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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妹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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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耙子来到狭口,领着刘豁子向后沟走去。一道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象他要卖的不是牲畜,而是他自己。这回刘豁子更恨,20000元买下了铁匣子所剩下的全部家当3头牛,20只羊。还是那个条件;这些牲畜由铁匣子放养,每月再加100元。
    铁匣子急着用钱只得任宰,一肚子委屈没处诉,可真是哑巴卖屁股有苦说不出。他接过刘豁子那两万块钱,气恼地跺着脚骂:“刘豁子,我日你亲娘!”
    刘豁子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他觉得占了人家便宜,还不叫人家骂两声?嬉皮笑脸地:“随便你骂啥,只要照护好咱那牲畜就行。”说完,乐呵呵地走去。
    刘豁子的笑里分明带着戏弄的意味,尤其是那个“咱”字咬得特别真,宛如一把软刀子捅进铁匣子心窝。要不是金锁寻死喝药,要不是他老伴哭死哭活地跪下求他,要不是他急等着用钱,他那能伸着脖子让人宰。从这一刻起,那些牛,还有那群羊都不再是他的,更不是“咱”的,它只姓刘。刚才还是自己的心头肉,一下子就归了别人,泪珠儿便涌出了眼眶。
    他就像被人剔去了筋骨,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散开着的羊们渐渐向他围拢过来,这些羊并不知道它原先的主人此刻的心情,还是同往常一样,伸长脖子“咩咩”地叫着,等待主人喂食。铁匣子痛惜地挨个儿抚摩着那些与他朝夕相伴的羊儿们,仿佛他卖掉的不是牲畜,而是他的亲人,心里滴着血,泪水簌簌地流。
    那些吃饱了肚子的牛、羊,安闲地卧在草地上。一个个瞪着凄怜悲哀而又无可奈何的双眼,不停地蠕动的嘴巴。牲畜这极平常的反刍动作,此刻竟变成一声声哀求。
    铁匣子忍不住大放悲声,在这荒山野坡,秋风瑟瑟,他那呜呜地哭泣和着这羊“咩咩”的惨叫,尤其令人心碎。
    金锁拿上2万元走了,窑院里安静下来。
    铁耙子面人儿似的依坐在窑门槛上。他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呼吸无力而急促,刹时,豆粒儿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滚下来。
    铁匣子正在给孙子喂水,见老伴那样儿,以为他还在心疼那些牲畜,就说:“他爹,不想啦!咱慢慢再置办。”
    铁耙子无力地摇摇头,缓缓地抬起手指着地上那锅,说:“抠,抠些灰。
    铁匣子立时便紧张起来,她这才知道老伴的病又犯了。早些年,县医院下乡巡回医疗说他是肝硬化。他不吃药,不打针,就那样抗着。一犯病就屙黑屎,医生说那黑屎是血。他固执地只用他那个偏方;锅底灰加红糖,用水一冲,喝下去,再躺上几天,一次次就这样顶过来了。她忙说:“去卫生所看看吧?别耽搁了。”他哭涩地一笑,说:“不用,没事。”她拗不过,只好放下孙子,去抠了些锅底灰,放了些红糖,冲了一大碗黑黢黢混乎乎的水端过来。
    他一口气喝下那碗黑水汤子,似乎有了些精神。把碗往地上一放,抹了一把嘴,反复地絮叨着:“没了,没了,啥也没了……”
    她眼里噙着泪花,颤颤地:“没了还能再置办,只要有人在”就再也说不下去,扭转身趴在门上,头抵住胳膊失声痛哭。
    十四
    当金锁二次走进毕老板办公室时,已是下午4点钟了。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从早上到现在他没吃没喝,却不觉得渴,也不饿,一门心思地领着杏儿回家。他把那2万块钱往毕老板桌上一放:“你数数。”
    毕老板淡然一笑,从容不迫地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把那钱掂了一下又放在原处,戏谑地:“这可是2万块钱呵!你舍得?”
    金锁态度坚定地点点头。
    “那好,你跟杏儿说吧!”
    金锁瞅了杏儿一眼,她若无其事得翻看着一本画册。他走过去:“杏儿,钱交了,咱回。”
    杏儿看也没看他一眼,说:“你走呗!又没人拦你。”
    “咋!你不回?”
    “我回不回与你有啥关系?”
    “你是我媳妇,咋能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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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媳妇?”她冷笑一声:“离了婚还是你媳妇?”
    金锁一听“离婚”二字,就像当头挨了一棒,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他扶住桌子,一脸哭相地:“杏儿,你可不能丧良心啊!”
    “你逼得!我找这份工作容易吗?你非要把我弄回那山沟沟里活受罪。你看吧!真要过不到一起还不如早些分手。”
    金锁顿时就傻呆了。昨天还是他的媳妇,一夜之间就死心踏地得跟定了别人。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空阔的办公室犹如一个巨大的音箱,说话都瓮声瓮气的。金锁这哭喊声被无形地放大,震得满楼就像拉警报,招惹得人们纷纷前来围观。
    毕总也觉得这场面很尴尬,劝走那些看热闹的人后,来到金锁跟前,说:“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嘛!你这样大哭大叫地成何体统?”他踱了几步,猛地一回头,说:“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金锁立即止住了哭声,眼巴巴地望着他。
    杏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中那本画册,似乎这一切与她无关。
    毕总并没有马上说出他那两全其美的方案,又踱着方步坐回老板椅里,点燃一支烟,深深地细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一派训导的口吻:“你们在那山沟沟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能挣几钱?都别走,跟我干。金锁还开三轮,工资1500,你们在城里租间房,房费由我出,这总可以了吧?”
    金锁没料到毕总会把他留下,既然在城里租了房,就肯定是和杏儿住在一起。对于他来说,只要杏儿不跟他离婚,还是他的媳妇,咋都行。他急忙点头应允。
    毕总又严厉地:“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杏儿是公司的秘书,可不能影响工作。”
    金锁直点头,一连串应道:“那是,那是。”
    杏儿只顾胡乱翻着那本画册,没吱声。
    毕总这又来到杏儿很前,态度温和地:“你现在是公司的上层人物,咋能跟一个员工呕气呢?大度一些嘛!”随即又提高嗓门,说:“来!为咱们今后合作愉快干一杯!”杏儿这才起身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香槟白兰地和3只酒杯,斟上了酒。毕总首先举起杯,欣然地:“来!干杯!”三人相互碰杯,一饮而尽。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在这灯红酒绿中轻松地化解了。
    毕总看了一下墙角的落地钟,才4点半,说:“今天我很高兴,提前下班,玩两把。”冲着对门喊道:“胡科长,王主任,过来一下!”
    刹时走进来一位瘦高个儿和一位矮胖子,看起来都很和善也很谨慎,都端着一副笑眯眯的面孔。
    杏儿取来麻将放在一张圆桌上,金锁推说不会玩。杏儿白他一眼,说:“往日见了麻将手都痒痒,今儿倒装起正经来了,狗肉不上桌。”
    金锁确实想玩,只是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不般配,主要的还是怕输不起。
    毕总很和蔼地:“随便玩玩,图个痛快。”
    杏儿冲着金锁说:“你先上,一会儿我替你。”有杏儿做后盾,金锁就无所顾忌了。
    在一片稀哩哗啦的洗牌声中谈妥规矩。还是老章程;连压带抛,自摸糊。谁点炮谁出钱。
    今天,金锁的财运大开,手气特别兴,一开牌就明杠暗杠带自摸。门前的票子就像水泡的豆牙儿“噌噌“地往上涨。
    很明显,那个瘦子和那个胖子绝对是高手,既不点炮也不糊牌,纯粹是牌架子。
    毕总的手气臭到了极点,净糊绝张牌,还连连点炮。不过,他并不在乎,在他身边的小皮箱里盛着30多万。他瞄准的对象是金锁。他计算好了金锁总共有多少钱,他就压多少。毕总玩的这叫“一风吹”。是那些财大气粗的富豪们玩的把戏。只要他自摸一把,金锁所有的钱就全装进了他的腰包。可惜的是他连连失手,眼看着一叠叠成捆的幺洞洞在金锁门前堆起来。
    杏儿却显得很轻松,她只管添茶倒水。毕总与她有言在先,除了本钱,赢的钱都归她。所以,她特别愿意毕总赢。
    第四圈结束了。金锁门前成捆的票子就4叠,也就是说,他已赢了4万多。他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摸着那些成捆的硬呱呱齐唰唰的幺洞洞,他的手都在颤抖,真想把总皮箱里的那些钱一下子全撸过来。与此同时,他也产生一种恐惧,生怕自己这赢来的钱再吐出去。便站起身来:“就玩到这儿吧!我还没吃饭哩!”
    毕总说:“才5点半,再玩两把,待会儿我请客。杏儿秘书,先给金锁弄点吃的。”
    杏儿从酒柜里取出两块奶油蛋糕,盛在盘子里端过来。
    一股诱人的奶油香早已窜如金锁的鼻孔,他一把抓在手中,可着嘴塞进去,腮帮胀得活像个鼓噪的青蛙。他觉得这东西很好吃,油油的,香香的,到嘴里就化了,还没来得急咽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心想,老子有了钱,就整天吃这个。


    摸完东、西、南、北风后便调坐位。金锁摸得是东风,毕总摸得是南风。金锁坐在毕总的下手。
    金锁摸的东风自然是他坐庄。毕总计算好了,金锁门前成捆的幺洞洞有4叠,加上他身的2万,总共是6万多。便从皮箱中取出7叠幺洞洞压庄家。这成捆成捆的幺洞洞,看一眼心里都激动。望着毕总门前那几叠票子,金锁既紧张又兴奋,眸子里充溢着贪婪的绿光,血红的大眼珠子瞪的溜圆,心跳随之加快,血流都加速了。这钱眼下还不是他的,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这把赢了,瞬间他就会变成富翁。如果输了,顷刻间他就一贫如洗。一种本性的贪婪与暴富的欲望,迫使他不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那些钱对他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此刻,他正处在成败之间,那抓牌的手已不能自制地抖动起来。
    毕总就大不相同了。他还是那样沉着冷静,认真地审视斟酌发出去的每一张牌。
    杏儿虽是局外人,此时她却格外激动不安。原先她希望毕总赢,因为毕总会把赢的钱都给她。而这一刻,她却希望金锁赢。毕总压的7万加上金锁的6万多,就是13万多。无论如何,毕总也不会一下子给她这么多钱。如果金锁赢了,这些钱就全归她了。望着那一叠叠令人垂涎的票子,她的心沸腾了,不由得双手捂在胸前乞求上天保佑金锁。
    这把牌,金锁特别顺,3张牌过后就定了口,糊1、4、7万。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脸上泛着异样的光彩,眼睛里散射出急切的光芒,心儿嘣嘣直跳,嗓子眼儿火辣辣发烧,连抓牌的那只手也抖动不止。他不时瞄一眼毕总门前那几叠幺洞洞,暗暗地数了一下,是7叠。7万块啊!发啦!发啦!就要发啦!他不由地在心里急切地呼唤着:“1、4、7万!1、4、7万……”
    这时,那胖子打出一张7万。金锁糊了,但他不糊,包庄赢不了几个钱。他要自摸,把毕总门前那些钱全撸过来。正因为这一把赌资巨大,每个人发牌都很谨慎小心,眼看这把牌就要黄庄了。
    只剩下最后两张牌了。毕总抓起一张,金锁也急不可耐抓起最后一张。只见金锁“啪!”地一声把抓到手的那张牌响亮地砸在桌面上,大喝一声:“1万,自摸!”伸手就去撸毕总门前的那7万块钱。
    毕总一把抓住金锁伸过来的手,说:“别急!你先看看我这牌。”他把手中那张牌也亮在桌上,是2条。接着把自己的牌全亮开,那牌里还有3张2条,说:“这是一暗杠,又轮到我摸了”。便从杠头摸起一张牌,他眼睛一亮,“啪!”地把摸的这张牌砸在桌面上是1并!又把这张1并与自己牌中那张孤1并放在一起,很是得意地喊道:“单钓1并!杠上开花,不好意思!”
    金锁看得清楚,只觉“嗡”地一声,两眼发黑,两耳轰鸣。刹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被人一下子抛在了九霄云外,有一种不着边际失去自我的感觉。
    片刻之后,金锁回过神来。他的那些钱没有了,麻将也不见了,桌子上干干净净,仿佛这儿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杏儿没精打彩地坐在那里。金锁仍沉浸在最后那把牌的结局之中,他不住地反复思谋,好似被卷进一个巨大的旋涡,咋也挣脱不出来。
    毕总兴致盈然地踱着方步走过来:“金锁,别太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还欠我4000块钱,不着急,以后慢慢还。你不是还没吃饭吗?”便扔给金锁一张幺洞洞,说:“自己吃去。我跟杏儿秘书要去谈笔生意,失陪啦!”说完扬长而去。
    杏儿拎起毕总的公文包,走到门口又回头深切地望了金锁一眼,那眼神里充满惋惜、怜悯、抱怨、失望,还有不尽的苦衷,随即一扭头走去。
    十五
    “秋后一伏,热死老牛”。县城四面环山,地处低洼,就更加闷热潮湿了。树稍纹丝不动,巴儿狗躲在阴凉处耷拉着舌头,水泥路面上泛起一股刺鼻的气味和灼人的燠热,阴沉沉的云团翻滚着从远方的山后涌起,闷沉沉的隆隆声在天边滚动。人行道上的纸屑与落叶随风翻滚着盘旋着。行人匆匆,聒噪的汽车喇叭声声声不断,给这临近黄昏的山城平添了一层慌乱迷离的色彩。
    金锁趔趔趄趄走进一家饭馆,要了两个菜,一瓶“杏花村”,自斟自饮起来,但他的思绪总逃不脱最后那把牌的结局。
    咋就那么巧?毕总最后一张牌是2条,杠头是1并。如果毕总摸起的不是2条,那么他就不能开杠,自摸的必然是下家。即便是毕总开了杠,如果杠头那张不是1并,自摸的还是他的下家。偏偏毕总这最后一张就摸了个2条,杠头还偏偏就是1并,来了个杠上开花,关键时刻被他劫了糊。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糊那张7并,赢个包庄也比全输光好啊!他悔很不已,“啪”地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气恨恨地骂自己:“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他觉得倒霉就倒霉在杠头那张1并上。是那个王八蛋码的牌?杠头上你码什么不行!非要码个1并。他怪老天不公,怪自己命不济,咋就那么倒霉,3口叫糊不过单钓将。气横横地冒出一句:“日他娘!人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他不光把起先赢的4万多全吐出来,连2万元老本都搭进去了。本来是用这2万元来赎杏儿的,不但杏儿没赎成,还欠了一屁股债。他爹再也没了牲畜,上哪弄钱翻本呢?杏儿跟毕总走了,不用多想,今儿晚上杏儿一准躺在毕总怀里,说不定现在就上床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媳妇楼在别人怀里,却还要硬着头皮充当活王八,这绿帽子戴到何年何月是个头。一想到这里,他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就全涌上了头,抓起酒瓶对住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金锁打着饱嗝来到农药店,随手拎过一瓶农药,付了钱,顺着街道踉踉呛呛毫无目的地往前走。在这漫漫长街上,他不知从那里来,也不知要到那里去。这时,天边那隆隆声越来越近,山后已出现了零碎而急促的闪电。一阵风刮过,几颗雨点儿砸在水泥路面上,人们慌乱地跑起来。金锁一仰头,面向天空骂道:“叫唤球哩!谁怕你!你是老天爷还不照样舔有钱人屁股!毕总那么有钱,你还偏向他。我这么穷,你咋不照顾我,你是啥**老天爷!是!是!”
    他认命了,相信今天的结局是天意。要不,咋那么寸?咋那么巧?他想起山里人怨自己命苦时常说的那句话,仗着这股酒劲儿,一边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一边大声吆喝:“命里该吃,走到地南头。拾起胡萝卜,看看还是!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之后,他拧开那农药的瓶盖,对着嘴就是一口,但马上又吐了出来。嚷嚷道:“妈的!味不正,假冒!”
    吐在地上的农药立即挥发在空气中,一股难闻的蒜臭味呛得行人纷纷躲避。路过他身边的人个个捂住鼻子,忍不住瞅他一眼。金锁认为这是城里人对他的鄙视,便大声吼道:“看看啥?没见过!你喝!给给你!”那些行人匆匆避开他,生怕这农药溅在自己身上,或这个醉汉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举动。金锁很惬意,觉得这些人都怕他,都躲着他,骂道:“狗日的,熊包。”他晃晃悠悠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时而仰天狂笑,时而大吼几声:“命里该吃,走到地南头……”
    一辆警车“嗷嗷”叫着在金锁身边嘎然刹住,从车上下来两位公安干警,不由分说地把金锁塞进车里。
    第二天一大早,铁耙子家院门就被敲得山响。来人在门外喊道:“金锁喝药啦!正在县医院抢救哩!”
    铁耙子跟铁匣子顿时就傻呆了,好半天才返过劲来。铁匣子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痴痴地瞪着两眼:“这咋弄?咋弄?”
    铁耙子自喝了那碗黑水汤之后便上炕躺着了。他感到身上软绵绵的,胳膊腿儿也不听使唤,仿佛自己离开了这个躯壳,迷迷糊糊一夜到明。一听说儿子喝药啦,他脑袋“嗡”地一声惊出一身冷汗来,强支着身子坐起,急慌慌穿衣。
    铁匣子见他那慌慌张张的样子,随口问道:“你干啥?”
    “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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