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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玥-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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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风趣啊,”嘎哈番说,“你看此地茂林修竹,清风徐来,碎叶铺床,更有湍湍流水穿林而过,如此美景又配上一个绝世佳人,怎地叫人安生?我这是醉了,深深地被你给迷醉了啊!现在,就让我这个痴醉之人,好好地疼爱你吧!”
嘎哈番话才说完,便是亟不可待地要弯身将那婴宁抱起,好离了这条路到别处去野合。谁知就在此时,那婴宁却是伸手一拦,笑着道:“我听闻男人处子之身,胳膊上会有一条处子线,我尚且还不曾见过呢,你伸过来给我看看呗。”
嘎哈番想了一想,似乎是有这么个说法,心中道:“我只需要稍微闭合一下体内的筋络穴道,便也可以在胳膊上任意一处逼出一条‘处子线’来,呵呵,骗她这种乡野女人还不容易?”
“好吧,你看吧。”嘎哈番说。
那婴宁装模作样地将他的胳膊接过,看了一看,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穿的这个模样,可是个巫师吗?”
在大西南这种偏僻而又未完全开化之地,无论黎汉,巫师都是一种令人十分钦羡的职业。嘎哈番本是出逃,多少应该隐藏一下自己的过往才是。但此时此刻,他面对如此一个娇媚婉转的女子,心中的那一撮虚荣的火苗霎时间便又腾了起来。
“唉,事到如今,我也不该对你隐瞒了,我就是传说中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化身,九黎寨大巫师嘎哈番!”嘎哈番仰头望天,无比自豪地说。
“啊?真的吗?那你可不就是一代宗师,神功盖世吗!”婴宁望着他,一对妖媚的眼睛里也不知是从哪里挤出一波崇拜之意。
“那是自然,”嘎哈番说,“我所练神功的名堂呢,称之为九天十地,菩萨佛祖怕怕,霹雳金光雷电掌!一掌打出,方圆百里之内,不论人畜、虾蟹、跳蚤,全部要化成飞灰!”
“啊?好厉害呀!我真的是太崇拜你了!”婴宁说。
“哈哈哈哈!”嘎哈番自以为虏获美人心,禁不住得意地大笑两声,又道:“我又何尝不是倾倒于姑娘你呢?自打刚才见着你第一面起,我对姑娘你的迷恋便是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幸好是郎才女貌,勉强还配得上姑娘你,否则在下就只能远远伫足,于那隐秘角落望洋兴叹了!”
婴宁闻言也不答话,只是握着他的胳膊坏笑两下,再突然用力那么一掰,再一按,只听得嘎哈番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这边一只胳膊早已被婴宁折断,又接上,翻转过去接在反面了。
“腰间别着个死耗子还敢冒充打猎的。早就让你把这脏手拿开了,你却不听,就怪不得老娘了。”婴宁望着一脸扭曲神情的嘎哈番,依旧是挂着方才的笑容,轻轻说道。
“哎呀!姑娘息怒,小的知错了!”嘎哈番眼见她是柔弱女子,却是有着万钧之力,不是寻常女子,当下便是明白自己撞到了枪口上面。
“别挣扎了!凭你挣得开吗?”婴宁依旧坐于那块石头之上,一只手轻轻地反锁着嘎哈番,面上笑意盈盈,接着道:“你就是九黎寨的叛逃巫师嘎哈番?”
嘎哈番听她如此一问,禁不住心又凉了半截,真是“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啊,原来人家早就在这守株待兔了呢!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小的甘愿当牛做马报答姑娘不杀之恩啊!”如此险境之下,这嘎哈番一心要命便也不再要脸了。
“没用的。”婴宁笑盈盈地站起来,捋了捋嘎哈番额前杂乱的鬓发道:“你以为我放过了你,别人就找不到你了吗?没用的。你这样拉风的男人无论在哪,都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那样鲜明、那样出众,你那忧郁的眼神,稀嘘的胡渣子,毁天灭地的巫法,还有这身超越时尚前沿的衣袍,早就深深地迷住了大家,没有一个人会轻易停下追寻你的脚步。当然,也包括赏金缉拿你的人。”
嘎哈番明知她是在嘲弄自己,但是人为刀俎,却也只能满脸赔笑道:“姐姐说笑了,说笑了。”
不料那婴宁方才还艳阳高照的脸霎时间便是乌风苦雨遮面而来,喝道:“谁娘的和你说笑了!快说!刘赢那混蛋死在哪了?”
“刘赢?谁是刘赢?”嘎哈番本就不知这刘赢与东葛阿木本系一人,听她如此突然一问,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明明就是跟你一块逃出来的,竟然还敢欺骗老娘!”婴宁心中恼怒,腾出手按住嘎哈番的脑袋那么轻轻一掰,将那底下脖子直接又转了个直角,再朝下一按,那嘎哈番的下巴便是紧紧地顶在了自己右肩膀上面。
“阿木?你说的是东葛阿木吧?他自草甸村往东去学校去了啊!”嘎哈番脱口而出。
他心想自己脖子再转那么一厘一毫保不准就要断了,东葛阿木贵为九黎寨小王,吉人自有天相,又有暗门的人护着,说了出去也不打紧。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婴宁本身就不是大寨中派来捉拿他们的人,对其如此毒手一来是因为婴宁本身就是妖孽,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二来这嘎哈番有眼不识泰山,无端调戏了她而已。
“往学校去了?”婴宁自言自语地沉思了一声,撒手放开了那嘎哈番,皱紧眉头思索着往草甸村的方向掠去。
可怜那嘎哈番虽说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脖子、胳膊被婴宁这么掰来掰去的,连带着身体气息筋脉也一并全部打乱了,身体摇晃了几下,便是七窍流血倒了下去。看样子,一条命算是丢了九分。
清风裹挟着远处清泉的冰冷气息悠悠而来,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粗壮的竹子上面轻轻地啼叫着。竹叶落在路面上早已积起了厚厚的一层,提醒着人们即使此处是清泉镇出这灌兜山的必经之道,却也早已是道前冷落车马稀少了。
嘎哈番就这么瘫躺在路边,气息奄奄,意识模糊。正所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啊,嘎哈番此时此地的境况倒也比那染上花柳病的红尘浪子强上不少。
终于,自那清泉镇的方向,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经过嘎哈番不远之后还是缓缓停了下来。自那车上先是下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灵巧女孩儿,急匆匆地跑到了嘎哈番的身前,跪地一看,惊呼道:“呀!爹!他七窍流血,已经死啦!”
在他身后,一个年过半百的矮胖男子亦是疾步走来,蹲下身试了试嘎哈番的鼻息,又把了把他的脉象,才又转过脸对着身边的那个女孩儿轻喝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七窍流血是七窍流血,死是死,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你怎么就老是混淆呢?快同我一起把他抬上车去。”
“哦。”那女孩儿答应一声,刚欲动手,却又被那矮胖男子呵斥道:“小心他的脖子!哎呀!笨手笨脚的,你来抬后面吧。”于是,这二人似乎也没费多少气力,就把这昏迷之中的嘎哈番抬上了马车,继而便是在一声吆喝声中,扬尘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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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君王之子,有国无家
清泉镇,草甸村。禾苗插秧刚刚结束,村里的老幼们终于迎来了一个轻松舒适的早晨。
早餐过后,人们聚集在一起闲话家常,哪家的泼妇昨晚调教老公砸坏了自家的搓衣板,西头的寡妇家夜里早早就灭了灯,半个月前摔死崖下的老李头据说成了本地的城隍,隔壁的歪嘴去了省城半年早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不回来是因为再外面讨了小的。
男人们聚成一团尚且还偶尔夹杂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天下大事,可女人们凑在一起,那便全都是在家里如何如何地打天下,如何如何地收拾自己的那个耙耳朵男人罢了。
家长里短、闲言碎语,在这难得一遇的清闲日子里立马就成了一味浓郁的调剂,将这年复一年枯燥乏味的辛苦生活也变得生趣活泼起来。
人们各有所忙,当然包括那个村落中央,站在自家房顶上的孩子。这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模样,也可能更大一点,是一个男孩子。但见得他如寻常农家孩子一般,黝黑的皮肤,西瓜壳似的脑袋,脏兮兮的灰布裤子后面钉了两个大补丁。他站在自家房顶的鱼鳞瓦上,手中举着一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旧帆布制成的大风筝,目光笔直向前,神情绝然而又坚毅。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下面在八卦论坛中侃得热火朝天的人们,用那尚未变音的稚嫩口吻仰天长啸一声,然后举着那只大风筝纵身向下。“飞啊!”他大叫一声,然后直挺挺地栽了下来。
所幸他出生在贫苦人家,家里房屋是又矮又小,房子周围更是铺不起青砖、石板什么的,所以他这一栽下去,也只是喘息呻吟而已。众人倒是被他这一惊,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哎呀,又做傻事了。”
“脑子进水,这孩子毁了。”
“他这么折腾有五六次了吧?”
“隔三差五的,早晚要出事!”
“少脑子!”
“一点也不假!”
“你们可别这么说啊,人家宝着呢。”
……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轻声议论声中,一个清纯秀丽的小姑娘起身跑了过去。但见得她瓜子脸蛋,细细长长的眉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因为忿怒而迷蒙起一层怨气,高挑身材,俊俏容貌,不是那令刘赢朝思暮想的田丽儿,却又是谁?
原来这房顶上坠下的少年本不是别人,正是这田丽儿刚满八岁的弟弟。田丽儿之母徐殷娘家就在此地草甸村,这三日田丽儿放假休息,徐殷就让家中的仆人套上马车,将他姐弟俩送来给姥姥、姥爷瞧瞧。谁知这三日未满,那徐殷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告诫田丽儿小心提防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
田丽儿的两腮因薄怒而变得微红,但见得她走上前去,拽起那个鼻青脸肿的孩子,二话不说就是抡起胳膊朝那孩子的后背砸了两下,喝道:“又是这个样子,你到底想干啥子!”
“我想飞。”那孩子嘟着一张嘴说。
“我说你到底为什么想要飞呢?你以为你是小鸟什么的吗?小鸟飞是为了生存,那是很辛苦的事,并不是因为它们喜欢飞,你懂吗?”田丽儿弯下腰,扶着她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想不到,她竟然还懂得这么深奥的道理。
“可是我喜欢飞。”那孩子说。
“不开窍!”田丽儿闻言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道:“你是人,不是鸟!你见过人有能飞的吗?”
“狗蛋叔说他从前在这儿看过。”那孩子又说。
狗蛋?时光荏苒,一晃十五年过去了,曾经草甸村的那帮哄闹着喜欢玩暴力叠罗汉的癞头孩子们,如今在将这些玩闹的把戏毫无保留地传给了下一代之后,统统是晋升成了叔叔一辈。
日落月升,冰冷的岁月壮硕了多少人的身体,又佝偻了多少人的脊背?除了岁月自己冷漠的面庞一成不变之外,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包括岁月的印记本身。
十五年前,发生在这清泉镇草甸村的一场争斗拨乱了多少人生命的轨迹?而此时此地,除了当年狗蛋记忆中那飘飞而过的“仙女姐姐”的身影之外,又哪里还留下了什么呢?
“狗蛋叔?他最会骗人了,你以后不要听他的。”田丽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帮弟弟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着自己的弟弟,道:“早就知道你不安分,幸亏给你换了这身破衣服,也少些挨妈妈的骂。我明天还要考试,早点回家算了。”
田丽儿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可就在此时她只觉得自家房顶一阵促响,抬头一看,只见得一个水绿色身影飘忽而过,不过片刻便是消逝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田丽儿揉了揉眼睛,转脸又看了看附近,只见得众人依旧是侃的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注意他们这边一眼。
话说婴宁一路御风疾驰,终于是在快出草甸村的水田旁边赶上了刘赢。
“喂!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刘赢正一个人怏怏不乐地走在前面,忽一听得婴宁的声音,不由地一阵欣喜,赶忙转过身来一看,果然正是那婴宁一脸怒气地朝他走了过来。
“姐姐啊,这次又是怎么招惹到你啦?”刘赢见她怒气冲冲,不由地便是皱紧眉头,摊开双手故作无辜道。
“老娘问你,离开九黎寨为什么不带上这把剑?你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吗?”婴宁不知何时忽然是从身后抽出一把古剑,朝刘赢掷了过去。
刘赢接过一看,果然就是东葛莫纳所赠的那把莫邪宝剑,用手摩挲两下,略微皱了皱眉头道:“我知道姐姐你活了几千岁,那时候社会治安不好,人人佩带危险器械。可是现在不一样啊,我背着把管制刀具那还怎么去学校啊?我自己的双星佩刀都还寄存在外面呢。”原来,在刘赢心中,典当也算得上是一种寄存了。
“不要叫老娘姐姐~”婴宁瞬间位移至刘赢眼前,摆出一副要食尔肉,吮尔血的凶残表情。
谁知那刘赢竟是不为所动,转过身,拖起那柄古剑便是踏步离开,边走边还缓缓开口说道:“张嘴老娘闭嘴老娘的,难不成就比姐姐听着年轻吗?”
“喂!臭小子!”婴宁又是叫道。
“干嘛?”刘赢驻足转身问道。
“你怎么不去逃命?还留在这干嘛?我平时可是忙得紧的,没功夫老是解救你。”婴宁说。
“对了,我有一事要问你。”刘赢不去回答他的问话,倒是忽然之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心事一般,皱紧眉头望着婴宁便是开口道,“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婴宁闻言瞥了他一眼,用淡淡的口吻说:“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叔叔呗。”
“怎么会?我叔叔一直以来都是很疼爱我的!”刘赢闻言惊愕万分,对婴宁所言自是难以相信。
“你不知道这次要流放你到天山雪岭就是他的主意吗?”婴宁说。
刘赢闻言心中一凉,沉默半响才又是开口说道:“叔叔他执掌九黎寨刑罚,我犯下如此重罪,他身在其位,那也是逼不得已。”
婴宁听他如此说话却是冷冷一笑,道:“呵呵,你这到底是傻呢还是装天真?你是东葛丹的独子,东葛丹现在又没有续弦,更没有私生子,一旦你死了,那下任九黎王之位还不是由他东葛册来坐?即使是他熬不过你的父亲,那为自己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讨了一个安身立命的饭碗,那也是不错啊。”
“不可能,不可能。”刘赢听后连连摇头道,“再说了,我本身也就不想做什么九黎王,叔叔、哥哥喜欢就让他们拿去好了。”
婴宁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禁不住又是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是孔融让梨吗?把九黎王的位置也让来让去?你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一定不喜欢吗?只有死人才会无欲无求!你这样活蹦乱跳的样子,如何能够让人家安心?”
话说,按照这九黎寨的传统,这九黎王之位,乃是立长不立贤,穿子不传兄的。所以说,刘赢自打出生之日起,便是注定了将来是要做九黎王的人。当然,除非他在东葛丹退位之前先行死掉了。
刘赢几年来一直接受新式教育的熏陶,对那国人所向往的民主政治也是十分推崇。本还打算着将来说服父亲推行民主选举制度,选出个德高望重的贤能之人,也好卸了自己肩上这一份与生俱来的责任,可未曾料到,身边的亲近之人竟也是等待不及了。
果然如古人所说,生长在帝王之家,手足骨肉之情本身就是一种极其稀有的奢侈品吗?
刘赢坐下身来,半响沉默不语,脑海之中更是一片絮乱。如若相信的话,便总也难免为这世间脆弱不堪的人情扼腕叹息一会儿,如若不信,婴宁与嘎哈番那言之凿凿的样子外加启幕西欲言又止的表情又总是在其脑海里循环闪现,下意识地提醒自己这番话也是不无道理。何去何从,当真令刘赢感到十分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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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再遇老晃
“现在一切都还仅仅是猜测而已。”刘赢说。
想来,自己的这个叔父东葛册虽是向来严厉,但也并非是针对他一人,而自己的那一个堂兄,两个堂弟,多年来虽然不能说与自己是形影不离,可多少也同自己一起排解过几段孤苦寂寞的日子。
如今,若是仅仅是因为他们有第二顺序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就怀疑他们欲对自己痛下杀手,如何能够让刘赢相信?毕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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