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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寇-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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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忙起身,下意识地摘下床头的弯刀,高叫:“快!速速传令!全军……”话音未落,却被帐外呼声打断,只听陈霖华惊慌的喊道:“督帅!万不可赴援呐!”
他一头冲进帐来,模样狼狈至极,只见他赤着双脚,单薄的内衣只套了左边的袖筒,露出右胸嶙峋的肋骨。
阿赤儿双眸充血,急急忙忙地披挂盔甲,疾声喝道:“友军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
陈霖华顾不得礼数,顶撞道:“不!那不是救人,而是陪死!醒醒吧督帅,敌人不是旁人,是刘枫!刘枫啊!他岂能不留后招对付督帅?夜袭前营,既已成功,如何会有使者杀出重围?他这是围点打援呐!”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阿赤儿猛然停止了动作,问道:“那……如何是好?”
陈霖华急上一步,把住阿赤儿双臂,沉声道:“唯今之计,只有下令全军坚守后营,派出小队骑兵营外游走,将前方退下来的溃兵往两侧驱赶,绝不能让他们冲乱我军阵脚!此刻已是四更天,再坚守一个时辰天就亮啦,敌军必然退去!只要守住后营粮草不失,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觅胜机!”
阿赤儿沉思片刻,怒吼一声,将金盔狠狠掼在地上:“来人,传我将领,全军……固守!”
※※※※※※※
天空破晓,狄军前营迎来了血色黎明。刘枫立马营前,马蹄踏着残破的狼旗,眼前是一片焦土,满目疮痍。鼻间嗅着呛人的烟火味,竟觉胜似花儿的芬芳。
昨夜一战很完美,再挑剔的统帅也找不出一丝不满,疾风清扫很彻底,深夜袭营很突然,将士战斗很勇敢,新制定的作战方案正一步步实现。
唯一的遗憾,武破虏来信中报告的叛徒,那个内奸,居然是——卧龙岗别驾彭万胜。(彭萬胜,此人三字名,中间一数字,笔画同样多……)
这多少让刘枫有些疑惑,因为动机。他没有害自己的动机,逐寇军灭亡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自己重用于他,待他不薄,他也没理由心怀怨恨。
刘枫唯一想到的可能:从前如意洞的衰败,正是源自盘蛇岗的崛起,可仅仅这样也还是勉强。可惜的是,这个疑惑已经没人解答了。武破虏在军议后的宴会上,用子母鸳鸯壶敬了他一杯慢性毒酒,就算他没有被烧死,只怕也已经毒发身亡了。
数以万计的兵士正在原地休整。他们扎堆而坐,有的人在清点血淋淋的耳朵,一只只拿起,又一只只放下,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孩童在摆弄心爱的玩具;有的人望东而跪,痴望天际旭日朝阳,带着自豪的神情喃喃自语,他们在告慰天上的亲人:昨夜,又为你们报仇啦!
余下更多的人,他们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兴奋地谈论昨夜畅快淋漓的厮杀,他们取笑彼此两天前的怯懦,同时却也夸赞对方昨夜的勇武。
奶奶的熊!原来堵在山外人多势众的敌人,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早该他娘的杀出来啦!他们说着笑着,自己也没有发觉,在这一夜之间,他们距离真正的百战精锐,又跨出了一大步。
—文—红巾军严酷的训练让他们更加强壮,可真正的战士,需要一股彪悍的气质和一颗无畏的心灵。而这两者,是战场与地府的交界处所独有的特产,不去那里走一遭,或者去了回不来,那都是成不了精锐的。
—人—夜袭敌营,以少胜多,杀得五万狄军弃营而逃。对于一名战士来说,确实是值得回味一生的荣耀和谈资。他们都已迫不及待,急着想要告诉远方化险为夷的亲人,昨夜自己是多么勇敢,多么英雄。
—书—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晨晖下的那个男人,他的嘴角还挂着神秘的微笑,眼眸里映着初升的朝阳。他还不满足,他还要带领我们夺取更多的胜利与荣耀!
—屋—南方尘嚣滚滚,马蹄隆隆。罗三叔率领4000铁骑驰骋而来。行至跟前,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沮丧道:“主公,虎军坚守营盘,未曾赴援,末将无机可乘,特来请罪!”
刘枫下马将他搀起,“三叔何必懊恼,无法扩大战果虽然可惜,可过了今日,难道你还会缺仗打么?”
罗三叔大笑起来,刘枫也笑,笑声却殊无欢畅,似乎有些沉沉的东西藏在里面,耐人寻味。
两人笑了一阵,渐渐沉默了下来。刘枫替他紧了紧胸甲束带,从身上解下一只陈旧的布包,交在他手里,伸手在布包上拍了拍,轻声道:“将军,此行千难万阻,一切拜托啦!”
罗三叔将布包小心地系于腰间,一撩披风,郑重伏下身子。朔风骤至,他背后宛如张开了一对血红双翼,猎猎招展,昂扬欲飞。“臣,甘为殿下效死!”
四千骑兵尽数下马,跪地齐呼:“甘为殿下效死!”
殿下……是啊,从今天起,他不再是红巾大帅。他,将用血与火昭告天下,地狱中的霸王,杀回来了!
刘枫眼眶渐红,他双手抱拳,深鞠一躬,“诸君!请受本王一拜!”这是他首次以此自称。
罗三叔哈哈大笑,翻身上马,把手一挥,“上马!”
众骑兵跃上马背,铠甲铮鸣,哗啦一声齐响。惊动了背后的步兵,他们突然意识到,分别的时刻已经来临。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全都站了起来,自觉列成整齐的方阵,即便重伤躺卧的伤兵也奋力昂起头颅,目视这些即将深入敌腹,九死一生的袍泽。
刘枫挺直腰杆,微笑望向他们,双臂一展喊道:“去吧,勇士们,本王命令你们,将南国水乡搅个天翻地覆!”
“谨遵大王钧令!”四千骑兵轰然应诺。罗三叔提缰抱拳:“殿下保重!末将告辞了!”
刘枫肃然回礼:“祝君凯旋,来日再聚!”
罗三叔挥起马鞭,“出发!”钢铁长龙闻声而起,打马呼喝之声聚成一波澎湃的声浪。
刘枫凝立如山,纹丝不动。步兵们锵然抽出兵刃,柱刀半跪,齐声唱起雄浑的逐寇战歌,为勇士们壮行。
——————
男儿带吴钩,
谈笑斩人头,
只手片刀颈间过,
冷看血迸流。
——————
男儿挟强弓,
昂首射长空,
飞鸿一箭贯天日,
再射破苍穹。
——————
男儿舞长槊,
死生分对错,
尺锋吐信染红缨。
何问福与祸,
——————
男儿披铁衣,
涂血似丹漆,
甲破膛开见铮骨,
汗青留忠义。
——————
男儿跨龙驹,
誓把外敌驱,
壮志何惜身与命,
尸血筑沟渠。
——————
刘枫静静听着,默默看着,细细品味这首歌的涵义:冷酷、豪迈、英勇、忠诚、不屈。是啊,有了这些,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再是白进红出的草莽匹夫,也不是快意恩仇的绿林豪侠,更不是命博前程的乱军流寇,他们是十三年前纵横天下、为国为民的无敌王师——逐寇军!
这不是理想中的开局,更不是原本计划中的一部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一刻,是完美的时刻!
父亲,母亲,你们听到了吗?睁开眼吧,你们的儿子,出发啦!
歌声中,四千铁骑奔尘疾驰,呼啸而去。血红披风汇成了一片火海,与东方的朝阳连在了一起,越烧越远。隆隆蹄声震荡耳膜,宛如滚地殷雷,又似轰天战鼓,仿佛下一秒就会骤然爆发,化作一声巨响,震撼天地。
第124章 【得而复失】
狄军后营,帅帐内冲出一股愤怒的咆哮,“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阿赤儿立在原地,耷拉着脑袋,像个孩子似地闷头挨骂,丝毫作声不得。
昨晚,狼军死战半夜,苦苦等候,奈何援兵不至,最后只得弃营而走。事实证明,红巾军根本没有扩大战果的打算,一门心思将前营砸了个稀巴烂,随后扬长而去。
是役,狼军折兵过半,速柯罗身为督帅大将,也险些陷在里面。为了掩护他逃走,麾下仅存的万夫长拼死断后,结果被一员使棍的贼将活活砸成了肉饼。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叫自己大哥的人,他背信弃义,他见死不救!他……我要杀了他!速柯罗想到恨处,一把拔出弯刀,在满帐惊呼中,当头劈向阿赤儿。
阿赤儿不闪不避,却猛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目光仿佛无形的屏障,将凛冽的刀锋硬是挡在额前寸许,速柯罗自己也吓了一跳,气急败坏地喊道:“你傻啦!为何不躲?”
阿赤儿目光丝毫不动,“大哥,做兄弟的对不住你,被你砍死也是应该的,我不会躲的!”
“你……你……”速柯罗气得瞠目切齿,胸膛起伏,突然暴喝一声,弯刀呼啸飞出,狠狠斩在中梁木柱上,刀锋切割过半,刀柄急颤,格楞楞的响。
阿赤儿单膝跪地,低头抚胸道:“大哥,你昨夜遇险,做兄弟的如何不急?我是恨不得快马加鞭前来相助,可是……可是我不能啊!大军粮草都在后营,倘若有失,便是救回了你,那也是死路一条啊!兄弟心疼大哥,心甘情愿为大哥陪死,可我手下的万余儿郎也是大草原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啊!如今确实没有迹象表明红巾军有意袭取后营,可也无法证明他们不想啊!大哥你若怪我,那就打我,用鞭子抽我,杀了我也行,可是你不能怀疑兄弟的用心呐!——大哥!”说着竟是流下泪来。
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声情并茂,由不得速柯罗不感动,他弓弦般绷紧的面孔渐渐松弛下来。
陈霖华上前说道:“督帅大人息怒,我家大人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呐,您想一想,后营虽说也有五万人马,可都是些什么人呢?整整四万是叛军降卒啊,这些人,打顺风仗还凑合,若是遇上昨晚的败绩,鸟兽四散倒也罢了,可就怕他们临阵倒戈啊,这个风险咱们冒不起啊!”
速柯罗叹了口气,他打了半辈子的仗,这些道理又岂会不懂?他心里其实是明白的,阿赤儿并没有做错,错的人,是他自己!
朝廷十五万援军,兵分三路而来,将五岭群山围得铁桶一般,怎么看都是必胜之局。前日又有圣谕下达,非但没有怪罪之前的败绩,反而盛赞两人默契无间,作战顽强,拖住了强敌,各加了一千户封邑。他一高兴,连酒戒都开了。回想这些日子,他每晚睡得踏踏实实,早已记不清上回巡哨是啥时候的事儿了,如此疏忽大意,自然传染给了整营兵马,战败岂不理所应当吗?
不幸中的大幸,他扎营的时候,将四支绿营摆在了外围,夜袭时首当其冲,被杀了个唏哩哗啦,落了两灭两残的下场,可正是这些炮灰的牺牲,使他保住了中军的狼骑,如今还足有八千左右,总算留有一丝元气。
可是…可是有此一败,损兵折将倒在其次,整整二十五万大军布下的天罗地网,却结结实实松开了一角,红巾军主力只怕早已……
陈霖华在旁道出了他的心声:“唉!真是可惜啦,原本是漫下金钩钓鼋鳌的,如今却成了顿开金锁走蛟龙了。这可如何是好呀?”
阿赤儿横了他一眼,陈霖华登时醒悟,在这个时候吊书袋子疏为不智,于是赶紧住口,转而化作一声叹息。
这时,帐外传来禀报:“二位督帅,贼军尽洗前营,现已退回山谷!事急从权,阿格纳大人已在封闭谷口、重置防线,特命小人前来禀报。”
“甚么!?”帐内众人惊喜地叫了起来,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霖华连声问道:“情报确切吗?人数对吗?可是对方主力?”
斥候回道:“千真万确!小人亲眼看见贼军主力开进清风寨,规模不下两万人,其中有骑兵数千。”
此事当真蹊跷,众人皆不放心。陈霖华懊恼道:“若是除了督帅外,还有谁识得刘枫就好啦,假意前去招安,便可知此人究竟在是不在……”
阿赤儿拍腿大叫“如何没有?来人!把多哈给我找过来!”
半日后,多哈昂首归来,回报道:“确实是刘枫本人,他就是化成灰小人也认得!”
二帅一儒对视许久,同声大笑。是日,多哈升任千人将。
※※※※※※※
失而复得的惊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得而复失的痛苦就已袭来。
半夜,阿赤儿又一次被卫兵摇醒,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谷口连夜新建的简易防线,呆望远处的清风寨,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那道似乎永远难以逾越的寨墙后,闪烁着耀眼的熊熊火光,似乎有一个无比巨大的篝火正在剧烈的燃烧着,窜起的火苗甚至超过了三丈高的寨墙,让远在千步之外的阿赤儿看得清清楚楚。
“切莫轻举妄动!”这是陈霖华的建议,迅速得到了两位督帅的认同。这一夜,狄军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当真是如临大敌。
然而,当黎明来临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似乎那冲天的大火也已熄灭,寨墙后腾起了滚滚的黑烟。清风寨静得出奇,绝无人声,似乎已是一座空寨一般,唯有零零散散的鼓声不时响起,节奏纷乱,轻响不一,让人听来十分诡异。
阿赤儿咬着牙下令:“派出斥候!”
三支斥候小队,总计三十名骑兵,他们留下遗书,怀着必死的决心,从不同的方向战战兢兢接近了寨墙。没有任何异状,既无乱箭射下,也无伏兵杀出。
防线后方的七万狄军,列成整齐的方阵,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些斥候,看着他们走到了寨门前的钢铁巨兽前,全场寂静无声,除了马匹呼出的鼻响,竟似渺无人烟的深山幽谷一般。
阿赤儿手心里湿漉漉的,连马缰都变得有些滑腻。边上速柯罗和陈霖华也好不到哪儿去,微风凉爽的清晨,竟也是汗透重衣,生生逼出了一身的虚汗。
斥候队长几乎是闭着眼睛伸出手,试图触摸铁兽车血迹斑斑的恐怖面孔。冷冰冰的触感传来,他摸到了,可还是……没有异状。
他壮着胆子将脸凑过去,从门缝里向内窥视,须臾,他咽了口唾沫收回目光,吸了两口粗气才猛回过头来,像是捡了条命般欣喜若狂地喊了起来:“走啦!人都走啦!里面空无一人!”
对于这支敢死队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对于阿赤儿等人来说,这却是天崩地裂的噩耗。——红巾军主力,消失了……
※※※※※※※
午时,艳阳高照。阿赤儿呆立在一堆山高的灰烬前,浓眉紧皱,沉思不语。残存的余热混着烈日的高温,扑在他脸上,满脸的络腮浓髯,似乎都被灼得更加卷曲纠结,直如他此刻脑海中的思绪,纷乱如麻。
一天前,他做梦都想踏入清风寨,如今他真的站在了这里,却又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经过陈霖华的检查,这堆灰烬应该是新型投石机的残骸,它们被拆散了架,巨大的木质部件都被堆在一起,付之一炬,再难看出本来面目。其余的各种金属部件,却又不翼而飞了,纵使他将整个清风寨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没有敌人的踪影,也没有残留的物资,狠心的红巾军竟然连粮仓府库也尽数烧毁,没有给他留下一颗稻米。他的全部战利品,就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山寨,五只倒吊打鼓的山羊,满地烧融变形的铜钱,外加一部带不走,挪不动,全然无用的铁兽车。
红巾军去了哪里?他真的很想揪起刘枫的衣领,喷他满脸唾沫地问个明白,可是……刘枫又去了哪里呢?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难,因为自从红巾军退回山谷,狄军已在第一时间封锁了谷口,那么,他们唯一的方向,就是退往了五岭山脉深处。这个推论甚至不需要陈霖华来告诉他,仅凭他的智慧也能轻而易举的想到。
理由也很充分——他们得到了后方来敌的消息,为免陷入包围,他们仓皇撤退,企图依托群山,负隅顽抗。
作为一介山贼流寇,情报传递慢于正规军,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晚了两天收到消息,这也显得十分正常,正常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也正好解释了前夜的那场偷袭,那是撤退前的掩护,为的,便是让狄军疑神疑鬼,不能衔尾急追罢了。如今看来,这个目的已经完美的达成了,狄军因为疑心伏兵,竟是耽搁了最宝贵的半天一夜,此时再去追击,那可就难上加难啦。
可是……真的那么简单吗?阿赤儿心里直摇头,可又偏偏想不出别的可能,这才是他苦恼的根源。
第125章 【神兵天降】
相比阿赤儿的患得患失,踌躇纠结,速柯罗的头脑比他简单一些,因此也更加果断,他曾经无奈地劝说道:“大哥知道你心存疑虑,也知道我军未必能追上,可是,我们别无选择,必须要追下去,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拖住他,如今他踪迹全无,我等如何向陛下交代?”他放低了声音,说道:“哪怕你是鹰卫,是皇家密探,丢失敌踪的后果,只怕也是承担不起的!”
阿赤儿阴沉着脸,心中却也只能承认,速柯罗说的是对的,哪怕这是刘枫的计谋,他却不得不按照对方的意思走下去。这种无奈的感觉他是熟悉的,当初在剿灭义山军和忠勇军的过程中,他曾多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可疑却又无法回避,这种主动迈向陷阱的危机感几乎将他逼疯逼垮。
“督帅!”陈霖华略带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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