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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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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此时小太监浑身血迹斑斑,好生吓人,陆远志喷出的颜料也有不少喷到了四名太监身上,白色的衣服沾上红色的颜料,格外明显。
偏偏秦林又恶趣味,脸上摆了副凶神恶煞的造型,把两名宫女吓得够呛,偏偏不得命令,一点儿都不敢动,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这时候秦林命两名宫女倒在地下,接着让陆远志把剑锋沾上颜料水,挥动宝剑模拟后来的那几下劈砍。
只见宝剑带着“血水”乱甩,又弄了不少在四名太监身上。
“咔!”秦林做了个停机的动作,示意停下案情重演,然后示意四名太监站起来,各自展开自己的血衣。
果不其然,他们现在的白色衣服上沾着的红色颜料水,和原来所穿血衣上的血迹基本一致,虽然或多或少有些差异,但喷溅状、抽甩状、滴落状各种血迹的类型和大致范围没有差别,证明案情重演是基本成功的。
最后秦林指着小太监道:“诸位请看,他身上的颜料,和陛下那件血衣,有什么区别?”
胖子放下颜料,抖开万历的衣服,展示给众人看。
呀众人全都失声惊呼。
却见小太监身上以喷溅状的血迹为主,一团一团的星星点点,间或有滴落和抽甩状血迹;而万历原本那件血衣,虽然也有许多血迹,却是一塌糊涂,血糊淋当的沾在身上,不少地方看起来就像是淋上去的。
“既然是站着杀人,怎么会有以这些淋滴状的血迹为主呢?!”秦林笑着,将手做了个动作:“很明显,只有从上往下浇,才会形成这样的血迹。”
要形成这种血迹,除非被杀之人悬挂在空中,杀人者位于正下方,一剑刺出,鲜血从上面淋下来。
而这种情况,简直匪夷所思,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
换句话说,万历根本就没有杀人,是别人杀死两名宫女之后,提着尸体,将鲜血淋在他身上。
现场还原、案情重演,以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万历是无辜的。
“两位小张公公,现在你们可以去慈宁宫禀报太后了……”秦林笑着道:“微臣以确凿无疑的证据证明,陛下是被人有意陷害的。”
张诚和张鲸大喜过望,他俩还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现在去禀报好消息,无疑将会让他们在李太后和万历帝心目中大大加分吧。
张宏则神色不变,一张脸上古井不波。
临走前,张诚附到秦林耳边,低声道:“咱这位老祖宗忠心耿耿、两袖清风,从不拉帮结派,秦老弟千万不要对他有什么成见。”
秦林点点头,不必张诚提醒,他也看出来了。
单单证明万历不是凶手,只是案件侦破的一半,要大获全胜,还得找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凶。
到底是谁嫁祸于万历呢?!
秦林又让四名太监和两名宫女躺下,扮演万历的小太监也躺回地上,对比着现场用红色颜料水模拟的血迹,他沿着案情重演时凶手的动作,亲自把当时的案情又推演了一遍。
不知凶手用什么办法进入曲流馆,首先两名宫女站在这里,咦,她们为什么会回到一群醉猫待的位置,而不是站在舞池中或者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是那个未知的凶手,逼迫她们的吗?
暂时不去管这件事,然后我们来看凶手的刺杀过程,先这样一剑刺死女尸一号,再这样一剑刺死女尸二号。
接着,在两名宫女身上划拉几剑,再提着两具女尸,把血液浇在万历身上,伪造出万历酒后杀人的假象。
最后,来人直接回去,不,他应该会……
秦林笑了,他明白为什么孙海会与客用争执了。
孙海之所以说睡之前能伸手就捞到溪水解渴,客用却坚持说醒来之后看见孙海躺的位置离溪水还有段距离,原因就在于此。
凶手挪动了醉后昏死的客用!
原因、原因、原因!他为什么要挪动孙海?很简单,孙海的位置最靠近那条小溪,从万历身边走过去,是最近的位置,比跨过其他几人更方便。
不过,没有必要的话,何必干这件事呢?!难道还有别的因素吗?
头发,那些割掉的头发,还有那只载运酒杯的小木虫,秦林在整个曲流馆都没有看见。
秦林便问四名太监:“你们早晨醒过来,有没有看见那只运载酒杯,流水传杯的工具?还有死者的头发,被割掉那么多,都清理掉了吗?”
四名太监面面相觑,回想了一会儿,都困惑地道:“没有啊,头发,头发好像是直接扔进水里了吧,至于那只小船,谁还记得?只是个很小的、像个水瓢的玩意儿。”
“对了,我记得那东西好像在我身边……”孙海补充道:“至少在睡之前是这样的,我不记得把它放在哪里了……”
“应该在这里……”秦林笑起来,指了指孙海的背后。
他身上沾的血迹主要在背部和左侧,证明行凶杀人时他是朝右侧握着,背对凶手的,但他背部的血迹,靠下一点儿,有比巴掌略大的位置是个空白。
秦林不说则已,一说众人便发觉,那个位置确实很像被小船挡住的。
难道凶手拿过那小船?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足迹,带血的足迹……”秦林解释道:“凶手为了嫁祸于陛下,提着流血的尸体走来走去,必然踩到血,而我们知道,东厂高手能从血脚印找到真凶。于是他完成杀人嫁祸的工作之后,不仅清理掉地面的血脚印,还在溪水边洗去了脚底的血迹,而那只像个水瓢的小船,就被他用来舀水洗鞋底,以及冲洗地面有血脚印的位置,最后扔掉了。”
怪不得四名太监都叫起来,他们早晨起来确实发现地面有水渍,不过昨天玩得很疯,有人把溪水到处乱泼,加上两具女尸摆在那里,便没有细想。
本来现场已经被他们自己毁灭了,没想到秦林还是以血衣为基础,进行现场重建和案情推演,竟然将整个案发过程全都推导出来,还查到了四名太监忽略到的东西。
审阴断阳四字,岂是浪得虚名!
不过,那小船还能找到吗?张宏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地道:“秦将军,这小溪直通御河,而御河又通往外面大河,如果案发时那小船就被顺水冲走,现在已经有九个时辰……”
秦林微微一笑:“陛下洪福齐天,本官必能找到那小船。”
但愿如此吧,张宏有些不相信,算时间那小船都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东厂、禁军大批人马出动,出乎张宏的意料,小船竟然就在御河往外的铁闸口找到了。
“怎么可能?”张宏吃惊非小,那小船只比巴掌稍大,御河铁闸的铁栅栏却宽得多,应该冲出去了呀。
几名金吾卫的官校狂奔而来,按照秦林之前的吩咐,用布包着小船拿来,没有用手去碰。
秦林笑着命令他们把布解开,张宏和其他的太监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小小的木船上缠着大把大把的头发,那一把把头发将船只纠缠起来,便如鬼魂的怨念,永远不肯放弃。
“如果说这是鬼魂的怨念,我还真不敢否认啊!”秦林喃喃的叹息着。
就是万历之前割掉两名女子的头发,并且随手把头发扔在溪流里面,这些头发顺水漂下,却仍然纠结成团。
后来凶手用木船洗了鞋底和地面血迹,也将这玩意儿扔进小溪让它顺水飘走,反正小小一只木船很不起眼,漂在水面上就和普通垃圾一样,谁会想到它曾经是协助犯罪的工具?
孰料木船被此前漂在水里的大把头发缠住,最后缠在御河出宫的铁栅栏上面。
头发虽被割去,却在主人死后,替主人复仇。
第542章 捷报频传
秦林在紫禁城连夜侦办案件,每当侦破工作有了新的进展,便有人忙不迭地报往慈宁宫。
慈圣李太后、当今九五至尊万历皇帝、六宫之主王皇后、帝师首辅张居正和内监首领冯保,这些大明朝最有权势的人,全都等在慈宁宫中,等待着秦林的回复。
他能够查明案情,让各方心服口服吗?
宫女已经奉上了三遍参茶,慈圣李太后,虽然倦容满面仍竭力支撑,万历是皇帝,也是她的嫡亲儿子,她必须弄清楚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不是昏君、暴君。
万历则苦恼不已,他酒品的确不好,昨夜发生的事情,现在竟然丁点儿都回忆不起来,任凭他绞尽脑汁,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
多亏王皇后时不时向丈夫投去鼓励、信任的目光,万历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随后隐隐对王皇后生出几分愧疚,暗暗决定将来要对自己的皇后更好一点。
冯保则违心的帮万历说了几句好话,李太后眼角的皱纹稍稍舒展了些。
冯督公对李太后万分熟悉,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下暗道秦林这厮虽然可恶,对形势的判断倒是极准。
就算万历真的是个昏君,李太后自己骂儿子罚儿子是一回事,别人出言指责又是另外一回事……
冯保最后悄悄看了看自己的同盟张居正,帝师首辅那富有威严的神情,便如他的心机一般深不可测,只见他炯炯有神的双目望着殿外,整个人和塑像一样,不知是在沉思大明朝的前途,还是盘算此案对新政改革大业的利弊得失?
殿外天色浓黑如墨,彤云密布的天空连一丝儿星光都看不到,纷纷扬扬的雪花飘飞,整个紫禁城各宫室殿宇点起的灯笼,火光显得分外黯淡,往日照耀如同白昼的大宫灯,似乎只能照亮周围几尺远近的地方,再远一些光线便被黑暗吞噬……
正在众人心中焦躁之时,急促的脚步声叫人心气儿为之一振,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把视线转向脚步声响的方向。
孙怀仁从殿外疾步奔来,满脸喜气洋洋,喘着粗气大声禀道:“有进展了!秦将军有进展了!”
万历心中忐忑,待要问时,李太后已抢在了前面,她身子前倾,声音带着几丝焦灼:“怎么样?免礼,快说!”
孙怀仁绘声绘色地道:“启禀太后娘娘,秦将军在两名宫女的致命伤口里面找到了碎头发,尸身其他伤口却没有,那些碎头发是陛下之前用剑割掉她们头发时粘在剑锋上的,这就证明了凶手是先用剑杀死两名宫女,其后才在她们身上乱划几剑,这样做很有可能是意图嫁祸陛下!”
原来是这样!李太后神色和缓了许多,后背终于靠回了椅背。
万历也大大地松了口气,虽然还不能彻底洗脱,但也大大减轻了嫌疑吧。
“秦将军还说……”孙怀仁看了看冯保,吞吞吐吐的。
李太后诧异,挥挥手道:“当着哀家的面,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孙怀仁终于直言不讳:“秦将军说,如果冯公公愿意的话,就是陛下最好的证人,昨夜陛下先去冯公公住处搅扰,之后才在曲流馆出事,陛下到底醉成什么样子,冯公公最清楚。这两位宫女都是被一剑命中要害而死,如果陛下醉得确实很厉害,那么就更不可能动手杀人了。”
刷刷刷,顿时好几道目光尽皆投到冯保的脸上,是个人都得想:对啊,万历拿着剑说要杀冯保,结果回曲流馆就出了事儿,既然秦林特意提到,难道是冯督公……
李太后端起参茶喝了一口,慢慢地道:“冯老伴,你当时看见陛下醉成什么样子了?”
冯保这会儿真把秦林恨得牙痒痒,没奈何,为了洗脱自己只好大声道:“启禀娘娘,老奴昨夜见陛下持剑而来,脚步踉跄、身子偏偏倒倒,已经醉得很厉害,看样子是绝不可能两剑都刺入要害,杀死两名宫女的。”
此言一出,万历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实在有些怕这位冯大伴,昨夜拿剑说要杀了冯保,其实全是酒壮人胆,后来回想又暗暗害怕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冯保就是口口声声朝母后告状,表面上像是替他开脱,其实口是心非,万历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
之后冯保出去一趟,口气就变了些,不像开始那么挑拨了。
直到现在,冯保亲口承认万历醉得厉害,不大可能那么干净利索的杀死宫女,万历终于放下了心。
“冯督公倒是说了次实话……”王皇后冲着丈夫低低地笑道。
“他巴不得朕逊位才好呢……”万历愤愤不平的撇撇嘴,又低声说:“你以为冯大伴是好心替朕开脱?还不是秦爱卿找到了铁证,他不得不顺水推舟。”
好嘛,在此时此刻的万历皇帝心目中,是有功尽属于秦爱卿,有过则归咎冯大伴,可怜的冯保中枪中得千疮百孔。
王皇后闻言却皱了皱眉:“陛下就这么信得过秦将军?”
万历笑笑,赤手格象、只身救驾的秦将军,天字第一号忠臣哪!
唯独张居正始终一言不发,他身形本就高大,即使坐在椅子上,也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势。
见冯保脸色难看,张居正将颔下黑须轻轻一捋,丹凤眼微微挑起,朝他使了个眼色。
不知怎的,本来方寸已乱的冯保,察觉到帝师首辅的意思,顿时心也不乱蹦了、太阳穴也不突突直跳了,渐渐平静下来。
匆忙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张诚和张鲸联袂而来。
“陛下,陛下呀!”张诚还隔着老远,就涕泪交流,做出副喜极而泣的样子:“秦将军找到血衣,搞了啥现场复原、案情重演,已经证明两名宫女并非陛下所杀了!”
张鲸一看,我靠,张诚这小子装得厉害,便也把衣袖往上一举,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抽噎道:“皇爷,奴婢、奴婢方才几乎吓死,幸好秦将军替皇爷洗脱冤枉,否则主辱臣死,皇爷有事,奴婢怎么活得下去?”
李太后不察觉,还以为他俩真情流露呢,点点头道,“你们两个倒也忠心,哀家没看错人。”
冯保真是哭笑不得,张诚、张鲸这两个家伙,离“忠”字恐怕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挨着“奸”字倒是只有咫尺相隔。
张诚和张鲸两个急于邀宠,将秦林利用血衣,又找来身材相近的太监、宫女,搞现场复原和案情重演的经过,争先恐后地说了一遍。
待听到万历所穿血衣与案情重演后得到的血衣,血迹形态和位置都大有不同,万历激动得站起来,捏着拳头一挥:“就说了朕没有杀人,还是秦将军审阴断阳,替朕把案情查清楚了!”
李太后面露喜色,却仍是重重哼了一声:“陛下,你虽没有杀人,难道饮酒大醉,深夜仗剑搅闹,就是应该的?”
万历苦着脸坐回椅子,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张居正忽然睁开丹凤眼,朗声道:“教不严、师之惰,老臣也有责任。”
“张先生的确有责任……”李太后顿了顿,又道:“所以陛下的罪己诏,就罚张先生来起草。”
啊,还要下罪己诏?万历一听,真是精气神都矮了半截,正待争辩,嘴唇嗫嚅几下,终究不敢违逆母后的意思。
“奴婢、奴婢……”孙怀仁看了看诸位主子的脸色,吞吞吐吐地道:“奴婢以为,罪己诏可以押后再议,现在关键要查清楚谁是杀死宫女,陷害陛下的罪魁祸首。”
对呀,这话说到君臣心坎上了,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在紫禁城中、皇帝跟前,犯下如此凶案?
动机,无疑是怀疑的起点。
如果万历逊位,对谁最有利?
表面上看,是有极大可能继位的潞王,他是万历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同样是先皇隆庆帝的儿子。
但是,且不说潞王与万历感情极好,兄友弟恭,单单是年龄就不大可能……潞王今年刚满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布下如此阴谋?
除开潞王,接下来的获益者就是张居正和冯保,不过张居正身在宫外,控制着内阁、六部和御史言官,可他的手还不至于伸到紫禁城内。
剩下嫌疑最大的怀疑对象,就只有冯保冯督公了,毕竟陛下去了他门口喊打喊杀,回来就出了事儿,怎么都洗脱不了冯保嫁祸的嫌疑啊!
顿时冯保心头打起鼓来,他是内廷总管还兼着提督东厂,杀宫女陷害万历这件事,他既有动机又有能力,要是查不出真凶,还真成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先前冯保希望秦林破不了案子,让李太后对儿子失望至极,自己和张居正配合起来,玩一出废长立幼的大戏;可这会儿他是心头求遍了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满天神佛,只求秦林能快点破案,把那嫁祸于人的王八蛋快快揪出来。
奶奶的,找到那家伙,不叫他尝遍东厂天罡数的六六三十六套酷刑,老子冯保冯字倒着写。
幸好,帝师首辅张居正再次向冯保投来支持的目光,严厉而坚定,好歹让冯保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终于,脚步声第三次响起,有一行人提着灯笼匆匆赶来。
前两次都是秦林查案有了突破,这一次又会带来新的惊喜吗?
来的是秦林本人,他手上托着软布,包着不知什么东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以至于旁边本来也是内廷一号重要人物的张宏,头一次被完全的无视了,孙德秀等昨夜涉案的四名太监更是没人搭理。
“启禀陛下、皇太后……”秦林笑盈盈的走进慈宁宫正殿:“微臣已经找到凶手遗落之物。”
什么东西,难道是真凶身上的玉佩啊!、首饰之类的?那倒是一查就知道是谁的东西,从而追查出真凶。
秦林将软布揭开,却见里面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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