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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如沁埋下头，手指绞着身上的裙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背上砸下一颗豆大的水珠，却死死咬着唇瓣，不敢出声。

　　　　今天这个比赛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已经没有必要再强调，可她败得一塌涂地却是事实，不管言如沁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

　　　　——岑末随便调…教一个人就能跟她打成平手，还不够说明情况的吗？

　　　　“你知道我今天抱着多大的希望来的吗？”看见自己的女儿掉了眼泪，程美莲非但不安慰，反而流露出一股子嫌弃，冷眼道，“真是敢给我丢人。”

　　　　没拿一等奖就算了，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失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儿令她抬不起头来，要不是她把言如沁带走，明天的报纸上，恐怕不止岑末夺冠的消息，还有言如沁失心疯的文章。

　　　　面对程美莲的不快，言如沁更加觉得抬不起头来，心里的委屈一层盖过一层，收拢了五指，“……我是不是真的比不过岑末？”

　　　　学习学习比不过，跳舞跳舞比不过，就连讨人喜欢的程度都比不过。

　　　　她忽然想到以前岑末跟她说的，“不是不能赢你，而是不想赢你”，猛地有些后怕，好像她以前光辉的人生都变成了泡沫，别人轻轻一吹就能毁掉那些美好的表象，这样的感觉太糟糕了，糟糕到令人毛骨茸然。

　　　　难道她以前只活在象牙塔里面吗？

　　　　“这么点小挫折你就受不了了？”程美莲毕竟是大人，比起输赢，她更在乎的是面子，抱起手臂，“我告诉你，比不比得过是一回事，但是你一定不能让她有翻身的机会。”

　　　　“为什么？”言如沁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有些不解，为什么她感觉程美莲对岑末有股敌意？

　　　　*

　　　　比赛结束之后，岑末她们还要跟学校里面几个领导，以及老师留下来参加交流会，简单讲就是总结大会，这时候岑末才听说言如沁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封芳凑在她身边吐槽，恐怕心里更不舒服。

　　　　对此，岑末不置可否，今天她算是彻底得罪言如沁了，如果这种条件下再进部队，估计会被整的很惨，所以她给自己留后路是正确的。

　400、不得安生

　　　　开会前，岑末搭上她的肩膀，“封芳，还记得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吗，现在我要提第二个条件了。”

　　　　岑末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还让她拿了奖，封芳爽快地点点头，“什么条件？”

　　　　“如果我做了让你不高兴，或者是对不起你的事，请你原谅我一次。”

　　　　“你做什么了？”封芳一下着急起来，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不是现在，是以后。”岑末扯了下唇角，看向她，“以防万一，先跟你讨个原谅。”

　　　　“……你可别吓我。”

　　　　“我哪敢吓你啊？”岑末三言两句，把她的疑心给打消了，她连忙把人推进会场，“走了走了，会议马上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学校门口，完成任务的邢怀柔手里拿着相机，一边整理一边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肩膀却不小心撞到了路过的学生，她手一滑，自己的相机也随之扔了出去。

　　　　邢怀柔低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把宝贝相机给接住，结果好几次都失之交臂，就在她心疼地闭上眼睛，以为这次铁定要完蛋的时候，却没有听见相机碎掉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布料和地板的摩擦声。

　　　　慢慢的，邢怀柔睁开眼，只见一个人影躺倒在地上，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相机，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嘴边流出一抹干净的笑容。

　　　　“徐营长？”由于每次去团部都是徐鹏招待的，所以邢怀柔对他并不算陌生，看他要起来，连忙走过去帮忙，“你没事吧？”

　　　　现在天热，他身上穿得也不多，肯定摔疼了，她有些着急，“相机摔了就摔了，要是害你受伤多不好啊。”

　　　　“没事。”徐鹏白净的脸蛋上带着些许腼腆，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没来得及检查身上弄脏的地方，先举着手里的相机说道，“邢小姐，你的相机……要不要先检查一下？”

　　　　“好。”确定他没事之后，邢怀柔一笑，接过徐鹏手里的相机，并没有什么损坏的地方，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徐营长。”

　　　　“邢小姐你客气了。”徐鹏不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子，将身上的衣服拉整齐，“邢小姐是要回家？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娇弱。”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四处走动，为的就是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固有形象，邢怀柔不想再当一只笼中的小鸟，她需要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工作，“对了，之前去团部的时候，一直麻烦你，还没有跟你说声谢谢。”

　　　　“邢小姐，你太客气了。”多日不见，徐鹏觉得邢怀柔好像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比以前开朗了，看起来也活泼了一些，“那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邢小姐了。”

　　　　“再见。”

　　　　“再见。”

　　　　*

　　　　舞蹈比赛过后，言如沁请了两天的病假。

　　　　她当然不是真的生病，只是觉得比赛输了，又有损自己的形象，暂时不想面对学校里的其他人罢了。

　　　　然而她就是在家里，都不得安生。

　401、就知道惯着她

　　　　平日在言家，言启康没事的时候就爱看看戏曲节目，所以家里的电视通常都是放他喜欢的台，可偏偏言如沁就讨厌那些咿咿呀呀的调子，从楼上下来之后，直接走到电视机旁边转台。

　　　　她要看故事片。

　　　　言启康坐在沙发上，听着曲子看着报纸，正享受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的声音变了，抬起头，将鼻梁上的老花镜摘掉，不悦地看着猫在电视机边的女孩子，语气有些强硬，“换回去。”

　　　　“那几个调子看都看烦了。”言如沁按着自己的心意找到想看的电视后，直接走到沙发边坐下，抱起手臂，“我都会背了。”

　　　　“那你背一个来听听。”

　　　　“……”

　　　　没病没灾的，说不去上课就不去上课，言启康实在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拉长着脸，“好好的为什么不去上课？知不知道马上要毕业了？”

　　　　“我需要休息。”同样的，言如沁也看言启康不顺眼，她觉得自己的爷爷就是个老古板，阴沉，古怪，严厉，就喜欢到处挑毛病，一点也不会关心人，跟军区里的老首长根本没得比，“放心吧，我不会耽误功课的。”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往言启康的方向看一眼，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自从爷爷来了之后，她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言启康把报纸收起来，冷哼一声，“你要是没事做，就去练练字，别像你妈那样，以前一手好字，现在怎么拿笔都不会。”

　　　　“现在谁还用毛笔写字？”对于言启康的品味，言如沁更是弃如敝履，他感兴趣的东西，似乎都散发着一股霉味，“爷爷，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这里又不是什么乡下地方。”

　　　　言启康气得伸手就要指责她，“你……”

　　　　“好了好了，老头子。”就在这时候，一个理着短发，两鬓斑白的老妇人走了过来，她穿着绸布衫，大约在六七十岁左右，虽说上了年纪，两只眼睛还是炯炯有神，“休息几天怎么了，正好君瑶那孩子订婚，在家热闹热闹。”

　　　　这位便是言如沁的奶奶李淑媛，从她身上的气势就能看出来，她年轻时候必然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以前在言家，不仅将言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帮言启康管理生意上的事，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得力帮手。

　　　　言启康虽然对其他人都十分苛责，但是对这位共过患难的结发妻子却带着几分敬意，只是嘴上还有些不满，“一天到晚，就知道惯着她！”

　　　　“我就这一个孙女，我不惯着她惯着谁，难不成要惯着你啊？”大概是明白做一个优秀的女人不容易，李淑媛倒是挺喜欢言如沁，加上从小不在她身边照顾，对她抱有亏欠，在言启康面前没少帮着说好话，“如沁好不容易放松一次，她爱看就让她看，你喜欢练字你自己练去！”

　　　　言如沁扬起嘴角，还是奶奶对她好。

　　　　说完言启康，李淑媛又转头看自己的孙女，心疼地说道，“你看看为了跳舞，最近都瘦了，中午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点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402、未婚先孕

　　　　言如沁没跟李淑媛客气，张嘴就点了几道菜，见李淑媛满嘴答应下来，她靠在对方身上，甜甜地撒娇，“还是奶奶对我好。”

　　　　“那当然，你可是我的乖孙。”李淑媛上了年纪的手捏着她小巧的鼻子，搂着她的肩膀说，“……前天我去市场，看到那儿正在卖草莓，正好给你买点回来。”

　　　　说完，李淑媛起身回屋，带上钱包和菜篮子就要出门。

　　　　言启康一路跟着她，站在玄关的位置，黑着脸看她换鞋，“不用买那么多菜，回头她还不是吃一口就不吃了，浪费粮食。”

　　　　“我乐意给她做，你懂什么。”李淑媛踢了一下鞋子，轻轻摇着脑袋，“你啊，真是越老越抠门，也不知道当初嫁给你到底图什么，再过几年就进棺材的人了，就不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要进你进，我还得等老二出来，再给我生个乖孙呢。”言启康吭哧了一句，要不是小儿子在这里，他才不住在这个破地方，老宅的风水多舒适。

　　　　提到自己的二儿子，李淑媛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等老二回来，看我不先打死他，个兔崽子！”

　　　　这边，言如沁远远听见他们的谈话，再想起自个儿叔叔那张脸，暗自翻了个白眼，杀人犯有什么好等的，最好永远别回来了，不然她晚上都睡得不安心。

　　　　*

　　　　最近，程家的女儿程君瑶要跟宋卫国要订婚，遇到这样的喜事，大家伙儿都高兴，程君瑶才二十岁，这就要结婚了，简直神速。

　　　　然而提起这个，程建雄就觉得丢人，他们家几个孩子，就没一个出息的，尤其是自己的女儿……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此时在程建雄对面，程君瑶的身子靠在床头，面带忧郁，她身材微胖，皮肤也黑，除了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跟长相白净的程建雄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然而即便这样，宋卫国还是没能把持住。

　　　　居然未婚先孕，害得程君瑶不得不放弃学业，跟宋卫国先结婚……程建雄的肺都要气炸了。

　　　　“呕——”程君瑶一阵反胃，弯腰吐在床边的痰盂里，她的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可这样还是觉得十分难受，一张脸更加扭曲了。

　　　　年近五十的宁素素坐在床边，轻轻帮程君瑶顺着后背，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建雄，今天这订婚宴，瑶瑶肯定是不能出去了，不然大家会起疑的。”

　　　　“我不，这是我和卫国的订婚宴，我……呕！”程君瑶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忍不住又吐了起来，没看见面前的男人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

　　　　“别闹了。”程建雄揉着自己的额角，无法直视自己的女儿，“好好在屋子里呆着，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看见程建雄直接关门出去，程君瑶气得用脚后跟敲床板，宁素素连忙坐过去一些，好言安慰对方，“瑶瑶，你现在有身孕，不能这么激动。”

　　　　“不用你管！”程君瑶对自己这个后妈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抡起枕头砸在她脸上，“你也走，你也走！”

　403、何必当初

　　　　宁素素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程建雄跟着程美莲进了书房，看到自己的小姑子来了，她本想过去打声招呼，结果没到书房门口，却听见门从里面锁上了，她身子一怔，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去厨房准备订婚宴要用的东西。

　　　　此时在书房内，程美莲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坐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的程建雄，“大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你怎么又这样？”程建雄眸子里有些不悦，撑着自己的额头说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在害怕什么？岑末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成什么事？”

　　　　“可是她一直在针对如沁，肯定是林琼华让她的女儿来报复了，你也不想看着岑末在自己跟前晃荡吧。”要是岑末和严瑾结婚，早晚要住到大院里，程美莲身子前倾，“要不把他们拆散了，要不你让他们滚远一点！”

　　　　“你确定是琼华的孩子？”程建雄眉头皱得更紧，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长得那么像，年龄也对的上，你说呢？”

　　　　“但是琼华不是那样的人。”程建雄抓了抓自己的头皮，“按照我对琼华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回来跟你抢什么东西的，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会一点水花也没有？……是你过虑了。”

　　　　能不能有件事让他消停一点？一个个都不省心。

　　　　程美莲的手指关节被她捏出了白色，“你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一她后悔了呢？你敢肯定她会甘心吗？”

　　　　“不甘心又怎么样，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程建雄觉得还是不要多事为好，“你要是把她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

　　　　“大哥，你是不知道，我总觉得，言守之还记得她。”程美莲握紧了涂着指甲油的双手，“而且他前段时间一直让我戴那个戒指，我根本戴不进去，早晚会露馅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程建雄轻轻拍了下桌子，恨铁不成钢地别过眼，“实在不行你就把那个戒指扔了！”

　　　　“不行的，言守之肯定已经起疑了……哥，你可别忘了，要是当年的事被他知道，我们都跑不了，你也会受到连累的，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你也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啊。”

　　　　闻言，程建雄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现在真是活得生不如死，内忧外患，还不如没有这个家。

　　　　冷声道，“你先别自己吓自己，林琼华可是程家教出来的，她的性子你应该清楚，只要别逼她，她绝对做不出来那样的事。”

　　　　“会不会林琼华把当年的事告诉岑末了？所以岑末才这么针对我们？”

　　　　“你糊涂了？”程建雄面色一沉，“真告诉了岑末，她早就上门找我们理论了，还用这样兜圈子！”

　　　　正是因为岑末没有正面质疑，所以程建雄才敢笃定，林琼华肯定没有那样的野心，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我听说严瑾要参加这次的集体婚礼，到时候我也会去，如果看到林琼华，我会跟她先说清楚的。”

　　　　被程建雄这么一分析，程美莲的心里才踏实了一些，她扭着腰肢下楼，正好看到程群进门，眉头微挑，慢慢踱步过去，“呦，我们的大才子回来了？”

　404、先成家后立业

　　　　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程群顿住脚步，抬头看着程美莲，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姑姑。”

　　　　“我当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姑姑呢。”当着宁素素的面，程美莲半开玩笑地说道，“你都知道帮外人写曲子，怎么也不给如沁也写几首？”

　　　　话里指的，当然是那天比赛的事，程群帮岑末作曲，帮她得了第一名，程美莲可还记得呢。

　　　　岑末得了一等奖，程群暗道她争气，就连程美莲挖苦的话，听起来都没那么刺耳了，垂眸道，“写得不好，怕如沁妹妹看不上。”

　　　　“按你的意思，如沁的眼光高咯？”

　　　　程群看了眼宁素素，对方安然地坐在那跟其他人聊天，完全没有要帮自己开脱的意思，仿佛被指责的这个人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似乎是感受到了程群的视线，终于抬起头来，不加思索就说道，“程群，还不快给你姑姑道歉。”

　　　　又是这样，程群抿起嘴，慢慢转向程美莲，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只能选择妥协，“姑姑，下次我会记住的。”

　　　　“哎呦，我跟你开玩笑呢，弄得那么严肃。”程美莲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走过去，笑吟吟地把程群带到沙发边坐下，“正好啊，姑姑这里有个事儿跟你说。”

　　　　没等程群问是什么事，程美莲已经顺着说下去，“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就连瑶瑶都赶在你的前头，你是不是也该放放那些创作，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大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目光扫向宁素素。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宁素素赞同道，“儿子，你什么时候才打算结婚？有女朋友了吗？”

　　　　身为一个母亲，居然还要别人提醒才知道要问这些，顿时坐在桌边的几个亲戚都看着自己，程群冷着一张脸，有点想走的意思。

　　　　“我猜他又要把之前的说辞拿出来。”程美莲笑了笑，“程群啊，不是姑姑说你，想追求事业，没人拦着你，但是先成家后立业，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我……”

　　　　“对了，你记得林莺莺吧，我觉得她挺不错的，要不你们先处一处？”

　　　　“林莺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