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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身锦衣上有些褶皱，面上有着疲倦，但却神色熠熠，看着似乎有点兴奋。就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他随意的坐在一个椅凳上，倒也不嫌弃。
　　“过来”李君随意说道
　　五儿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子酒气，想着人也真是辛苦，大半夜的，定定是去谈生意了。李君闭着眼，用手指按着头，五儿便知道是头痛了。
　　想了想，便自行上去给李君按压起来。
　　熟悉的指法让李君不由愉悦的叹了口气。
　　两人靠的很近，几乎是呼吸交融。五儿想着，似乎连指尖都烫起来。
　　“今日，我谈成了一桩大生意。”沉默片刻后李君突然说道。
　　五儿不懂为何李君突然跟她说这个。
　　“我很开心，五儿。”李君说
　　五儿手下一顿，李君好像这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那语气，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此桩成后，再无人敢欺我年少了。”李君轻笑一声，眉宇间都飞扬了起来。
　　见李君现在的样子，五儿也不由得微微笑起来。能让少爷这样高兴的生意，定是十分重要。
　　但又有些心疼，想来这“年少有为”几字背后又有多少血泪。
　　朦胧的光线照在少女身上，她那眼底有厚重的青色，看上去很久没睡。白皙的肌肤好似上好的瓷釉，朦胧的晨光下，好似透明的一般。
　　李君承认他有些心疼了。少女好像更瘦了。一瞬间他竟有些埋怨王娴，也不知是让她做了什么活，尽然将人累成这个样子。又有些怪自己，当时怎就那般爽快的把她调到娴儿出了呢。
　　“我明日就将你调回来，好不好”李君轻轻说道。
　　“公子”五儿垂下眼，不去看李君“奴婢在哪里服侍都一样。”
　　当即又有无数个声音在心底说，把她调回来，调回来。
　　李君微微叹了口气道：“来陪我坐一会吧。”
　　五儿也不懂那天李君跑来是什么意思，李君就走了一会就走了。之后林书又过来了，让她今天不用干活了，明天去书房上值。
　　也不知小姐为这事又会是怎样的反应，想起那日王娴的做法，五儿有些忧心。
　　李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昨晚和几个商家谈判了一下，薛林的事终于搞定了，此番生意一做成，定能大赚一笔，打开了通往北边的商业要道。
　　这等事业，是连父亲都未曾做过的，这次之后，定叫那帮商人在无话可说。人心一定，李府的家业也会更快的发展。
　　自己总算没让父亲失望。
　　这样高兴的事情，自己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奴婢，自己想要去告诉她。这想法强烈的自己无法抵挡。
　　想看她的脸上露出笑容，为自己露出的笑容。
　　第二日，早早就起来，五儿梳洗好，来到书房。
　　林书见她打了声招呼，五儿朝他笑笑，便进去了。细细的将墨磨好，又将桌上的公书码放整齐，再将纸铺好了，看了看时辰，想着李君该来了。
　　果然不过一会，李君便来了。
　　“公子”五儿看向李君得瞬间眼睛亮了一下。那眼神中有着如此明显的喜悦。
　　然而，片刻之后两人出现在集市上。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如浪。
　　“别跟掉了”李君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五儿红了下脸。忙跟上前面的李君。
　　街道两旁尽是些大大小小的商铺，商铺挂着着五彩的旗子迎风飘扬，好看极了。小贩的叫卖声不断，也有拿着这折扇的公子悠闲地走着，还有些着装古怪的外番人。
　　五儿偷偷看着他们奇怪的衣着，有的用一块布裹着头，身上穿的五颜六色的，有的头上编着小辫子，脚上穿着及膝的鞋子，也有金发碧眼女子，衣着性感，红唇似火，眨眨眼便要勾人魂魄。有一个还上去问李君是否婚嫁，家住何处。李君委婉的拒绝了那个美艳的女子。
　　这般大胆让五儿惊奇。
　　“这些都是外邦人，民风豪放，女子也同男子一般”李君说道
　　五儿点点头，不由感叹洛邑的繁华。
　　走着走着，五儿注意到有的商铺的旗上写了一个“李”字，心下便明白这是李府名下的产业，细细一算，有些震惊，这么长的一条街市上竟然有三分之一都是李府名下的。
　　走着走着，李君进了一家装修别致的商铺，这座商铺有几层，都是买首饰丝绸的。第一层的展示着一件大红的锦衣，裙摆和袖口用金线勾勒出莲花的图案，衣服上缀有珠饰璎珞，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华丽的不敢直视。五儿想着这衣服上光珠饰就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了。
　　门口的伙计一见李君便上前叫了声”少爷“，之后把人带到了二楼的一僻静的雅座坐着，又上了盏茶。
　　过了一会一个国字脸的人走了进来，作揖说道：“少爷亲临，小店深感荣幸啊”
　　“李主管客气了”之后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才开始讲到正题。
　　讲了些商业形势，漳浦什么的，五儿是听不太懂得。就在一旁站着。
　　李君有些严肃的说着什么，那个李主管就在一旁连连点头。
　　五儿有些失神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袭冰蓝色的丝织锦衣，衬的他整个人都如冰玉做的一般，墨发随意披在肩上，露出优雅的脖颈。他此刻轻抿着薄唇，目光如星看着面前的李主管，浑身都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果真是和以前不同了，原来那个还会懦弱哭泣的少年，如今已经能轻松撑起一整个李府的产业了。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的。
　　五儿心里泛起苦涩，忙偏过头看向一旁，怕自己露出什么异色。
　　一偏头，五儿刚好可以看见楼下那件红色的锦衣。层层的衣服，由五六件组成。裙摆在地上拖动时，金色的莲花会也随之摇曳摆动，衣裳上的璎珞还会叮当作响，如同奏着乐章。
　　五儿想着，也不知哪家新妇人能穿上这样的婚衣，舍得买这样一件衣服，那新妇人一定很幸福。
　　李君这边正和李主管商谈完毕。两人又互相客套了几句，李君才出了店铺。
　　之后又特意去逛了逛集市和当地有名的园林。
　　走在路两旁的街道上，天气还有些微热，看着五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的胭脂色，李君也微微勾起唇角。
　　五儿偷偷瞄一眼身旁的李君，真是翩翩君子。
　　他说过，要带自己去见一见着洛邑的繁华。如今他虽不记得了，阴差阳错，却也完成了心愿。
　　奴婢是不许随意出门的，以前在府中时，李君太过年少，那时老爷刚去世，整日在书房埋头苦读自是也没什么机会带她出去。等到他掌事后，又是杂事繁忙，就更没机会了。
　　如今所有时节都合适了，却物是人非，君心已逝。五儿晃了晃头，想道，不能太贪心了，自己该满足了。
　　那日的婀娜的烟柳，波光荡漾的湖泊，繁闹的街市，人面与花争莹。

　　第八章

　　府内热闹极了，五儿早早被外面吵醒了。
　　“外面是怎么了。”五儿问道
　　“呦，你是这大小姐似的怎么知道。今日府内招待贵客，老早开始准备了。”同屋的婢女匆忙头发随意地挽了挽，接着撇了五儿一眼，轻蔑的哼了一声，便赶着出门去了。
　　对同屋人的态度，五儿并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经她这么一提醒想到昨日李君说今日不用去书房了。想着再睡会，便又躺了下去，自从做了这个书侍后，五儿觉着自己整日清闲。每日就在书房帮帮忙，有时李君也会把自己带到外面去，谈完事还会在外面转一转再回，自己跟着也看了了不少洛邑的繁华。
　　妒忌之心人皆有之，自己过的如此清闲，旁人自然就看不过去，例如同屋的婢女每日使些小绊子，五儿也不愿跟她争吵。
　　路上她走过时，常有婢女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那种眼神五儿以前经历的太多了，她不在意。
　　没关系，五儿在心里说，清者自清，她未曾想过要与公子再有什么纠缠，她只求在一旁看着他就好了。
　　或许以后他会取一个小姐做妻子，而自己作为一个婢女，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牵着红绳，送他们进入洞房。
　　五儿日子以为会这样平淡的过下去。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贵客的来临，是李府的喜事，却成了她最痛的劫难。那样残忍的打破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幼稚的幻想。
　　爱他，所以给了那人伤害自己权利。
　　王娴总觉得今天眼皮跳的厉害，心中烦闷，便叫流霜换乐娘去园里，想着跳一跳舞来缓解烦闷的心情。
　　乐师奏起音乐，随着音乐，王娴的舞步也渐渐缓慢，轻盈的踮着地面，身体旋转飞舞，水袖翩缱，纤细的腰肢扭摆着。
　　正跳到忘我之境，突然间远处一个人站在藤蔓掩映里，一双眼睛闪着淫光。
　　王娴差点崴了脚，吓的叫出了声。
　　流霜这才看到，忙上前挡在王娴面前，“这里是后院私邸，还请阁下回避。”
　　那人从藤蔓里站了出来，是个青年，身材雄壮，皮肤黝黑，但一身锦衣华服让人看出起身份不一般，长的还算周正，就是一双眼睛充满精光的，实在让人顿感猥琐粗鄙。
　　王娴被他看的都不敢抬头，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后院实在不合礼法，况且这个男子还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见他不说话，王娴匆匆看了一眼，那男子用更加放肆的眼神扫射着她，好想要透过流霜看自己一样，王娴一下子红了脸，顿时有些羞愤。
　　王娴瞅了两眼，看那衣着服饰，却是又不敢太放肆。只好从流霜后探出身，用衣袖遮了面容，有些羞愤道：“这是李府的后院，还请大人自重。”说着便转身走了。
　　那个男子倒也不恼，在身后笑道：“呦，小娘子好脾气。”
　　王娴深吸了两口气忍住了，带着流霜匆忙走了。
　　回到屋里王娴却总觉得心里不安。
　　今日府里有宴会，那男子定是宴会中的人，希望不要得罪什么重要的人。
　　宴会上，觥簧交错，歌舞声鸣。
　　“子临兄，来薛某敬你一杯”皮肤黝黑的男子拿起酒杯朝身旁的李君示意了一下，李君也笑着举杯，两人都一饮而尽。
　　“薛兄弟，今日粗茶淡饭，村歌燕舞，不知是否尽兴啊”李君问道。
　　“哈哈，子临兄客气了，今日这宴会子临兄费心了，饭菜都是新州的特色菜，好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了。薛某一饱口福了。“
　　“只是，这歌舞……”薛涛话锋一转道
　　看着眼前的舞姬的翩翩起舞，脑海里那一抹红色倩影却怎么也抹不去。薛涛心想，那等舞蹈又岂是这粗俗的舞蹈可比。
　　“今日偶遇一女子着红衣起舞，那等舞姿”薛涛想着啧啧了两声“我们都是兄弟，好东西就要一起共享，子临兄你说呢？”
　　李君一想便知道薛涛说的是谁，刚想开口说那是妹妹，却又想到王娴现在的身份不能让人知道。同为男人，李君怎能不明白薛林此时所想。冷汗从李君额头渗出。
　　“薛兄见笑了，那等庸脂俗粉怎么入的了薛兄的眼，来，兄弟今日给薛兄准备了几个美人。”李君拍拍手，几个姿色各异的美人应声而出。在中央排成一排，朝着薛涛盈盈一拜。平心而论那几个美人也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只是见过那红衣舞女后，这几个人比不上那舞女丝毫。
　　“哼！”薛涛拍案而起，“凭这些个货色也拿来糊弄我！当我薛林好欺负吗？连一个美姬都不愿意拿出来，我看这合作也不用进行了！”
　　说这转身就走，台下好些个人拉住了要走的薛林，忙劝这。
　　“少爷，快去说说呀，这薛涛可是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人一走了还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呢？”“对呀，快啊少爷”
　　李君担着众人的压力，这才不得不上前一步，说道：“薛兄勿恼，是我思虑不周。”
　　薛涛轻哼一声，并不说话。
　　“三日后，我再做宴。还望薛兄光临，那日定叫这歌舞让薛兄满意。”
　　薛涛看了李君一眼，道：“子临兄可要好好思虑啊，如若下次子临兄还用些庸脂俗粉来糊弄我，薛某可就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合作关系了。”
　　说这，立马转身出了门。
　　“薛少，薛少”众人去送薛临出门。
　　屋内，李君气的一拳狠狠砸在了墙上，“该死！”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王娴的急切的说，声音都带了几分尖锐。
　　“千真万确，小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呐！”流霜也急的快哭出来了。
　　王娴一下子瘫倒在座椅上，脸色发白。喃喃道，她王娴好容易逃过了龙潭，却又要马上跳入另一个虎穴吗
　　不！不！王娴一下子又跳起来，表哥不会这样对自己的，他不会答应！
　　一定有办法，办法，办法……
　　对着空中的月光，五儿在庭院里，绣着一幅竹子，这刚准备描绘竹叶时，门敲起来了。今天公子不是有宴会吗，应该不会来了呀。但是五儿心里疑惑。但还是放下了绣面，起身开门。
　　怎么没人？
　　突然一块布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五儿想挣扎却被人禁锢了完全不能动，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口鼻间有淡淡的香气，挣扎的时候五儿吸进了几口，顿时感觉全身酸软，接着眼前一片黑暗，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怎么这么吵，睁开眼，光线刺进眼里，五儿清醒了一点。
　　“啊啊！”有人打翻了东西匆忙出去了。
　　糟了！昨晚的一切瞬间回了脑海，还没等五儿仔细想，眼前的一切更是让五儿的心凉到了底。
　　自己混身丝缕未遮，衣服都凌乱的洒在地上，被褥都皱的不象样子，全身上下都是暧昧的斑斑红痕，动了动身子，却又觉得腿间并无异样。忙拿被子遮住了身子。
　　这，这是怎么了？
　　五儿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对昨晚的一切却豪无印象。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五儿感觉到了有她熟悉的那一个脚步声。
　　不、不要让他看到。
　　李君进屋前脚步一顿，却还是进来了。身后跟着王娴还有同屋的那个婢女。
　　眼前的一切，无不暗示着昨夜的激烈。
　　五儿抓紧了身上的被子，脸色发白，怔怔地看着李君，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君紧皱着眉头，眼底一片漆黑。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贱婢！”
　　贱婢，这两个字，将五儿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时隔多年，听到这两个字，自己原来还是会痛。

　　第九章

　　五儿常在想如果，那年自己没有那么任性的要爹去集市上卖零嘴，那么或许他也不会死。而之后的一切痛苦纠纷都没了。
　　自己也不会被继母买到李府做奴婢，更不会遇见公子，这个她一生的劫难。
　　有时，真是恨当时的自己啊，怎么偏就那般任性呢。
　　为了回去跟两个弟弟炫耀一番，为了自己扭曲的自尊心，就是想看到继母那张暗淡的脸。
　　爹不会拒绝自己的。
　　很多事情，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时改变了。自己为这任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记得，那辆华丽的马车飞奔而过，然后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溅在了脸上。
　　爹的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躺在路上，头上流着血，他还瞪大了眼睛，似乎自己也不相信会自己就这么死了。
　　“滚远点，贱民！”飞奔而去的马车上，一个倨傲的声音尖锐地骂道。
　　自己呆呆的站在路上，周围竟无一人上前。
　　“还不快滚，贱婢！”老夫人也这样说过，真是好笑，自己似乎总与“贱”脱不开干系呢。
　　究竟是穷人，命是不值钱的。一辈子也只能卑贱的活着。爹辛辛苦苦的种地，自己做了奴婢，都是卑贱的性命啊，是可以所以随便取走的。
　　她这世上只有公子不会这样叫自己。然而自己错了。毕竟身份相差悬殊，他要怎样叫，自己也是没办法的。自己以前没有办法，现在自然也没有。
　　不用解释什么了，他已经相信了眼前的一切，自己人微言轻，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不招惹他人，却还是有人来找自己。
　　她感觉到疲倦了。
　　会议大厅中，王娴和李君坐在上方，一股紧张的气氛蔓延开来。
　　“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什么也不知道！昨晚宴席过后奴婢一直在管事处帮忙，早上一回来便看到这样的丑事。！请公子明查。”地下的奴婢将头死死贴在地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你早上回去可有看到什么？”王娴坐在上方问道
　　“回小姐的话，奴婢、奴婢看到一个男子从屋后鬼鬼祟祟溜走的身影。但那个男子溜的极快，奴婢实在没看清，只不过、奴婢在那个男子身后捡到了这个。”说着举起一个男子样式的腰带，那上面还绣着几棵的翠竹。
　　一拿出此物，五儿一眼就看出是自己昨日刚绣完的东西。心中一凉。
　　看着那条腰带，一股怒火一下子窜上李君的脑海。这个婢子竟然还绣了东西送给那个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五儿平静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