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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包达毕竟也是新任厂长，面对这种架势略微有些忐忑。“这个火腿酱事实上是沐秘书的妈妈做的，能不能容我和沐秘书商议一下，再给二位答复呢？”
　　“你不管事，我们直接问沐秘书就行了！”贾方可不打算放过大好机会，当即转向沐清雨，语气急切到连对沐清雨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沐秘书，刚刚的条件您也听到了，授权的事情，哪怕是口头答应一下也好，能不能和肉联合作呢？”
　　“是这样，今天请二位来，我们华兰也是有自己的战略考虑的。”沐清雨微微一笑，仿佛这个刚刚发生的状况，都已经在她的计算之中一般。“肉联面向凤凰市民，门店设置在市区比较密集，产品价格相对平价；而鲜汇面向的主要是二级代理、酒店餐饮等供货商，门店设置相对广泛，产品附加价格也比较高。你们二者，事实上在目标上不存在任何重叠竞争，不是吗？”
　　听到沐清雨这样说，刚刚还激烈争吵的两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一起等着沐清雨的下文。
　　“我想，梁经理担心的，无非是与自家相同的产品出现在平价开架门店，造成自己的商誉下滑；而贾经理担心的，则是利好被高价买断，造成自己无利可图。我说的如果有错，两位可以指正。”
　　“沐秘书非常清醒呢，你说的没有问题……”梁凯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被动局面。
　　贾方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今天请二位过来，也并不是想看二位为了合作问题争执，而是希望寻求三方合作的。”沐清雨见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也换上了较为温和的态度。“事实上据我的了解，二位店面的定位完全不同，尤其鲜汇出售的产品，顾客很少能够品尝到原封产品，只要在包装和出售方式上下点功夫，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冲突的。我们作为华茂旗下的两家子公司，在产品上有一些互通，又各自不能取代，不是很好的吗？”
　　两位销售经理互相看了看对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表面看来，沐清雨是在促成他们的和解，但从长远利益关系来看，华茂肉联与华茂鲜汇，将从此建立长期的竞争关系。只要华兰火腿厂一直稳定的提供产品，想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二者在份额方面的小小冲突，会不断提升华兰的身价，带来恒久的利润吧。
　　这一局棋，两个人谁都没有将死对方，反而是沐清雨的火腿宴，和她妈妈的火腿酱赢了啊。
　　“何况，我妈妈还说。”沐清雨看着两人凝重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们的心思，不由得轻松的莞尔一笑。“还有蘑菇口味的和麻辣口味两种火腿酱可以做，不知道两位经理有没有兴趣考虑进一步的合作呢？”
　　“不愧是入职三个月就能领舞年会的金牌秘书！梁某人甘拜下风！”梁凯叹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只是，我有一个要求，华兰恢复开工的话，我们能否派遣两位质检技术方面的人员长期入驻呢？这个，只是为了保证产品时刻符合华茂鲜汇的要求……”
　　沐清雨知道，这大概是杨涵之前的不良合作带来的不信任，但是现在，华兰火腿厂百废待兴，正缺乏这样的技术人员不是吗？梁凯大概不会想到，他这种从自身利益保险出发的提议，会为合作方雪中送炭吧？
　　“那，我们也要派遣技术人员！”贾方马上高声争取同样的权益，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奸巨猾的梁凯抢了先。
　　“好的好的，那么后天早晨八点的开工大会，二位的技术人员就一起来报到吧。”包达脸上挂着宽容的微笑，却掩饰不住眉间的兴奋和放松。
　　就这样，沐清雨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华兰管理的离职危机，还给火腿厂带来了两位可靠的合作方。送走了两位经理，包达和小方看着趴在桌边扒饭的沐清雨，都觉得眼眶微微发热。
　　“别光看着啊，锅里给你们留了粽子了，哎哟光顾着给他们介绍，可饿死我了。”沐清雨避开二人的视线，扫荡着桌上的食物。刚刚紧张起来，只想着如何将一桌美食全喂了两个经理，现在回过神来，还真的有点饿了。
　　“老梁，咱们这次，有了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呢。”贾方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着的路灯，幽幽的说。
　　“我梁某混了一辈子，想着哪天能去华茂总部上班，现在一看，连人家第一年入职的小姑娘都不如，还是踏踏实实搞好鲜汇吧。”梁凯叹了一口气，说。“要不是养不起这条大鱼，真想把这个沐秘书挖到我们这边来啊。”
　　“这是第一次我一滴酒都没喝，就把单子谈下来的情况呢。”贾方一点不在意梁凯的话中有话，得意洋洋的说。“这么一看，那个小方秘书也很漂亮的，对不对？”
　　“你啊，就记得酒和女人。”梁凯扭头看向窗外，轻轻的讽刺了一句。
　　“嘿老梁！你还不是一样的！”贾方这下不能不理，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转身看向后座的梁凯。“还没到就找我要解酒药，六十一粒啊！谈起合同来都不知道让让我！不行，酒也没喝，你赔我解酒药！”
　　今晚，厂区宿舍的限水限电正式启动，沐清雨和小方分别很快的洗好澡，将电热毯插在不会断电的插头上，关上灯钻进被子，准备在忙碌的一天之后睡个好觉。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沐清雨迷迷糊糊的划开一看，竟然是华天玺打来的。
　　“喂，天玺，好晚了怎么还没睡……”沐清雨打起精神，对电话那头打着招呼。
　　“喂，沐清雨，下基层感觉怎么样？”戏谑的磁性男声传来，吓了她一跳。“你说让我多陪陪天玺，我今天散会本来就这么晚还是来了，还不快表扬我？”
　　“啊，那个，华兰这边还算顺利吧……”自动忽略掉了华天宸的后半句，沐清雨简单的汇报着自己的工作情况。
　　“沐姐姐加油！我和哥哥都等你回来！”大概够不到颀长的华天宸手中的电话，华天玺尽力蹦跳着，对着话筒的方向大声喊道。
　　“嗯，我们等你回来。”华天宸说完，径自挂断了电话。
　　而沐清雨，则茫然的盯着已经黑掉的屏幕，愣愣的在一片黑暗中躺了好久。


第六十九章　窈窕淑女
　　第二天，沐清雨仍然是在一片鸟鸣声中醒来。明明来到华兰火腿厂只有两天，但是工作节奏如此繁忙，让她觉得仿佛过了一个月那么久。
　　断掉暖气的寝室显得有些清冷，从暖洋洋的被窝里钻出来也变得十分艰难，沐清雨强迫自己穿上冰凉的衣服，又忍不住钻回被窝里取暖。就这样反复了多次，她终于下定决心，穿戴整齐走出寝室，准备去饭堂喝一杯热牛奶暖暖身子。
　　在楼道里，沐清雨遇上了小方，少女的眼圈略略有些发红，说起话来也少许有些鼻塞，想来断水断电的一夜对她而言，仍然是并不轻松。但同沐清雨道早安时，小方的状态却是不错：“小沐姐，早安！那个，衣服我今天趁着有热水洗好还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那个我要送去干洗的……”沐清雨想到少女要在如此寒冷的天气要将手浸在水中为自己洗衣服，多多少少有些不忍。
　　“那，今天就让我给你买早点吧。跟着小沐姐，我真的学到了很多呢。”小方开朗的说，亲热的挽着沐清雨，完全没有了一天前的芥蒂。“小沐姐，你觉得我们像不像已经认识好几年的呢？”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沐清雨，自己觉得之前的一天，仿佛几周。而在不谙世事的小方眼中，则像过了几年一般。看来，只要让每天的工作充实起来，原本近似乌合之众的工人们，也能迅速建立深厚的情谊，从而团结起来吧。
　　来到食堂，包达已经等在了那里，只见他一手端着一个铝盆，里面放着好几个热气腾腾的大粽子，另一手举着一大杯牛奶。见到两位姑娘，包达举了举杯子算是致意，沐清雨和小方也开心的挥手回应。
　　“你看，食堂以为咱们昨晚都喝多了，熬了这么多粥，我都不想喝……”包达无奈的指着饭厅中央的一个满满当当的大铝盆，说。“我就馋昨晚这粽子，还好材料剩了好多，哈哈哈。”
　　“好了好了，身为厂长，带头把产品都坐吃山空了，还好意思说。”沐清雨翻了个白眼，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小方就没那么矜持了，伸手从包达的盘子里拿过一个粽子，三下五除二拆开粽叶，一口咬下去：“香，太香了，昨晚我给那个贾方剥粽子的时候，都快流口水了……”
　　“哈哈哈，昨晚你那么淑女，真吓了我一跳。”包达揶揄着小方，一边也快速解决了一个粽子。“你别说，贾经理真有点喜欢上你的意思，一直隔着我跟梁经理跟你说话，你感觉到了没有？”
　　“没有没有就没有！他就是个色狼！”小方的脸色不自然的红了起来，语气也有点支支吾吾。“一开始他还主动挨着小沐姐坐呢，我看啊，那人就是不正经，老流氓。”
　　“可是，他昨晚给我打电话，问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啊……”包达想要去挠头发，但是手上被糯米弄的粘粘糊糊的，只好用非常不自然的手势蹭了蹭头。“我觉得他没什么恶意，就……”
　　“你给他了？”小方霍的站起，逼视着包达。“你明知道那个老流氓要占我便宜，还把我的电话给他了？”
　　“没有……没有啊，”包达赶快急急忙忙的辩解。“我就说，有什么事情我先转告吧，把你的工作号码给他私人用不合适。他就说，周末想约你出去……哎，你别跑啊……”
　　只见小方气鼓鼓的一挥衣袖，转身离开饭堂，连桌上吃了半个的粽子都没带走。包达一脸疑惑的看着小方的背影，又探询的看向沐清雨，沐清雨只好耸了耸肩。
　　“不是，小沐秘书，我这处理不对么？”包达拆开一个新的粽子，气不打一处来。“以后跟肉联合作了，贾经理不得总来么，那躲着是事啊？小破孩，还说人家老流氓……”
　　“包厂长啊包厂长……”沐清雨喝了一口牛奶，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你是真没看出来犯傻，还是假没看出来装傻呢？”
　　“啊？我怎么就傻了？”包达咬了一大口粽子，呆愣愣的抬头看着沐清雨。
　　“你就真没看出来，小方喜欢的是你么？”沐清雨一语道破天机后，一口气干掉杯子里的牛奶，将杯子放在洗碗池里后，从包达的盘子里伸手拿了两个粽子，托着走向办公室。
　　果不其然，小方趴在秘书写字台后闷闷不乐，虽然总算是没有哭出来，但也眼圈红红的，煞是可怜。
　　“好了，先吃饭，今天还要出去采购，有的是要忙的呢。”沐清雨说着，将两个粽子摆在了小方眼前。
　　“我不吃！”小方赌气的背过脸去，看都不看面前的粽子。
　　“今天早晨委屈了吧，暖气也没有，某些人也不会说句暖心的话。”沐清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小方脑后一缕睡翘了的头发压平。“包达这种男人呢，有的时候就是迟钝了一点，别气馁，啊。”
　　“小沐姐，连你都看出来啦……”小方张口闭口好几次，终于叹了一口气承认道。“但是，就连你都看得出来，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你说，是不是他躲着我？”
　　“小方又漂亮又活泼，怎么可能有男人会躲着呢？昨晚贾方看你的眼神，你又不是不知道……”沐清雨一边安慰着小方，一边在心里暗暗责怪包达的不解风情。“你也知道，最近华兰多事之秋，包达他也确实分身乏术。而且，你才十九啊，他可能没有朝这方面想的……”
　　“谁说的！他都帮那个贾方牵线了，就是没把我当小孩子嘛！”小方激烈的反驳，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
　　“哎哟，小姑奶奶，别哭别哭。”沐清雨掏出纸巾，擦拭着小方脸上的泪水。“他那不是帮你牵线啊，算是替你敷衍过去了对不对？而且，你要是不去，也是他去给人家答复啊，你干嘛就委屈成这样呢？”
　　“我，我不知道……”小方收起眼泪，擦了擦脸，对着沐清雨挤出一个笑脸。“小沐姐，我是不是特没出息，让你担心了？”
　　“哎，没事没事，快把饭吃了，咱们去接单小兰。”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又有几个理得清心事呢，就连自己和华天宸的事情，不也是一团迷雾么？沐清雨想起昨晚华天宸莫名的电话和随之而来的不眠，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拍了拍小方的肩膀，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
　　也许，还是找包达谈一谈，问问他的想法比较好吧。
　　单小兰果然不愧是单英师傅的亲生女儿，对于腊制品的熟悉程度绝非一般工人可比，见解也十分成熟独到。沐清雨记下的原本十分复杂的火腿酱的加工工序，她略一沉吟就给出了一个最简方案：粉碎机、打浆机、夹层锅、高压灭菌锅各一台，外加无菌灌装设备一台。
　　这几台机器占地都不大，收购价也并不昂贵，加上一台原有的切割机，就组成了消灭存货火腿的临时车间。此外，对于油辣椒、冬笋等配料的添加，在从小锅换大锅的过程中，单小兰还提出了一定的改进方式，使火腿酱在口味没有改变的前提下，工序更加简单，加工时间也相应缩短。
　　下午时，肉联和鲜汇方面各自从邮件送来了选定的包装方案。看样子，两位合作商也对此次的火腿酱项目十分重视，虽然时间非常紧迫，但包装和标签的设计十分精美，加上商标延续华兰火腿厂的原有商标，基本不需要太大幅度的修改就可以投产了。
　　此外，梁凯还十分细致的在包装上标注了醒目的“鲜汇特供”字样，以便与贾方的超市开架系列区分。之后，贾方还不放心的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询问能否按期签订合同，保证第一批火腿酱直供肉联超市。
　　无论在华茂鲜汇还是华茂肉联，为华兰火腿厂准备的专门展柜已经连夜摆设出来，只等华兰的产品上架。仅仅在哪怕三天之前，这两家合作商还仍然对这家濒临破产的小厂不屑一顾，甚至连包达的电话都不愿意接。这样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无疑基本可以全部归为沐清雨一人的功劳。
　　然而，沐清雨却谦虚的表示，最大的功臣应该是食堂的大师傅，做惯了大锅饭的他们，居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融汇南北风味，做出一桌无论从色香味角度、还是营养价值、受众群体都无可挑剔的火腿宴。不仅一扫两位经理对华兰火腿不仅味道平平，而且属于含盐量高、加工繁琐的不健康食品的负面印象，而且还在满足了两位远道而来饥肠辘辘的经理的味蕾之后，为之后的谈判，铺垫了极为有利的心理暗示。
　　“可惜啊，昨天没有吃到多少，以后也没人给做了……”包达拍了拍肚子，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
　　“不是有菜谱吗？我可以学啊，到时候，每天都可以给包厂长和小沐姐做着吃，没问题的！”小方仿佛恢复了开朗一般，语速极快的说完，微微低下了头。
　　沐清雨看着小方不自然的表现，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偏偏华兰的这位厂长，是个不懂少女心的木头呢。


第七十章　藏龙卧虎
　　晚餐时分，正在紧张的和机械厂方面确认着设备订单的沐清雨接到了梁凯和贾方分别打来的电话，二人的来意非常一致：希望今晚请华兰火腿厂的领导班子，在凤凰市区离华茂鲜汇不远的一家泰式菜馆小聚一顿，顺便拍板开工时即将签订的分装火腿以及火腿酱的供销合同。
　　说到泰式菜馆，沐清雨的眼皮突然没来由的一跳。果然，这个世界都是要和她的年后减肥大业作对的。
　　华兰火腿厂刚刚解除人才危机，论管理层也只有包达、沐清雨、小方三人，临走时，沐清雨硬拉着原已经准备自己看家的单小兰一起上了车。考虑到自己走后，单小兰将会成为华兰产品研发的中流砥柱，之后谈判的场合也少不了她的表现，让这个之前只接触过工厂车间的姑娘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根据梁凯的说明，这家泰式菜馆是和华茂鲜汇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的单位之一，虽然此次华兰的中式火腿酱并不能够在这里供货，但华茂鲜汇显示实力的意图已经十分明了了。相比之下，傻傻的做了陪衬的贾方就显得手腕不足，或者说，他只是装傻想见到小方罢了。
　　沐清雨想，无论是哪种理由，要选择深度合作的对象，果然还是梁凯比较适宜。不知不觉的，沐清雨似乎有些感染到了华天宸的商场风格。倾向于选择那些有头脑有城府，高深莫测的合作伙伴，而非空有热情，没有想法的愣头青。
　　同时，梁凯也打量着华兰一行人。昨天是对方主场，有备无患，一些问题可以掩盖，而一些优势则凸显了出来。今天的饭局，则是真正体现华兰领导层能否走的长远的考场，这几个人的表现，将直接影响到接下来合同的拟定，和双方合作的深入程度。
　　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沐清雨略微担心的看着同来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