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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怕我吗？”

　　　　林琼华悄悄看了他一眼，其实长得并不可怕，但是她觉得自己不该跟一个大男人独自待在一间屋子里，下意思地缩了缩肩膀。

　　　　他身上的气场，确实挺可怕的。

　　　　林琼华不说话，男人只当她默认了，一点点把她的手松开，“今天的婚礼是简单了点，我本来也不想这么仓促，但是家里人着急……总之你放心住在这里，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他说完之后，便开始解身上的纽扣，林琼华被吓退两步，慌乱地转过视线，然后她就听见男人走出去的声音，没一会儿又端进来一盆水。

　　　　“我已经洗过了，你也擦一下身子，该睡觉了。”

　　　　“……”林琼华站在原地不敢动，像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匆匆扫了眼屋内的摆设，“我睡地上吗？”

　　　　这屋子里就一张床，总不能让她睡床上吧？

　　　　“那怎么行。”他拍着大大的双人床，“你跟我睡。”新婚之夜，难道要他睡外面？传出去还不得被那些小崽子笑话死。

　　　　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男人不禁莞尔，“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就只是睡觉。”

　　　　说完他就坐在床头，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林琼华慢慢挪到那盆水面前，衣服都没敢脱，擦了脸和手脚，便一个人缩在床尾……她和老鼠都一起睡过，却觉得这个人比老鼠还可怕。

　　　　男人看着脚边缩成一团的小东西，眼睛眯了眯，“你要穿着这个睡？”

　　　　林琼华点点头，沿着墙角慢慢躺下，小鹿般的眸子远远看着对方——当时她并不知道男女在一个床上里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闭上眼睛没有安全感。

　　　　不好……

　　　　他别过眼，哪个男的能在床上，让一个小姑娘这样盯着，可她瞧着实在太小了，好像才十三四岁，还是发育不良的那种，真要上手岂非太禽兽了？

　　　　男人伸手将旁边的灯关掉，看着不远处朦胧的影子，心中自嘲，你真是禽兽不如啊。

　　　　新婚之夜意外的安然度过。

　　　　隔天醒来的时候，林琼华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她看到身上盖着的被子，还有屋里的陈设，正回神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林琼华张张嘴，原来昨天不是做梦啊。

　　　　男人见床上坐着小小的一团，表情还迷迷糊糊，不自觉扬起嘴角，“你好像很喜欢发呆。”

　　　　“你……”

　　　　“我叫言守之，是你的丈夫。”言守之自然地坐在她身边，敲了敲她的脑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媳妇了，明白吗？”

　914、横着走都可以

　　　　“言守之真的是我爸？”

　　　　林琼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说道，“第二天回门的时候，程家的人个个灰头土脸，一看就知道，程美莲根本没有回来。”

　　　　程母还发现程美莲把礼金都给卷走了，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除了将错就错，也没有别的办法。

　　　　程建雄找了个机会，把林琼华叫到房间里，得知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他又恳求林琼华配合演完这场戏。

　　　　“我们会尽快找到美莲，等找到以后，马上就把你接回来，然后帮你找个好人家，你相信大哥，嗯？”

　　　　就连程母难得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让她在言家先顶几天，不过不能跟言守之太亲密，因为那是她女儿的丈夫，她得帮程美莲守好了。

　　　　林琼华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顺从地点点头，如果忍受几天就可以离开程家，那她可以答应。

　　　　程建雄不放心，将她带到一边叮嘱道，“你注意千万别让他看你的身子……你身上有伤，他看到会起疑的。”

　　　　接着程建雄又嘱咐她，在言守之面前，尽量少说话，也别太经常出门，免得被人认出来。

　　　　对于程建雄，林琼华还是信任的，而且不住在程家，至少不会再挨打，她乖巧地应下，直到多年以后才完全弄明白，程建雄这句话里面的深意。

　　　　可是一天两天，一个月过去了，程美莲也都没有回来，还好言守之很忙，林琼华不是每天都需要面对他，但她也慢慢地发现，言守之对她很好。

　　　　程美莲陪嫁的衣服都有点大，言守之就去带她去城里最贵的裁缝店，做完衣服，又给她买了好几双皮鞋，林琼华不敢穿，他把原来的衣服都收起来，“不穿你就光着吧。”

　　　　林琼华战战兢兢地穿着新衣服，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漂亮，那些洋装，她就是在程美莲的身上都没见过。

　　　　更想不明白，程美莲为什么要逃婚，这些东西她肯定会喜欢的。

　　　　还有一次，言守之看到她站在书柜前发呆，第二天就给她买了各种各样的书，“你大哥已经给你办了退学，你如果想读书，就在家里看吧……你很会写字对不对，我还给你买了毛笔和字帖，有时间你就在家里练字，这样就不会无聊了。”

　　　　林琼华受宠若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书，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新的书，“我可以吗？”

　　　　难道她在这边不用干活，也不用挨骂吗？还可以看书写字？

　　　　言守之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当然可以，你是我媳妇，在这里横着走都行。”

　　　　林琼华脸上一疼，却被他的话逗笑了，她才不要横着走呢。

　　　　“终于笑了。”看来是真的喜欢读书，言守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笑起来真好看。”

　　　　林琼华慌乱地收起脸上的表情——她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笑过了，现在居然在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面前傻乐。

　　　　林琼华就这么在言家住了下来，晚上两人还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过言守之一直没对她做什么，最多就是抱在一起。

　915、替代品

　　　　他总是嫌弃她太瘦，“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你在程家没吃饭吗？我看你平时也不挑食，再不多吃点，以后要长不高了。”

　　　　林琼华心虚得不敢说话，她在言守之面前根本不敢脱衣服，就担心自己露馅，可面对他种种关心，她还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以前在程家，林琼华过得太苦了，没人会在乎她生病感冒，没人会带她去照相馆，没人会拉着她的手教她跳舞，更没有人会堵在门口，厚脸皮地指着自己大的脸，“美莲，你想看电影吗？亲我一口，我就带你去。”

　　　　林琼华捂着脸就往回走，远远地还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那段时光，林琼华到现在想起来都是梦幻的。

　　　　似乎是每个女孩子都会做的一场梦，在她的生命里实现了——从来没有人像言守之这样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好到令她羡慕，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程美莲的，她不过是个替代品。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言守之一叫她“美莲”，林琼华的心就会疼，而且一次比一次疼。

　　　　有时候，她会趁着言守之睡着，用手指在对方的掌心写下一个“林”字，希望他在梦里能梦到她真正的名字，哪怕一次就好，她想从言守之的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春天都来了，程美莲还是没有消息。

　　　　这期间，言守之偶尔会寄信回去，告诉言家他婚后的生活，也会叫林琼华跟言家的人通电话，言家的人看起来都很好，很关心她，还说有时间想来见见她，林琼华牢记程建雄的嘱咐，能推辞的都推辞了，也不让言守之把她的照片寄回去，说是拍得不好，下次再说。

　　　　他只当林琼华是害羞，于是心里更高兴，什么都依她，言守之还特别喜欢捏她的脸蛋，“是该把你喂胖点，等你长胖了，我再带你去拍一张。”

　　　　那年春天，言守之突然接到命令，要去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跟朋友喝了点酒，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林琼华扶都扶不动。

　　　　“你怎么喝成这样？”

　　　　“那群臭小子，敢说我没种，我是疼老婆。”

　　　　“……”

　　　　“我没事。”言守之把林琼华抱在怀里，捏起她的下巴，她比刚来的那时候漂亮了许多，皮肤好了，五官也长开了，身高都大了一截，言守之喉咙一热，对着她的嘴吻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亲嘴，林琼华都吓懵了，后知后觉地想把人推开，言守之却抱得更紧，幽深的眸子似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窟窿，“你不喜欢我吗？”

　　　　“我……”

　　　　“美莲，我很喜欢你。”

　　　　林琼华张开嘴，正好令对方趁虚而入，嘴里弥漫的血腥味，似乎催发了他身体里的兽性，更加努力地攻城略地。

　　　　言守之变得很可怕，但她又觉得这个人在爱着她……

　　　　那时候林琼华不谙世事，更加不懂言守之在做什么，只觉得对方的热情似乎要将她融化，她很难受，很痛，却又扭不过言守之的力气……

　916、不应该喜欢你

　　　　她听见外头有猫在叫春，那声音似乎有几分凄厉，听得人胆战心惊，林琼华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可能是被吓的。

　　　　但不知道是被谁吓的。

　　　　言守之吻着她眼角的泪，对她说着动人的情话，林琼华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她没了力气，只能由着对方摆布，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她可能要死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喜欢你。

　　　　……

　　　　第二天醒来之后，林琼华躺在床上起不来，言守之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悔得要去撞墙，连忙抱着她去看大夫。

　　　　林琼华被送去医院，言守之也要走了，军令不可违，他要为肩上的重担负责。

　　　　言守之只能就近通知程家的人来照料，程母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临走前，言守之恋恋不舍地跟她道别，捏紧她的手贴在脸颊边，“美莲，等我回来，我带你去见我的家人，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看着林琼华睡着之后，言守之才忍痛离开。

　　　　那天，林琼华恍惚记得自己做了梦，梦里的情景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她是被扇醒的。

　　　　“贱人！谁叫你勾引你姐夫的！”

　　　　久违的巴掌声让林琼华打了个激灵，她撑着身子从病床上起来，就看到程美莲站在不远处，林琼华瞪大眼睛……她的“美梦”要醒了。

　　　　程美莲阴毒的眸子仿佛淬了毒，看得林琼华一阵冷颤，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医院里。

　　　　“妈？”岑末揉了揉眼睛，看见林琼华的脑门上有些虚汗，拿了个枕头靠在她身后。

　　　　此时天已经大亮，林琼华抹了下额头，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做梦了。

　　　　虽然那些事，林琼华并没有说得那么仔细，但岑末能想象得到，当年她经历了多少坎坷，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大概是昨天睡得有点晚，林琼华的精神不是很好，人看起来也有点憔悴，“乖女儿，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饭。”

　　　　“妈，这么多年，你不怪他们吗？”在岑末看来，程家只是一味地将责任推在林琼华身上，她当时年纪小，被随意泼脏水，辱骂，陷害，就算可以忍得了一时，怎么能忍得了一世？

　　　　还是程家把她洗脑成了一个罪人，她就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带到棺材里？

　　　　林琼华一怔，然后摇摇头，“……我认识的言守之，一直很骄傲，我不想让他犯错，不想成为他的污点。”程家的人并不是最重要的，她只是不想去打扰言守之的生活。

　　　　“就算他伤害了你，你也无所谓吗？”言守之和程美莲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林琼华心里难道不会有疙瘩？

　　　　“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没想过再回到他身边。”一直以来，林琼华能得到的东西就很少，所以她也很容易就知足，如果不是因为程美莲伤害了岑末，林琼华宁愿当年的事再也无人知晓，言守之那些疼到骨子里的宠爱，已经足够她一生去回味。

　　　　可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我答应过他们，程美莲回来，就把一切都还给她。”

　917、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林琼华就是林琼华，不可能当一辈子的程美莲。

　　　　没有言守之的错认，她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或许早就死在了程家母女的手里，又或许还过着下人一样的生活。

　　　　虽然有时候，她也会自私地想，程美莲一辈子都不回来就好了，也想过对言守之说实话，可程建雄告诉她，如果把真相说出来，这门亲事就会作罢，她再也见不到言守之了。

　　　　于是，林琼华抱着程美莲或许不会回来这个侥幸，厚着脸皮待在言守之身边，一直到退无可退。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岑末叹了口气，怪不得程美莲会是那副鬼样子，都是被惯出来的，但林琼华也不是完全没有错，她错就错在太软弱了，甚至可以说软弱到有些自私。

　　　　林琼华百般隐瞒，很可能潜意识里知道，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自己的女儿会怪罪她……

　　　　“那我呢，你为什么不考虑那些爱你关心你的人，而要在意程美莲那些人的看法，你难道没想过，言军长的感受吗？”

　　　　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岑末的人生被彻底打乱了，林琼华为了她的“伟大”，牺牲了她女儿的人生，这算什么？

　　　　“他已经忘记我了，不是吗？”

　　　　就算林琼华要争，也得有资本，她当年眼睁睁看着言守之从自己面前走过，看都没看她一眼，言家的人更没有一个认识她，只知道程美莲这个名字，程家一口咬定，程美莲才是跟言守之结婚的人，要她怎么争？

　　　　林琼华并不想在孩子的面前，将自己树立成一个悲剧，她坐在岑末身边，轻轻抚着对方的背，“妈知道你要怪我，是妈对不起你，是我太没用。”

　　　　岑末木着脸，慢慢将自己的脑袋埋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经过一晚上的平复，她才问出这些话，可是问完只觉得心口更堵了，既然要走，还不如当初就不生她，这样才能跟言守之断个干净。

　　　　这些都是气话，她也不想拿出来刺激林琼华，她的前半生已经那么坎坷，难道后半生还要遭受子女的埋怨吗？

　　　　林琼华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她，“闺女，你打算怎么做？”

　　　　她想叫岑末不要伤害言守之，但是又开不了口，这样的真相对岑末来说太残忍了，她以前也恨过，所以不希望岑末再活在怨恨之中。

　　　　“对了，戒指呢，为什么不拿着戒指去找他们？”那个是言家的信物不是吗？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林琼华为什么不争取？

　　　　“那个戒指……”

　　　　从医院回来之后，程建雄马上帮她找了个婆家，离程家和言家都远远的，并且谎称她是养尊处优的名门小姐，只是现在落魄了，只能年纪轻轻就委身嫁人。

　　　　而那枚戒指，因为拿不下来，只能让林琼华戴过去，当时来接人的就有岑三水。

　　　　岑三水帮工的那户人家的，唯一的儿子是个不举的，以至于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有结婚，林琼华被迫嫁过去，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那丈夫觉得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被绿了，不得已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于是原本还高兴的公婆，顿时变成豺狼虎豹。

　918、形同虚设

　　　　他们质问林琼华，孩子是哪来的？

　　　　林琼华她第一次怀孕，心里也怕极了，一直说自己不知道，反而倒真像是无辜的。

　　　　那家人又打电话跟程家投诉，结果程家装死，说人都嫁过去那么久了，他们可不负责。

　　　　程家的所有谎话，所有罪过，都变成林琼华一个人的，她百口莫辩，甚至要被赶出家门，说她应该去浸猪笼，最后是岑三水救了她。

　　　　当时都快过年了，为了帮她求情，岑三水被当成‘奸夫“，一年的活都白干了，他被东家开除，还护着林琼华被打了一顿，大冬天的，林琼华带着身上的一点点积蓄，和岑三水回了老家。

　　　　家里人知道他们的事情，免不了指指点点，可林琼华眼看快生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暂时安顿下来。

　　　　一个月之后，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把岑末生下来。

　　　　岑三水劝她去找孩子的父亲，因为他没办法给岑末好的生活。

　　　　看着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林琼华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建议。

　　　　还好林琼华认识字，也经常看言守之写信，大概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好不容易盼到天气暖和些了，岑三水凑了点盘缠，两人带着孩子找言守之。

　　　　一路上，林琼华有忐忑，也有几分期待，但更多的是不安。

　　　　这么长时间了，言守之都没有找过她，林琼华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那天，我看到程美莲挽着言守之的手，而且他看到我了。”可是也仅仅是看到了，对言守之来说，她就好像是个陌生人。

　　　　当林琼华知道，言守之不是非她不可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甚至没有迟疑。

　　　　岑三水追在她后面问，“是他吗？是刚才那个男的吗？他有老婆的啊？”

　　　　林琼华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