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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小鹿要撞死了

　　　　严瑾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出神，仗着身高的优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对方，从他的角度，最多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大概是天有些热，岑末的脸上带了点粉色，他瞥见女孩的睫毛很长，偶尔眨一下，似乎直接扫在他的心口，小巧的鼻尖渗出一些汗珠，严瑾手指一动，有为对方拭去的冲动。

　　　　突然，岑末再次抬起头。

　　　　两人四目相对，又快速地分开了视线，似乎都有些心虚。

　　　　不巧在这个时候，车子颠簸了一下，旁边有个略显猥琐的男人打算顺势靠向岑末，严瑾迅速搂住岑末的腰，用自己的后背挡住猥琐男的身体，两人的距离相较刚才更加近了，岑末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

　　　　外表看似邋遢的男人，没有想象中难闻的味道，反而在他身上，带着一股阳刚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岑末的脸微微发烫，直达耳根。

　　　　前世因为张兴全的关系，她对男人产生了恐惧心理，二十年的时光再也没跟男人有过亲密的举动，哪怕刚才情况有些特殊，可突然被一个大男人抱住，任凭谁都会觉得突兀，岑末对于男人更是有很强的防备心，除非是她真正能打从心里接受的人。

　　　　但是这个怀抱，竟然让她感到一丝熟悉，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抱过自己……是谁来着？

　　　　在那瞬间，严瑾根本没空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当他将人抱到怀里的时候，脑子里反应过来的是，腰肢比他想象的要细，身体比他想象的要软，他想到那天看到的大白腿，嘴巴干得快要冒火……胸口的小鹿乱撞，似乎快要撞死了。

　　　　他脑子里什么时候想过这些东西了？

　　　　岑末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在车上，一把推开严瑾的身子，此时车子又颠簸了一下，看严瑾又要过来，她连忙伸手扶住车子，免得自己摔倒。

　　　　男人的眸子暗了一下，二十三年间，头一回体会到“心动”的感觉，他看了眼外面转移注意力，才接着说道，“我是怕你摔了，你别误会。”

　　　　这话说得，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岑末的气息还有些不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你是大人，应该之后男女有别。”说完，她挤开人群，往中间的位置站了站。

　　　　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不会因为别人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怎么样，历经了那么多波折和岁月，岑末不会轻易就动心，但对方刚才看她的眼神袒露着温柔，不得不令她多想。

　　　　岑末的脑子里倏然浮现一个身影，她当即摇摇头，那个男人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严队长更不可能是那个人。

　　　　而且就目前来说，杨景个很合适当老公的人，世上的好男人那么少，她也想为自己努力一把，既然他前世终身不娶，岑末不想再辜负一次，人生那么长，细水长流才是真。

　62、小题大作

　　　　车子到站，岑末像只兔子跑得飞快。

　　　　严瑾矗立在那，暗道自己还是吓到她了，但是他现在没办法，也不敢给她任何承诺。

　　　　*

　　　　一路上，严瑾没再追上来，岑末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回到家，见岑静端着碗黄瓜炒蛋从厨房出来，暗道今天倒是难得，还有蛋吃。

　　　　“回来了？”刚擦完桌子的林琼华往门口看了一眼，“咦，队长没跟你一起？”

　　　　“他回知青房了。”岑末瘪瘪嘴，又看了眼桌上的菜，脸色有些难看，“这个炒蛋不是给他准备的吧？”

　　　　“队长帮了我们这么多忙，前几天给你送药，今天还麻烦人家跑了趟医院，难道不应该谢谢他吗？”

　　　　“那是程老师拜托他，他才帮忙的。”

　　　　“程老师就是上次来咱们家的哪个？”林琼华对程群有点印象，之前她不想让岑末跑那么远去军艺，还是那个程老师三顾茅庐说服自己的。

　　　　岑末点点头，“是啊，诊费都是他出的。”

　　　　林琼华恍然大悟，“那你赶紧找机会问问，拢共是多少钱，咱们也好还了这个人情，对了，林莺莺检查得怎么样了？”

　　　　岑末懒洋洋地坐在位置上，“林莺莺根本没事，我就说她小题大‘作’。”

　　　　作妖的那个作。

　　　　“没事就好。”林琼华轻轻捂着心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妈，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跟林家往来了？”

　　　　“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大家都是同个村子的，哪能真的不说话？”林琼华只当她是在发牢骚，“都是姓林的，说不定三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谁要跟林莺莺一家了，岑末手里端着碗，一块饼被她手里的筷子戳成好几块，接着她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鼻翼轻轻煽动，“早上去医院的时候，林婶还说我有娘生没爹教，我看林莺莺才是呢。”

　　　　以前她在家里从来不会讲这些，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岑末对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还是有信心的，只要是她开口，基本所有人都会依着她。

　　　　“她真的这么说？”林琼华是个读过书的，当即反感地皱起眉毛，这不是往岑末的伤口撒盐吗？林秀梅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心里居然是这么想他们的？

　　　　岑末点点头，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岑静平时性子比较软，但是岑三水自小就教育她要护着岑末，此时听见这些话就觉得不高兴，比当面骂了她本人还难受，“妹妹，辛苦你走这一趟了。”

　　　　“吃饭吧。”林琼华叹了口气，嘴上不说，脸上明显带着些不悦。

　63、日久见人心

　　　　察觉到林琼华生了闷气，下午出门的时候，岑三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轻轻拉着她的袖子，“要不我去跟秀梅说两句？不能让末受这样的委屈。”

　　　　“我也知道她受委屈，可事情都这样了……咱们家受的委屈还少吗？”林琼华心疼孩子，却也不想再生事，“不过……”

　　　　“不过什么？”

　　　　“以后林秀梅再有什么事，咱们家能不帮就不帮了。”

　　　　平时在村里，少不了有事要找人帮忙，打谷子，嫁女儿这类的，岑三水和林琼华都是好说话的性子，基本是有求必应，但是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岑三水点点头，明白对方的意思。

　　　　一家人走到田头的时候，正好遇见严瑾在那训话，旁边还围着不少人，林琼华好奇多看了两眼，发现训话的对象居然是林秀梅和林莺莺两人，她拉了下岑三水的袖子，示意对方走慢点。

　　　　只见林莺莺埋头站在那，严瑾则是一脸冷意，“既然你身体没事了，就好好到田里干活，下次再装病，不止是扣工分那么简单。”

　　　　林莺莺被人当面批评，脸上难看的要命，偏偏严瑾说的又是事实，轻轻地点了两下头，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原本村里人看林莺莺好几天不出门，都以为被岑末她伤得十分严重，几个跟林秀梅要好的婶子还送了东西去她们家里，还诟病岑末是个“悍妇”，将来肯定没人敢娶，想不到事情转眼就反转了。

　　　　平时岑末虽然不会来事，可干活的时候人家可不会偷懒，真是日久见人心，林莺莺小小年纪，心眼还挺多的，还有林秀梅，也是个有心机的，当即有人阴阳怪气地讨论：

　　　　“说是伤得多严重，还起不来床，敢情是装病啊。”

　　　　“哎呦，我得跟我家闺女说，以后少跟林莺莺在一起，小小年纪就这么多花花肠子。”

　　　　“咯咯咯……”周寡妇平时就瞧不起林秀梅那爱装可怜的模样，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林莺莺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同为寡妇，林秀梅和周寡妇却互相看不顺眼，今天被对方当众瞧不起，她一口气憋在心口，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偏偏这时候也没有理由能躲起来，只能在严瑾的监督下去田里继续干活，而且还会继续被围观……

　　　　林秀梅埋头拉着林莺莺，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哎呦，这不是林末娘吗？”田婶看热闹不嫌事大，瞥见林秀梅要走，连忙出声把人叫住，大家果然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

　　　　林琼华对上林秀梅惊疑探究的视线，目光也沉了沉，她平时吃点亏没关系，但是她的女儿绝对不能受委屈。

　64、再次暴击

　　　　触及到林琼华的目光，林秀梅居然心口一慌，只好装作镇定地走过来，“林末娘，这次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家莺莺一直喊疼，我总不能放着不管，你说是不是？”

　　　　“你们莺莺先对我们岑末动手，我都没有说什么，这点小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平日里林琼华性子是纯良，今天却因为岑末竖起全身的刺，连说话都硬气了。

　　　　林秀梅愣在当场，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自己，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就应该这样还击，岑末扬起嘴角站出来，“林婶，刚才你的话说错了。”

　　　　现在林秀梅的宛如惊弓之鸟，被她一噎，心里顿时慌了，着急地别了一下头发，“哪里错了？”

　　　　“名字错了啊，从今天起，我叫岑末了，下次可别记岔了。”岑末说完，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闻言，众人的目光都惊奇地看着对方，以前岑末为了这个姓，闹得人尽皆知，这会儿怎么就转性了？

　　　　严瑾的眸子深了深，嘴角几不可察地露出一丝笑容。

　　　　林秀却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好机会，正好让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岑末身上，稍稍扯了下嘴角，“好好的，怎么想到改姓了？婶子记得你以前说过，永远都姓林的呀。”

　　　　“还不是林婶您早上的话提醒我了，您说我有娘生没爹教，这话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可能是因为我叫林末，让大家误会我们一家人感情不好。”岑末扯了下嘴角，把手背到身后，“至于我爸教得怎么样，以后自有分晓。”

　　　　她这辈子肯定会有出息的，走着瞧吧。

　　　　说完，众人再次议论了起来，林秀梅的刻薄可见一斑，而岑末身后的岑三水眼睛都瞪直了，他连忙叫林琼华掐掐自己的胳膊……这不是在做梦吧？

　　　　再一次被“有娘生没爹教”这句话卡住喉咙的林秀梅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如果时间能倒流，她恨不得回去扇自己一巴掌，让你一失足成千古恨。

　　　　林琼华回过神，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以前岑末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她想让岑末改岑末却死活都不肯，今天真是受刺激了，连忙把女儿带到旁边，“末，你是认真的？”

　　　　“当然。”岑末挺直了身子，“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我改吗，我现在想改了。”

　　　　“你是真心想改，还是一时意气？”她能有这个想法自然是好的，林琼华就怕岑末是一时心里不痛快，耍小孩子脾气，改天又得闹着换回来，低声道，“别忘了，我也姓林，如果你是因为林秀梅她们，没有必要发那么大的火。”

　　　　“我才没有呢。”为了个林莺莺，她还不至于，只是岑末想尽快把自己的名字改过来，省得听起来别扭。

　　　　林琼华还想跟她再说些什么，听见严瑾已经喊众人开工了，未免岑末想一出是一出，她只能劝对方先冷静冷静，“这件事等你想好了再说。”

　　　　接着她又看了眼严瑾，想不到这队长帮他们出了一口恶气，本想上去请他吃个饭，却见对方利落地转身走人，她只好暂时作罢。

　65、别丢脸

　　　　这天训练完，岑末惦记着诊费的事情，特意留下来问个明白。

　　　　正在调二胡的程群怔了怔，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语气很温柔，“一点小钱，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

　　　　“老师的钱可以报销，你安心把心思放在表演上。”

　　　　“真的能报销？”她怎么觉得有点奇怪？既然能报销，为什么不早说？

　　　　“嗯。”报销是没问题，不过不是向国家报销，而是向某人报销，程群拉了几声二胡，清隽的双瞳染着笑意，“不用有负担，就当做是老师支持你的。”

　　　　岑末明白他家境富裕，不看重身外之物，既然程群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扭捏也不好，“好，但我还是想谢谢老师，这段时间老师帮了我这么多，所以我想请老师来家里吃饭。”

　　　　这不但是林琼华的意思，岑末也一直想找机会感谢程群，对方不但是她的伯乐，还是是她的恩人，就算他后来娶了林莺莺，岑末都没办法恨他。

　　　　“谢我？”程群有些犹豫，这些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跟岑末自己的努力也有关系。

　　　　“嗯，我亲自下厨，请程老师一定要赏脸。”这是岑末之前就打算好的，她除了会表演，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炒菜了，但是以她现在的财力没办法请程群下馆子。

　　　　“你会做饭？”程群有些意外地扬了一下眉毛，点头道，“好啊，那我们约个时间，我尝尝你的手艺，不过这个事不用着急，等师部的表演完了再说。”

　　　　“好。”

　　　　“回去吧，天都黑了。”

　　　　“老师再见。”

　　　　岑末走后不久，程群坐在位置上演奏《二泉映月》，正在这个时候，教室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他头也没抬，淡淡问了一句，“来了？”

　　　　“她问了吗？”那人影说道。

　　　　“嗯。”程群演奏完，看向倚在门口的严瑾，眼里颇为玩味，“我猜，你是打算学雷锋做好事？”

　　　　严瑾这厮中午居然特意跑来找他帮忙，让自己不要把对方自掏腰包的事情说出去，还做好事不留名，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作风，倒也不是说严瑾多高调，而是很少见他主动关心部队之外的事情。

　　　　“我马上要去前线了，能照顾的就多照顾。”

　　　　“别说得你永远回不来一样。”虽然程群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往这方面想，但是子弹没长眼，严瑾再强悍也是血肉之躯，他叹了声，“再说，你现在才想着积德也来不及了。”

　　　　“……”

　　　　“下一步是不是应该准备后事了？”

　　　　严瑾扯了下嘴角，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想打架是吗？”

　　　　打架他可打不过，程群轻轻叹了口气，来到他面前，眸光深邃地拍上他的肩膀，“别丢王牌军的脸。”

　　　　严瑾冷眉微挑，“需要躲起来让人保护的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程群从口袋里拿了根烟点上，微微扬起下巴，“瞧不起我？我要是拿枪，照样能上战场。”

　　　　“拿嘴上功夫打仗？”

　　　　“喂！”

　　　　说完，两人都闷笑了一声，夜色如墨，男人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青雾，严瑾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66、玉修罗

　　　　程群把烧得差不多的烟按灭，“最近还是睡不好吗？”

　　　　之前说过，严瑾精神头向来不错，这并不是玩笑话，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心思沉重，经常会难以入眠。

　　　　“其实……”其实，在岑家的那天晚上，严瑾意外地睡得很好，连岑末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他都不知道，他当兵后向来警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一开始严瑾以为是酒精的原因，但是后来他特意喝了些酒再入睡，却没有这样的效果。

　　　　“其实什么？”

　　　　“其实睡不着也有好处，我的时间比别人多。”

　　　　所以就光明正大地在这里浪费他的时间？程群气得瞪了他一眼，笑骂道，“滚！”

　　　　真是浪费他的同情心。

　　　　*

　　　　晚上睡觉的时候，岑末转身对着岑静，“姐姐，你知不知道严队长叫什么名字？”

　　　　岑静眨眨眼，“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严。”

　　　　“不会吧，平时就没人喊他全名？”岑末拧起眉，一个人怎么会连名字都不清楚？

　　　　岑静摇摇头，大家只知道他姓严，没当队长之前喊“小严”或者“严兄弟”，当了小队长之后就改口喊队长了，真名似乎没有听说过，“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就是觉得，队长最近对我们太好了。”

　　　　“难道不是因为他有正义感吗？”

　　　　“……”

　　　　姓严吗？

　　　　岑末的手指轻轻绞着被单，忽然，一个名字跳进自己的脑海，却又立刻被她否决，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应该是巧合吧？天下姓严的那么多，她还和林莺莺还一个姓呢。

　　　　算了，反正她不是多事的人，有些东西不知道也好，岑末索性闭上眼睛，睡意盎然。

　　　　当天晚上，岑末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前世最痛苦的那段时间，离婚，毁容，家破人亡，孤苦飘零，仿佛生活在地狱般……而在这个地狱里，有个叫“玉修罗”的人。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能清晰地察觉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努力地想要抱住自己，语气坚定，“林末，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跟我结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末，嫁给我。

　　　　—滚，都给我滚！

　　　　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