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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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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五年后,民国二十六年。

    与清泉镇国立高中毗邻的一座后山上,一名少年正于那茂密的树林之中盘腿而坐。但见得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晒得黝黑,身材魁伟却也因而显得少了一分清新俊秀之气,又兼得是一身朴素打扮,粗粗看去竟是“乡土气息浓厚”,不知是哪个农家的孩子。

    只看得他此时微闭着双目,双掌相贴平放于小腹之前,盘腿打坐,一动不动。许久,才又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地朝前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将这四象巫清道修炼到第四层了。”

    原来,这少年并非是普通农家子弟,而实乃是这灌兜山当今九黎王东葛丹的独子,唤名作东葛阿木。这东葛阿木名义上虽是东葛丹的独子,却并非亲生骨肉。事实上,他即是十五年前月夜出生的那个开口能言的婴儿,即从现代社会穿越而回的自言是九黎寨小王子的少年。在他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又开口能言,众人不知祥与不详,虽知有所忌讳,私底下却还是将这件事传的神乎其神。

    两年后,此事传到了九黎王的耳朵里,他派人将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带进大寨,并命众巫师作法验了这婴儿的血祭,竟然果真是九黎族东葛氏的血脉!

    老九黎王沉思良久,只短短来了一句:“上天予之,不取则取罪于上天。”的话,然后便将这婴儿寄在了自己的长子,九黎寨的王储东葛丹的名下,成了新婚后不久的东葛丹的长子。

    而这东葛丹虽是新婚,因为心中痴念着另一个女子,对自己的妻子却是不冷不热,多年下来,竟是依旧没有骨肉。后来自己继承了王位,这东葛阿木也便自然而然地成了九黎寨的小王殿下。

    人们这才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东葛阿木刚出生时开口所言非虚,一番轮回下来,果真还是当了他们的小王殿下!只是,这东葛阿木对于前世之事却是忘得一干二净,况且别人也都瞒着他的真实身世,自己对这些事情更是一无所知了。

    而现如今东葛丹有感于天下时势的变化,便送独子东葛阿木到这与九黎寨毗邻的清泉镇学习汉人科技。

    这东葛阿木能下山到这奇妙的汉人世界玩耍自是欢喜无比,不多久也便是融入到了这个崭新的世界体系之中,对外界的诸多奇异知识更是如饥似渴,甚至还偷偷为自己取了一个汉族名字,唤作“刘赢”,因为是自己取的,所以内心里对它竟是比那原名东葛阿木还要亲近几分。同学叫他刘赢则笑脸相迎,若叫他东葛阿木则装作漠然不闻,久而久之,身边的这些个汉族同学玩伴便都清一sè地唤作他刘赢起来。此处我们也不妨追寻大众,就唤他作刘赢吧。

    而东葛丹又担心自己的独子讨教他人本事不成,反倒荒废了自家本领,便与多年前传授了其九黎寨秘术四象巫清道之法,并嘱咐其勤加练习,以望早rì融会贯通。

    其实这所谓的九黎寨秘术,不过是教人些如何打坐、如何冥思、如何协调人体经脉运行而已。虽说如此,但这四象巫清道毕竟是九黎族诸般奇异妙法的根本,乃是历代九黎族宗师jīng研领悟,不断创新弥补所成,远不止门外人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四象巫清道共有四个境界,分别为元巫、灵巫、玄巫、尊巫四境。而每一个境界又分为六层,期间又从易而难,有时即使是相邻两层的修炼标准,亦堪称是云泥之别。由此,这九黎族中即使是天赋聪颖的有幸可以修炼这四象巫清道的几万名子弟中,能够将这元巫境界六层尽数修满的人,亦是寥若晨星。

    而方才刘赢所言的第四层,亦不过是指元巫境界的第四层。饶是如此,从他七岁开始修行算起,至今却已然是整整八个chūn秋了。

    若是在灵巫境界还能稍有作为,那便足以达到光宗耀祖的地步,边军统领,地支洞主之类恐怕也不过如此。至于这玄巫境界,放眼当今九黎族世界,也不过是只有这九黎寨的祭天大巫师一人达到而已,并且也只是徘徊于一二层之间。

    即使是当今的九黎王东葛丹,亦不过是修炼到灵巫境界的第五层而已,但饶是如此,除了那一两个风烛残年的长老之外,这偌大的九黎寨却也是再也无人可及,无人能比了。

    而那传说中的尊巫境界对于众人而言,便更是可望不可即了。至少是在刘赢所知范围之内,这上下五百年间却是从未听说过有人达到此境界,以至于令他不禁怀疑起这尊巫境界是否是人力可及,又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尊巫境界。

    而至于那些传说中达到尊巫境界的天神一般的英雄人物,想来也不过是这盛行的祖先崇拜的产物吧。

    想到此,刘赢禁不住再次张开全身七窍毛孔,引入天地之气沿着筋脉运行。此时,刘赢还远未达到奇经八脉完全畅通的地步,不多时就要缓缓张开口轻吁一口气,将那荡涤筋脉之后产生的污浊之气外吐出来。如此修炼,刘赢非但不感觉疲劳,反而是越发的jīng神振奋。

    然而,毕竟是流光易逝,这转眼之间便已然是夕阳西落了。刘赢无奈也只得起身拍了拍屁股,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自言自语道:“好在修炼到了第四层,也不枉我又耽搁了一天的行程。”

    “回去又没啥事儿!无非又是找我撒气出火!”

    话说,这当今的九黎王东葛丹虽是较为开明,但是自古弱小者擅守,九黎族位处灌兜山脉十万大山之中,山脉之外,尽为汉人占据,难免对这汉人的强大势力有所顾忌。由是,虽是派遣独子去那汉人世界修习,却也担心其被人同化,由是便也隔三差五地将其召回训话。

    不过,年轻人自然是厌烦于此,找个借口便是想着拖上一时半刻。这不,还未出学校多久,便是找了个借口撂下随从康丹,一个人到这密林之中修习四象巫清道来了。

    “咦,对了,听说今年学校里好像争取到了两个留洋rì本的名额,我索xìng也回去和他通通气。嗯,嘿嘿,到时候,等我出了这偏僻之地,看你还如何管得了我!”

    刘赢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去,忽是走到一棵巨树下面,他抬起头向上望了望,只见得这棵树明显要比周围其他的树木长得更为粗壮,当然也更为高大,如伞一般的树冠蔓延着向四周伸去。

    “早就听闻放学打铃了,也不晓得大家都走没走。”想到此,刘赢禁不住双脚一弹,便是腾空跃起两丈多,紧紧地搂住了那棵大树的一根枝杈,附在那棵大树上面。但见得视野之内,一览无遗。

    其上,白云悠悠,飘荡在群山之上,清风吹送,说不出的惬意悠闲。

    不远处,一个女孩子坐在低低的缓坡上,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独坐无聊,便是手中兀自搓着一支毛毛草,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轻风迎面吹来,将她额前微微发黄的头发缓缓掀起,露出的脑门竟隐隐有些发亮。在她的左侧是一条羊肠小道,匍匐在地上,直蜿蜒到山腰。

    “田丽儿?嘿嘿嘿嘿……”不知为何,刘赢方一看到那个女生,便是痴痴地傻笑着,伸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头,不觉间手上一松,竟是“啊!”地一声惨叫跌落下来。

    那名被唤作田丽儿的女生直起身子,转过头循声向后张望了一眼,只见闲散的白云之下,绿树林立,一群受惊了的飞鸟扑打着翅膀“哗啦啦”地窜了出来。

    “也不知道邢敏还要多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淡淡的闲云变成了火红的油彩,夕阳也在远远的山尖变得飘忽不定起来,田丽儿的身后终于隐隐响起脚步声来。

    田丽儿大喜,一把扔了手中的毛毛草,猛地站起身,单手叉腰,另只手远远地指着一个粉红sè的倩影,大作泼妇装,骂道:“好你个小狐狸,让姐姐好等啊!”

    那粉红sè的倩影远远地一愣,随即又气又恼,挥舞着双拳,一边跑,一边笑骂道:“这是谁家的小泼妇啊!让我来撕了她的嘴巴!”

    田丽儿一看不妙,撒腿即跑,斜挎着的书包左右颠簸,上边的一个竹熊猫挂件也随之荡来荡去,看它那神情,似也颇感无奈。

    田丽儿跑了几步忽地又停了一下,转过身,对着那个渐渐逼近的倩影,笑着喊道:“好你个邢敏,你自己跑去和臭小子幽会,却把本姑娘一个人晾在这儿,当真是重sè轻友啊!”说完,田丽儿一个转身,又飞也似地跑开了,口中却依旧叫着“世风rì下,世风rì下啊!”

    “该死的田丽儿,我饶不了你!”那个叫刑敏的女生脸蛋羞得愈发红了,大步追了过来。

    青石板铺就的羊肠小道上轻盈的脚步声和欢快的嬉闹声肆意地蔓延着,而小道的尽头,却是一个三岔路口,一个简易的茶摊搭在路边,几张低矮的桌子四下零乱地随意摆着,而顺着茶摊极目望去,夕阳的余晖下,一个小镇静静地躺在一片安详里。

    话说这灌兜山脉乃是自那横断山脉分裂而来,一路蜿蜒向东,却与这川蜀大地上突出偌大一块,自地图上看去,这一块内凸外凹,形成一个jīng致的月牙,而这清泉镇,便被包裹于这偌大的月牙之中。除此之外,灌兜山脉之北为黔贵,向西为雪域青藏,面南则是那一望无际的益州平原。

    清泉镇黎汉交杂,却仍以汉人居多,向东可通巴渝,而无论向西或是北上南下,便都会进入那漫无边际的灌兜山脉。灌兜山脉几乎完全被九黎人占据,此地虽是山高水绝,地瘠民贫,然而九黎人仗着几千年来的辛苦经营,劈山作梯田,填谷为洼地,经济运作虽是原始落后,却也勉强温饱,自给自足。

    更兼此地高山险谷,九黎人又骁勇善战,所习武功诡异多变,另有神灵庇护,由是虽华夏立国已逾五千年,九州大地多有统一,而这偌大的灌兜山区,却始终是属于九黎人的zì ;yóu王国,仅仅向zhōng ;yāng王朝俯首称臣而已,设官,驻兵,徭役,缴税之事俱无,这在偌大的中国还是绝无仅有的。

    即使是强悍如蒙古帝国,几番讨伐,亦是折戟断剑,jīng兵丧尽亦是不能荡平这灌兜山区。帝王将帅每亲至于此,常有东汉名将马援之“武陵溪水一何深!”之慨。

    而这九黎人占据这灌兜山脉,设九黎寨为其政治,军事,文化中心,又仿十二地支设十二洞主,于灌兜山各处要塞安营扎寨,据险而守。千百年来,虽是dú ;lì自主,自力更生,却是于这闭关锁国的政策之中,rì渐与世隔绝。

    鸦片战争,古旧中国门户洞开,劳苦大众虽是rì益深陷于帝国列强的盘剥之中,而先进之生产力,mín ;zhǔ科学之发展亦是与rì而来。而这灌兜山脉深处之九黎人于此等时代cháo流之下,亦是越发被这个新世界所抛弃了。

    幸好当今九黎王尚算开明,开放山中关隘互通有无,南北商旅亦无须再绕开灌兜山脉徒增资费。又派遣寨中灵敏男童下山接受新式教育,以致使得这个老迈陈腐的世界不至于完全僵化。但是几千年的落后思想根深蒂固,外加九黎寨却有诡异神秘之处,要想让其完全开化,乃是天方夜谭。

    而自刘赢康丹一行向西,用了几近半天的时间驰过一大片开阔平坦之地,终于在这黄昏时分,赶到了这入灌兜山脉的唯一开阔入口,和向北出灌兜山脉的必经之地——草甸村。

    草甸村,似是一块熟悉之地,十五年前,这里还尚且发生过惊天泣鬼的一幕。村口处的客栈越加显得老旧,里面原本的那个掌柜早已变得佝偻,破旧的栏杆上悬着一面早已褪尽了颜sè的旌旗,在那里兀自迎风招展着。

    村子外面,虽是暮sè黄昏,依然有着不少的人儿在那水田里插秧栽苗,男女老少忙得不亦乐乎。

    刘赢,康丹一行出了这草甸村,便算是正式出了清泉镇的地界,完完全全进入了灌兜山脉,进入了他们九黎人的地盘。但这灌兜山脉外围乃是石灰岩构造的喀斯特地貌,像是一个个倒置的巨大石蛋,千百年来,被这山间湿润的风逐次割裂开来。地面上神柱擎天,直插云霄,地底下溶洞相连,神秘魔幻。汥江宽阔平坦,蜿蜒而过,灌溉着江两岸支离破碎的狭长土地。

    二人沿江而行,不觉间天sè已晚,只得栓马生火,在此将就一夜。二人时常这样,以地为铺,以天为盖,倒也是不亦乐乎。

    他们和衣而睡,闲谈一会儿,便各自入睡,不久之后,便鼾声迭起,俱是沉浸于梦乡之中。

    夜半,只觉得四周忽然间锣鼓喧天,杀声盈野。刘赢大惊之余,猛然惊醒。

    只见冷月高悬,将天地间照得一片通明,直好似白昼一般。四下地势开阔,yīn风嗖嗖,以刘赢康丹为中心,南北两面俱是立着黑压压的一队人马。那些人持剑,杖枪,手执藤甲盾牌,个个魁梧壮硕,大多裸露着上半身,强壮的肌肉一块挤着一块儿,棱角分明。

    “康丹!康丹!”刘赢摇着康丹焦急地叫着。然而,康丹却是睡得好似一滩烂泥一般,任你费劲百般心力,他就是一动不动。

    “康丹!康丹!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刘赢又摇了几遍;反常的是;平rì里睡眠很浅的康丹;此时就是毫无反应。
第三章 似真亦幻,千年纠葛蚩尤石
    ()    “莫纳!你到底将阿依怎么样了!”两队人马之间,一人策马而立银甲银枪,器宇轩昂,英姿飒爽。

    “sè目阿依是我的妻子,我将她怎样与你何干?”另一人金甲红马,剑眉星眼,魁梧豪迈,猛然看去,亦是人中龙凤。

    “你,你……”那银甲人一窒,面sè瞬间涨红起来。

    “我?我怎样?话说你领兵来此,可是要反我吗?你自己命贱不惜,可也不把家族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吗?”那金甲人莫纳朗声道。

    “是啊。我若贵为王子,阿依也不会随你而去。”那银甲俊美男子神sè黯然,缓缓道。“我无心反你,只要你把阿依交给我,我愿意抛弃所有,只求带她一人浪迹天涯,永永远远地离开这片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之地!”

    “池青!放肆!谋逆大罪,乃是十恶不赦之罪,但是我念及我们年少时的情谊,对尔等网开一面,只要你撤军回去,我便饶恕你。”莫纳朗声道。

    “我要带阿依回去!”那名被叫作池青的俊美男子叫道。

    “你别得寸进尺。”莫纳冷冷地说道。

    “莫纳!我知道,你在乎的不过是阿依手中的蚩尤石而已,你大可继续用它来号令天下,做你的九黎之君,我只要我的阿依!”池青说。

    “哼哼,啊哈哈哈哈!除了女人和权力,还有什么配成为英雄豪杰之间决斗的理由呢?也罢,也罢,蚩尤石我既不能予你,阿依我亦不愿予你。那就让我们一决雌雄,了却这十几年的恩怨纠葛吧!”说完,莫纳拔出腰间长剑往后一挥,背后鼓声骤然响起,且越捶越急。而对面亦是如是,狂风暴雨似乎转眼即至。

    “康丹!康丹!快点起来!快点起来!再不逃命就来不及了!”刘赢方才听他们对话,似乎与九黎寨有莫大关系,可谈话内容又是听得支离破碎不得要领,正思躇间忽然听得两边锣鼓喧天,这才恍然惊醒。

    虽是对如何凭空出现这么两队人马一头雾水,但有一点他是清醒非常的,那就是,此时他与康丹二人正处于他们双方的战场zhōng ;yāng!如若不赶紧逃命,即使他身怀武功,一旦陷入这千军万马之中,定然也会jīng疲力竭而死!

    战场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深入前线拼杀的人,于这循环往复的车轮战之中,绝难苟活!

    “康丹!康丹!”刘赢反复摇着不行,竟是试图背他离开。不料为时已晚,只听得一阵震彻云天的呐喊声,两旁的士兵率先冲了过来。刘赢背着康丹疾速奔跑,却终究难免被这人cháo淹没。

    两阵的士兵俱是虎背熊腰,壮硕异常。看见刘赢的穿着打扮与自己一边不同,都道是对方的人,纷纷嘶吼着向刘赢攻过来。而刘赢背着康丹虽是施展不开,但毕竟武功不是一般下流,一连击杀了数人之后,方才勉强脱身。无奈战场虽不是太大,但却是混乱异常,想要凭一己之力背着康丹冲出重围,亦是困难重重。

    刘赢深知不可恋战,便暂且把康丹歪倒在一棵枯树旁边,扮作死人。自己再四处探寻,希望能够找到拴在树上的坐骑马绝尘,量凭借绝尘无可比拟的速度,与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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