞪着眼，不肯让自己的眼泪落出眼眶。可是，看着他绝情而冷然的背影，站在晨曦中，她的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
　　　　“燕北！你个混蛋！”她失控的尖叫。
　　　　他脚步顿了一下。
　　　　但，只是一瞬，又提步往前走。
　　　　“你太过分了！是你负我在先，凭什么敢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她情绪有些崩溃。
　　　　可是……
　　　　前面的人，再没有停步。哪怕一瞬都没有！
　　　　那背影，绝情得仿佛要淡出她的生命，不顾一切！她突然间就害怕起来，吸了吸鼻子，小跑上前，忽然从后将他的腰抱得紧紧的。
　　　　燕北被逼得停下步子。
　　　　垂目，看着腰上的手，没有动手拉开，只是冷着脸喝了一声，“苏染！”
　　　　“不要叫我放手！我不会放手，我也放不了手！”她哭叫着，脸贴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将眼泪尽数擦在他衣服上，“我不是故意要逼你，也不是真的想要拿你二叔的事逼你。可是……我知道，我不这么做，我们之间就真的再没有可能！你已经完完全全被顾影给迷住了！也许，我现在这个样子让你很讨厌，可是，我不过只是在想办法争取你！”
　　　　燕北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来，垂目看着她，“对不起……”
　　　　她哽咽，突然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的唇朝她送过去。
　　　　实在是来得太突然，燕北愣了一瞬。但下一秒，他条件反射的将她推开。眼里的暗潮翻涌，如同风暴聚集。
　　　　“你真是莫名其妙！”像是对她失望到了极点，燕北重重的看了她一眼，擦干净唇，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再多看她。
　　　　看着那离开的背影，苏染眼角的泪还挂着。她就站在那，站在晨曦下，神情却越变越阴郁。
　　　　燕北！
　　　　你会后悔的！
　　　　一定会！
　　　　。。。。。。。。。。。。。。。。。。。。。。。。。。。。
　　　　燕北被软禁了！
　　　　他有些恼火这个事实！无论怎么和老爷子说，老爷子就是不松口。不！这时候，没车也没有通讯设备，即便是老爷子松了口大家也走不出这儿。
　　　　明天顾影要去做产检，所以，他必须在今天离开这儿！
　　　　中午的时候。
　　　　燕北没什么食欲，早早放了筷子站在别墅外，看着那仅有的一条道。
　　　　“二哥！二哥！”燕蓝突然在灌木丛边探头出来，低声叫他，不断的朝她招手。
　　　　这小鬼精灵，又在干什么？
　　　　燕北沉郁的心情见到她，稍微舒缓一些。几步过去，敲了敲她脑袋，“不小了，怎么还躲在花园里玩？”
　　　　“我这不是玩儿。我和你说……”她站起身，为难的踮起脚尖想要和他说悄悄话，可二哥实在太高了，她根本够不到，只得挥着手让他蹲下身。燕北百依百顺的蹲下身，将耳朵凑过去。
　　　　她一阵叽里呱啦。
　　　　一会儿后，燕北看着她，“真的？”
　　　　“当然！一会儿隔壁大叔就会开车过来，我负责把门口守着的人支开，你赶紧出去，让大叔带你离开这儿。”燕蓝快速作着安排。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碰到隔壁居然有人。而且，运气好到爆！对方正好今天要回市区。
　　　　燕北看着为自己打算的她，眸光微深，单臂拥了拥她，“你会不会怪二哥不近人情？”
　　　　“你别说了，再说我可能要后悔了！”燕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现在就去把门口守着的人支开。”
　　　　她说罢，就往别墅威严的铁闸门跑。看着那背影，想着昨晚她为难的眼泪，婶婶和叔叔的恳求，燕北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
　　　　。。。。。。。。。。。。。。。。。。。。。。。。。。。。。
　　　　燕蓝想尽办法，磨破了嘴皮，古灵精怪的将那两个看守的随从给支开了。
　　　　这会儿，隔壁的人开着私家轿车往这边来。燕蓝远远看到了，焦急的跳着，一个劲儿朝燕北招手。
　　　　看了眼别墅，又看了眼燕蓝，燕北才沉步往外走。
　　　　这一走，也许……二叔的前程就彻底葬送了……
　　　　也许，燕蓝这小丫头就再不会像现在这样笑得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像是被扣上了无数把枷锁，心，一点一点变得沉重。步伐，也像是灌了铅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在哪，更清楚想要守护的是什么，而且，他会一路断然的往那个方向走，可是，终究这辈子他也会带着对二叔一家人的愧疚，不安的生活……
　　　　“小姑娘，就是这个年轻人要走哦？”隔壁的大叔热情的问燕蓝。
　　　　燕蓝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大叔，你把我哥带到市区就好了。”
　　　　“好。上来吧！”
　　　　燕北握了握燕蓝的肩，愧疚而沉重的看她一眼，看得燕蓝当下红了眼。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可是喉咙间却像被什么塞住，他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弯身正准备钻进车内。
　　　　“小北！你等等！”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怡出来了，一见这画面，当下吓白了脸。
　　　　燕北和燕蓝皆是一怔。
　　　　率先回神的是燕蓝，她扯了扯燕北，“二哥，你快走吧。”
　　　　燕北拧了拧眉，没动。15461756
　　　　顾怡哭着跑过来，“小北，婶婶求你，婶婶跪下来求你还不行吗？”
　　　　她声嘶力竭的哭叫，说着，当下就要跪下来求燕北。燕北心一惊，弯身把住她的手肘，“婶婶！你别这样！”
　　　　“妈！你干什么呀？”燕蓝到底还是忍不住哭了，“您别这样……您这是让二哥为难。”
　　　　顾怡气得不轻，伤心的照着燕蓝小小的身子打了两下，哽咽着骂，“逆子！你非得看着你爸坐牢才甘心，是不是？你怎么不想想这事儿的轻重……你以为勉强小北妈心里好受，你爸心里好受吗？要不是真没办法了……我们能这样吗？”
　　　　她绝望的哭起来。
　　　　燕蓝被这画面吓不敢说话，心里煎熬得要命。顾怡还要伸手打人。燕北已经快一步将燕蓝纳到自己身后去，“婶婶，别这样。不怪燕蓝，您要怪就怪我！”
　　　　“好！你们俩感情好，可以什么都不顾！燕蓝你不用管你爸，燕北你也不用管你二叔死活，反正又不是你爸爸！”顾怡悲痛欲绝，“好，你走！燕蓝，你跟着你二哥一起走！你们走！大不了到时候我陪你爸一起去坐牢！”
　　　　燕蓝听得心惊，眼泪哗啦啦的流，扯着顾怡的手臂，“妈，你别这样说……对不起，妈，我不是不管爸……我也很难过……”
　　　　“诶，小姑娘，你们还走不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隔壁的大叔一头雾水，等得不耐烦了，探出头来问了一句。
　　　　燕蓝不敢做声了，泪眼朦胧的大眼可怜兮兮的看了看燕北，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妈妈。
　　　　燕北没动，只看着顾怡。
　　　　顾怡神色复杂。似乎是怕燕北走了，可是，当下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留他，毕竟，刚刚她才说叫他们一块离开的。
　　　　纠结间，燕北叹口气，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说话。只见别墅里二叔突然面色凝重的冲了出来，无法淡定的嚷起来，“小怡，药……爸的药你给放哪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顾怡心里乱得厉害，一下子有些慌神。燕北眉心皱起，上前一步，问：“突然找药干什么？爷爷怎么了？”
　　　　“吃过午饭，老爷子就一直说胸闷，胀痛。刚刚晕过去了！”燕兆丰脸色难看，绝不是伪装的。催着顾怡，“你快点去找找药啊！千万别有什么好歹！”
　　　　“好，我……我现在就去。”顾怡也着急，转身之前，又看了眼燕北。燕北却无心和她对上眼，只快速将隔壁大叔的车门关上了，弯身和对方道歉，“抱歉，麻烦你了。现在没办法走了。”
　　　　“嗯，理解。家里老人不好，晚辈们是要好好守着。这如今见一次少一次。”大叔真诚的劝慰。
　　　　燕北心收紧，微微冲对方颔首，跟着众人奔回了别墅。
　　　　。。。。。。。。。。。。。。。。。。。。。。。。。。。。。。。。。。。。
　　　　一夜一天再一夜过去，顾影心头的不安渐渐扩大，焦急如焚。她给燕倾打电话，燕倾这会儿也在外地，并不清楚。燕茵正忙着和卓煌订婚的事，顾影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正在换礼服，电话都是卓煌接的，顾影便也没有再打扰。再打电话到季南那儿，偏偏这会儿季南在日本出差，根本找不到人。
　　　　他……这是失踪了吗？
　　　　还是出什么事了？
　　　　这样的经历，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一夜，翻来覆去，也煎熬了一夜。脑海里，半刻都没有停顿，想了一夜的可能性，也担惊受怕了一夜。电话更是反反复复拨了几十个。
　　　　第二天，陈姐一来，就对上一双偌大的熊猫眼。
　　　　“一夜都没睡吗？”
　　　　顾影心力交瘁的颔首，喝了口水，“嗯。睡不着。”
　　　　陈姐担心的看她一眼，“燕总没回来？”
　　　　“……还是联系不上。”她虚弱的靠在窗口。
　　　　“你也别太担心了，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外面总有些临时要处理的急事。都这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陈姐道。
　　　　顾影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心里就是安不下来。
　　　　这样的经历太反常了！
　　　　燕北不是个没有责任的人，他明知道自己会担心的。
　　　　出车祸了？还是被困在哪里了？前几天下了场大雨，很多地方都有泥石流。他有没有可能是去那边，然后……
　　　　这些念头冒出来，她吓得手心出冷汗，深呼口气，拍着自己的脸颊，“一定没事的，一定是自己乱想……”
　　　　可是，似乎是回应她这样的害怕，小腹突然闷疼起来，一阵痉。挛猛然袭来，她痛得弯下身来，额上已经是层层冷汗。


☆、159　爱到痛　☆
　　　　可是，似乎是回应她这样的害怕，小腹突然闷疼起来，一阵痉。挛猛然袭来，她痛得弯下身来，额上已经是层层冷汗。
　　　　一手捧住小腹，一手紧揪住窗口。手碰到搁在窗台上的杯子，杯子轰然掉下来，碎在地板上，立刻四分五裂，响声脆得让人心惊。
　　　　“天！顾小姐，你没事吧？”陈姐赶紧扶她。她揪着眉，喘息着，“痛……”
　　　　“我……我马上去打急救电话！你再忍一忍！忍一忍啊！”陈姐手忙脚乱的拿电话拨急救，手都在发抖。
　　　　那边，她脸色已经惨白得没有血色了。痛得蹲在地上，手胡乱的在空中抓着，仿佛要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陈姐赶紧伸手过去，让她握住。触到那温暖的体温，她眼眶一下子就热了，边喘息边哽咽着问：“是不是……是不是孩子要没了？”
　　　　“不会的！你别自己吓自己！没有出血，一定不会有事的！”陈姐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你放心，宝宝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呢！肯定是知道你担心爸爸，所以他/她也着急。”
　　　　“是吗？”她唇都白了，听到陈姐这样的话，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但愿如此……
　　　　宝宝……
　　　　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有事！
　　　　。。。。。。。。。。。。。。。。。。。。。
　　　　“呜啊……呜啊……呜啊……”
　　　　急救电话在大厦楼下响着。顾影让陈姐扶着从楼上下去。到门口，医护人员已经将她抱到单架上，推入救护车内。
　　　　“谁是她的家属？”医生问。
　　　　陈姐叹口气，爬上车，“我去吧。”
　　　　可怜的孩子！这种辛苦的时候，连个家属都不在身边！
　　　　。。。。。。。。。。。。。。。。。。。
　　　　到医院的时候，顾影觉得下腹的痛稍微好了一点。万幸没有出血，她松口气。自己也可以顺利的走动。
　　　　陈姐一路陪着她，挂号，缴费，做各种产检。
　　　　抽血，照b超，各类项目。照b超的时候，医生看着那屏幕上神情凝重。顾影本只专心的看着屏幕上那小颗黄豆，并没有注意到医生的脸色。
　　　　“好了，起来吧。当心点！”直到医生提醒的声音传来，她才回神。
　　　　没有依言立刻起来，而是看着医生，眸子流转了下，微微一笑，温柔的央求，“医生，能让我听听小宝宝的心跳吗？上次就有听过，觉得好神奇。”
　　　　医生看了她一眼，看着她面上的期待，她沉默了下，才道：“你先起来把衣服穿好。”
　　　　顾影狐疑的整理好身上的裙子，又看了医生一眼，“不能听听吗？最近感觉他/她好像心情不太好似的，都没怎么感觉他在动耶！”
　　　　医生叹口气，重重的看了她一眼。
　　　　她抬头，正好对上那视线。那一下，像是什么重重掐在她心上，让她呼吸收紧。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医生眼里流露出来的……
　　　　分明就有……同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同情她？她有孩子！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当妈妈了！她会是个幸福的妈妈！她为什么要同情自己？
　　　　好想大声质问，可是，喉咙间却像被什么硬生生卡着了一样，说不出话来。眼眶已经涌出一片热潮，她紧紧看着医生，“为什么不让我听心跳？”
　　　　医生将结果单抽出来，递给她，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去找主治医生吧，问问情况。”
　　　　又是怜悯！
　　　　她只觉得一阵晕眩。
　　　　可是……
　　　　当下，却不敢再留下去。捏着那张结果单，快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