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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你入室-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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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被突然从茶馆里冲出的三个人拦住,枪口隔着车窗与车窗上的一层雪,指准小离的太阳穴。
骤生变故,司机反射性地掏枪与外面的人对峙,小离处变不惊,示意司机:“枪收起来,我和他们去一趟。”
司机认为太危险,阻拦小离:“太太,不能下车。”
小离看了眼窗外的人,微笑着安抚司机:“没关系,别人同我们开玩笑,不必当真。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就出来。”
司机也弄不清楚别人是真的开玩笑还是假的开玩笑,但他看小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听命,暂时在茶馆外等待。
推开车门,立刻有一股风雪扑到她身上。
小离顶着风雪,步入茶馆后,茶馆的大门立刻被身后的人关死。
茶馆内空空荡荡,有张桌子上摆着一壶冒热气的茶,她便坐在那张桌子旁边,将茶壶拿到近前,暖自己冰冷的手。
手还没有暖过来,中间楼梯上就走下一个人,正是阿木。
小离前些时日受了寒,连连咳嗽几声,才笑着对阿木说:“好久不见,你要请我喝茶吗?”
阿木道:“的确很久没见,没想到我去一趟广南,你就重新回到藻园,佩服佩服。”
小离道:“天气不好,咱们快见快散,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阿木也不同她拐弯抹角。
“你为什么回藻园?”
小离看着他,面容平静无比:“为了报仇,为了杀死小高。”
阿木比小离容易动怒:“我就知道是这样,你哪怕说你对十一哥有一点真心,我都能原谅你。”
“我不太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需要你的原谅,你记得吗?”
阿木被小离的问题噎得哑口无言。
他们真的是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前段时间他的确见过她,然而那时的韩小离,像今日一样保持微笑,他对她说了无数的话,好听不好听的都说过,而她,从头至尾就回答几声是与不是。
那一次,即使见了面,也没有见过心。
今日的韩小离,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咋咋呼呼、在乎别人怎么想、轻易就能被招惹动怒的野孩子。
她分明就在他的眼前,而他看她,却需要穿过厚厚的时光墙。
时光墙后的韩小离,散发着一股气场,令他不敢轻易靠近。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他没想到韩小离会变成今日的韩小离,十一哥大概也没想到。
小离见阿木不回答,继而问他:“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阿木一怔,清醒过来,重新收拾好自己的严肃,对小离说:“你嫁就嫁了,他将你视作眼珠子心尖肉,我再不喜欢你也没法子,但是有我在,我决不允许你利用十一哥来复仇。”
“那咱们就各凭本领,我是他的眼珠子,你不也是他的手足吗?未必你的力量,不如我的力量,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小离的鼓励是软棉花,一团一团塞进阿木的胸膛里,阿木有气也不知如何发出。
小离不想再和阿木纠缠。
“你没有事情我先走了。”
“站住。”阿木厉声喊住他,“我好好和你说,你就拿出这样的态度,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离一点也不反驳阿木:“的确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离的额头又被枪口指住,这一次持枪者是阿木。
“你想一枪打死我?”小离面不改色。
“你明白就好。”阿木的枪里装着子弹,他没有和小离开玩笑,他的眼睛里充满杀意,“他再在乎你,我也不能让你害他的性命,从前如此,将来也如此。”
这一次小离没有噎他,她真诚地说:“你对他很好,也不枉他心中最看重的人是你。”
“你别怪我。”毕竟相识多年,真的要伤小离的性命,阿木也十分不忍,“你不死,十一哥就可能被你害死,我总得选一个。他那么想娶你为妻,如今终于梦想成真,我其实是为他高兴的。姜南泽横竖是死了,放弃复仇,在十一哥身边过以后生活,对你而言就真的那么难吗?嫁给他,做他的妻子,曾经不也是你的心愿吗?这才几年,你都忘记了吗?”
小离反问他:“我有忘记的事情,难道你就没有吗?”
“我忘记什么事情?”
“你的太太还好吗?”
阿木赫然变色,辛宛若的性命,正是小离所救。
他将小离救助辛宛若的恩情,一同记在程易身上,竟货真价实地将小离忽略掉。
“看样子是记起来了。”小离察言观色,“你没有报恩之前,先恩将仇报将我打死,你也算七尺男儿吗?你也配顶天立地吗?你还有颜面做父亲做丈夫吗?”
阿木又一次落于下风。
小离见他手中的枪坠下去,转身走人。
阿木却又一次喊住她。
寒气透进茶馆里,小离立起大衣的衣领,连连咳嗽几声,主动对阿木说:“你不必多说,只一件,你肯替你太太将你的命还给我,我就不用程易帮我报仇。”
第135章 西山风雪2
阿木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欠小离一条命,既是他欠的,他就得还。
他将手中的枪递给小离。
“你敢对我开枪,我就拿这条命还你。”
小离眼神骤然锋锐,接过枪的下一秒,挥手向阿木射击。
刺杀小高之前,她曾在射击场日夜苦练。
血哒哒落在木质地板上,阿木的耳廓被穿出一个洞,若非阿木身边的手下手疾眼快,阿木的脑袋可能就被她打碎。
阿木真的变成一块不能动的木头。
他没有想到!
万万没有想到!
小离开枪前的神色与开枪后的神色相比,没有任何改变,小离开枪前那一刻的眼神 ,令他恐惧。
他实在是太小瞧了她,以她的枪技,如果她再补他一枪,他必死无疑。
阿木身体立在当地,嘴唇缓缓在动:“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开枪。”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你太太那样心软的人,会处处为你着想?想你一旦被打死,你的太太就会没有丈夫,你的孩子就会没有父亲?你要我可怜你,可是你没有可怜过我啊,你的太太将失去丈夫,可我丈夫的棺木就埋在西山,我连为他报仇,都要受到阻拦。”
她遏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说:“好了,你的恩报完了,以后不再欠我。”
阿木镇定下来:“既然如此,你也要遵守承诺。”
“哦,我没打算遵守承诺,我骗你而已。你一直认为我是个骗子,我想你早习惯了我的欺骗。”
“你……”
“我怎样?我连你都动杀心,就代表我报仇的决心,比你阻止我报仇的决心强烈一万倍,纵然你死一万次,也无法动摇我的决心。”她又问阿木,“你是不是才从广南回永州?你的仇如果放得下,你千里迢迢去广南做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有什么立场来阻拦我?而且你敢以闯闯发誓,你从来没有依靠你的十一哥来报仇?你之依靠,我之利用,你好像的确比我高尚,我是不是应该为你鼓掌欢呼啊?”
她将枪扔在桌角上:“你如果觉得自己无愧于心,你就动手。”
阿木有愧于心,这一次小离再转身,他连喊住她的理由都没有。
由于过度劳碌,小离回到藻园后,就病倒了。
病了大约五六日后,诗虹来探望小离。
诗虹见到小离的时候,小离勉强从床上坐起,因为高烧,脸烧得通红,嘴唇也呈皴裂状。
“你什么时候生病的?”诗虹都被小离的样子吓住,早上的时候,小离给她和延平打电话,她听她的声音,并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小离连连咳嗽一阵后,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有点发烧,过两日就好。”
“最近天气变来变去,小五月也生病了。”
“带他去医院看过了吗?”
“嗯。”诗虹应了一声,转而就将话题放在小离身上,“我好像有几个月没有见过你了。”
自从小离和姜南泽结婚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小离。
小离点了点头:“是有段日子了。”
好像最近和熟人见面,大家都在说这句话。
诗虹道:“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和程易结婚……没想到你还是嫁给他。”
“我也没有想到。”
诗虹担心地看着她:“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所想,就是你心里所想。”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以为我自己可以坚持着走到最后,可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无能。如果我不找一个靠山,在我杀掉仇人之前,有可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诗虹没有猜错,小离嫁给程易,果然是为复仇。
如果姜南泽是唐延平,而她是小离,大概也会为复仇而疯狂吧。
小离复仇的信念,好比一股急流,若是强行堵住,只会使得它更加汹涌激烈,最后导致决堤,不可挽救。
“程易不肯帮你报仇吗?”她试探着问。
“没有。”
“那他就是肯了?”
“没有。”
“那他是什么态度?”
“他肯帮我,但是需要慢慢来。”
“你等不及了?”
“是的,我等不及。”提到报仇,小离的眼睛变成狼的眼睛,“想到小高还活着,我的身体里就仿佛插着一柄利刃,一刻也不得安宁。”
小离今早打电话给唐延平,就是请唐延平帮忙,将她与程易结婚的事情,刊登在报纸上。
想要程易出手,就必须使程易与杜家誓不两立,这也是她最初结婚的目的。
她希望不要用到这个办法,但是现实一再打击她,她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与敌人抗衡,她不得不用。
诗虹问她:“你认为程易会因为你和杜爷决裂吗?”
“或许一时之间不会决裂,但至少可以造成嫌隙。日后制造嫌隙的机会还有大把,等他们嫌隙日深,我就成功了。”
诗虹冷静道:“与其耗费心神一次又一次制造嫌隙,为什么不主动出击?”
小离的肩膀微微一颤,她将目光投向诗虹,竟是不敢相信。
“我以为你会和别人一样,认为我是发了疯。”
诗虹握着她被针扎得青肿的手,声音如温泉一般轻柔温暖,缓缓流过小离干涸的心间。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哪怕是发疯,自己的丈夫死于非命,谁又能不发疯?那些站在岸边,袖手看好戏的正常人,他们敢保证他们身处其中的时候,不会发疯吗?”
唯一一个人的理解,令病得如同枯木的小离变得脆弱。
“诗虹,谢谢你。这段时日,我过得非常苦闷,非常无助,没有人愿意体谅我,没有人肯帮助我,后来我都不相信还有人会理解我。”
诗虹扶着摇摇欲坠的小离:“你说过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忘记了吗?”
“怎么会忘记?”
诗虹这样的朋友,小离永远不忘。
诗虹道:“我会帮助你,我会体谅你,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
一个人独立支撑的生活,实在是太累太苦,小离需要停下来,接受朋友的安慰,然后再继续上路。
诗虹道:“你既然相信我,那么你听我说,你要将婚事登报的想法,我持反对态度。”
“为什么反对?”
因为相信诗虹,小离也相信她的反对一定有理由。
“你自己也说过,登报最多造成嫌隙,无法令程易与杜爷彻底决裂。程易如果不想决裂,他依然可以在你的敌人面前,将你的存在说得不屑。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算什么呢?到时候,你连造成的嫌隙也微乎其微。”
小离认为诗虹说的有道理。
“然而不如此,我下一步又该如何走?”
诗虹回头望一眼反锁住的房门,压低声音道:“我有一个一蹴而就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你说。”
“你还记得你从前失去的那个孩子吗?”
小离颔首,当然记得。那种疼痛,刻在她的魂魄里,除非灰飞烟灭,否则再也无法忘却。
“你有没有想念过那个孩子?”诗虹问。
诗虹面前,小离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不敢想。”
引产之后,她见过一眼。小小的一团,浸在鲜红的血里,那个月份的孩子,大概神经也有了,不知他胎死腹中的时候,是不是也感受过痛苦?
一定会吧,谁的死亡不伴随着痛苦呢?
诗虹用力握着她的手,让她先忍下难过。
“我想程易也一定十分怀念那个孩子。”
“死去的孩子,怀念就会重生吗?”
如果能够重生,她时时刻刻都会怀念。
窗外飞雪茫茫,一切仿佛都过去了,然而当她鼓起勇气回想的那一刻,又再次清醒一切都不曾过去。
这世上,有些事情会忘却,有些事情,与自己同生共死。
诗虹道:“没有重生,不意味着没有新生。你们既然成婚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再要一个孩子?”
小离想也不想地说:“我和程易的婚姻随时结束,这样的婚姻里,不需要孩子。”
“如果这个孩子可以让程易帮你报仇,你依然不需要吗?我的话你听懂了吗?你还没有病糊涂吧?”
小离恍若是夜间行路之人,乍然见到一盏明灯。
她坐直身子,慢慢思索,又觉得不十分把握。
“未必有一个孩子,他就会帮我复仇。”
“如果你生下孩子之后,想要带着孩子一走了之,你认为他会不会?”
小离再度思索,仍然不敢确定。
她自己委实想不透,又请教诗虹:“如果你是我,你会做这样的选择吗?”
“我会。”诗虹斩钉截铁,“否则依我自己的能力,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报仇。我不能让我的丈夫白白冤死,含恨九泉。”
含恨九泉?
窗外飞雪依旧,西山的雪也是洋洋洒洒吗?
南泽尸骨冰冷地躺在西山,而小高依然快活逍遥,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南泽。
第136章 西山风雪3
西山风雪凛冽。
往日的山幽林茂,被重重积雪压住。山道边的冰泉,冷涩不动。
姜南泽的墓碑上,落满了雪。
小离立在墓碑前的纷纷风雪中,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愿相信姜南泽真的不在人世。
她蹲下来,用衣袖扫去墓碑上的白雪,墓碑上,姜南泽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
姜南泽在病中的时候,曾说她是他生命中的太阳。
她和他感慨自己名字取的不好,给他带去噩运的时候,他也开导她,说在古代的卦象中,离就是太阳之意。
如今,太阳死了,她的世界暗无天日。
“我特别绝望。”
寥廓的冰天雪地里,她听到自己用微弱的声音,对姜南泽说话。
她一点也不冷,她的身体还在烧,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这把仇恨的火,这番悲痛的火,迟早会将她烧得灰飞烟灭。
从西山回藻园后,她病得更加严重。
因为她生病,程易总是很早回家。
今天程易比她更早回家。
他问她去了何处,她也不隐瞒,告诉他自己去了西山。
小离去西山,自然是探望南泽。
她换下湿衣服,躺回床上。
她的脸滚烫通红,程易帮她整理被子,她也不会推开。
“你去西山,为什么不等天晴?”程易将一旁的冷敷袋取来,放在她额上。
“我梦到他说冷,所以就去看看他。”
程易安置好小离后,转身要走。
小离突然从被子的一侧伸出手拉住他:“你去哪里?”
“我去找医生。”
“不用了,我一会儿吃药,打针打得手臂疼。”她深深地吸一口气 ,有一点过往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好笑地说,“谁晓得你是去找医生,还是去找什么筱冬珠。”
她说着说着,又松开手。
“想想就好笑,与我什么相关,我的心思也不在你身上。”
程易折身回来:“我哪里也不去,你要不要吃一点东西,然后好吃药?”
小离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病得昏昏沉沉,很快又睡下。
室外狂风怒号,室内小离病势沉沉。
她一直没能醒过来吃药,最后还是请了医生来打针。
软管中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她的体内。
她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双眉紧蹙,仿佛在不停地做噩梦。
“车……快闪……南泽……南泽……”
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她被噩梦惊醒,从病床上坐起,出了一身汗。
程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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