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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苏颜得瑟地晃晃脑袋，瞧了瞧还站在这里的八个厨子，问穆掌柜，“穆老大，咱们本来是打算招四个厨子的，可我今儿看情况，估摸着得多要两个，可以吧？”

　　　　“可以，你看着办吧。”穆掌柜对苏颜是越来越放心了，又想着当甩手掌柜，“前头还一堆事儿呢，这边就交给你了，你定下了知会我一声就成。”

　　　　说完，穆掌柜拉了张氏火速撤离。好吧，苏颜算是弄明白了，穆掌柜这是要她自己收拾烂摊子呢，刘仁心和许苏和是她要留的。苏颜沉默了一会儿，淡定地打量着这八个厨子，目光落在王一凡身上，惋惜地开口：“很遗憾，王一凡。”

　　　　王一凡唇红齿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白俏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那纯良无辜的小模样，让苏颜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就像童话故事白雪公主里面的后妈。长得这么清秀可人，不做男宠真是太可惜了，苏颜的脑子果然就从来没有正常过。

　　　　王一凡粉红的唇微张，目光里满是恳求：“我晓得自己菜做得不好，可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差事，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哪怕打杂也行。”

　　　　“这……”苏颜哽了一下，王一凡童鞋啊，别再用那无辜的小眼神瞧我了，她快顶不住了。

　　　　“二掌柜，小的也不想走，刚刚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二掌柜，二掌柜大人大量就别跟小的计较了。”矮个子以为刚刚他言语冲撞了苏颜，苏颜定然是要他走的，赶紧给苏颜认错。瞧这二掌柜的架势，想必厨艺真是不错的，就那回锅肉就做得比他的好，若是能留在酒楼，该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反正已经多招了两个人，那再多留两个也没啥吧。”

　　　　“矮个子，你怎么那么孔雀啊，我有说要你走了么？”苏颜真是服了矮个子了，王一凡都还没说清楚呢，他又来添乱，成心的吧。

　　　　“啊？”

　　　　“啊什么啊？”苏颜白了他一眼，“你对我说话确实很不客气，我也都好好记着呢，不过呢，你做的菜勉强还行……”

　　　　“那二掌柜的意思是，我不用走？”矮个子眼珠子贼亮，一脸喜色。

　　　　“不用。”

　　　　“那要走的是……”

　　　　苏颜觉得自己又要做恶人了，小眼神朝王胜瞅了瞅，淡淡地说道：“王胜，你做的是熟牛肉和手抓羊肉，羊肉膻味太重，牛肉太老，瞧你做菜的功夫也不够熟练，做菜也不够精致，想来你以前没在酒楼干过厨子吧。”

　　　　“是没在酒楼干过，可我在边境摆过摊，自己掌勺做过的。”王胜最擅长的就是熟牛肉和手抓羊肉了，做法简单，吃起来也方便，以前吃过的客人都说不错的。

　　　　“边境都是来往的商旅，且多游牧民族，粗犷豪迈，饮食也比不上酒楼里面的精致，尽管你自己掌勺做过，但和酒楼里真正的厨子比起来，其实和不懂做菜没什么分别。”苏颜毫不客气地说道，“所以，很抱歉。”

　　　　王胜一听，慌了：“二掌柜，就不能给小人一个机会么？小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你赏小的一口饭吃吧。”
139　你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说起来，王胜的遭遇也确实值得人同情。王胜在西陲边境摆小摊也有五六年了，因着边境过路商旅比较多，他的小摊生意还挺不错，小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的。今年年初，也不知咋的，西陲边境开始有些不安宁了，时有人来滋事。西北的游牧民族动不动就来挑事，动辄打砸大庆百姓的摊子，王胜的摊子也未能幸免。最令人心惊的是，有几次，那些个人直接动刀子杀人，杀死了好几个。瞧着这势头，估摸着西陲边境怕是又要起战事了。

　　　　王胜的摊子被砸了也就算了，可那些个彪悍的汉子居然看上了王胜的媳妇儿，对他媳妇儿动手动脚，有一回，那些个汉子喝高了，把王胜打的半死，还当着他的面把他媳妇儿给强了。在古代，一个女人的贞洁何其重要，让自己的丈夫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媳妇儿被人糟蹋，这是多大的打击和羞辱。王胜媳妇儿性子刚烈，几次欲寻死，都给王胜拦下了，王胜只恨自己无能，连累了媳妇儿。

　　　　后来王胜媳妇儿便得了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半夜还总是被噩梦惊醒，王胜倾家荡产找了多少大夫都没治好媳妇儿的病。无奈之下，王胜只能回到昌平镇岳母家，说不准媳妇儿见着了亲人，病还能好些。可岳母家日子也难，岳父又卧病在炕，他媳妇儿唯一的弟弟又是个混球，完全不管爹娘的死活，自己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王胜又还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每天睁开眼就得为吃的发愁，没法子，王胜只得寻思着出来找点事做。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奈，苏颜有，王胜有，其他人又何尝没有。

　　　　“这些个王八羔子，简直不是人，咋能对一个女人那样，要是我在场的话，一定给他两刀子。”听完王胜心酸的过往，钱二气得咬牙切齿，“那些蛮夷子，就不能对他们客气。”

　　　　“早先有人跟我说西陲边境那些人杀人不眨眼，我还不信，想不到居然是真的，这群王八蛋，欺负咱们大庆无人呢。”矮个子也听得义愤填膺，王胜的遭遇实在太可怜了。

　　　　“二掌柜，要不就让王胜留下吧，他这一家子人要养，丢了这差事可咋办呢。”杨开瞧着苏颜说道。

　　　　刘仁心和许苏和打小跟着长辈行医走江湖，宅心仁厚，瞧着王胜这番遭遇，不免起了恻隐之心。刘仁心幽幽地说道：“二掌柜，要不还是我们两兄弟走吧，让王胜留下，我们兄弟都还没成家，身上也没那么重的担子……”

　　　　“你们当这里是慈善堂，谁日子难就留谁么？”苏颜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告诉你们，我这里是开酒楼，是做生意赚钱的，王胜那手艺，能做下去么？”

　　　　“可是……”李大牛还想接话。

　　　　“别跟我说可是，这里没有可是！让王胜做厨子，绝对不可能！”苏颜才不会脑袋里长草，头脑发热就真给王胜开绿灯，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厨子可是酒楼的关键，她可不能让人在里头滥竽充数，砸了酒楼的牌子。

　　　　“二掌柜，你这也太不近人情了！”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许苏和瞧苏颜那不客气的神情，不免动了气。

　　　　“我就是这么不近人情，你能怎么着？”嘿，这世上还有非逼着她当好人的，见鬼了，帮不帮是她的自由好不？

　　　　“二掌柜！”王一凡本来瞧着苏颜还挺面善的，见她这般说话，俏白的脸上有了怒容，“都是一个镇上的人，您就不能帮他一把么，大不了我不留就是了。”

　　　　嗷，这个王一凡，连生气都那么受，晕死！

　　　　苏颜斜了王一凡一眼，摇头叹息，难道她就长了一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脸么。

　　　　“丫的，我这人就是太善良太博爱太伟大了。”苏颜恨恨地鄙视自己，哭笑不得，无奈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他留下来做厨子是不可能的，不过嘛，酒楼里的伙计确实还缺那么一两个，就不晓得某两个人乐不乐意了。”

　　　　苏颜那小别扭样儿，差点让许苏和给笑喷了，她果然还是个心眼儿好的。许苏和伸手推了推王胜和王一凡：“还没听懂啊，二掌柜这意思是同意你们留了，只是不能做厨子，但可以做伙计，你们到底想不想留，还不赶紧给二掌柜个话。”

　　　　“留，留，当然想留。”王胜简直是感激涕零啊，对着苏颜连连拘礼，搞得苏颜怪不好意思的。

　　　　王一凡别别扭扭地说道：“我也想留，让我干什么都行。”

　　　　苏颜一拍脑门，仰天长叹：“你们大掌柜会不会杀了我啊，一下子又给他多加了四个人，哎，我果然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天女下凡，慈悲心肠啊。”

　　　　“噗——”原本几个人心里头还对苏颜满怀感激呢，可一听苏颜后面那一箩筐自夸的话，顿时笑喷了，对苏颜那点感激瞬间就荡然无存了，苏颜那高大善良的形象瞬间幻灭了。

　　　　二掌柜，你这脸皮该比城墙还厚实吧。

　　　　“笑什么笑，我本来就是。”苏颜大言不惭地说道，“还有啊，警告你们啊，王胜他媳妇儿的事儿你们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别外头给我到处乱传去，女人的名节可不容得人说三道四，有那番遭遇已经够屈辱的了，要是还有人说，那还让不让人活了。我但凡听见有谁乱嚼舌根子，那工钱也别想了，酒楼也甭呆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得了，今儿天色也晚了，就散了吧，桌上的菜单一人一份，今晚回去给我好好记，明儿一早过来，到时候我给你们分工，教你们做这上面的菜色。王胜和王一凡虽是伙计，但主要是在后厨给八位厨子们打下手，反正不会清闲，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是，二掌柜！”八人齐声答道，这二掌柜还真是个妙人呢，居然能想到这一层，王胜更是对苏颜感恩戴德，就差给她下跪了。

　　　　“请叫我苏姑娘。”苏颜一仰头，老不喜欢二掌柜这称呼了，喊啊喊的，都喊老了，她青春年少好不好。

　　　　八人一头黑线：“……苏姑娘！”

　　　　苏颜满意地点点头，双手负后，一摇一摆地出去了，走之前又瞧了王胜和王一凡一眼，掩面叹道：“我果真是好人啊……”

　　　　身后的八人差点栽倒，苏姑娘，你还敢再脸皮厚点么？
140　败家，太败家了！
　　　　搞定这八个厨子的事情后，苏颜可怜兮兮地找穆掌柜忏悔去了，一下子多招了四个人，穆掌柜肯定很想将她挫骨扬灰。穆掌柜一听苏颜将人全部留下了，整张脸僵了半天，无力地说道：“咱们酒楼开始兼做慈善堂了。”

　　　　苏颜那个头啊，低得不能再低了：“穆老大，您别说了成么？我愧疚着呢。”

　　　　穆掌柜酷酷地给了苏颜一个鄙视的眼神：“愧疚这词不太适合你用。”

　　　　张氏在旁边瞧着苏颜那吃了苍蝇的模样笑喷了，待苏颜离开后，张氏才笑着对穆掌柜说道：“当家的，我发觉自从苏颜来了之后，你愈发会说笑话了。”

　　　　穆掌柜听着张氏这话的意思咋的怪怪的，赶紧说道：“孩儿他娘，你可别误会，我和苏颜没啥的，你别瞎想啊。”

　　　　“我有说你们有啥么？”张氏撒娇似地打了穆掌柜一拳，“瞧你急的。我就是觉着自打你和苏颜合伙之后，你性子倒是活了不少，以前和你呆上一天也不见得你能和人说上几句话，现在这样挺好的。”

　　　　之前的小半年，穆掌柜因着酒楼生意不好，时常愁眉不展，话也不多，闷闷的。可这回，明面上酒楼都还没开张呢，也不晓得酒楼到底能不能赚钱，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可穆掌柜这回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话多了，人了爽朗了，还能讲上几句笑话。回家之后还给张氏捶捶背揉揉肩，体贴得紧，这些张氏可都看在眼里呢。

　　　　这个苏颜，倒是个很会逗乐子的人。平日说话挺逗，看起来癫癫的，但做起正经事来也够正经。不说她到底能不能让酒楼赚钱，光说她能让穆掌柜放宽了心，张氏就觉得很是感激了。哪个做媳妇儿的不希望自己的丈夫高兴，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张氏纵然对苏颜有怀疑，但因着这点，也便不多说啥了。

　　　　苏颜一天下来，累得够呛，回到家就爬炕上去了，美滋滋地享受着小墨和小月的殷勤伺候，又是给她擦脸擦脚，又是给她揉肩捶背的，女王的待遇。小墨和苏颜说着在徐老先生家遇着的趣事，背今儿学到的书给她听，最后在小墨暖暖的声音中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苏颜照例赶到了酒楼，然后开始给一干人做培训。伙计的培训苏颜就交给张氏了，大致就是礼仪待客接物之类的。张氏一听要教人做这个，连连摆手说干不来，却被苏颜忽悠着忽悠着，赶鸭子上架了。在苏颜看来，张氏是个进退有礼，处事有分寸的，只是因着旧礼，男主外女主内，她鲜少过问生意的事儿，但真若做起来，张氏绝对不比穆掌柜逊色。

　　　　之后，苏颜就着重教厨子们做菜了。刘仁心和许苏和主要负责药膳，刘全福和杨开负责蒸煮焖炖煲烹和糕点，张贵和矮个子负责炒煎炸烤煸炝爆熘，杨开和李大牛就负责烩熏蜜卤腌腊拌，而王一凡和王胜就主要负责泡菜泡酒和拼盘，哪边厨子忙不过来的话就得去哪边帮忙。王一凡和王胜这两个打杂的，看似简单，实际上要学的东西很多，苏颜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多学习一下，能学到多少就看他们的悟性了。

　　　　虽然厨子们都各有分工，但教他们做菜的时候，苏颜还是全部统一一起教，该学的都学。说起来苏颜当这个师傅还是有点不够资格的，毕竟她不是专业大厨，纯粹是半吊子的。会做的菜，她自然亲自下厨做，不会做的，她就以各种理由拒绝，光嘴巴说着做法，让厨子们自己琢磨，最后她尝一尝味道。

　　　　关键是，厨子们都将她奉若神厨，谁都没有怀疑过她。他们唯一知道的的就是苏颜对糕点不在行，可当苏颜噼里啪啦又创造出一堆新奇的糕点之后，他们擦擦一头的冷汗，这叫对糕点不在行？苏姑娘，你果真是太谦虚了。

　　　　于是，在这些厨子们眼里，苏颜成了神一样的存在。对她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苏颜叫他们往锅里放十块肉，他们绝不敢往里头多加一块。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苏颜一天又一天的蹂躏之下，这些厨子们总算是摸准了做那些菜的窍门，厨艺日渐精进。每天，酒楼里的伙计们都能享受到各种各样的美味，吃得那叫一个乐呀，有的不光吃，还外带。

　　　　大伙儿是乐了，可有一个人很肉痛，那就是穆掌柜。噼里啪啦打了算盘一算，这一个月的时间，光厨子们学菜做菜就花了他近一百八十两银子，他的心在滴血啊，那小眼神恨不得把苏颜瞪出个窟窿。苏颜这人呢，又喜欢火上浇油，挑战人的底线，完全无视穆掌柜那肉痛的眼神，该买的买，该花的花，一点都不手软。

　　　　败家，败家，太败家了！谁要是娶了苏颜这个败家子，那八成上辈子做了孽了！穆掌柜颤抖着手指头，又重新开始打算盘，瞧瞧会不会是他算错了，多算了几两。有对比就有差距，越是对比，穆掌柜就越是觉得自家媳妇好，多会持家。瞧着当家的那副悔不当初的表情，张氏笑得合不拢嘴，都是自找的，看他以后还不敢随便和人合伙来着。

　　　　穆掌柜一边肉痛着，一边催着人布置酒楼，二楼那些小包间全都按着苏颜的草图给张罗完毕了。苏颜乐颠乐颠地跑来验收，非常满意小包间的布置。小包间一分为二，外间大一些，正中一张大圆桌，周围的墙上都挂着名人字画，角落里各放着一盆绿意盎然的盆栽。往里有道滑动的小门，外头挂着帘子，里头是单独的一小格，搁着笔墨纸砚古书棋盘等等之类的东西，客人可以自由使用。

　　　　望着焕然一新的酒楼，大伙儿都特别有成就感。所有的一切终于准备就绪，穆掌柜特意请大师给挑了个黄道吉日，等着酒楼开张了。苏颜让穆掌柜写了请柬，邀请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开张那天都来，并给这些人都备了小礼物。

　　　　想着这忙忙碌碌的一个多月终于要有了收获，苏颜晚上激动得睡不着觉，脑海里幻想着开张那天爆满的场景，痛快极了。可苏颜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开张那天会遇着她一点都不想遇着的人，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怎么躲都躲不过。
141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为了迎接酒楼开张，苏颜特意去做了两身新衣裳，大小也是酒楼的掌柜，总不能太寒碜不是。连同酒楼的厨子伙计也给量了尺寸，一人做了两身工作服，统一着装。

　　　　开张这日，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阳光灿烂，一瞧就是个好兆头。苏颜特意起了个早，换了新衣裳，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完小墨和小月给她做的早饭，之后骑着追魂意气风发地赶到酒楼。

　　　　酒楼的屋檐边上挂着一串串大红灯笼，红红火火，“云松酒楼”的金字招牌用大红彩绸点缀，甚是惹眼，酒楼左右挂着一副对联：美酒佳肴迎挚友，名楼雅座待高朋。穆掌柜穿了一件和张氏也都穿得崭新，满脸喜色，站在门口迎客。苏颜一身浅色月华裙，头发用一支银钗随意挽着，和平日判若两人，忙进忙出准备开张仪式。

　　　　张氏瞧着苏颜这身打扮，不住地点头，对穆掌柜说道：“瞧苏颜这一打扮起来，也是个美人儿呢，平日里真没瞧出来。”

　　　　穆掌柜笑呵呵地瞧了瞧：“是不错，不过和你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