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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我很佩服你

　　　　一刹那卢微微方才满脸的笑意化作夏日里的一缕风，忽而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职业性的微笑，刻意的，并不真诚的笑容。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和平日无异，玩笑道：“那我先把你推下去！”

　　　　陈昱以为她会回避，谁料她回答得那么迅速，便随和地笑了笑：“我先跳下去接你？”

　　　　她一瞪眼，走进大门，懒得理他。

　　　　陈老在客厅里等着，早上陈昱出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客厅了，年纪大了睡眠不好，有时候坐着发会呆也是一种念想。听到外头的声音就知道卢微微来了，缓慢慢地拿起正前方的报纸，一本正经地大佬样就出来了。

　　　　但凡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过的人，那股气场总是寻常人装不出来的。陈老虽然放权了，可就是不愿意让陈昱搬出去住，多少还在留意hyc的事情。

　　　　卢微微刚进门的时候就先打了招呼，不似在酒店那么拘谨，在家里头总是随和一点的。她走到陈老边上，陈老就把报纸撤了点。陈昱换了拖鞋走过来，看他的眼神根本不在报纸上，说道：“爷爷你没戴眼镜！”

　　　　卢微微硬生生将笑吞了下去，年纪大了眼神不好，陈老方才拿报纸的时候没戴眼镜，还装作看报纸的模样，其实心底下比陈昱还紧张。

　　　　见孙子如此拆台，陈老也不过挥手将他赶走：“让阿烽今天别过来了。”

　　　　原本周末陈烽都会过来，今天卢微微在，陈老私以为还是不要再多加个人。人越多，气氛越尴尬，他一个七老八十的人了，既要在意hyc的事情又要想着陈昱的私事，也是挺心累的。

　　　　“微微今天穿得很漂亮。”陈老笑眯眯地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卢微微安静地坐着，陈老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说得毫无压力。

　　　　蓦地，她看见陈老放在茶几上的那份报纸，时间是今天，头条上面大大的“耶利亚”三个字，被遮了一部分，整条标题只看到这三个字！

　　　　陈老见她的眼神一直在报纸上，将那份报纸收了收：“你也有看报纸的习惯？”

　　　　卢微微顿时回过神来，回答：“有啊，市日报晚报都定了，咱们做酒店的总得关心着大小事情，政治经济，尤其是大企业迁入迁出和名人往来，这样才能挖掘商机嘛。做房地产不也是最重视上头的政策法规么。”

　　　　陈老笑而不语，陈昱已经走了过来坐在了另一侧，二话不说拿过茶几上的报纸。当他看到耶利亚三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为何话题会转移到这上面，看了卢微微一眼，四目相对，卢微微也正在看他。

　　　　陈昱的大拇指按在了耶利亚的耶之上，微微偏头用下颔指了指报纸，似乎是在问她是不是在看这个，卢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他们那一点点的小动作悉数落在陈老的眼里，暧昧万分。

　　　　陈昱却毫不在乎，他爷爷要看的，不就是他跟卢微微有发展么？手中的报纸穿过陈老的位置直接交给了卢微微，淡定说道：“吃中饭还早，看会报纸刚好。”

　　　　陈老丝毫没有报纸被人抢走的怨念，杵着拐杖站起来，卢微微眼疾手快站起来扶住了他，听他说道：“没事没事，你跟阿昱聊着，让张姨扶我上去，我去跟阿烽打个电话。”那厢张姨赶过来扶住了老头子，留卢微微和陈昱看他颤颤巍巍地上了楼。

　　　　卢微微觉得陈老蛮好，除了希望陈昱赶紧找个女朋友成家以外并不干涉他的感情，只消陈昱喜欢，也不管女方的家境背景。

　　　　她本身是重点毕业，虽说没有优渥的家境，至少有充实的内涵，总不至于让人嘲笑。

　　　　等到陈老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卢微微方才打开报纸看，头版头条就是耶利亚要在龙鼎开秋冬季珠宝发布会的通告。

　　　　“这么快？”卢微微不解，“前段时间不还是业内的秘密么？”

　　　　“之前还在商议，现在定下来了。”陈昱看着卢微微手中报纸里大大的耶利亚的标志眉头紧蹙：“我不太想插手耶利亚的事情，所以珠宝发布会的事实直接和缪总谈的，既然的定下来那也就这样了，到时候各方的明星名人会蜂拥而来，你得忙一阵子。”

　　　　人都到了，总是要有吃有住的，同翰是本市里最高规格的酒店，往年来这里的明星多是住在同翰。记者狗仔和粉丝团能霸占整个酒店的大堂，那场面也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耶利亚的人呢？”卢微微早先在餐厅见过郑静翎陪着三个人，不过并不住在同翰，郑静翎是本地人，到时候耶利亚的团队过来，她可不会降格调的把人安排在别的地方。

　　　　同翰大酒店名声在外，这些商界大佬哪会入住其他地方！

　　　　卢微微作为部门经理得到消息的速度不会太慢，然而比起陈昱，她想，总有人会刻意让他知道特殊的动态。

　　　　“暂时还没通知下来，有了再告诉你。”陈昱收起报纸，挪了杯茶给她，“不谈耶利亚的事情了，既然过来了，要不参观一下？”眼神飘忽在房间里，挑眉，俊逸的脸上露出平日没有的俏皮，向来正经的陈总工卖起萌来也是一把好手。

　　　　“好啊。”卢微微站起来，四下环顾。

　　　　雅逸别墅的格局和这楼盘的名字一样别致韵味十足，从一进门的亭台楼阁古色古香的布置到进门后以赭色为基调的古典式布局，还有落地的雕花玻璃倒映着门外碧玉清脆的松竹，依稀能看见鹅卵石的小路通向一个不大的小瀑布，瀑布的水池里还有菡萏开得正好。

　　　　一切打理得仅仅有条，墙上是梅兰竹菊四幅用玉框裱起来的国画，梅兰菊她认不出是哪位大家之手，不过素来爱竹的卢微微倒是一眼就认出那幅是出自郑板桥之手。

　　　　家具都是低调素雅的颜色，室内还有用古陶盆养着的植物，旋转楼梯的扶手边有一块青色的石头，她认不出，想必也不会廉价。

　　　　陈昱看她的眼神在石头上，便解释道：“这是青田石，我爷爷喜欢收集石头和古玩，楼上有个十锦槅子，可以去看看。”

　　　　“本质还是硅酸盐矿物。”卢微微看着那块石头，虽然没有被雕刻出精致的造型，可它本身流水一般的纹路层层分明，煞是好看。

　　　　陈昱被她这么一说便笑了：“那钱的本质就是纸。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要看本质，脱离了表象看本质和抽离本质看表象，本身都是不合理的。”

　　　　卢微微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你要知道，往常看古董呢，我都是站在老远处透过一块钢化玻璃，连照片都不能拍，这会儿在博物馆之外的地方看见，你还不准我酸一下么？”

　　　　她就光明正大地“酸”，让陈昱忍不住想拿颗糖抚慰一下被酸意笼罩的卢微微。

　　　　他以为她会装得清高，却不曾想清高的是那个仙女一般的人，卢微微从来没把自己定位得多么高雅，相反的，是坦诚的、毫不遮掩的、纯粹的玩笑。

　　　　“上去吧。”

　　　　陈昱带她上楼，当卢微微站在博古架前万分唏嘘的时候，陈昱坐在一边淡定地喝茶。

　　　　她不解，问道：“你不喜欢这些东西？”

　　　　她的直觉很敏锐，一如她一开始在郑静翎没出现之前就觉得陈昱不喜欢耶利亚。

　　　　“怎么说？”

　　　　“一般人看到客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某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时，身为主人总是会特别自豪地介绍一番，你看，你那么冷淡，一点都不像主人。”

　　　　“你是客人吗？”陈昱反问道。

　　　　卢微微顿时一愣：“难道……不是吗？”

　　　　陈昱忽而深沉下去的眼眸让卢微微刹那间心跳加速，他就坐在她的不远处，没有多余的表情，而透过这间房的昏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纹路深刻，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博古架前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子，喜欢却又不敢随意触碰石头的手指轻轻落在木架上，娴静优雅，不是从天上来的仙女，带着尘世和书卷的香味，他突然觉得，这种古典的布景特别适合她。

　　　　卢微微垂眸假意回去看那些石头，突然听见身后陈昱悠闲地回答：“我爷爷肯定不认为是。”

　　　　陈老觉得卢微微可能是他未来的孙媳妇，那就是以后的自家人，还算什么客人？

　　　　她突然觉得脚有些沉，任重道远，也不知道这一步是对是错，欢喜的是谁，悲伤的是谁。

　　　　可她想，这毕竟是在陈老家里，总是要防着隔墙有耳的。

　　　　“我是你带进来的，总得你觉得不是才不是。”她侧着头看着上方，随口转移了话题，“对了，陈烽不是你堂哥么？为什么你和你爷爷住，陈烽一个人住在外面呢？”

　　　　“我从小爸妈不在身边，一直是爷爷带大的。”陈昱答道，“前几年有时候一个人住，现在反正一个人方便，就陪着爷爷住一段时间，上了年纪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说来我最亲的也是我爷爷。”陈昱发现她突然很僵硬地笑了笑，并不在意地说道：“你别看我爷爷很和蔼，其实对我特别严。”

　　　　“嗯？看出来了。”若是不严，哪能培养出一个独立的有能力的陈昱，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多亏了他爷爷。

　　　　“你呢？”陈昱随口问道，“我爷爷有两个儿子两个孙子，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还一个人飘在外面，能做这样的决定，我很佩服你。”

　　　　决定？

　　　　卢微微无奈地笑了笑，声音也低了下去：“我爸妈……”停在那处，没说下去。

　　　　陈昱便顿时警觉，他似乎触碰了那个卢微微心底不可触碰的地方：“对不起。”

　　　　“没事啊。”她回头，嫣然一笑：“我的故事，如果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第17章　名头高大上

　　　　有的时候陈昱觉得自己无法透彻地看清楚卢微微，比如明明他觉得她该难过了，可下一秒她却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从容不迫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这大致要归功于这些年的工作，无论喜怒哀乐，她都不会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他点头，早上阳光的斑驳光亮透过窗缝落在脸上，在他点头的时候划过眼睛、鼻梁、嘴唇，勾勒地分明深刻，他低声道：“那我等着你哪一天讲你的故事。”

　　　　故事这两字他咬得很重，卢微微笑了笑转过身，在看完博古架上的古玩和石头之后朝着陈昱走了几步：“看完了，不过我想，最贵重的应该不在架子上吧？”

　　　　哪有人会把最值钱的放在外头，大抵是要藏在秘密的角落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一个人欣赏的。

　　　　陈昱起身，踱了几步：“其实也就这样，想看什么？”

　　　　这幢房子面积挺大，两个人在里头没事做，参观也不过就是个由头。

　　　　“书房？”卢微微挑了挑眉角，意图挖出什么值得探索的有营养的话题。

　　　　“走吧。”陈昱在前头带路，别墅有三层，二楼一个主卧两个侧卧，外加收藏室和更衣室，书房就被挪去了三楼。

　　　　卢微微先去了书房，和收藏室一样的色调，只是这里有天窗，不开灯时光线依旧充足，书架上整整齐齐的几排书，正中央是长方形的红木桌子，桌子上零散的放了几本书，多是和建筑有关。

　　　　再一对比自己看的书，专业性和娱乐性高低立显，不禁叹道：“啧啧啧，果然不是我等凡人的世界。”

　　　　陈昱去过卢微微的公寓，那会看她在客厅放了本文艺复兴的书，说道：“我还是挺羡慕你有时间看自己喜欢的书，我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些，建筑结构、建筑物理、建筑设备及电气……”说罢兀自笑道：“想看点杂谈野史都没有机会。”

　　　　“是吗？”卢微微故作同情，想要成为职业内的大神，总要付出许多心血，不比她这么得过且过，顿觉心满意足：“我也特别喜欢看野史杂谈，纯属娱乐，博君一笑！”

　　　　陈昱摊手笑笑，跟在卢微微身后。

　　　　她对建筑类的书籍不感兴趣，蓦地发现这书房其实有两道门，便直接走到了另一道门前，轻轻一推……

　　　　风从门外扑面吹来，雅逸楼盘本来就在远离市中心的小山坡上，金灿灿的阳光如稻田一般，大片大片地落在她身上时，低头便可见青翠的树木，还有中间那一条宽阔的车道。车道上很久才会有一辆车，都是些传说中低调的土豪。

　　　　这里是阳台，就在书房后。

　　　　阳台上有古铜色的吊椅秋千，摆放的位置正好能俯视阳台。阳台上的石桌上养着各色花草，她又见到了她最喜欢的文竹。

　　　　生活在这种地方总应该是很惬意的，她如是想着，便赞叹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知识挺浅薄，主要不是看的书少，而是因为接受面和档次水准不一样。”

　　　　陈昱靠着阳台边的扶栏，没有去看卢微微，却能感觉到她此刻的表情。

　　　　他还是有些了解她的，出身在海岛一个普通的家庭里，一个人在城市辗转打拼，总不至于和他这么养尊处优。和他相同生活水平的女子见多了，总觉得不如卢微微这样，独立、坚强，把自嘲当做一种人生态度，却也从来不会真的抱怨一切无法选择的条件。

　　　　那些自嘲自黑自娱自乐的人看起来比谁都争强好胜，可骨子里却比谁都容易受伤害，只是不愿意展示自己柔弱的一面，所以泛泛之交的朋友遍地都是，若真了解她了，那就是一辈子的挚友，比如袁熙。

　　　　他突然很想做那个能够了解她的人，一如他一直很想去走进一个故事，那个故事里兴许没有他，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别人有资格去听那个故事的时候，就有了安慰她的理由。

　　　　风很轻柔，许是因为在一片绿色之中，所以连几近正午的阳光都不那么刺眼。

　　　　一辆车子从雅逸的下方开上来，远远的，特别高调的红色，陈昱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往口袋里探手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

　　　　这微笑的举动卢微微尽收眼底，看了看那辆车，问道：“怎么了？”

　　　　“走，楼下！”

　　　　卢微微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跟着陈昱下了楼。

　　　　那辆车子停在了外头，两个人下去的时候听到陈老在客厅门口对着门外唠叨：“你这臭小子怎么过来了？阿昱没说叫你今天不要来么？”拐杖敲了敲地面，带着点无可奈何却依旧是和蔼的：“臭小子，我真想把你赶出去！”

　　　　“爷爷你怎么了？”门外传来徐泽宇的声音：“别这样啊，好歹我也算你半个孙子，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护幼小呢？爷爷来我扶你进去。”

　　　　“哎哎哎，你啊你，微微也在呢，你来打扰个什么劲？”

　　　　徐泽宇恍然大悟，来之前打了陈昱的电话，没人接，他就直接过来了，敢情这是卢微微在。

　　　　一瞬间他确定陈昱是在动真格，嘴上还念叨：“我说爷爷啊，你也不能有了孙媳妇就不要我这半个孙子吧？那好歹微微还是我给阿昱介绍的啊！”

　　　　“有你这种插在两个人中间的媒人吗！”陈老一抬头，看见陈昱和卢微微，当即又笑道：“来，一会儿就开饭了！”

　　　　徐泽宇站在原地冲着陈昱扬了扬嘴角，陈昱笑着回应。卢微微斜眼瞄了一眼他们俩，觉得方圆十米他们俩人的相距这一段路的空中充满了各种粉红泡泡的味道。

　　　　“徐泽宇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吃了香蕉？”卢微微问道。

　　　　“嗯？”徐泽宇不解：“吃香蕉干嘛？”

　　　　“香蕉容易腐烂，你可能一个没注意就吃了。”

　　　　徐泽宇思前想后没想明白，愣愣地应了几声，只见陈昱笑得特别正直无私，他就愈发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意思？”徐泽宇问陈昱。

　　　　陈昱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正儿八经地回答：“不知道。”

　　　　徐泽宇偷偷给袁熙发了条短信，袁熙正在琢磨一个人吃什么，看到短信忍俊不禁：“喂，你不会是在陈昱他家吧？”

　　　　“是啊！”徐泽宇回答得尤其郁闷。

　　　　“那就是了，”袁熙笑得无比开心，“百合花开遍野，菊花对日无邪，蕾丝对对成双，基佬花间戏蝶。”

　　　　徐泽宇捂着小心肝回答：“哥身后佳丽三千，追我的姑娘能从龙鼎排队到雅逸，哎，男人之间的友谊你们女人是不懂的！”

　　　　袁熙便笑道：“姐裙下之臣无数，追我的男人能从同翰排队到家门口，哎，男人之间的友谊我是不懂，不过男人我很懂！这不是陈昱有了女朋友，你徐大少就一个人落寞了么？”

　　　　如果不是相隔太远，徐泽宇真想冲上去……跪拜袁熙。

　　　　“别看着手机傻笑了。”陈昱不知道他跟谁在发短信，不过徐泽宇就这么冲过来了，总不会没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

　　　　这回徐泽宇也不在乎卢微微在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报纸看了么？”

　　　　陈昱将茶几上的报纸摊平，依旧是耶利亚的头版头条，清清楚楚。

　　　　“我听缪总说，耶利亚这几天和他洽谈的过程中一直在提到你，似乎是说很欣赏龙鼎的设计风格，也听闻陈家在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