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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同人)北城往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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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低下头才发现,那个俄罗斯花球竟然还被自己抓在手里,在此之前,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纸艺,这耗费了他多久的心血?
  但现在,他把它从手上拿走了,王耀知道自己背对着他,所以不必再掩饰自己的表情。
  过了许久,不知道是多久,王耀转过身,依旧是如往常一般云淡风轻的表情:“谢谢。”
  伊万握住了他的手,他已经不再逃避,但伊万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垂着头,五味陈杂。
  “别担心,王耀,我会帮你的,你的祖国,就是我的祖国。”
  他感到王耀的手微微动了动。
  “谢谢你,伊万。”
  然后他的手从自己的手中抽了出去。
  八点,天空开始变暗了,夏季到了尽头。伊万依靠在卧室门口,看着王耀出去的背影——他拉开了书房的电灯,然后坐下来,铺开了他的书本。
  这些动作他看过无数遍,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太失落,太复杂。
  但他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书房,坐回书桌的另一边,他拉开朝自己这边的抽屉,拿出了那本日记本。
  不知不觉之间,这几十天已经累积出了厚厚的成果,翻过每一页,就像是翻过每一天,不论或多或少,自己都会有所记录,但当翻到空白的一页后,伊万写下了日期,却无法再提笔写一个字。
  八月七日,伊万注视着他的笔记本,注视着这一天,他难以忘记,难以割舍,但却也必须学会要割舍了。
  中国,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会如此沉重,所以他不知道他为何会没日没夜的学习,所以他不知道他为何会在自己想要带他逛街的时候催促自己,所以,他不知道……他为何不愿意和自己来这里。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伊万想要写下这句话,但却怎么都动不了笔,最后他合上了笔记本,把它塞进了抽屉,永远的锁了起来。
  归期终于来了,只是这次不必去坐公交车,娜塔莉亚一家也要回列宁格勒,刚好能坐一辆车。三个年轻人坐在后排,彼此都没有说话。王耀和伊万看着各自的窗外,娜塔莉亚看着前方。顶多半个小时,王耀斜靠着坐垫睡着了。伊万往这边扫了一眼:“娜塔莎,帮他把车窗摇起来。”
  娜塔莉亚探过身子,摇起了车窗,然后扭过头看了看伊万。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了?这几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啊。”开车的老彼得从后视镜看到娜塔莉亚脸色不好。
  “真的没什么!爸爸你太罗嗦啦!”
  “呵呵,”老彼得笑了:“要不让你哥哥这周末带着你在城里玩玩吧?”
  娜塔莉亚还没开口,伊万先说了:“下周可以么?这周我得去图书馆。”
  “你……去图书馆干什么?”
  “查点资料……”伊万讪讪的解释道。
  “那让王耀带着你到城里玩儿?”老彼得猜不透他女儿的心思。
  “他?”伊万接过话:“他也要去图书馆,他就算了吧。”
  娜塔莉亚听到这里,便不再开口,她只是看着自己的裙摆发呆,试图用翻弄花边来转移自己的心事。
  郊外的列宁格勒大学附属音乐学院先到,伊万扛起了娜塔莉亚的行李,把她送进去。两个人走在学校里,一些娜塔莉亚的朋友们向他们打招呼,就像往常一样。
  “哥哥,”走到宿舍门口,娜塔莉亚接过行李:“王耀一定会在两年之后离开么?”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娜塔莉亚笑了笑:“我就是在想,嗯,单纯的想到这个问题而已。”
  “哦,”伊万帮她推开了寝室的门,可能来的太早了,她的同学还一个都没到:“你的柜子在哪里,我帮你放进去。”
  “哥哥……”娜塔莉亚欲言又止:“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你太担心啦,”伊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还在学校呢,芬兰战场还用不到我,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娜塔莉亚努力挤出笑容:“嗯,哥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十一章

  一九四零年九月二十七日,电台里传来了关于柏林的消息——这一日《日德意三国同盟》签订,日本宣布要建立亚洲新秩序。
  “你知道法西斯主义么?”王耀把电台的声音拧大。
  “我不是太清楚。”伊万只听说过一些。
  “德国已经在对犹太人做种族灭绝了,日本人加入法西斯,意味着他们同样会接受这样的理论,这和屠杀不完全一样,他们会进行种族灭绝。”
  种族灭绝,这就是亚洲新秩序。
  这是开学两个月以来听到的最令人紧张的消息,日本果然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战果,他们不止要灭掉中国,他们还要灭掉中国人。
  日本的行动开始了,从那一天开始,王耀除了学习,会多抽一点时间听电台或者看报纸。欧洲战场的局势令人沮丧,东南亚也一样。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日本与汪精卫政府正式签订了《日华基本关系条约》,而这份令中国沦为殖民地的条约仅仅招来了国民党政府的口头抗议。
  伊万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王耀,关掉了电台。
  “看来,今年德军的战果大大刺激了日本,除了没有挑战苏联,他们在这一年夺取了大多数英法殖民地。”伊万给王耀倒了一杯热水:“中国的军事实力可以抗衡日本么?”
  王耀摇摇头:“很难讲,从前几天的消息来看,滇缅公路已经被日军占领了,这样的话英国的战备援助物资很难抵达中国,中国的军工仿制工艺还很原始,德国和日本已经结盟,不会再提供物资交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讲。”
  “你认为苏联会参战么?”
  “我认为不会。”
  “为什么?”伊万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德国已经和英法激战已久,苏联要等到整个欧洲沦陷才会出兵么?”
  “苏联现在还在和德国保持贸易,”王耀把手边的报纸递给伊万:“我推测苏联领导人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或者时机还没有到。”
  一条海峡,能够让英国撑多久?
  同样,一条海峡,能够让中国撑多久?
  伊万看着王耀手上因为紧握茶杯而曲张的静脉:“你的胃又开始疼了么?”
  王耀喝了一口热水,点了点头。
  “你压力太大了,我去给你拿药。”伊万拉开他床头的抽屉,开始找药。
  持续抽搐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暂时靠在床头,房间外一片漆黑,大雪砸在窗户上的声音令他怀念起在涅瓦大街的那个晚上,那些可爱的小雪花,静静的飘落在他指尖,可爱又温柔。
  “你笑什么?”伊万拿着药,递到他手里。
  “我?”王耀把药塞进嘴里,喝了一口水:“你说我压力大,我就要想点开心的事情调剂一下啊。”
  “你休息一会儿吧。”伊万帮他拉开被子。
  王耀没有反对,脱掉了外套,蜷进了被子里。刺眼的电灯被关掉了,借着台灯透过来的光,王耀看到伊万伏在案前的背影——他翻开了自己的书,打开了一本笔记本。
  “谢谢。”
  伊万没有回头:“不用谢我,是俄语太难了。”
  “半个小时后,叫醒我,好么?”
  “好。”伊万瞟了一眼面前的钟。
  梦里,王耀知道这是梦,因为他坐在咖啡馆里,看着窗外,身体轻盈,没有疼痛和负担。咖啡馆里空荡荡的,街道也空荡荡的,他就这样看着窗外,像是在期待什么。
  但大街就一直这样空无一人,谁都没有走过来。
  终于,他觉得冷了,还有一点孤单。
  原来,这就是孤单。
  “王耀?”
  “嗯?”王耀睁开眼睛,看见伊万坐在他床边:“半个小时到了么?”
  “不用起来,我已经帮你翻完了,虽然是德语,但是你回中国之后可以慢慢看。”伊万帮他压紧了被角:“你睡吧。”
  王耀看见他站起来,拉灭了台灯,向洗浴室走去。
  时钟还在滴滴答答的走着,漆黑的天花板就是唯一的风景。洗浴室里有水的声音,然后水声消失了,短暂的脚步声后,洗浴室里柔弱的一点灯光也消失了,现在是彻底的黑暗。王耀努力想听清对方呼吸的声音,但风雪声太大,盖过了一切。
  我在抱怨么?王耀质问自己。
  他感到药效已经发作,难以忍耐的疼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和虚脱。
  黑暗中,他抬起手腕看表,却辨认不出时间,他只好又把手缩回被子里,换了一个姿势。如何入睡呢?疲惫的人啊。王耀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曾经在报纸边角里看到的一首诗:
  ‘要远行了么?
  旅人,孤独的旅人。
  你为何选择奔波?
  是因爱或为梦在彼方?
  我问你啊,旅人,
  孤独的旅人,
  你为何愁苦着脸?
  既已选择却又悲伤?
  把手给我吧
  旅人
  你何苦作答?
  我给你一枝花
  它若枯萎
  你便已被我遗忘。’
  他在黑暗中诵读了一遍,又在心中诵读了一遍,感觉胃部的疼痛逐渐向上转移。再换过一次姿势之后,昏沉的睡意终于盖过了一切。
  太累了,太累了,我必须要入睡,入睡。
  等我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一九四零年也就快要过去了啊。
  圣诞节临近,节日的气氛并没有受到战争影响,列宁格勒洋溢着欢快的情绪,王耀甚至还收到了别里亚耶夫教授送的圣诞贺卡。
  伊万今年要回莫斯科,他临走前到校医院领了一包胃药放在了写字台上,压了一张小纸条,提醒王耀别忘了吃饭。
  拿着小纸条,王耀瞟了一眼旁边的日历,今天是十二月十九日,他不辞而别。
  王耀收好胃药,掏出圣诞贺卡,他需要写上一句祝福的话,但是写什么呢?想了很久——圣诞快乐?
  就这样吧。
  托里斯代表他们班来邀请王耀参加圣诞聚会,因为这一年是他们呆在学校的最后一年了,来年的夏天大家就会毕业,这个圣诞节显得很重要。
  “来参加我们的新年晚会吧,王耀同志,”托里斯也带来了他的贺卡:“一月一日已经放假了,您不会还有课吧?晚上在礼堂会有一个小酒会,有几个列宁格勒大学的女同学会来参加。”
  “可我不会跳舞啊。”
  “来吧!来吧!王耀同志!您是我们唯一想邀请的老师!一定要来啊!”托里斯把邀请卡塞到王耀手里:“一定要来啊。”
  托里斯都跑远了,还在挥手。
  王耀把邀请卡夹到书里,也冲他挥挥手:“好的,谢谢啦。”
  回到宿舍,王耀先得把雪铲干净,单人的宿舍楼确实有不方便的地方,这一点就是。王耀耐心的一点一点清理着大门。
  “您好!王耀同志?”
  王耀回过头,看到了一位金发的姑娘:“您好,我就是。”
  “您好,您还记得我么?”金头发的姑娘脸上洋溢起红晕。
  “您是?”
  “我是给您开过感冒药的那位护士啊。”
  啊,阿司匹林同志,王耀想起来了,他伸出手和护士姑娘握了握:“不好意思,想起来了,您找我有事么?”
  护士姑娘的脸更红了,她停顿了片刻:“您能来参加我们校医院的圣诞节舞会么?”
  “哦,”看着她手上的邀请卡,王耀明白了:“这个,对不起,之前另一个班邀请我去参加他们酒会来着,我已经答应了。”
  护士姑娘失落的表情搞得王耀很尴尬:“嗯,您,这是,还没找到舞伴么?呵呵,我舞跳得不好,中国人不是很擅长跳舞,我之前留学的那个地方也不怎么样,您是怎么想起我的啊?”
  我没有刻意想起你啊,中国同志,护士姑娘听了这句话不是太开心:“那天您的那位朋友来帮您拿药,我就问了他,他说您没有舞伴,还告诉了我您的地址。”
  “对不起,那是我教的第一个班,所以,我已经答应他们了。”王耀想着道歉的话,但护士姑娘失落的表情太令人负罪了,他只好改口:“您看这样可以么?您晚会结束后,我来接您,送您回家?”
  护士姑娘权衡再三,只好点点头:“那您一定要记得来啊。”
  看着护士姑娘远去的背影,王耀赶紧回到宿舍关上门,看着手上的第二张邀请卡,忍不住抱怨——伊万,你都干了什么啊!?
  新年,如期而至。
  苏联的酒会比德国的闹腾了不少,可能就是几杯下肚,军官小伙子们便开心的跳了起来。不得不说,王耀参加的这一场可能是全校最优质的酒会,虽然这是个没有姑娘的学校,但是基本上列宁格勒大学整个文学系的姑娘都到场了。
  王耀坐在圣诞树旁,希望能找点没有酒精的饮料来喝。
  一曲结束,尼古拉跑了过来:“王耀老师,你没有舞伴么?那边正好有一位姑娘向我问起你呢。”
  王耀看到舞池那一端的确有个姑娘,拿着酒杯,向他优雅的示意。
  “抱歉,尼古拉,我有舞伴的,只是她在另一个会场,帮我拒绝了吧,谢谢,时间不早了,我可能得去接她了。”
  尼古拉惊讶的张大了嘴:“王耀老师!您太厉害啦!”
  “嗯,我很厉害的!”王耀暗自笑了一下:“来,帮我拿着酒,别关心我啦。”
  王耀站起来,准备挤出会场。
  又是一月,王耀听着自己脚边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路灯有些昏暗,因为时间尚早,路上几乎没有人,王耀回忆了一会儿护士姑娘的那个会场的所在地,决定不如先去那边等着吧。
  两个会场离得并不远,王耀找了一个有路灯的座椅坐了下来。不得不说他这个举动有些诡异,路上除了几个匆匆赶赴宴会的人,没有人会选择坐在冰天雪地里。
  王耀推开长椅上的积雪,果断的坐了下来,他开始看着面前的白雪发呆,就像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一样。
  各个会场传出的欢快的音乐混在一起,闹腾腾的却不引人讨厌,挺有意思的,王耀自己对自己说。
  “王耀同志!是你么?”
  可能是巧合,护士姑娘只是出来看看她的女友,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坐在路灯下的王耀。
  “啊,是啊。”王耀站了起来。
  “您来得太早啦,”护士姑娘有点惊讶:“您等了多久啦?”
  说着话,一群和她年龄相当的姑娘都涌了过来。
  “丽莎,他就是你说的中国人啊。”
  “不错啊,看起来不错啊。”
  “比刚才那个好多了……”
  小姑娘们开始起哄,名叫丽莎的姑娘顿时红了脸:“行了,行了,我要先回去了。”
  大家哄堂大笑,有好事者已经把她的外套传了出来。
  还有什么比在女友面前炫耀男伴更令人开心的呢,王耀识趣的拉过丽莎的手,挽了起来:“那么各位女士,我们就先走了,失陪。”
  丽莎抓着他的大衣袖子,心砰砰的跳着,她觉得这个进展有点快,有点令她没想到。
  “谢谢您。”此刻,丽莎悔恨家离学校太近了:“我家就住在三楼,谢谢您。”
  “没有,能够送您是我的荣幸。”王耀和她握手告别。
  “那您,明天有空么?”丽莎鼓起勇气问。
  “是这样的,”王耀脸上依旧是不变的微笑:“很抱歉,丽莎,您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非常美丽,但很抱歉,我在中国已经有未婚妻了。今天的夜晚非常愉快,感谢您的青睐,祝您晚安。”
  丽莎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对方。
  王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丽莎,没关系,上楼去吧,很冷,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了再走,好么?”
  “我……”丽莎想了想:“谢谢。”
  丽莎说完这句话,飞快的跑上了楼,她有点想要流眼泪,但最终没有,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她站在楼道里,看着楼下的那个人向她挥了挥手,渐渐走远,真的觉得有点遗憾。
  雪渐渐下大,学校的舞会还在继续,王耀蹚着雪慢慢走回寝室,列宁格勒灯火通明,街上不时传来人群的欢呼,王耀看了看表——十点,凌晨可能会放烟火——睡之前要记得把窗帘放下来才行。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瞟了楼上一眼,黑漆漆的一片,当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扳开大铁门,王耀抖了抖身上的雪,走进了宿舍楼,摸到楼梯扶手后,开始慢慢往上走。环形楼梯让人头晕,所以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王耀又仔细眯了眯眼睛,确认门牌。
  啪嗒,锁打开了,王耀推门走进去。
  “啊?”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人猛地站了起来:“这么早?你就回来了?”
  “伊万?”王耀拉开了灯:“你?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不开灯?”
  “我,那个,”伊万随便摆了摆手:“刚好买到了火车票就回来了,你呢,你不是去参加舞会了么?”
  “嗯,嗯,是去了一会儿。”
  “被舞伴抛弃了?”
  “对,被舞伴抛弃了。”王耀放下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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