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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咕点点头，一场关于二十一年前的回忆第一次呈现在众人面前。
　　“我和李美娟刚结婚那会，当时她还没有现在这么市侩，贪钱，看我一个人挣得不多，她还去医院给人家当护工，日子过得也挺好，唯一不足的就是我们俩始终没有孩子，我提了很多次去医院检查，她都不愿意，说浪费钱，久而久之，也就算了。”
　　客厅里回荡着原治国一个人的声音：“就这样过了两年，我妈那时候还在，见儿媳妇肚子一直没消息，天天给她摆脸色，我怎么劝都没用，有一天，李美娟突然跟我说……跟我说咱们抱一个孩子，我不同意，孩子当然还是要亲生的好，她就不高兴了。”
　　“当时我真应该同意去人家那里抱一个，那次她从医院回来手里拎着个篮筐，我还以为是菜，打开一看竟然是个孩子！”
　　咕咕抖着双唇，“那个孩子是我？”
　　原治国艰难地点了点头，浑浊的眼里闪现泪光，“我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在路上捡的，是人家丢下的弃婴，我当时信以为真，想着也许是老天赐给我们的，我妈见了那孩子竟然很喜欢，也不再说儿媳生不出来了，那段时间我们是真的很宝贝这个孩子。”
　　萧妈妈早就忍不住哭了出来，追问：“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对咕咕的？”
　　“没过多久，我妈突然得急病走了，孩子没人看，我就让李美娟在家带孩子，我出去挣钱。头两个月还行，后来活渐渐不好找，两个大人要吃饭，孩子还要喝奶粉，慢慢入不敷出……”
　　“所以你们就开始对咕咕不上心？”外婆拉着孙女的手，一脸悲痛。
　　原治国哽咽出声：“那时候实在太穷了，为了给我妈治病还欠一屁股债，刚开始给孩子喝的都是好奶粉，后来买不起了就只能喂米汤，但李美娟脾气越来越不好，说都怪孩子给这个家带来霉运，要把她丢掉，我骂了她一顿，说孩子本来就是弃婴，再把她扔掉得多可怜。”
　　“但咕咕不是弃婴，”萧景瑟说出事实：“是偷来的。”
　　一直沉默的李美娟突然开口：“对，是我偷的，那个老妖婆总是说我肚子不争气，我当时在医院做护工，看到妇产科天天往外抱孩子，有一天趁婴儿房没人随便抱了一个，回家就说捡来的，倒是把老妖婆乐得不行，后来家里那么穷，怎么能养得起孩子？”
　　“你当时还不如把我丢掉，”咕咕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我的亲生父母呢？没有找我吗？”
　　“找了，”萧景瑟安抚她，“可是当时医院没有摄像头，李美娟偷偷抱走你后照常在那上班，没人看得出来，镇上离医院又远，晚上都要陪护在医院，她很少回来，你被抱回去的事他们没有声张，左邻右舍都以为你是她生下来的。”
　　“我真的没想到她有那么大的胆子，”原治国一脸懊悔，“我不同意她丢掉你，她才说你是从医院偷回来的，我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但是又害怕……”
　　“所以后来不止她对我越来越不好，你也慢慢疏远我，尤其是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完全把我当成一只呼来喝去的小猫小狗！”咕咕终于忍不住哭出来，“爸……我叫了你二十年爸爸，你每次看到我都不会觉得于心不安？”
　　“我怎么能心安？”原治国痛哭出声：“你那么小就那么懂事，我心疼的不得了！但是你妈……不，是李美娟她不能见我对你好，总说你是一个有霉运的孩子，我没办法。”
　　大家都沉默了，痛恨李美娟的自私和原治国的无能，更心痛咕咕的身世。
　　

　　　　
第49章　隐情
　　萧景瑟牢牢握着小妻子的手；　生怕她受不了这个刺激，咕咕平复好一会才没有让自己晕厥过去，她看着这一对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的父母；　千言万语梗在喉间说不出口。
　　原治国依然没有起来；　他低声恳求，“招娣；　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不求你的原谅；　你可以报警；　但是我求求你；　就当看在皓然的面子上，要抓就抓我，他不能没有妈啊！”
　　“那我呢？我就可以没有妈？”咕咕突然激动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幻想过自己不是你们亲生的，可要真的是这样，那他们去哪了……。”
　　萧妈妈一脸担忧的看着小儿媳；　“好孩子，别激动，千万别着急。”
　　咕咕摇头；　“我没事，您放心，我只是没想到幻想成了真，唯一不同的是；　我的亲生父母没有抛弃我，他们也许还在某个地方找我。”
　　她看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老人，“外婆……您一直把我当成寄托，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外婆苦笑：“傻孩子，什么时候了还担心我？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外婆要看着你肚子里的宝宝出世。”
　　李美娟冷笑出声：“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当年想方设法勾引到我爸，成了我后妈，整天装出一副慈爱的样子，弄得我们父女天天吵架，现在又巴结上不知哪门子的孙女！”
　　“啪”一声，李美娟被打了今天的第二个耳光，外婆收回哆嗦的手，一字一句道：“对，我原本对你是有亏欠，你爸爸给我送伞间接发生车祸去世，使你早早失去父亲，但你也没有资格这么跟我说话！你小的时候，为了照顾到你的感受，我放弃了生育儿女的权利，一辈子也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你后来离家出走，我每天都吊着一口气四处找你，有一次在大马路上看到有一个人跟你长的特别像，我直接冲过去，差点被车撞死，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欠你的，就已经还清了！而后来你隔了几年主动联系我，第一句话就是找我要钱，我也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积蓄全部给了你，你摸摸你那黑透的良心，你对得起你父亲的教导吗？”
　　李美娟捂着脸颊想要还手，被萧景瑟抬手一推，又跌倒在地，她突然流下两行泪，大家都只看过她撒泼的样子，从来没见她哭过，气氛一时有说不出的怪异。
　　“赵伊人，其实我爸不是你害死的，”李美娟眼神空洞，虚无定点，“当年他去给你送伞，回来路上看到我和几个小混混在一起，上来质问怎么回事，那时候我特烦他，不想搭理坐着小混混的车就走了，他跟在后面追才被车给撞了。。。。。。”
　　（赵伊人是外婆的名字）
　　外婆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愧疚了那么多年的心魔竟然不是因为自己！
　　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然后呢？你没有下来救他？”
　　李美娟点头又摇头，“我下来了，可是那几个小混混怕担上责任，拖着我就走，直到你打电话说我爸没了，他们让我不要告诉你，我当时也恨你，就让你以为都是你的错，你还真傻不拉几的信了！”
　　外婆想到当年就一脸沉痛，“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我怕啊，我怕自己哪一天忍不住说出来，我想着要有个人跟自己一样痛，正好有个小混混说要带我去外地打工，挣大钱，我就跟着他去了……”李美娟大哭出声：“可他妈的那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强。奸。了我又逼迫我去。卖。淫，不去就打我，那段时间简直生不如死，直到有天我趁他喝多睡着放了把火，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我说去医院检查你死活不愿意，是因为……”原治国将呼之欲出的答案死死压下去，不，肯定不是这样。
　　“对，我那时候流过四次，还是五次，”李美娟好似认真回忆了一番，“不记得了，只知道最后一次流的时候，医生让我好好考虑，说这个再要堕掉就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可我能怎么考虑，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原治国又给了她一巴掌，“你个贱人！”
　　李美娟又哭又笑，“你以为我愿意吗？最好的年纪里每天都要陪不同的男人睡。觉，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我一路逃到清源镇遇到你，我是真存了要好好跟你过日子的心思，但是你妈天天给我摆脸色，逼得我只能去偷一个孩子，她倒还接受了，但好日子没过多久，她突然就撂挑子死了，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我腆着脸还去管赵伊人要钱，一还债又没了！”
　　李美娟指着咕咕，“你们都很同情她是不是？但她有我命苦吗？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人生一片昏暗，整天都想着怎么脱离苦海，后来逃掉了，又穷怕了，能不爱钱吗？”
　　萧妈妈作为一个局外人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的遭遇是可怜，但都是自己作的，你连自己的父亲被车撞倒在马路上都能撒手不管，这就是天谴，后来还不悔改竟然去偷别人家的孩子，等着吧，马上也会遭到报应。”
　　“什么狗屁报应，不就是要报警抓我吗？”李美娟冷笑一声，“横竖躲不过去了，随你们怎么着吧！”
　　咕咕看着她那张不知悔改的脸，深深叹了口气，“你到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把你丢掉，要不是我把你抱回来，你能遇到萧景瑟？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萧景瑟低笑一声，“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不过你终究是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李美娟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点点头，“我也没有指望你们能放过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们，我就开始怀疑了，就算父母重男轻女，也不会和自己的女儿那么疏远，我从皓然的枕头和梳子上拿了头发回来悄悄和咕咕的送去验DNA，结果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后来我拜托朋友去查，果然查到一些，虽然当年你工作的医院没有摄像头，但有工作人员名单。”
　　“是啊，我忘了，你是什么心理咨询师，”李美娟笑笑，看着咕咕，“你命好，上学时谈恋爱就遇到一个好男人，我不求你不报警，但拜托你别告诉皓然这些事情，就说我去了外地，暂时回不来。”
　　“我不会报警的，”咕咕话一出口惊呆了所有人，“我不想让皓然再承受没有妈妈的痛苦，你们赶快走吧，永远也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
　　李美娟简直不敢相信，狂奔上楼把儿子拉下来，皓然玩游戏正玩的起劲，一脸懵的看着她，“妈妈，怎么了？”
　　“老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要让你回去上课，我们得赶紧回家了。”
　　“啊？可是我们昨天才来，”皓然拉着咕咕，一脸不舍，“我想跟姐姐多待几天。”
　　咕咕微微弯下身子，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等你放长假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姐姐让姐夫去接你过来。”
　　“好吧，”小家伙不情愿的点点头，看向原治国，“咦，爸爸，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刚刚不小心跌了一跤。”
　　“那你也太粗心了，”皓然又问咕咕：“姐姐，你家有创口贴吗？”
　　“喔……有的，”刚准备去拿，萧妈妈已经把医药箱放到桌子上。
　　皓然撕开包装纸，小心翼翼的给原治国贴上，还轻轻呼呼两下，然后说：“爸爸，你以后小心点，妈妈说我们得回家了。”
　　原治国眼中又闪现泪光，粗糙的大手抚上儿子稚嫩的小脸蛋，“好……好，咱回家。”
　　皓然一手牵着妈妈一手牵着爸爸，三个人走向门口，快要跨出去时还回头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姐姐，姐夫，外婆，阿姨，我们先回家了，放假再来玩。”
　　看着他懂事的样子，大家心里微酸，不由得都点点头，终于，那道小小的身影随着电梯门慢慢合上消失在众人眼前。
　　咕咕只觉得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脚步一晃就要坠倒在地。
　　萧景瑟一把扶着她，萧妈妈连忙打了120，外婆吓得又忍不住掉泪，“我可怜的小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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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刚一出来，三人就围上去，萧妈妈一脸担忧，“大夫，我儿媳妇怎么样啊？”
　　“孕妇受了刺激接受不了才会晕倒，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回去以后要注意休息，切记，不能让她再激动。”
　　外婆忙点头应下，萧景瑟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帘子被拉开，咕咕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到他们，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外婆和萧妈妈一见她这样几乎忍不住又要落泪，萧景瑟握着小妻子的手亲了又亲，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咕咕摇头，“你也不能瞒我一辈子，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这样也好，我终于为他们的自私和冷漠找到了借口，只是将事实真的摆在眼前，我暂时有点接受不了……”
　　萧妈妈看着儿子，“那你有没有查出来咕咕亲生父母在哪？”
　　萧景瑟微微点头，“前两天我托的朋友才告诉我，那对夫妻又回了当年生产的医院，打听有没有人来认亲。”
　　外婆感慨道：“小萧真是有心了！你是不是从知道结果之后就一直悄悄在寻他们？”
　　“嗯，”萧景瑟轻轻应了一声又看向小妻子，“本来我想等到孩子出世再慢慢告诉你，没想到李美娟能贪心到这种地步，再不说出来，她会越来越过分。”
　　“是啊，”萧妈妈很是气愤，“怎么能有这么恶劣的人！”
　　咕咕抬手轻轻抚摸上肚子，“我想见他们。”
　　萧景瑟本来想说等情绪平复点再联系他们，可在看到小妻子坚定的眼眸时只化成一个字：“好。”
　　

　　　　
第50章　相认
　　三天后；　萧家
　　萧妈妈一直在客厅转来转去，外婆也是不停地搓着手指，唯有当事人一脸平静地坐在沙发上。
　　咕咕笑道：“妈；　外婆；　你们怎么搞得比我还要紧张？”
　　“这不是怕你跟他们相认再一激动又……”萧妈妈话说一半连忙拍打自己的嘴巴，“呸呸呸；　我刚刚说的不算数。”
　　外婆站起身看向电梯口，“小萧都去了这么久；　怎么还没把人接回来啊！”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　萧景瑟就联系到了咕咕的亲生父母；　那边一听苦苦寻找二十来年的女儿有消息了，激动的几乎晕厥，可他们此时都已寻亲到国外；　直到今早才到了A市，萧景瑟一接到电话就出去接人。
　　三个女人又等了好一会，终于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
　　咕咕缓缓起身，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感应到什么；　拳打脚踢动的厉害，她低头看着肚子，安抚他：“宝宝；　你也想见外公外婆是不是，别着急，马上就能看到了。”
　　萧景瑟率先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对中年夫妇；　多年的寻女之路让他们看起来有些沧桑，在见到门口站着的女孩时，妻子的眼泪立马夺眶而出，想上前又在犹豫，她在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而丈夫看着那双和妻子如出一辙的杏眸，颤抖着双唇，“我的心肝，爸爸妈妈找了你二十年啊！”
　　咕咕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他们面前，一张小脸泪流满面，满腹的话全都堵在心口说不出来。
　　一家三口隔了二十年的时光就这样对望，妻子伸出手哆哆嗦嗦摸上咕咕的脸，“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啊！把你弄丢了那么多年……”
　　丈夫将两个女人都揽入怀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使三人抱头痛哭，而萧景瑟默默站在一边，任由他们大肆发泄。
　　萧妈妈见小儿媳都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忍不住上前，“亲家啊，咱进去说话吧，咕咕还怀着身孕，不能太激动。”
　　夫妇二人点头，刚刚在路上已经把情况都同萧景瑟打听清楚了，不由又对女儿多了几分心疼，那个护工把她偷偷抱走也没有好好对待，还没毕业就结婚快要生子，幸好找的这个老公看起来还不错。
　　一家三口相互搀着进了屋子，外婆端来茶水，夫妇二人长途跋涉确实渴了，都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孙茵茵（女主亲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女儿，见她现在一副娇养的样子微微放下心，苦笑着开口：“你出生第三天就被偷走，我们连名字都还没给你取好，没想到再相见时你都要做母亲了！”
　　路北川（女主亲爸）一脸愤恨，“听小萧说你没有报警，但他们致使我们一家三口离散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爸……妈……”咕咕叫了一声迟来二十年的称呼，“知道真相那一刻，其实我是解脱的，所有的不解都只剩下当年把我偷走的怨恨，我想过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但我弟……就是他们的孩子该怎么办，我和那个孩子感情很好，我不想让他也遭受一遍这样的痛苦。”
　　“那就这么放过她们？你是我怀胎十月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她把你硬生生从我和你爸爸身边夺走……”
　　回想到当年，孙茵茵又忍不住哭泣，“那段时间我们几乎都快疯了，还没出月子我就和你爸爸踏上寻女之路，找遍了当地跟周围的城市，到这两年几乎把全国都跑完了，前段时间听说M国有一个跟你情况很像的中国女孩，我们连夜就赶过去……”
　　咕咕抽过纸巾给她擦眼泪，喉咙涩涩的，“对不起……妈，是我没有顾虑你们的感受。”
　　“孩子啊，”路北川看着她，眼中带泪，“你要知道我和你妈这么多年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