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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你朋友。”华天宸对着沈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是，华总再见。”沐清雨搓揉着名片，尴尬的唯唯诺诺。
　　“明天见，沐清雨。”华天宸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没有等待沐清雨的回复，坐进雅致绝尘而去。
　　直到被沈玥拉回公寓，反反复复的检查伤口并无大碍后，吃上了迟来的晚饭，沐清雨才愣愣的反应过来。刚才最后，那个人似乎叫了自己的名字呢。
　　虽然有些介意前一天的风波后，柯茹沁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刁难，但第二天，沐清雨还是戴上口罩，准时来到秘书处上班。
　　站在电梯里，沐清雨突然想起华天宸前一天对自己说的“明天见”。原来那个人，也不认为自己会请假呢。
　　前一天晚上，自己已经在沈玥的追问下，原原本本的将柯茹沁就任秘书处副总经理，和刁难自己的恩怨始末和盘托出。沈玥义愤填膺，当场表态要每天接送沐清雨上下班。虽然觉得有些麻烦好友，但沐清雨仍然觉得十分安心，就接受了沈玥的好意。
　　意外的是，柯茹沁今天并没有来上班。没有人来故意打扰，制造障碍，沐清雨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一整天就这样充实忙碌的度过了。
　　快下班时，手机咯铃响了一声，是沈玥发来的短信。沐清雨心情愉快的打开短信，一愣。
　　“不要下来。”
　　沐清雨慌慌张张的拨过去，却被沈玥瞬间按掉。再拨过去，沈玥关了机。
　　怎么可能不下去。
　　沐清雨脑海里满满的都是糟糕的想象，拎起包包向楼下冲去。沈玥说不要下来，大概是在一楼大厅等她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
　　果然，大厅里围着某一处站了一圈人，虽然听不见厮打和喧闹的声音，沐清雨还是急急的分开人群挤过去。等看清圈里的状况，她又瞬间为自己的冲动后悔，早知道真的不下来了。
　　沈玥好端端的站着，手里拿着车钥匙，一脸无奈。她的面前，跪着一个黝黑消瘦，头垂的低低的人。
　　是顾乘风。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中旬，西藏的气温变得并不和煦。顾乘风也就顺势结束了自己的旅程，在前一天飞回了凤凰市。落地开机的瞬间，顾乘风就给沐清雨打了电话，结果理所应当的，自己还在拒接黑名单内。他又再接再厉打给沈玥，沈玥自然拒绝告诉他任何沐清雨的信息，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上班欺负她不够，一个下班还要继续骚扰她吗？”
　　沈玥本意是好的，但也泄露了重要的情报。顾乘风只需要给柯茹沁再打一个电话，问清她现在在哪里上班，就可以知道沐清雨的工作单位了。而之后做出在华馨等沐清雨下班的决定，也是十分自然的。
　　于是，当沈玥驱车来接沐清雨，却看到那辆熟悉的SMART停在华馨停车场时，立刻对站在大厅等着沐清雨下楼的顾乘风实施了辱骂和驱赶。顾乘风面对沈玥的质问，起初还试图辩解，之后突然不发一言，默默的跪下了。
　　他就那样跪着，沈玥也无计可施，瞬间成为人群目光焦点的她，只好给沐清雨发了一条短信，让她无论如何不要下来。无奈沐清雨沉不住气，将近四个月未见的二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
　　沐清雨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爱了四年的男人跪在人群之中，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肤色由于高原的紫外线，变成了有点可笑的巧克力色。身材也较之最后一次见他相比变得精瘦，大腿和上臂的衣裤浮现出肌肉的轮廓。虽然沐清雨并不知道顾乘风去了西藏这件事，但也隐隐觉得，他大概是去了某个地方，度过了一段孤独的苦旅吧。
　　是为了赎罪吗？还是想要逃离呢？自己现在酸酸涩涩的心情，是心疼，还是伤感？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顾乘风之于自己，竟然已经陌生到了这个地步。
　　沈玥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啊。
　　顾乘风顺着沈玥的视线，发现了人群中的沐清雨，突然敏捷的一跃而起，死死拖住沐清雨的手腕。高原生活锻炼出的腕力扣住她的手腕，沐清雨感觉很痛，却一时也无法挣开。
　　“清雨，你听我解释，求求你听我解释。”顾乘风的嗓音也变得嘶哑吓人，他不断逼近哀求，沐清雨又嫌又怕，步步后退。沈玥站在二人之间护住沐清雨，不断掰扯顾乘风的手指，但顾乘风铁了心要留下沐清雨，反而越抓越紧，一时三人陷入僵局。
　　“沐清雨，你的生活还真是热闹非凡啊。”熟悉的懒洋洋的嗓音响起，沐清雨如蒙大赦，将含泪的求救眼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华天宸……”


第十一章　多事之冬
　　“华天宸……”沐清雨忍痛含泪，双颊涨红。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楚可怜的不断试图摆脱顾乘风的钳制。嗓音和目光，明明白白的向华天宸传达了求救的讯息。
　　华天宸微微一笑，这个倔强的姑娘，明明满身是伤，偏偏要用冷冰冰的官腔和得体的举止，既拒人千里之外，又隐藏了自己的真心。就好像，很久以前的自己一样呢。
　　“这位先生，可以不要在我的商场，挟持我的员工吗？”华天宸扬声问向仍在不断哀求纠缠的顾乘风。
　　顾乘风抬眼看向华天宸，只见他从发梢到指尖都保养良好，穿着剪裁得体的笔挺正装，长身玉立，对比刚刚经过高原风霜洗礼摧残的自己，不禁有些自惭形秽，紧抓着沐清雨的手也不由得松了半分。
　　沈玥借着他这一瞬间的放松，抓住沐清雨的另一只手用力拉扯，二人终于合力摆脱了顾乘风的束缚。沐清雨揉着手腕，红着眼圈躲到了沈玥的身后。沈玥护住沐清雨，分开人群匆匆离去。经过华天宸身边时，沐清雨只来得及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顾乘风还想追上去，被华天宸挥手招来的保安制住，推搡和呼唤逐渐被抛在身后，沐清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初冬竟然如此寒冷刺骨。她坐在沈玥的车里，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浸湿了口罩的边缘。沈玥也不打扰她，默默将车开向沐清雨拿给她的名片上路德所在的私立医院。
　　沐清雨脸上的伤口已经收口，路德仔细检查过并无感染后，换过药膏，嘱咐她再戴几天口罩，注意消炎等事项，之后就又一头扎回满坑满谷的卷宗中了。
　　走出医院大门，初冬黄昏的天空灰蒙暗淡，沐清雨站在庭院里，一时不知道该去往何处。顾乘风扭曲的面孔一次次浮出脑海挥之不去，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也变得浓稠黏滑，理不出头绪。
　　第二天就是周末，沐清雨早已经决定换换心情来次大扫除，而沈玥就被她打发去附近的超市买一些缺少的扫除必需品。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打车回去，单方面通知她回公寓汇合时，沐清雨听到了身后一声怯生生的呼唤。
　　“姐姐……请问……你认识我哥哥吗？”
　　沐清雨回头看去，只见华天玺在白色病号服外罩了一件粉红色的外套，赤脚穿着拖鞋，气喘吁吁的站在自己身后。她的两颊因为奔跑，浮现了不健康的红晕，眼睛也因为紧张亮闪闪的。手中紧紧抱着华天宸昨天送来的那只小熊，单薄的身影楚楚可怜。
　　沐清雨一时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身体却先一步动了起来。她迅速脱下自己的羊毛长大衣，将华天玺因为寒冷轻轻颤抖的身体紧紧包裹起来。之后蹲下，平视她的视线，轻轻柔柔的告诉她：“你哥哥是华天宸吧？我和他只是同事哦。来，姐姐送你回病房。”
　　华天玺的目光暗淡了一瞬，却又闪亮了起来：“姐姐，昨天你抱过这只小熊了对吧？”
　　沐清雨抱起华天玺，向楼上的病房走去，小孩子虽然不重，但抱着爬楼也是有点气喘。因此对于这个孩子气的问题，她只用一个微笑的眼神回应，不置可否。
　　华天玺却兴奋的自顾自说下去：“姐姐身上的香味，还留在小熊上哦，所以姐姐一定是哥哥最好的朋友。”
　　沐清雨翻了翻白眼，这个天真的孩子，一定不知道她哥哥随手使唤人的恶劣本性吧。明明是兄妹，性格还真差得远呢。
　　病房到了，华天玺主动脱下大衣，彬彬有礼的还给沐清雨，顺便附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悄悄话：
　　“我住到这里之后，除了路德医生，哥哥不允许任何人碰我和我的东西哟。
　　“所以，哥哥给姐姐抱这只小熊，一定是在心里，把姐姐当作最好的朋友呢。
　　“姐姐，请你好好保护我哥哥哦。”
　　安置好华天玺，沈玥也采购完毕来接沐清雨了。回去的路上，沈玥一直碎碎念着抱怨顾乘风无厘头的行为，以及这对狗男女连续两天给沐清雨添的麻烦。沐清雨的脑子里，却反反复复都是华天玺的最后几句话。
　　这个幼小的孩子，像笼鸟一样孤独的住在私立医院的顶楼，除了她和她的主治医生，甚至见不到其它的病人。她的哥哥，严密的隔离了一切接近她的陌生人，甚至连她的私用物品，都必须由他亲自拿过去。没有人知道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华天宸，又为什么因为她脸上的小伤，就要带她去那里看病，还随便的就让她接触那个纸包呢？
　　她绝不相信那个心思严密，眼神冷酷的华天宸，会突然如此莽撞。而华天玺最后那句“请你好好保护我哥哥”，也让她无法不在意。
　　看来，那个人过的也不轻松呢。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沐清雨的思绪。她赶快把对豪门恩怨的无边想象收一收，接起电话：“喂，妈妈，什么事？”
　　沈玥也停止了对顾乘风的吐槽，安静的等她收线。
　　十分钟后，沐清雨挂掉电话，一张脸泫然欲泣转向沈玥：
　　“我妈知道顾乘风劈腿，我俩分手的事了。这周末，她给我安排了场相亲。”


第十二章　相亲
　　从小到大，沐清雨在作文里形容起自己的家庭，都是那句老掉牙的套话：“我有一个幸福的家”。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在普普通通的家庭长大，拥有着普普通通的小小梦想。沐爸爸沐妈妈虽然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却对小清雨呵护备至，真正的捧在掌中，疼在心尖。因此，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沐清雨的前半生，似乎都沐浴在清风细雨之中。
　　从小到大，沐清雨的理想都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类型：努力拿到好成绩、替家人分担力所能及的家务、考一所好的大学、将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因此，即使早就明白顾乘风的心意，她也十分听话的没有早恋，而是在考上凤凰市金融学院，年满18岁以后，才正式接受了顾乘风的追求。
　　和顾乘风恋爱的事，沐清雨自然也向沐爸爸和沐妈妈报备过。四年中，两人交往的点滴细节，沐家二老都有所耳闻，虽然没有正式拜会定亲，但在非正式场合，也是见过顾乘风的，从各个方面而言，这对双职工父母都对顾乘风这孩子比较满意。
　　沐清雨唯一隐瞒的，就是他们已经分手这件事。隐瞒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沐清雨连在自己内心梳理顾乘风和柯茹沁发展出苟且关系的勇气都没有，此时要向父母叙述，一定会泣不成声让父母心痛；另一方面，则是大四时，母亲就频繁提起女大当嫁，如果和顾乘风发展良好，是否可以考虑结婚事宜，此时分手，母亲一定会安排扰人的相亲行程的。
　　这一次，不知道沐妈妈从哪里听说顾乘风已经和自家女儿分手。这位半辈子雷厉风行的车间主任，当场在单位物色了一位要好姐妹的外姓侄子，安排在本周六和沐清雨相亲。
　　什么嘛，自己也才二十三岁，妈妈她还真是恨嫁呢。沐清雨一边想着，一边无奈的笑了起来。话虽如此，这么久没回家，周末就回去探望他们一下吧。
　　由于凤凰市市政规划的变动，早在十年前，沐家二老所在的国营单位，就从市中心迁到了市郊。而沐家也顺势卖掉在城里的房子，在郊外盖了一栋冬暖夏凉二层小楼。正因为如此，沐清雨虽然是本市户口，却租了四年的学生公寓，也因此结实了当年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沈玥。
　　拎着带给爸爸妈妈的水果和笔记本电脑，踏上乘坐多年的郊线大巴，汽车快速的穿行在车水马龙中，周围的高楼大厦也渐渐稀疏，都市的阴霾慢慢稀薄，北方冬日特有的银白色太阳挂在淡蓝色的天空中。此时此刻，虽然面临着相亲这一巨大的困扰，沐清雨的心中还是隐隐的泛起了兴奋之情。
　　回到家，例行的寒暄过后，沐妈妈就要求沐清雨交待，为什么好好的要和顾乘风分手，年纪轻轻闹矛盾，到底还能不能和好。
　　“妈，我不打算和他和好，他变心喜欢上柯茹沁了。”沐清雨省略掉那些龌龊的部分，言简意赅的说。
　　沐妈妈似乎早就从传言中知道了原委，也不多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嗯，断了也好。晚上相亲的那场饭局，你准备一下，妈陪你去。”
　　“妈，能不能不要相亲。”沐清雨苦笑着开口，“我在华馨的工作刚刚起步，现在牵扯精力不太好吧。”
　　“不行，”沐妈妈斩钉截铁的拒绝，然后又苦口婆心的开始灌输她的婚恋观：“妈不是老封建，一定要你嫁人生子。但是你看那些女强人，最后哪个嫁得好。家庭事业两手抓，哪个都不能耽误！除非你给妈带回一个男朋友，否则这个相亲，每周都有！”
　　还能怎么办？听话懂事惯了的沐清雨，连回嘴的心情都没了。好在这次要相亲的对象，小时候经常来凤凰市过寒暑假，自己也见过一两面。熬过这不算太尴尬的第一次相亲，再想对策吧。
　　既然决定相亲，自己也是单身，还是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比较好。沐清雨选了一件上班后买的成熟款白色的修身风衣，简单化了个清爽的淡妆，头发也用卷发棒做出了弧度。沐妈妈开始为了衬托女儿，非要扮丑赴约，最后在沐清雨“结婚看的是女方家庭，不是女方一个人”的劝说下，哄着好歹穿了件新衣服。
　　坐在出租车上，沐清雨看着素颜的妈妈为了衬托自己的美丽，丝毫不掩饰鬓角的白发和眼尾的细纹，侧影略显苍老疲惫。鼻子突然没来由的一酸，背过脸去看着窗外的风景。
　　相亲选在厂区外的一家小饭馆，虽然饭馆规模不大，但手艺独到。厂区的职工经常来这里下馆子，几个招牌菜做的也是有模有样。等沐清雨母女赶到时，男方已经定了包间在等了，身着旗袍的年轻服务员引着母女俩，一路穿过大厅喧闹的食客，来到角落的一个包间前。沐清雨见妈妈有些紧张，自己上前拉开包间门，对着笑着迎上来的男方介绍人，彬彬有礼的问了个阿姨好。
　　“清雨啊，咱们两家也熟，就不拘那些虚礼，就是想你们娘俩了小聚一下。小彬他还没收队，一会就赶过来。你要是饿，咱们就先吃，不管他。”
　　一大堆客套话中，沐清雨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字：“收队？”
　　“对啊，”男方介绍人一愣，接着又堆起了满脸笑容。“你妈妈没告诉你，我们家小彬，现在是凤凰市局的刑警吗？”


第十三章　蝴蝶效应
　　那个徐彬，如今做了刑警么？沐清雨使劲回忆了一下，对他的记忆除了剃的短短的小平头，个子比同龄孩子要高，实在没有其它的印象了。沐妈妈和介绍人热热闹闹的聊着中年妇女的家长里短，沐清雨无聊的捧着一杯茶发呆，几次想要玩手机，都被沐妈妈用眼神瞪了回去。
　　从五点坐到了七点，徐彬仍然没有出现。男方介绍人脸上有点挂不住，却也因为警队纪律，不能电话过去问。沐清雨午饭就没有多吃，此时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点菜先吃，相亲的事有空再议。
　　菜还没上来，包间的门就被一把推开了。沐清雨饿的发蒙还没反应过来，沐妈妈已经在她大腿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拉着她站起来打招呼。
　　将近二十见，徐彬已经长成了近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国字脸上长着浓眉大眼，嘴唇却小小红红的，和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沐清雨脑海中浮现了“樱桃小口”这个成语，不禁莞尔。
　　男方介绍人见沐清雨偷笑，只当她春心萌动在害羞，嘴里埋怨着徐彬不按时间，让姑娘挨饿，言语里却全是对他公务员身份的炫耀。沐清雨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徐彬却有些局促，微微红了脸。
　　上菜后，徐彬才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我是真饿了，这菜能真吃吧？”
　　沐清雨刚刚习惯了他的樱桃小口，听到这句话又扑哧笑了出来。她赶快把米饭和肉菜都摆在徐彬面前：“快吃快吃，饿坏了公职人员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彬饭量很大，吃饭也很快。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风风火火的扒了几口，就说西郊有人报案，自己离着最近，要赶过去，拿起棉服先走了。
　　男方介绍人满脸都是抱歉，沐清雨悠闲的吃着饭，乐得这次相亲变成普通饭局。倒是沐妈妈有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