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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步商定了后，李文瀚在荣胥的示意下，跟彼得一起出去，警告他既然答应了，就不可中途反悔或是另提要求。
　　彼得哈哈笑着，中英文混杂，自夸自擂了一番。
　　两个人一起来到船员的休息室。彼得将自己与荣胥的约定告诉了所有船员。
　　彼得手下这些船员有四个岛国人，俩个澳洲人。听说要改变航线，就炸开了锅。有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这几个都是老水手，已经感觉到天象的异常。按照预计，他们的船到达先前预订的地方，只要十天左右。现在改变了航线，要经过一处海难多发的海域，到达预订的地点需要将近十五天的时间。
　　李文瀚站在角落，听着这些船员们的议论，也将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仔细观察了一番。两个澳洲人先也是嚷着不同意，但听说价钱加到了三陪，立马就点头ok了。
　　岛国人中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船员，还有些犹豫。他觉得现在气象不好，又要经过一处危险海域，即使加三倍的钱，丢了性命，也得不偿失。
　　岛国的船员中还有一个不怎么说话的，这时开口了。他的话比较少，但是意思很明确。按照既定的航线，他们还有十天左右就能上岸。改了航线，也就是多五六天的事情，虽然要经过一片不太平静的海域。但他们以前也是走过了的，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多了三倍的钱，他们拿到手了，至少可以过好几年都不用跑海上了。
　　其他几个人都被他这么一说，也都纷纷赞同。
　　李文瀚对说话这人的印象比较深，几句话就能打消所有人的顾虑，而且看情况，他在这些船员中的声望还不低。只是这人的坐在高低床的下铺，脸在阴影当中，看不太清楚。腿很长，身高不低，光影下的胳膊晒得如炭一样黑，肌肉结实。不像其他岛国船员，他头发很长，耷拉下来，盖住了眉眼。脸上的胡子也茂盛，显得有些邋遢。
　　李文瀚经过的事情见过的人都不少，知道任何时候不能以貌取人。
　　所有的船员都同意了，李文瀚才离开。
　　彼得顺手关了门，告诉船员，如果他们当中有谁不同意，可以选择离开，雇主带了一艘快艇上船。他可以帮忙去交涉。当然，如果大家都不同意，他们就只好返回最近的港口，雇主会在那里重新找人。
　　彼得最后的话，让所有人鸦雀无声了。三倍的价钱已经是非常丰厚了。最近的港口要钱不要命的人不要太多。
　　李文翰到荣胥房间里，将他听到和看到的告诉了袁晓曦和荣胥了。
　　船改变了航线，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海上突然刮起了狂风，一个小时前还很好的天气转眼就乌云密闭，不见天日了。船也颠簸起来。荣胥来到袁晓曦的房间里。她正扶着栏杆，站着窗前。波涛时不时扑在窗户上。
　　荣胥来到袁晓曦旁边，看见她平静的脸，脸上有些热，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急促的呼吸。
　　这场风暴出现和持续的时间，他们经过了精密的计算，风暴越靠近他们要去的海域，会越大，真正到达了风暴的中心，却反而会平静下来。他们得在风暴达到巅峰前，赶到目的地。
　　错过了，不仅仅是他们会在海上遇到大麻烦，还需要再等三年才能出现跟现在一样的机遇。
　　三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他们现在身边已经有征兆了，绝对是处在他人的监控之下。三年，他们不确定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出来。
　　接下来的航行中，风暴果然越来越大，根本无法在房间的床上安睡了。在改变航线第四天的时候，就有一名船员遇难了。
　　彼得要求返航，荣胥没有同意。李文瀚带着人手控制了驾驶舱。袁晓曦和荣胥也来到了驾驶舱。外面已经黑糊糊一团了，根本看不清楚方向。许多仪器设备都处于停摆状态。
　　李文瀚拿着枪指着彼得，让他控制航向，继续前行。
　　停摆的仪器更多了，船已经失去了控制了。彼得对荣胥用英文说，他们遇到了魔鬼风暴。这一片海域的魔鬼风暴举世闻名，几乎是死亡的代名词。
　　袁晓曦和荣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暴，李文瀚带来的人手也有折损。他们对事态的预订全部来自几篇尚没有得到证实的古籍所著和附近港口的老水手们口中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酒话。按照那些文献记载，这片海域三年就会出现一次大风暴，在大风暴的风暴眼有前往传说中仙岛的路。
　　现在风暴已经刮起来了，将会越来越大，返回已经不可能。他们已经在风暴中穿行了四天，这艘已经处于难以控制状态的船根本就撑不了四天之久。
　　李文瀚带来的人手虽然也都是海上的好手，但论对这艘船的熟悉，肯定是不如彼得等人。他告诉彼得，最多也就二天，只要冲过这片风暴区，就能安全。
　　彼得脸色铁青，关于这片海域的传说，他也听说过不少。知道李文瀚的话没有错。骂了一句经典语后，拿起了对讲机指挥船员。
　　人在船上已经无法站稳了。荣胥护着袁晓曦要她回房间。袁晓曦没有听，一直在驾驶舱中。
　　船似乎航行在悬崖峭壁之中，忽高忽低，仿佛下一刻就要倾覆的架势。彼得拿着对讲机吼着说话。李文瀚也收起了枪，帮忙一起控制航行。
　　也不知道在黑漆漆的大海中航行了多久，等到他们终于看到天空中照下的亮光时，他们也终于来到了风暴眼。肉眼可见天空的异象，周围全是厚厚的翻滚着的云层，除了偶尔亮起的闪电，那里见不到一点光。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却异样平静，阳光从上方倾泻下来，照在平静的海面上，犹如仙境。
　　彼得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检查船的各处了。驾驶舱的所有的仪器已经全部失灵。莱美号船上的六名船员，失踪一名，受伤三名，其中一个伤势较重。剩下的人一脸疲惫，身上也或多或少带上了伤。
　　而李文瀚带来的人手，失踪了四个，受伤九个。好在他们也有带医务人员上船，抢救伤员的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现在怎么办？”彼得问。
　　荣胥和李文瀚都看向袁晓曦。他们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这一片海域太平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仙岛出现。
　　袁晓曦则注视着平静的海面。
　　头顶上风暴眼越来越小。周围的海面也翻滚了起来。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现在所在的船已经处于废弃的状况，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浪头打过来，就有可能倾覆。在茫茫大海之中游泳，再好的水手存活下来的几率也低的可怜。
　　袁晓曦突然往内舱走，荣胥的目光跟着她。李文瀚则瞟了一下她刚才注视的海面。这才发现风暴眼中心的海面出现了一个漩涡，且越来越大。他的眼睛一下瞪大了，传说中通完仙岛的通道出现了？
　　荣胥已经追着袁晓曦而去。李文瀚平静了一下心情，看了一眼摊在地上喘气的彼得，慢慢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手刀砍在他的颈脖之上。然后通知其他几个人监视船员的人动手。
　　通知下达之后，也陆续得到了回复。除了大胡子不知去向以外，其余的船员都被敲昏了。
　　李文瀚一边往船尾赶，一边让人赶紧找大胡子。等他赶到船尾的时候，袁晓曦和荣胥已经站在那边了。仓库预备的快艇被吊了起来，正慢慢往海里放。
　　而风暴眼中心的海面漩涡也由水盆大小变成了房子大小，并且还在扩大中。
　　快艇被下放到海面了。李文瀚挥了挥手，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人立刻上了快艇。荣胥正要接着上去，袁晓曦拉住了他：“你下去干什么？”
　　荣胥愣了下，他下去还能干什么？
　　袁晓曦却往李文瀚身上看了一眼，李文瀚点了点头。
　　袁晓曦上了快艇。荣胥这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大叫起来：“袁晓曦，你要干什么？”
　　袁晓曦站在快艇上，微笑看着他。荣胥是杜荣两家的独苗，她要回去，自然不能带上他。其他的人，她还可以用金钱来补偿他们。荣杜两家的独苗哪里会差钱？
　　“你应该叫我师傅。”袁晓曦说。
　　荣胥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绝望从来不曾这么深重过。他知道她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这时候对他出手，对在这时候抛下他。这些天，他想过很多事情，最多的就是父母和两边的家族。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想过，他和袁晓曦进入风暴眼，通道之后，会遇见什么。
　　他是一定会护她周全的，至少在他没断气之前，她不能出任何意外。
　　想了很多很多，独独没有想过，她要走，竟然不带上他！
　　“你放屁！　你才不是我师傅！”荣胥破口大骂，又吼李文瀚，让他过来，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银针之类的东西。
　　李文瀚却一脸尴尬看着他。
　　荣胥于是明白了，抛下他，原来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就他一个被蒙在鼓里。
　　快艇已经发动，他看着她站在那里，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片片撕开，痛和无助席卷而来。
　　“袁晓曦！袁晓曦！　你回来！你回来……”
　　快艇的速度很快，直接朝着漩涡而去，几乎在靠近漩涡的瞬间，就被吞噬了。
　　荣胥呆呆看着那里，一下哑了声。然后拼命想动，却怎么都不能。
　　李文瀚看见荣胥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几乎要瞪出来。为避免再生波折，他也给荣胥一个手刀。
　　快艇上的袁晓曦在即将驰进漩涡时坐了下来，手死死抓住两边的护栏。然而漩涡并不是想象轮序向下，而是几乎九十度的落差。前面的俩个人在驰进漩涡时，就被直接抛了出去。袁晓曦也始料未及，就在她的身体也要飞出去的瞬间，一个人从后面扑倒了她，将她紧紧按在了快艇里面。
　　袁晓曦得以再次抓紧了护栏，回头看紧紧贴着她后背的人。
　　覆在额头上的头发已经被吹开了，露出了冷峻且坚毅的眉眼。这张脸虽然胡子拉碴，晒得发黑发亮了，袁晓曦仍然一眼就认出来。
　　“沐西？！”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这时候遇到沐西。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她找人打听过他，但没有音讯。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这些年到底去哪里？许多问题，然而眼前却什么都问不出，他们的前方的海底像是破了一个洞，海水带着快艇往下倾泻，肉眼根本看不清楚有多深，仿佛万丈深渊。
　　沐西原本紧紧注视前方的目光收回，看了袁晓曦一眼，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快艇的动力已经停下，但仍然顺着海水的倾泻冲向了不知名的深处……
　　*　　*
　　荣胥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头顶的风暴云正在散去。意识丧失前的一幕一下子想起了。他赶紧要站起来，却一阵头昏脑涨。李文翰在旁边，一脸尴尬笑着。荣胥咬牙强撑，在李文瀚的帮助下，终于能坐下来了。
　　先前漩涡出现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了粼粼波光。
　　他来不及多想，站起来，一个猛子跳进海里，朝着那里游过去。
　　李文翰吓了一跳，赶紧让人下皮划子。
　　荣胥游到印象中的地方。海水如镜面般平静。丁点诡异的动静都没有。
　　“袁晓曦！袁晓曦！”
　　荣胥疯狂大叫。李文瀚已经坐了皮划子过来，要拉荣胥上来。荣胥却根本不理，仍是徒劳的叫喊着。
　　“袁晓曦！袁晓曦！袁晓曦……”想着她最后的话，想着或许换个称呼，她就能出来了，于是终于叫出，“师傅……”


第104章　
　　元旦过后；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电视上每天都有恶劣气候的新闻，暴雨暴雪，沿海地区有大台风形成等等。胡美兰在家带孩子；　看着电视上的报导，每天都愁。袁晓曦自上了船；　只有在东京来过一次电话，以后再没有音讯传来了。
　　胡美兰也知道海上通讯不方便；　袁晓曦乘坐的游轮在哪里她也不知道。特意去书店买了一张世界，挂卧室的墙上，时不时对着看几眼；　想着女儿坐的船现在到了哪里，有没有遇上海上台风之类。
　　这天电视上播放台风已经在东南沿海登陆，中心的风级高达了十四级；　浪拍在岸上足有数层楼那么高，大树被连根拔起，连卡车都被掀翻了。
　　胡美兰看得惊心动魄，到晚上一家人吃饭时；　她忧心忡忡说：“这台风也太骇人了些；　也不知道晓曦现在在哪里？你们能不能打个电话问问？”
　　袁成龙没吭声，沿海台风的事情；　他了解的比胡美兰还多。船都已经不让出海了。袁晓曦乘坐的游轮算是海上的巨无霸，按照行走的航线，现在正在了风暴区。虽然说这种巨无霸的游轮出事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没有！
　　沈夏夏看了袁晓天一眼。这两天；　袁晓天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过，当着两老的面，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袁晓天扯了一个笑容出来：“妈，你不用操心了。晓曦乘坐的游轮在全球都是排名靠前的，比我们这十几层的大楼还要高，从来都没有出过事情。等过两天，她下了船，自然会来电话打回来！”
　　胡美兰还是放不下心，问：“那他们的船现在到了哪里？”
　　袁晓天摇了摇头，还没有说话，袁成龙就皱着眉头说：“你问这些干什么？晓天又没有千里眼，他怎么会知道？”
　　胡美兰叹了口气，没再问了。
　　吃完了，袁晓天就回了房间。沈夏夏牵着女儿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他在给谢天奇打电话。问谢天奇在索罗旺港口的朋友情况，请他帮忙打听游轮到港的事情。
　　电话打完了，沈夏夏坐到袁晓天身边问：“怎么样？”
　　袁晓天说：“那边一有消息就给我回电话。”
　　沈夏夏见他眉头紧锁，安慰说：“没事的，你都说了，晓曦搭乘的是有名豪华游轮，那么大的船，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袁晓天心里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他对沈夏夏说。
　　沈夏夏走后，袁晓天坐着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无端想起袁奶奶过寿时，袁晓曦说的话。当时没留心，现在想起来，总觉得不对劲。
　　网络上面翻墙出去，得到的消息更多。靠近索罗旺港口的台风高达十六级，连房屋的顶盖都被掀翻了，图片显示的现场破坏力让人瞠目。
　　袁晓天翻着这些消息，什么时候扒办公桌上睡着都不知道了。是沈夏夏拿着手机过来，他才醒来。
　　“你的电话。”沈夏夏拿着正播放着来电音乐的手机说。
　　袁晓天接过了，电话是谢天奇打过来的。袁晓曦搭乘的船已经到了索罗旺港口了，船在海上遭遇了大风暴，受损严重，其中有部分乘客失踪。具体名单谢天奇的朋友还没有打听到。
　　袁晓天挂了电话，脸色已经惨白。沈夏夏推着他问了好几声，他才醒过神。
　　沈夏夏脸色也不好看。刚才她就在旁边，虽然听不甚清楚，但也听明白了个大概。
　　袁晓天赶紧又上网，搜索相关的消息。
　　等到了天亮，网上就出现了很多关于出海的游轮在海上遭遇大风暴的消息。具体的伤亡人员名单一直到晚上才出来。袁晓天看见名单中倒数第三个时，浑身一下变得冰冷。但他仍然不相信，拖了无数关系，终于联络上那边大使馆。
　　消息得到了确证，袁成龙的电话就打过来。
　　“……先别跟你奶和你妈说……”袁成龙交待，他已经定了飞往索罗旺的机票。
　　袁成龙是和荣胥身边一个叫杜闻的人一起返回的江城。袁晓曦虽然报了失踪，但在茫茫大海上，谁都知道这失踪是什么意思。至于荣胥，他受了伤，已经转到最好的医院去治疗。
　　胡美兰当时就昏了过去。
　　袁成龙和杜闻回来，也将袁晓曦遗留的东西都带了回来。简简单单的二箱东西，都是生活用品和衣服。
　　袁成龙和袁晓天总觉得袁晓曦不可能就这么不见了。船上当时几千人，失踪也只有十来个，怎么会他们的亲人刚好在其中？袁晓天请了三个月的假，去了索罗旺，同时一起参与海上搜救的还有冯家和荣家的人。
　　三个月后他们仍然一无所获。
　　*　　*
　　五年后，云雾村。
　　刘胜正在家吃饭，他家三岁的儿子刘鑫从大门外跑进来，咋呼喊：“爸！爸！袁婆婆家来客人啦！”
　　刘胜愣了下，把儿子抓过来：“你没看错吧？”
　　刘鑫说：“车就停在袁婆婆家门口呢。”
　　刘胜嘴巴一抹，饭也不吃了。
　　这些年他靠着帮袁家山上药草园子跑腿，已经在城里买了房，手上更是积攒了百来万的存款，比那些个在大城市打工的同辈人混得都好。不过，他虽然在大城市里买了房子，也没去住，实在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吃的用的都不如村子里好。所以房子买了，装修了，也没住几天，就租了出去。自己还是住村里。
　　现在他已经接了他爸的班，是云雾村的村长了。
　　几年前，袁晓曦在海上出了事，他还以为袁家山上园子开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