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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蓝欣抓住我的领子狠狠的晃着，我却没有一丝知觉。好像无论她怎样晃动，我都像空掉的存钱罐，不会有任何反应，发不出一点声响。

　　　　“你知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知不知道每天每刻每秒有多难熬？！他需要你的时候你跑去哪里了！现在出现做什么？！”猛地向后一推，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或者是，疼着、痛着，却只希望更疼更痛，这样自己能清醒起来再清醒，让我把这混乱的一切都一点点的捋清。

　　　　“丁小晴，你就是尹澈的灾难！怎么，你家尚空怎么不在这里，不要你了？被甩了？！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来到这里找尹澈吗？！我告诉你，别再打尹澈的主意！！！当初甩掉他的是你，现在他就要死了，想挽回更不可能！！！”蓝欣红着眼睛歇斯底里的朝我吼着，听到“死”那个字的时候，我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然后抬头瞪向她。

　　　　怎么可以随便乱说人家的生死，这样说，不行的啊……

　　　　“我就是要你得不到原谅，让你一辈子都欠尹澈的！就算你死都补不回来！！！”她瞪着眼睛吼着，泪水无声的从她眼角流下，好像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你这个贱货！！！惭愧一辈子内疚一辈子后悔一辈子你都活该！！！”

　　　　“尹澈的死就是你害的！就是你亲手杀了他……”

　　　　“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死？！到死我都不会原谅你！！！”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很快就要死了！！！”

　　　　……

　　　　“啊——”我捂着耳朵尖叫了出来，眼睛瞪得就要爆掉，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汹涌泻下，风吹散了我的声音，吹乱了我的头发，吹死了我的心。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尹澈要死了，他要死了，他会死，死……



　地一百三十七章　伤心总是难免的



　　　　坐在环城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变换，窗外的阳光从灿烂变得残缺，像是我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撕成小块，散落在城市的角落。

　　　　我在等待，等一个人把我叫醒，告诉我该起床了，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梦里哭得很厉害，眼泪不停地流。可是，直至华灯初上，我投了无数次的硬币，经受了无数猜忌眼神的洗礼，流了数不尽的泪滴，也依旧没有醒过来。

　　　　直到眼泪流尽了，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尹澈，这个几乎被我遗忘了一整个夏天的名字，突然之间以这样的姿态重新闯进我的生活，像是全世界和我开的莫大的玩笑，而我竟然被瞒着笑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该轮到我流眼泪了。

　　　　沿着记忆细密的向前追溯，高考前的那个晚上，他打电话给我，弱弱的问我，还有没有哪怕一点喜欢他，我给了他沉默的回答；高考当天，他没有出现，我几乎发狂了跑去想要质问他，为什么容许我这么破坏他的人生；守在尚空身边的时候，无数次的想起他，却只是安慰自己他想躲着我，那就让他如愿以偿；曾经找到他家门前，他不在的时候，却没有在那里多等哪怕一分钟，就放弃了、离开了，因为根本就是害怕见到他，怕愧疚把自己吞没了。

　　　　我是自私的人吧，是那种非常非常自私的家伙。不喜欢他的时候就对他漠不关心，因为从头到尾对他都心存愧疚，所以才在那么多次应该去找他的时候选择了离开，因为害怕面对所以就劝自己那是他自愿离开，而不去直面。

　　　　我不仅自私，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从车窗里看见自己哭肿了的眼。花了的脸，好像，从未这么强烈的，讨厌过自己。

　　　　……

　　　　那天夜里的蝉叫声分外的大，吵得人睡不着觉。尹澈躲在房间里不想出去见人。刚刚拿起一杯冰水刚放到嘴边，就有一滴鲜红的血珠掉落在被子里，蜿蜒着水蛇一样钻进水的深处。融化在清澈里。慌忙的放下水杯抓起桌上的面巾纸堵住了鼻子，眼睛里也涌出了难忍的酸涩。

　　　　自己明明很强壮不是么，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应该是很强大的，可是为什么偏偏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花了几分钟时间堵住鼻血，拿下鼻子上的面巾纸，一团红色灼烧着自己的眼睛。为何血液是鲜红的。生命却是苍白的。扔掉那团刺眼的红。苦笑着拿起桌上的诊断书看了看。

　　　　血癌。

　　　　真是可笑，这是什么混账医生，随随便便就给人做出这样的诊断？！我尹澈如果会得所谓的血癌，那这么多年我那样强壮的身体都是喂狼吃掉了吗？！！！怎么可能是血癌？！可恶的鼻血！可恶的血癌！！可恶的医生！！！

　　　　尹澈抓起诊断书疯了一样狠狠的撕碎，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掀翻在地，随后是床上，然后是书架。只是再抬起手来的一瞬间，看到了那张两个人的合照。

　　　　是那次小晴生气，于是两个人就跑去游乐场，在坐旋转木马的时候他拍下来的。她的眼睛睁得那么大，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那样真实的、活灵活现的存在于自己心里，现在回想起来，近的仿佛触手可及。而一旁的自己，笑得有多开心。

　　　　是不是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这样和你在一起了，你……好像爱上了别的人了，最重要的是，我好像不能再一辈子守在你身边了。

　　　　我竟然这么弱……这么弱！这么弱！！！

　　　　尹澈狠狠的抬起手捶向自己的身体，可是肉体上再痛，也掩盖不了心上撕裂般的痛感，还有那种想念，只有她，能让自己意识到自己是真正的活着，真正的心在跳，在呼吸……可是，你真的爱上了别人么，还是……我有可能再听你说一句，有点可爱的小小羞涩的“我喜欢你”呢？如果能的话，那么即使剩下的日子离开你一个人死去，也死而无憾了吧。

　　　　于是抬起手拿起桌上的电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宽容了自己的任性，播出了号码，等待许久她才接起电话。

　　　　只是，一瞬间喉咙哽咽的发不出一点声音，能感觉到她在那边轻轻的呼吸，突然之间好想长长久久的陪她走下去，健康的活下去，再见她的笑容……

　　　　“尹澈哥……”她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明天要加油哦。”

　　　　明天？对，是高考，小晴要高考，然后上大学，然后找一份很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下去，找个人陪在身边一辈子，不孤单……

　　　　压抑着嗓子的哽咽，却还是有些哑声道：“小晴也加油。”

　　　　接下来，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可是即使是这样的沉默，也叫我舍不得放下，至少我知道你就在电话的那段，而脑海中，一定想着我的影子。

　　　　“小晴。”尹澈轻轻开口，哑声淡了些。

　　　　“嗯？”她轻柔的声音，如同羽毛飘落在心底，掀起一片波澜。

　　　　“最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狠狠的攥着电话，那个问题，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出口，如果给出的答案是自己想要的还好，可倘若一切都违背自己的意愿……哎，干嘛还顾虑那么多。

　　　　“你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心脏疯了一样在胸膛里不住的跳动，喜欢，还是不喜欢？像我爱你一样无法割舍，还是已经将我独自流放天空。

　　　　满心期待的等待，只是空白越久，心越冷，而答案越明显。自己这样唐突的问她这样的问题，一定很尴尬吧。

　　　　低着头轻轻地笑了笑：“小晴一定要加油，那，再见了。”

　　　　其实只是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就会泣不成声。

　　　　“你也是。”

　　　　“嗯。”

　　　　只是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存在于你的世界。

　　　　你不喜欢我，这样真好，那样即使我离开了、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感到痛苦、空虚、难过，很快我就会从你的记忆里淡去，直至你忘记我存在过。我的伤痛不给你留下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便是我此刻最大的满足。

　　　　那么小晴，再见了。我站在原地，目送你走远。

　　　　特别的和妈妈爸爸嘱咐过了，一定要对小晴和小晴家里人保密，妈妈爸爸忍着眼泪点头答应了下来，尹澈朝他们笑笑，抱住了他们。

　　　　虽然很想离开他们身边一个人承担所有，同样的不给他们带去任何痛苦，可是我是他们无法割舍的牵绊，走到哪里都扯不断，只是儿子的这份孝心，恐怕只能来生再尽了。尹澈看着他们，偷偷咽下了泪水。

　　　　于是第二天的高考，尹爸爸尹妈妈带着尹澈去了医院做详细的检查，最后的检查结果很让人失望。不是误诊，是确诊。

　　　　“血癌”那两个字在尹澈的眼底画成浓黑色的绝望，晕染开在整个心里。

　　　　医生说配合治疗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情况乐观的话，能控制病情，如果不容乐观，最后只能走移植骨髓这一步了，只是前提是要找到匹配的骨髓，然而这又是那样困难的事情……

　　　　办好了住院手续，尹澈的治疗正式的开始了。

　　　　每一天，身上的疼痛都在增加，流血的量也越来越大。随着化疗的进行，枕头上掉得全都是头发，随随便便的一抓，就是一大把。

　　　　尹澈无数次从黑暗中惊醒，他梦见自己的头上一根头发也不剩，却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彻底，很快，自己便成了梦中的那副模样。

　　　　无数次的濒临崩溃，无数次的恨不得直接从楼顶跳下去死掉算了，可是每一次都想着她的笑容，咬牙坚持下去。

　　　　如果能治好，自己还有可能将她追回来吧，至少还能看着她结婚生子，幸福一生。听妈妈说她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想起曾经我们说要一起去大学，那时候的她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天，而如今，他却倒下了。

　　　　好在她还好好的。

　　　　不经意间看到其他病人手中的报纸，上面她和他的照片那样清晰地收入自己眼里。妈妈看见以后连忙挡住推开了自己，可是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呢，她有了自己爱的人，能让自己安心很多啊，虽然也会心痛，但是那都是可以忍耐的啊……

　　　　漫长的时光，一秒被拉长成一分钟来过，每一秒痛苦都像是在炼狱里面，只有身体稍微平静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流淌。

　　　　却不知道蓝欣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自己一睁眼睛就看见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眼睛又红又肿，脸上的妆也花成了一团糟。

　　　　当然知道她的心意了，现在，恐怕她更要守着我不放了吧。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该多好，泛泛之交该多好，就不需要你为我难过了，该怎么叫你们都忘了我呢。

　　　　在生命微弱的时刻，但愿全世界的人都不在乎我，留我一个人会更好过，牵绊少了你的痛苦也少了，何必叫一个人的痛，变成亲近的人的折磨……

　　　　是否这就叫做，伤心总是……难免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原谅我



　　　　我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妈妈从屋里走出来有些责怪道：“小晴怎么才回来呀？电话怎么也关机了，跑哪玩去了？”

　　　　我眼神呆滞的看向妈妈，她，早就知道尹澈的事情了吧，可是一直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吃饭没有？冰箱里有鸡翅要不要吃点？”妈妈帮我挂好衣服说道。

　　　　“吃过了。”就是上次尚空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妈妈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就是有关尹澈的吧，所以才叫我和尚空互相珍惜。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我也有权利像别人一样知道真相不是么。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强大，强大到能承担起所有……比如，现在我就没有勇气打开手机，因为害怕接到尚空的电话，怕自己面对他的时候满脑子飞的都是尹澈苍白的脸庞。

　　　　可是，明明那么想靠在他怀里静静的待上一会，不去想那么多繁杂的事情……

　　　　打开手机的时候，一连十多条短信收过来，打开来看全都是尚空的。从中午十二点的开始，到两分钟前，情绪从我关机他的不满，一直演化成现在的不安。

　　　　我拿着手机含着眼泪，翻看着他的短信，从尾翻看到最前面，一条条的勾勒出那些他陪在我身边的时光，零零散散的记忆逐渐拼凑成他那一张挑着嘴角微笑着的脸，最后模糊成眼底的一滴泪，掉落。

　　　　还没来得及擦去眼角的泪，他的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至尊吾尚。

　　　　拿着手机看着他的头像在屏幕上亮着，心里却犹豫着不敢接起，接起来之后要说些什么，告诉他尹澈生病了如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吗？还是，我一个人默默地知道就够了。

　　　　滑下通话键。放在耳边，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现在才开机，手机没电了吗？”好像能看见他在那边微皱的额头，心就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嗯，没电了。”

　　　　“这么晚才回家吗？跑去哪里疯了。”

　　　　“去找夏果了。”我轻轻地笑笑。眼泪却不合时宜的流下来，没有声响。“你知道么，夏果和大头在一起了。是不是很神奇。”

　　　　“……竟然会这样，这小子非让我叫他姐夫不可……”尚空在那边微微郁闷，我笑了笑咬住嘴唇，不想发出声音。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你早点睡，晚安了。”

　　　　“好，晚安小晴。”

　　　　听见他淡淡的声音被空白所取代。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奔涌而下。难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个错误吗。为什么我的心，此时此刻，如此的煎熬。

　　　　谁能告诉我对与错，到底哪个属于我们。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来熬了粥，装到保温饭盒里，准备出门的时候妈妈过来问我去哪里，我笑笑：去看尹澈。

　　　　她脸上的笑意跟随着惊讶脱落。眼里尽是慌张：“小晴你……你知道了？”

　　　　“嗯。”我微笑。

　　　　“这孩子，其实妈妈没想瞒你，可是无论怎么说，尹澈家和咱们家曾经都以为你们注定了要结婚在一起，谁想到你喜欢的是别人，他现在又这样……”妈妈眼里有眼泪闪光，“大家都是怕你这孩子心太软，尹澈也是担心会让你从尚空身上分心到他那，造成困扰，所以才让我们都瞒着……”

　　　　我看着妈妈，想了想：“是尹澈，叫你们不要告诉我的？”

　　　　“是啊，那孩子那么好，你说怎么就……”

　　　　是你叫他们瞒着我的啊，你是怕我会伤心吗，可是其他人都会伤心，为什么偏偏还瞒着我一个人呢？

　　　　拎着粥到达尹澈病房门前的时候，透过玻璃看见蓝欣在为尹澈掖被子，她脸上温婉的笑容，温柔的样子，是我从没见过的。

　　　　爱改变了一个人，伤痛沉淀了一份感情，看着自己爱的人躺在病床上，却什么都做不了，她的心里一定也每时每刻都经受着煎熬吧。

　　　　我咬了咬嘴唇，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她看见我以后，眼里的温柔瞬间烟消云散，冷冽从双眼射出，冷冷道：“你怎么还敢来？！”

　　　　“蓝欣，没事的。”尹澈笑着叫了蓝欣一声，“要不这样，你昨晚没睡好，先回家睡一会，小晴在这陪我到我妈来。”

　　　　蓝欣着急的瞪大眼睛：“那怎么行……”

　　　　“没关系的，而且……我有话想对小晴说……”

　　　　蓝欣看着尹澈顿了顿，满眼不甘心的回头瞪了我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突然安静下来的病房里，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他躺在床上艰难的对我笑，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吧。”

　　　　我走过去把饭盒放到了桌上，拿过一旁的凳子坐在他床边，然后给他晾粥，轻轻袅袅的白气飘散在空气中，托起他微弱的声音。

　　　　“对不起，小晴……没告诉你这件事……”

　　　　“没关系。”我盛着粥，嗓子有些哽咽，“倒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的……如果当初没那么任性的生气不理你……没有喜欢上别人……没有放弃找到你……”

　　　　“小晴……”

　　　　“能早点发现你生病能陪在你身边……是不是，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脸看向他：“你……还喜欢着我，是吗。”

　　　　我看见他的眼神黯淡下去，躲闪着不想看我，于是继续道：“你不是喜欢我，是还爱着我是吗？”他别过头，我看见他的眼里有光芒闪烁，心瞬间被泪水填满。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唯独瞒着我一个人，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着这些……我如果能早点陪在你身边不就好了，为什么到现在我才发现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而我却无忧无虑的度过了这么多日日夜夜，无忧无虑的！！！”

　　　　“小晴……”他转过头，看见我满脸的泪水，抬起手想要替我擦去。却被我拿下来握在了手心里。

　　　　“尹澈哥……对不起，一直都是我不好……可不可以原谅我……”

　　　　原谅我当初喜欢上了别人的，丢下你自己；原谅你痛着的时候，我却笑着；原谅直到现在，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