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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什么身份，一眼就能看出来。
　　男人走到顾盼安身侧。
　　对方身上风尘仆仆的低气压扑面而来，没法判断其身份的顾盼安，只能往边上退了半步。
　　随后，同行的女人站到男人身侧，一同看着重症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就你一个？”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沉厚。
　　重症病房外走廊就三个人，他这话显然不是对着自己女伴说的。
　　“嗯。”顾盼安不自在的应了一声，还是无法草率的判定这人身份。
　　因为现在是凌晨三点多，封莫和她的续弦住在国外，封易瑾打电话的时候封莫应该是在国外，那么就不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就飞到R城。
　　更不存在封易瑾打电话的时候，封莫夫妇已经在飞机上的情况，因为起飞前要关手机，不可能接到封易瑾的电话。
　　但如果这两人不是封莫和白轻荷，哪个外人会知道封老爷子突然进医院的事，还连夜赶来？
　　基于最后那条压倒性“逻辑证据”，顾盼安摸着肚子，硬着头皮冲一个陌生人喊了声“爸”，声音非常轻，随即又干巴巴的说：“易瑾他们去问医生情况。”
　　“那也不该放你一个孕妇在这。”封莫显然有些不悦。
　　那气势比封易瑾身上的要外露一些，顾盼安莫名的心惊肉跳，捏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好消息是，这人的确就是封莫没错。
　　这是封易瑾的父亲，爷爷的儿子。
　　这么一想，顾盼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干涩的和男人对上话，“司机刚走，因为大家连夜来医院，都已经挺累的，我就让他先回去了……”说话间，余光看到三人出现。
　　她神色稍霁，也顾不得和封莫他们再打招呼，小步朝封易瑾走去。
　　封易瑾下意识搂上她的腰，抬头就看到原本和顾盼安站在一起的两人，他神色没变，带着顾盼安往前走，又在距离自己父亲三米处左右站定，“不是说来不了？”
　　自己儿子连称呼都省略了，封莫却没有生气，用着同样不咸不淡的语气说：“临时买了车开过来的。”
　　他这一开口，顾盼安彻底放心下来，知道这男人是封莫就好说。
　　如果放在半天前，柳珂还会在帮忙在两人间说几句，省得气氛尴尬，但现在她自己也已经精疲力竭自顾不暇，“先生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让司机来接大家。”
　　封莫和柳珂点点头，“柳姨辛苦。”
　　柳珂摆摆手没有再说，又和封易瑾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老爷子的病情稍微缓和下来，封易瑾又在身边，顾盼安终于有空余的心情去想哪里不太对劲——
　　封莫看着应该和柳珂差不多大，而柳珂不过是封家第一个管家，封易瑾按岁数喊她一声柳姨就算了，怎么封莫也这么叫？
　　但现在眼下不是思考这件事的好时机，柳珂一走，父子这边关系更加僵硬。
　　顾盼安示弱的回神搂住封易瑾，精神有些恹恹的样子，“易瑾，我有点困了……”
　　封易瑾知道顾盼安怀孕好几个月大，本来就比别人嗜睡，而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提心吊胆着……一时间也硬不起心肠，拇指轻轻的揉她的眉心，“等司机到，你先回去。”
　　封莫看着两人互动，知道自己儿子说这番话代表什么，主动说：“别回去了，在附近酒店睡几个小时，易瑾你也去休息，你是要上班的人。你爷爷这边，我来守着就好。”
　　封易瑾突然就捏紧了拳头，抬头看他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丝隐忍的愤怒，“我爷爷？既然是我爷爷，你用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他想见我的时候，我是什么身份，现在就是什么身份。”封莫的情绪更为内敛。
　　“你开了一夜车。”白轻荷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非常柔软，声音也轻，显得格外的柔和。
　　顾盼安不由看过去一眼，刚刚因为自己一个人，面对两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当然不敢没礼貌的打量。现在半依偎在封易瑾怀中，胆子自然而然的也就大了起来，偷偷的看向那个女人。
　　说这两人是夫妻，还真的没有人相信。
　　因为白轻荷实在太年轻了。
　　不管是远着看还是近着看，与其说她是封莫的妻子，还不如说她是封莫的女儿来的有信服力。
　　可是，封易桓不是白轻荷生的吗？
　　是什么手段让她保养的这么好啊……
　　顾盼安心里隐隐有些羡慕，如果她也一直这么年轻漂亮，封易瑾……不，她现在就这么年轻，封易瑾也没怎么喜欢她啊。
　　“你也开个房间去休息下。”封莫给二妻的回应是钱包，“我在这边坐一会儿，陪陪老爷子。”
　　“易瑾……”
　　有道是双管齐下，那边做爸爸的哄着妻子。
　　这边做儿媳的哄着老公。
　　顾盼安及鼓起勇气撒个娇，觉得他就算是看在爷爷的份上，也不会在封莫和白轻荷面前，对她这个老爷子钦点的媳妇儿冷脸。
　　果然，在她提出希望他能陪自己睡一会儿的要求后，封易瑾也顺梯而下。
　　离开前，顾盼安对着封莫喊了一声“爸”，对年轻的白轻荷实在喊不出口，只能点点头，然后拉着一声不吭的封易瑾走了。
　　她没看见，温柔漂亮的白轻荷在她转身之后，眼里迅速划过一丝敌意。

　　☆、第138章：相守不容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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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相守不容易（4）
　　去酒店勉勉强强睡了三个小时，封易瑾就起床了。
　　顾盼安睡眠从来都比较沉，这次却是例外，几乎是他一下床，就醒了。
　　但她没有睁眼，而是听着他起身、打电话叫助理送衣服的细小动静，继续装睡。等人确定走了，她才坐起身，穿上封易瑾让助理一并送来的女装。
　　酒店就在市中心医院的附近，医院附近也有许多的早餐店。
　　其实她完全可以带着房卡去酒店的餐厅用早餐，但那样太墨迹了，而且很形式主义。尽管封易瑾没有给她留现金，带着手机的顾盼安也不是很怕，现在许许多多的店面都已经可以用支付宝直接刷，打车也可以。
　　六点多将近七点，这个时间还早，因为前一晚上下了一场戛然而止的大雨，导致早起的天还是阴沉着的，乌云密布，更显得天刚擦亮似得。
　　顾盼安不知道封莫和白轻荷的口味，所以甜的、咸的早餐都买了两份，自己则简单的吃了碗小米粥和一个包子。
　　相比于早餐店的人气旺盛，各个部门医生都还没上班的医院就显得冷清多了。
　　顾盼安提着早餐去重症病房。
　　虽然今天凌晨就封莫一个人说要陪着老爷子，但她觉得，一旦他留下了，白轻荷肯定也会跟着一起陪同。
　　重症监护治疗病房和普通病房不一样，普通病房可以进去守着病人，自己也能稍微休息一下。
　　ICU不同，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守着。
　　顾盼安去的时候，封莫和白轻荷好像正闹了一点别扭，过程她是一点都没听到，只是上去的时候，看到白轻荷眼圈有些红。如果不是白轻荷看到她来之后，欲盖弥彰背过身抬手摸眼睛，顾盼安都不觉她是哭了。
　　“爸……”顾盼安对着封莫到底是喊的下去，哪怕是个陌生人，但毕竟长了白发，年龄对得上。
　　白轻荷看上去就比她大不了几岁，她那一个“妈”实在是叫不出口。
　　但老不称呼也不行……
　　就在这时，封莫说：“这才回去就又起了，有身子的人，瞎折腾些什么。”
　　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有点心的人都能听出他是关心的意思。
　　而封莫说出这话之后，白轻荷主动接过了顾盼安手里装着早餐的塑料袋，“他不爱吃这些，我等会儿下楼买点水果做点蔬菜沙拉。”
　　她这一说，顾盼安才想起，封莫和白轻荷两人在回国前，在国外住了十几年，口味肯定已经有所转变，顿时懊恼的皱了一下眉，气自己没考虑周到。
　　“只是在国外没得选，面食我怎么会不喜欢。”说话间，封莫从白轻荷手里拿回塑料袋，对顾盼安说：“吃了过没？坐下一起吃点？”
　　“我已经吃过了。爸你和……”
　　“叫我阿姨就行。”白轻荷终于终于不冷不淡的接了句话，显然被自己丈夫拆台让她有些不开心了。
　　“阿姨，阿姨您和爸一起吃点。”
　　“吃？”白轻荷抬眼看向她，漂亮的脸上露出不悦，又左右看了一圈，意有所指，“放哪里吃？你让我用手直接抓？”
　　“你意见这么大，好好在清运城带着！”封莫声音不自觉提高两分，可瞬间又压下，“或者你喜欢回国外，我立刻给你订机票。”
　　白轻荷再次遭到丈夫的针对，眼睛迅速红了起来，“封莫！”
　　“我不想和你吵。”封莫彻底冷下脸，“不想回去，就回车上休息，或者自己去开个房间睡一觉。”
　　白轻荷十指纤纤，抬着揩去眼泪，“我饿。”
　　封莫把手里的塑料袋分她一个。
　　倒是顾盼安看到长辈吵架，尴尬万份，也知道是自己没提前考量，又自责又为难，“不如去医院餐厅用吧，那边有位置。”
　　“没事，做人哪有那么娇贵。”
　　说完，封莫走到排椅上坐下，捏着塑料袋就这么把包子递到嘴前吃。
　　他这大大咧咧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模样，让顾盼安都忘了提醒包子有菜包、肉包和豆沙包了。
　　不过看封莫半点不在意的样子，她又觉得是自己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白轻荷的确是养娇贵了，这样的包子又油又腻，里面的肉还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瘦肉肥肉黏在一起一大团，她差点没直接吐出来。哪怕封莫是吃下去了，她也只是咬下的那一口面前吃下，然后再也不咬。
　　顾盼安知道自己让这位“阿姨”很不满，于是也不上赶着，怕自己再弄巧成拙。
　　见吃的差不多，顾盼安就劝两位长辈去休息，自己在这边照顾着。
　　还以为需要费一波口舌，但没想到封莫竟然一口答应。
　　顾盼安本来就不怎么善言辞，见状当然是开心的，送两人下楼。
　　封莫让她注意点休息，马上会安排护工来守着。
　　顾盼安也都一一应下。
　　老爷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主治医生上班后第一时间来看过情况，说再观察一下午就能转普通病房。
　　顾盼安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立刻问医生爷爷到底怎么了。
　　医生看向她，顾盼安忙说自己是封魏国的孙媳。
　　医生这才松了口，说老爷子昨晚是心肌梗塞，因为年纪大了，高血压等一些老年疾病容易一起并发，昨晚送进医院，老人家神志差不多已经全没了，却还是咬着牙叫“封莫”。
　　知道他们会去找“封莫”，老爷子一口气过去，直接陷入休克。
　　顾盼安知道情况危急，对救人一命的医生千恩万谢，因为手边没钱，也不能给点什么意思，她也只能这样。
　　医生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又说她现在怀孕，自己要多注意一些，看守的事交给其他人做。
　　顾盼安摸了下已经显怀的肚子，感激的点点头。
　　这一看就看到中午，封易瑾下班直接来医院，看到顾盼安在也不惊讶，只是那眼神随意的一下飘忽，泄漏了他的一份心思。
　　而这份心思，刚好被顾盼安看在眼里。
　　“爸和阿姨刚刚才走，开了一夜的车又守了大半夜，我来替会儿班。”
　　封易瑾听到她近乎习惯的称呼，面色稍有不悦，但还是没说什么，看着她的脸色。到底是一个生物钟非常准时、又不喜欢化妆的人，多熬夜一天都不行，眼下的乌青明显极了。
　　他抬手揉揉她，“回去睡一觉，柳姨已经带人过来了。”
　　他的手指有些粗糙，但热乎乎的很有力量，顾盼安眯着眼，像是小猫一样让他呼撸自己的眉心，舒服到差点直接睡着。

　　☆、第139章：相守不容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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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的听到封易瑾说了什么，顾盼安才想起昨天因为碍于场合没问出的话。
　　她睁开眼，拉他到椅子上坐下，又软趴趴的靠在他身上，“易瑾……我陪你一起守着爷爷好不好？”
　　“我看你是有话要问。”封易瑾拆穿，却没什么恼意，看她惺忪的眼，也不好再催，就说：“想知道写什么？”
　　原以为她会问封莫、白轻荷和他之间的事，毕竟他没给自己父亲什么好脸色，而封莫和白轻荷的关系，算是家里的秘辛……她不可能知道。
　　但谁知道顾盼安一开口，问的却是：“柳姨到底是谁啊？”
　　“是管家。”封易瑾有些惊诧她会这么问，不过随即也联系到昨晚柳珂的表现，轻轻叹了一声，“她是封家二十多年的老人了。”
　　二十多年是什么概念？那几乎是他刚出生的时候……
　　所以，他在家里把柳珂当自己亲长辈一样敬着，当然，小孩偶尔也会在长辈面前发脾气……
　　顾盼安曾经听到封易瑾说过这个，但让她心痒痒的是，柳珂在家里二十多年，封易瑾敬她是应该的，那封莫呢？和她岁数差不多……
　　虽然那一身“柳姨”说起来很平常，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但封莫昨天喊她的时候，分明还轻轻颔首了下，带着……小辈对长辈的恭谦？
　　顾盼安觉得很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但既然现在能问封易瑾……哪怕是个小八卦，她还是想弄清楚。
　　不过，看封易瑾这样，好像不是很配合？
　　“她……”封易瑾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只是柳姨现在是不是还那个意思，大家都不清楚。所以也不想多费口舌，只说：“柳姨曾经是爷爷的学生。”
　　差不多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这些事，他都不会和其他人说，没听到顾盼安的回答，封易瑾下意识以为自己“爆料”爆的不够猛。
　　但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胳膊上的力量比刚刚稍微沉了一些，而顾盼安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睫毛长长的，落在脸上，盖住那因为睡眠不足而泛起的一片乌青。
　　封易瑾不知道自己心里突然起来的一层柔软是什么，但当爷爷被推进急救室，而打电话给封莫的时候，他说可能赶不过来的时候，真觉得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
　　那种委屈，并不能以一个人是否已经成年，是可以独当一面，是否权势滔天来否定掉。
　　因为，那是从小就缺失的。
　　隐忍了不知道多少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
　　仿佛下一刻，就能狠狠的把手机摔的四分五裂，然后朝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大吼一声！
　　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无敌的，是冷静、冷漠，万事胸有成竹的。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那扇积了灰的门内，关着一个小小的小孩，他瑟缩着，除了爷爷，无人问津。
　　而现在，爷爷也陷入了生与死的挣扎之中。
　　顾盼安一个拥抱，解脱了他。
　　就像是发了疯的猛虎出笼，就要去撕咬掉一切，却被一个温柔的渺小的怀抱，化解一切痛苦。
　　事后封易瑾也觉得有些不知所以和难以言喻。
　　顾盼安那么娇小的身躯，他甚至几次威胁着要拧断她的脖子，平时她也怕自己怕的要命，为什么……
　　会在昨晚，闯进安全通道，还用力抱住他？
　　她怕黑，也怕他。
　　他对她也说不上好，明明可以在一旁看他崩溃看他挣扎，到底是出于什么，她才伸出了手。
　　而自己又是为什么……轻易的在那个软软香香的怀抱中，汲取了莫名的力量。
　　封易瑾轻轻抚摸上顾盼安的脸，素净的脸蛋白嫩，上面五官清秀小巧，只有下巴处有几点淡色的斑。他记得以前好像是没有的，但现在有了，也不难看。
　　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惊艳的，而有些人，只适合细水长流。
　　慕尧在哪里？
　　应该……在照顾受伤的封易桓吧，毕竟，是她的人伤了封家二少，不去探望一下，也说不过去。
　　封易瑾突然发现，在提起慕尧的时候，竟然也没什么感觉了。
　　可能，时间和距离真的能让相爱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又可能……
　　另外一个可能性，封易瑾还是潜意识的拒绝掉了。
　　他就着被顾盼安靠着的姿势轻轻起身，然后弯腰把人给横抱了起来。
　　顾盼安倒是知道享受，在他肩膀处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半点要醒的样子都没有。
　　封易瑾转身，就看到了封莫和柳珂以及两个佣人穿着打扮的人。
　　见顾盼安睡着了，谁也没有大声。
　　只在点头擦肩的时候，柳珂说：“大少爷放心，这边我会打点好。”
　　“辛苦柳姨了，我晚上再来。”
　　竟然是和封莫连句话都没有。
　　看着自己儿子抱着儿媳就要走，封莫有史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