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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说……”顾盼安说不下去，动了动嘴唇，又抿了抿，才说：“说除了当事人，别人看到的都是表面，易瑾还小，误会你了。而这个心结，只要你们一天不坦承公布，就一天存在。”
　　封莫终于露出这天第一个笑，“这是你说的吧？”他的反问也没恶意也没揶揄，甚至不等顾盼安解释，就叹口气兀自说了下去：“老爷子真提起我，肯定要么生气，要么嫌弃。”
　　顾盼安从来没见过长辈自嘲，想起老爷子当初那感慨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顿住了没打岔。
　　而封莫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说的没错，“那你，想听当事人的故事吗？”
　　顾盼安喝了一小口牛奶垫肚子，然后点点头，小声应：“想。”
　　“我和婉华是大学时候认识的……”
　　明明已经十几年没有念这个名字，可是这会儿却脱口而出，两个字，缱绻的留恋的后悔的还有无尽的思念。
　　“她特别优秀，甚至我爸，也就是你爷爷，他曾经不止一次说我是走了狗屎运才找到这么一个媳妇儿。”封莫说到这笑了笑，眼里的水雾和思念仿佛不存在一样，故作潇洒，“我就顶嘴，我家婉华处处过人，那眼光肯定也不会差，不然哪里会看中我？”
　　和小辈说自己的感情，其实是比较煽情和矫情的事。
　　但封莫却并不觉得难为情，可能……是这些东西藏在心里太久太久，久到他再不说都要忘了，所以才必须在十几年后，拿出来再唠唠吧。
　　可这不是隔了十年了么？
　　为什么，提起当初，却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还记得。
　　小到金婉华不喜欢吃苦瓜，但永远不说，每次都是吃到最后，然后屏息着迅速咀嚼咽下。后来两人关系好了一点，他发现了故意逗她能不能把苦瓜给自己，她还矜持了一下，好像挑事是件丢脸的大事。
　　但是感情是会升华的，再后来一点，她就不害羞了，能耍着无赖把一样样不喜欢的东西从碗里跳出来，然后放到他餐盘里，嘴里一派体贴为男友，说什么：“阿莫你多吃点，你那么瘦。”
　　他很想知道，一米八个子一百四十斤算不算瘦。就算是吧，那吃芹菜韭菜大蒜这些调味的菜品，能长肉么？
　　再比如，金婉华非常聪明，基本是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然而肢体不太协调，交际舞这种东西在她看来就是怪物。
　　记得好像是有个什么迎新会，开场会有个交际舞时间。
　　她原本打算拒绝，可没办法，谁让她早已经贴上了学校的标签，台柱人物能不出场？于是，在他询问之下，才知道她的困难，当即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出马，一晚上就让她立刻学会！
　　然而事实是，教她教了好几晚，脚都被踩的要绑绷带了……
　　对方却还能一脸歉意和窘迫，一遍遍的犯错。
　　本来叫专业的舞蹈老师也可以，可这多难的一个亲近的机会啊？他怎么会放弃，再说了，这么软软香香的交给其他男老师，怎么可以！可是没办法，就像有人天生五音不全一样……
　　所以那次迎新晚会，她嫌丢脸不想去，还是他厚着脸皮说陪她一起。
　　两人就在那么多脚步标准的男男女女中，抱成一团，然后他面不改色的挨着她一脚脚的踩，而她一声不吭，低着头，距离他胸膛没几寸，耳朵红红的可爱的要命。
　　灯光暗下来的时候，他听到她一句轻轻的道歉。
　　他当即没忍住，狠狠抱住了她。
　　结果在听到一声惊讶的抽气后，立刻松了手。
　　像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采花大盗。
　　在金婉华之前，他有过很多女朋友，说是追，但其实勾勾手指对方就差不过过来了。
　　他有足够的经验，但这样的经验，在金婉华身上，一样都不够用。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一旦喜欢上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第164章：歹毒的算计（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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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歹毒的算计（8）
　　顾盼安看着他笑起来温柔的样子，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
　　明明这会儿看得再清楚，转眼还是想不起这个人的样子，可是，他的神色，却那么让人动心……
　　这就是爱着一个人的样子吗？
　　这就是……封易瑾以后老了的样子吗？
　　在想起谁的时候，用这样温柔的声音，用这样思念的神色。
　　这个人，会是她吗？
　　还是，封易瑾会当着她的面，用这样的神色去说着慕尧呢？
　　一个上午，顾盼安觉得自己被塞了满满一肚子狗粮，与其说封莫是在给她讲故事，还不如说是他在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
　　可也许他说起来过分柔情，顾盼安竟然有种冲动，把他们的经历写下来。
　　然后有一天，给封易瑾看。
　　让他知道，他的爸爸曾经那么爱着他的妈妈。
　　午餐时间到了，封易瑾给顾盼安的手机打了电话，说是不能回家吃，让她自己一个人解决，他那边处理的事情也快结束了，等结束了就回家陪她。
　　毕竟顾盼安差点小产，是封家上下都得哄着保护着的最珍贵稀有动物。
　　知道他忙什么，顾盼安没有问东问西，只是嘱咐他别忙到忘了吃东西，又说，如果需要的话，自己可以给她送吃的。
　　封易瑾说已经吃过了，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就这么匆匆说了两句电话就挂了。
　　顾盼安余光里看到封莫正看着她这边，心里有些尴尬，毕竟封易瑾只给她一个人打电话……这样，就格外体现出了对封莫的不在乎和排斥。
　　她收了手机半天没动作，封莫已经看出来她担心什么，笑了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昨晚易瑾喊我了。”
　　“爸？”顾盼安有些惊讶。
　　封莫点了下头，那上了年纪却依旧英俊不减的脸上，又露出个笑，“早上，他也特意交代我在楼下等你一起用餐，原本是一起去处理事情的，但怕你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
　　字里行间里传达的意思，比刚刚封易瑾在电话里几句关心，更有作用。
　　顾盼安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的捏着手机，“您别说了。”
　　封莫于是看着她，又笑着轻轻叹口气，“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娘俩。”
　　说着，一个上午的笑容，终于渐渐消失。
　　顾盼安知道，转折点来了。
　　封莫说起那个每个男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误，脸上已经笼罩上了一层阴翳，“尽管我知道，就算没有白轻荷，还有黄轻荷，蓝轻荷……”
　　妻子聪明，那么对话起来就简单易懂，妻子要强，偶尔可以当作情绪。
　　金婉华……是个非常懂情趣且懂牺牲的人，他为了一己私欲把人弄怀孕，再美美的把人抱牢占为己有。
　　两人在一起谈男女朋，和刚刚结婚，是完全不能相比的。
　　前者在一起，虽然在一起但没有任何法律保障，你现在抱着的睡着的女人，很可能过几天就成别人的了。
　　后者则是不同，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尽情的来，毕竟两人已经合法。
　　那一段快乐到荒唐的日子，真的生命里再没有第二段了。
　　而就在金婉华为他生儿育女的时候，他却在一次合作酒桌上，犯了错误。
　　白轻莲其实和金婉华不是那么像，像的唯一一点就是眼睛。
　　对视的时候，就好像是深爱的妻子在看着他。
　　那天，他喝的实在有点多了，明明已经推掉了所有的服务，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白轻荷这个小明星给摸上了床。她跪在那里，捧着他，温柔的吮吸和舔弄……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让他有了恍惚。
　　再后来，就彻底犯了错。
　　半夜醒来，发现怀中触感不对，他是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踉跄下床的时候甚至狼狈到摔下床。
　　可男人的劣根性，让他彻底步入了深渊。
　　或许……
　　或许他还是有救的。
　　如果能重新来一次，他也许会把合作推掉，也许让其他人去，就算自己出面也不喝那么多酒，喝了也死死锁着门。再或者，把那个妻子从来不会做而她却在做的女人狠狠推开。
　　又或者，错误已经造成之后，他没有慌乱，也没有着急，而是冷漠的和她划清界限，用钱解决也好，恐吓也好……
　　那一夜之后，回家和妻子老老实实的从头到尾交代一遍。
　　大不了在卧室外面跪一夜，有什么好怕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至于白轻荷的处理方式，男人对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就不能心软，人送的越远越好，送别人床上也好，总之绝对不允许在面前晃悠。
　　这样，他就能和自己妻子举案齐眉。
　　金婉华为他生孩子，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家里上上下下都是笑声。
　　他一下班，就能看到妻子温柔带笑的眼，看到上窜下跳特别闹腾的孩子。
　　晚上，他温香软玉在怀。
　　再也不用害怕了。
　　不用害怕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是虚无，怀里的人是个假的，自己寄托的感情是假的，拥有的回忆越来越少，再也没有新的进来。
　　不用在看到某个有着和妻子相似容貌的女人，吃苦瓜吃的开心的时候，大发雷霆。
　　不用在白轻荷熟稔的扭着腰肢，自以为勾引的时候，火大的哄人出去。
　　后半辈子过的太累了。
　　或许从白轻荷有孩子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可能再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那样的生活，明明唾手可得，甚至已经被他牢牢的抓在手里过。
　　怎么就是没有珍惜呢？
　　为什么……这世上，就没有办法重新来过？
　　封莫摇摇头，笑了一下，却像是哭起来一样。
　　这是顾盼安第二次看到这表情，熟悉感告诉她，就在前不久，她在封易瑾脸上，看到过和这一模一样的表情。
　　她难道可以不靠一些特殊的记号去认人了？
　　“和易瑾好好过。”封莫说。
　　顾盼安没有应声，因为她知道太难了，中间隔着慕尧，隔着封莫……隔着那段封易瑾不太可能轻易走出来的回忆。
　　还有，协议书。
　　“安安，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封莫突然从兜里摸出一个银色镯子，可以调节大小，上面镶着两颗红色的钻石，镯身雕刻着非常精美繁复的花纹，但看着并不过分华丽，反倒是很朴素，只是朴素的让人惊诧又欣喜罢了。
　　“这是没机会在纪念日里送给婉华的东西，但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也会把东西送给你这儿媳。”封莫又笑了，垂着眼，眼里泪光闪闪又隐去，“如果她还在，肯定特别满意你。那么，答应爸，不管封易瑾做了什么，都别离开他。”

　　☆、第165章：歹毒动算计（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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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歹毒动算计（9）
　　这要求几乎和老爷子的如出一辙。
　　可是不是过分了？不管封易瑾做了什么……
　　顾盼安想说，自己可能没那么多勇气和毅力，更不可能不要脸的缠着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男人。可想说的太多，却全部卡在喉咙里。
　　尽管她不为了别人活着，不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
　　但她在意封易瑾。
　　封易瑾的一句话，抵过其他人的无数风霜刀剑，她已经尝试过了，就是因为尝试过了，知道自己可能做不到。
　　所以不敢轻易的许诺。
　　她已经因为自己的傲慢和自大，辜负了老爷子，现在，她不可能再辜负一个长辈的期望。
　　“我……”顾盼安有钟说出慕尧的事的冲动。
　　封莫却拉着她的手，“爸帮你带上。”
　　“爸！”我还没答应呢！顾盼安着急的要扯。
　　可那镯子一滑，顺着被掐成一团的手落到手腕处。
　　接下来封莫的动作就有些笨拙了，显然刚刚情急之下能那么顺利，完全是凑巧……
　　“我是他爸，我了解他。”封莫一边缩着手镯的大小，一边说，“如果他做了什么事，就算当时他信誓旦旦，回头或者当场心里肯定就已经后悔的要命。”
　　“不管对什么吗？”对于知子莫若父这个说法，顾盼安还是有些信的。
　　现在难得有机会再了解一下，也就不再矜持了，追着他问。
　　“不，就对着你。”
　　顾盼安：“……”你这样明显的下套让我有些为难啊。
　　看着戴好的镯子，封莫盯着她的手腕走神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一触即分。
　　顾盼安没有看到他抬头，却能感觉到手背落下两颗重重的滚烫的液体。
　　他轻轻的说：“真好看。婉华……原谅我，好不好？”
　　好不好？
　　没有人会应他了。
　　这一辈子，剩下的几十年里，都不可能会有人应他。
　　直到看到封莫钱包的照片，顾盼安才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在金婉华之后，他会执意娶白轻荷。
　　两人太像了。
　　只是照片上的少女素着脸，短到齐耳的黑发，她微微抿着唇，一副清高的满眼，但其实里面透着一点不自在。
　　像是学生的证件照。
　　这个人，那么像现在的白轻荷。
　　然而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按照时间推算，这是十几年前的金婉华，就算白轻荷和她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十几年过去不可能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白轻荷整容了。
　　也许是封莫授意，也许是她自己投机倒把。
　　总之，她让自己的容貌维持在金婉华年轻的时候，试图留住封莫的关注、他的爱，又或者他的财富？
　　可是离开了封家的封莫，身上哪里有什么财富？
　　顾盼安心里有一阵轻轻的叹息。
　　然而这叹息声都还没有落下，就见封莫已经神色如常，并且松开了她的手，他说：“我在国外还有点资产，这次离开就到处走走，用不了多大的钱，你答应我，陪着封易瑾，那么一切都是你的。”
　　才觉得封莫没钱的顾盼安瞬间被打脸，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那你要什么？”封莫反问。
　　顾盼安想了想，自己还真的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
　　“爸，你应该也知道，我和易瑾在一起，其实是因为孩子。”顾盼安婉拒，言下之意，就是封易瑾其实不喜欢她，这样一来要维持混有会非常难。
　　所以，不是她不想要答应他，而是实行起来难度非常大。
　　“但是安安，你相信我，易瑾那孩子对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封莫点头，他虽然身处国外，一住就是十几年，但自己家里总要放几个人也好安心，封易瑾的情况，他虽然不说每天，但每个星期都会跟进。
　　不管是他的个人生活，还是工作，他几乎都是了如指掌。
　　包括……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慕尧。
　　那算什么女朋友？本来就没什么好身份，妖里妖气的，剜心大，从小在染缸里长大，心机也少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女人玩玩就好，怎么可能真娶回家里。
　　想一辈子鸡飞狗跳？
　　顾盼安说封易瑾不喜欢她，这也许只是她自己的以为，又或者是封易瑾强迫性的给出了这样的暗示或者明示。可封莫回来之后，亲眼所看到的是两人关系融洽自然，并没有演戏的僵硬感。
　　那么，十有八九是两人身在局中不知道感情的走向。
　　很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一旦是在感情里犯这样的错误，除非运气好，不然一旦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误会之后，往往都会打得人一个狼狈不堪，措手不及。
　　他自己不就是这样？
　　所以不想让自己和金婉华的儿子重蹈覆辙。
　　只是，哪怕身为过来人，封莫也是个糟糕的榜样，根本无法用自己的经历去说服小辈。
　　于是就只能用其他方面来拖住她，或者说，知道顾盼安这孩子心软，所以想方设法让她留下来。
　　封莫突然发现此时的自己，和老爷子有些像。
　　可明明老爷子是一辈子快走到尽头，而他年纪虽然已经不轻了，却不没有必要做那些托付后事的语气来交代这些。
　　是因为……太累了？
　　白轻荷不安分，竟然一回来就联合封易桓敢谋划这样的事……
　　一方面让他失望又怒急攻心，一方面也有了一种大梦解脱的恍然感。
　　有些沉痛的过去，不是他不愿意走出来，就能如愿以偿的当一辈子逃避者……
　　那些旧事困住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其他人为此痛苦。
　　封莫轻轻的呼吸着，终于找到了一些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嗯。”他应着顾盼安的话，也许是因为面上带着几分释然，看着多了几分沧桑了，他说：“易瑾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他，那就别让他以后太痛苦。前车之鉴，有个我已经够了，别让你们自己也陷入半辈子的折磨。”
　　说着，封莫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带笑的眼看向顾盼安，“瞧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