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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3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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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来,徐辛夷看似将门虎女,真要杀人也得手发抖,相府千金才是真正的狠人儿,颇具乃父之风,张太师高居庙堂之上,平蜒人之乱、诛戮湘西反贼,一道钧旨下去就千万颗人头滚滚,张紫萱只要得了父亲三分真传,这心性就非常人可及,哪里会因为周德兴几句话就动摇?
周德兴起初不大相信,可张紫萱不像说笑,秦林、陆远志等在场的人也没反驳,登时把他吓了个半死,没想到张紫萱天仙般的人儿,竟这般心狠手辣。
秦林不和他磨叽了,朝牛大力招招手:“这位周朋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你来给他松松筋骨,诸位夫人请便吧,流血遍地就不好看了。”
徐辛夷虽不怕血,想想却有些恶心,就转身要走。
青黛却嘻嘻的笑,不知从哪儿摸出个画本儿,又拿出了铅笔:“秦哥哥,是要动大刑吗?我想留下来看看,把骨骼、血管、五脏的形状位置熟悉一下。”
周德兴听得战战兢兢,乍着胆子朝青黛那画本儿瞧了一眼,登时魂灵儿都飞上了九霄……只见那画本上用铅笔画的人形惟妙惟肖,摊开的两页,左边那页上一个人浑身没了皮,只剩下浑身一块块的肌肉,右边那页的更惨,腹腔已被剖开,心肝脾肺肾都暴露在外。
我的妈呀,这位秦长官都娶了些什么人哪!一个比一个漂亮,却一个比一个狠辣!
联想到秦林扒人皮、锯人头、剖人腹的故事,周德兴终于知道传言非虚,只觉尾椎骨一阵发热,两条腿像面条似的抖起来:“招,我招了,全都招了,只求长官和三位夫人饶命!”
“哦耶。”青黛调皮的冲着秦林眨了眨眼睛,合上那叫周德兴魂飞魄散的画本儿。
“这个鬼丫头!”徐辛夷和张紫萱都忍俊不禁。
秦林替青黛画的一副人体肌肉解剖图,一副腹腔内脏图,本来是供医学参考的,却在审讯时立了功。
周德兴不敢隐瞒,将他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最初就在东昌镖局五个人逃出埋伏,到充州府报案的时候,情况一如平常并没有什么古怪,知府大老爷荀长风接到这么个三十多条人命遇害的惊天大案,立马唉声叹气的怨自己运气不好,怎么分发到以响马闻名的山东来了?
不过他仍然积极的做着破案准备,叫周德兴一干马快迅速赶往汶上县的事发地点查看,又知会任城卫,调了三百卫所兵,浩浩荡荡地开过去。
等他们赶到现场,只见遍地鲜血淋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尸休不是被斩断了大腿、就是卸下了胳膊,要不连脑袋都斩了下来,血腥气浓得叫这群公门中人都想吐。
清点了现场的三十一具尸首,这么多尸首府里的殓房也没办法停放,只好征发附近村民,就地挖了一个大坑,把尸首全都推到坑里面薄薄的埋上,好在这是一起打劫案子,死因不存在疑问,尸首也不是很紧要,就在现场留了一队兵马看守。
荀长风就带着人马回了府里,照例给山东巡抚、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写禀帖说明案情,请发大军剩匪,又设下比限,令府县壮班和快手加强巡查,朝绿林道打听消息,查明究竟是哪伙强贼做下的血案。
大明朝的捕快虽然平时耀武扬威,收点常例什么的,遇到老百姓有事,陋规钱也不含糊,但遇到人命大案就必须全力以赴,否则比限是不好玩的。
六扇门的规矩,凡是大案要案,对捕快们三天一比、五天一限,到期案情没进展就打捕快的屁股。
这次,充州的地头蛇周德兴也抓瞎了,一连三天没找到线索,就被打得皮开肉绽,眼看第五天也快到了,把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秦林听到这里就笑,原来明朝也讲命案必破,冷笑道:“恐怕你被打急了,就想着弄鬼花样吧?”
陆远志听到这里,就把大腿一拍:“靠,原来是他想把案子栽到几个报案的原告身上,意图逃脱比限!”
“是你?”齐赛花和习东胜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冲上来要揍周德兴。
“不不不……”周德兴双手乱摇,苦着脸道:“当时我也只是想逼哪个死囚随便攀咬,最好扯到什么千里独行江洋大盗,让大老爷发下海捕文书,咱也好借此稍微松松担子,没想到、没想到……”
昨天到了五天限期,知府荀长风就把周德兴叫去,周捕头就晓得这一番屁股又要遭殃了,比限到期就是捕快的受难日。
不料荀长风却问他,愿不愿意把案子早日结了?
周德兴当然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荀长风就说他感觉来报案的五个人很不对路,为什么别的三十一个人都死得七零八落,就这五个完完整整的逃出生天?里头有没有别的原因?
周德兴一听就知道有门儿,顺着往下说去,两人便越说越入港,最后一口咬定是五名报案人里应外合做下的案子,又来报案妄图掩人耳目。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齐赛花习东胜亲身经历的了,荀长风忽然转口说他们是劫匪,掷杯为号要抓他们,三名镖师很快被偷袭而死,却为齐赛花争取到了时间,她突然劫持荀长风,终于趁乱逃出府衙,荀长风脱身以后,兖州马快又在后面紧追不舍……
第696章 灭门惨案
“这个荀长风,堂堂知府大人,为什么要污蔑无辜呢?”青黛眨巴眨巴大眼睛,水晶般清澈的眸子写满了困惑,她认得的大老爷,张公鱼张大老爷、王世贞王府尹,那都是青天再世啊!
小丫头不清楚,别人却明白得很,徐辛夷撇撇嘴:“还不都是为了头上那顶乌纱帽?”
一个知府,辖区发生劫匪白日行凶,三十多人被杀的惨案,上峰一定会给他个“疲弊懈怠”、“抚治不力”的考语,如果尽快破案还好说,至少还算精明强干,稍可洗去前面的那两句,万一长时间破不了案子,得,他老兄还得扣上“瞒颃糊涂”、“软弱无能”的帽子。
按照张居正的考成法,今年是外察的年份,如果打了中等,荀知府原地不动,打了高等,他可以一路升迁,但要是打了低等,这位老兄一辈子的官运就差不多到头了。
所以,荀知府就情急之下走了邪路,想把案子推到几个报案人头上,冤枉他们的同时,自己就可以向上级有个交代。
这种事情在官场上并不罕见,徐辛夷以前就听父亲提过类似的案件,说起来就是气愤愤的:“这些当官的,不为民做主就算了,还平白冤枉百姓,真正可恶!”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张紫萱斜飞入鬓的长眉微微一挑:“荀知府为什么要这么干,如果光是为了推卸责任,似乎不必将这报案的五个人赶尽杀绝,至少要留活口屈打成招啊。”
徐辛夷闻言一怔,脸上颇不以为然,心头则有几分服气,张紫萱想到的确实比她更周详。
“啪啪啪……”一直在低头沉思的秦林就笑着拍手:“三位夫人都说的有道理,真乃本官的贤内助!不过我们的当务之急是……”
“去案发现场!”徐辛夷跃跃欲试。
“不。”秦林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很有些勉强。
……
山东,济南府。
明代的黄河和大运河都不经过这里,算不得通衢之地,但它坐落于山东土地肥沃的府邸,沃野千里、良田连绵万顷,又有许多甘甜的泉水滋润,号称泉城,因而商旅往来不歇,城内城外人烟稠密。
这天清晨,随着街面上行人渐渐增多,孙驼子照例在会昌镖局大门对面摆开了摊儿,买起全济南有名的驼子大饼。
孙驼子的大饼筋道、有嚼劲儿,配上大葱和甜面酱,那滋味儿就叫一个美!会昌镖局里的老少爷们都喜欢在他这里买上一撂大饼,味道好价格便宜东西又实在,吃饱了练一上午的功夫都不饿。
坐落于趵突泉西面不远处的东昌镖局,乃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局主齐祥云一身少林嫡传功夫已有八成火候,横练金钟罩刀枪不入,江湖上大大有名,又是山东武林大豪成铁海的拜把兄弟,北六省绿林道上都给几分面子,见到会昌的镖旗就都拱拱手,逢山过寨各路绿林豪杰最多只收十两茶钱。
不过今天叫孙驼子奇怪的是,摊子摆出来多久一会儿了,初春的太阳晒得人暖烘烘的,会昌镖局的小伙子们还没出来买他的大饼。
看看镖局子两面镖旗依旧迎风招展,黑漆大门却关得严丝合缝,孙驼子拉住一个过路的后生:“会昌今天有事,不开门?”
“不知道啊。”后生挠了挠头,突然奇道:“咦,没有练功的声音。”
济南城里的人都知道,齐局主操练儿郎们很有一手,天刚蒙蒙亮就把他们从热被窝里踢了出来练功,嘿哈嘿哈的呼喝声从演武场直传到街面上。
可今天格外古怪,镖局子里面安安静静,初时人们不觉得,可渐渐地路上行人都发觉有点不对劲儿。
“不行,我得去看看。”孙驼子丢下大饼摊儿,拖着个罗锅背一撅一撅的跑到镖局子门口,尽力把大门朝里推,趴在门缝儿上朝里头看。
只看了一眼,孙驼子就像被人揍了一拳似的,啪嗒往后就倒。
过路的后生连忙扶他:“驼爷,驼爷,你咋啦……”
孙驼子的眼睛瞪得比他这辈子任何时候都大,一张麻脸上肉像发羊痫风似的直抖:“血、血、里面全是血!”
事情很快传开去,官府派来大批兵丁和衙役,驱散闲人之后,从外面撞开了大门。
因为天气还冷,并没有太大的血腥气,但会昌镖局里面的情形就算办了几十年案子的老公门看了,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镖局子里面到处都是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或者斜斜地倚着墙,有人脸上带着临死前的挣扎之色,有人是背后中刀,脸上写满了惊悸……会昌镖局的局主,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的齐祥云,尸身软塌塌的坐在椅子上,喉咙处一缕鲜血流下,人早已死于非命。
不仅是成年人,凶手连妇女、老人和小孩都不曾放过,后院三四岁的孩子死在了母亲的怀抱,母子俩依偎着的身躯早已变得冰凉,厨房和仆役所居的下处,几名粗使丫鬟和厨子都死在床上。
整个会昌镖局,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到处都是死人,昨晚留在镖局中的人竟然没留下一个活口,全都死于非命!
“哇……”一名年轻的衙役忍不住扶着墙狂吐起来。
是什么人毫无人性的制造了这起灭门凶案?就算心如铁石的老仵作、老捕快,此时心头也充满了愤怒。
只不过愤怒很快就变成了恐惧,会昌镖局的武力并不弱,局主齐祥云在江湖上也算一流好手,居然一夜之间无声无息被灭满门……
西律律长声马嘶,一行骑士乘着快马风尘仆仆的赶到会昌镖局大门口,为首之人看起来像个白面小生,唯独两只眼睛亮得吓人,目光一扫,众捕快便觉得像刀子在自己脸上刮过。
“妈的,来晚一步!”同行的第二位是个胖子,他懊丧的拍了拍大腿。
有经验的老捕快就瞧出蹊跷,那年轻首领的眼神儿,就算刀头舔血的寻常绿林人物也没他这么犀利的。若说手上没沾几十上百条人命,绝对不可能;第二个胖子的话,也很有些不尴不尬。
互相使个眼色,一群捕快就暗中握紧了单刀、铁尺、链子枪,四面八方逼过去,将来者围在圈子里面。
为首的朱捕头正待喝问,来人却先开口了:“谁是济南府的捕头?陈秀峰还没有过来吗?山东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呢?”
朱捕头一怔,心道:这人好大的口气,对咱们知府大老爷直呼其名。
衙役们耐不住,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呼我家大老爷名讳!莫不是贼子装模作样?”
来人也不废话,朝身边那胖子打个手势,便有一张驾贴飞到朱捕头怀中。
一看驾贴红框黑字写着北镇抚司四字,朱捕头就浑身打个激灵,再看官衔名讳,膝盖一软两条腿就跪下去了:“小的叩见秦少保!”
正说话。济南知府陈秀峰就坐着轿子跑过来了,速度也就比众捕快慢一炷香而已。
朱捕头过去和他说了秦林的来历,陈秀峰立刻满脸堆笑行礼:“下官参见钦差秦少保!不知秦少保奉旨巡阅闽浙开海事务,怎地到了下官这济南府?”
大明朝文武殊途,虽然秦林官职高又是钦差大臣,只要不是直接管辖济南这片的,陈秀峰也就适度给予尊重而已,话里还隐隐问他此行的原因。
“本官乘船南下,在你们山东境内撞上这起案子。”秦林捡紧要处把案情说了个大概,又道:“本钦差此前办理杭州开海诸般事务,曾经见过那金盒子,有理由怀疑它和一起谋逆大案有关,所以本钦差意欲亲自侦办此案,不知陈知府意下如何?”
开始陈秀峰听说不仅会昌镖局这里被杀了满门,远在兖州府汶上县还有三十一条性命,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了,心里哎哟皇天的直叫,咱十年寒窗苦读、辛辛苦苦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最后金榜题名,又点了庶吉士进翰林,散馆放个老虎班的知县,兜兜转转做到知府,千万别因为这起案子,把官帽子丢掉啊。
等到秦林说是和开海有关的谋逆大案,要把案子接过去办,陈秀峰真是如蒙大赦,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归了位,忙不迭地道:“秦钦差神目如电、明察秋毫,办这起案子再合适不过了,下官资质鲁钝,根本不懂这些事情,甘愿替秦钦差鞍前马后!”
这才叫前倨后恭呢,陈秀峰开始还端着架子,这会儿就变得低声下气,唯恐秦林拍拍屁股走人,他这里那就呜呼哀哉了。
秦林笑笑,陈秀峰这点心思他早就料中,真是半点不出他的手掌心。
不一会儿,山东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也先后来到,反应和陈秀峰几乎如出一辙,都是一看东昌镖局被灭了满门,人人额头急得冒汗,再听说从山东南下巡阅闽浙开海的钦差大臣、锦衣卫秦少保愿意把案子接过去,齐刷刷的喜上眉梢,没口子的赞秦林神目如电、审阴断阳,实是包龙图再世,狄仁杰复生,咱们替您鞍前马后,实在是三生有幸……
总之一句话,破案的事儿咱们靠边站,一切就托您秦少保啦!
“果然,是为了灭口啊!”秦林走进东昌镖局勘察,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从作案者劫走红镖的手法来看,带有很明显的杀人灭口的特征,所以秦林在大致了解案情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案发现场,或者去找冤枉齐、习二人的兖州知府荀长风,而是先来济南府东昌镖局,希望抢在凶手前面,从东昌镖局这边找到更多的线索,从而打开突破口。
他这趟将三位夫人和阿沙甲乙丙丁等随行人员留在船上,习东胜重伤未愈不能来,齐赛花也受了轻伤,加上之前杀出重围的体力消耗,只能由另一批校尉护送,随后慢慢赶来。
秦林自己就率领陆远志等官校弟兄,快马加鞭赶往济南府,试图和有杀人灭口迹象的凶犯争分夺秒。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秦林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他再快也赶不上早有预谋的凶犯,就在他昨晚连夜赶路的时候。凶犯已经下手,杀害了东昌镖局满门。
敌人实在是太狡猾了。也太凶残毒辣了!
这不仅是秦林的感叹。也是所有校尉弟兄的想法,因为偌大一个会昌镖局,竟然被杀得干干净净,从上到下没有留一个活口。
看着那些目龇欲裂的被害者,那些脸上写满了恐惧的妇女和儿童,人人心头都怒火冲天,恨不得立刻找到凶手,把他绳之以法!
“来吧,让我们看看敌人的作案手法,将昨夜的现场复原……”秦林吩咐校尉弟兄们,一部分人查看地上残留的血脚印、墙壁和器物上的血手印,一部分人负责检查尸体,各自划定工作范围,有的弟兄去前院,有的弟兄去后院,顿时二十多名校尉弟兄分散到整个东昌镖局,现场勘查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起来。
捕快们本来对秦林这位年纪轻轻地锦衣卫都指挥使并不怎么佩服,谁知道他是恩荫还是幸进?可看到这一出,立马眼神儿都变了,晓得他手底下有真功夫。
“秦少保,我们可以做什么吗?”朱捕头忍不住问道。
秦林笑道:“你们去问问左邻右舍,昨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虽然多半没有,但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发现嘛。”
真要有什么响动,也不会到白天才发现了,东昌镖局是块单独的地块,左邻右舍都离得比较远,估计没有听到什么。
可朱捕头仍然高高兴兴的答应下来,甚至为自己能替秦少保出力,脸上的神情格外兴奋。
秦林自己袖着手在室内慢慢地踱着步子,东瞅瞅西看看,貌似悠闲自在,熟知他的官校弟兄则非常清楚,秦长官一定在仔细思考,分析、归纳已知的线索。
甚至有人背地里说,这时候秦长官已经阳神出窍,拘了城隍、土地来问案情,所以无往不利。
也有人注意到,他在死去的东昌镖局局主齐祥云尸首跟前站了一小会儿,盯着尸首喉咙上那处伤口若有所思。
“找到了,找到他们进来的路子了!”一名校尉弟兄趴在墙头叫起来。
“哦?”秦林快步走过去。
青砖砌成的墙壁很高,那官校是用壁虎游墙的轻功爬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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