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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经理、贾经理，欢迎。”沐清雨和小方早已经候在门旁，见二人进入包间，沐清雨双手放在小腹微微欠身，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我是总部新派来的秘书沐清雨，很高兴认识二位。”说着，就对走在前面的梁凯礼节性的伸出右手。
　　“哎，幸会幸会……”梁凯赶忙伸出手去对握，脸上却挂着思索的表情。“沐秘书，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身后的贾方却没有那么淡定：“你，你是不是元旦晚会，和华家大少爷一起领舞的那位？”
　　“嗯，确实是我。”沐清雨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语气也是不卑不亢。“很荣幸能给二位留下一点印象。”
　　“当然当然，记得记得。”贾方显然对沐清雨年会上的表现印象深刻，大步向前和她握手致意，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偶遇偶像的追星族一样兴高采烈。“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是啊，真没想到……”梁凯不愧是多年的老销售，马上就从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沐秘书那样受华总的器重，想来应该可以有比华兰更好的前途吧？”
　　这话不仅本身试探的十分尖锐，也同时无视了在场的包达和小方的感受，房间内的气温顿时冷到冰点。
　　沐清雨也不生气，微微扯起嘴角，让唇边的笑意更加盎然：“华兰是一家很有发展潜力的企业，我出现在这里，正代表着董事会对这家单位的期许。相信二位同我，同华兰的合作，是不会后悔的。”
　　“那就期待包厂长和沐秘书，能够带给我们不一样的合作体验吧。”梁凯十分不客气的说，将之前的合作并不愉快的事实明明白白的摆在了台面上。
　　“是的，我也期待我们能够顺利的合作。”沐清雨说着，让开一条道路，示意二位销售经理就座。
　　“我们大老远的来，连灯都没有打开，想来总部专员的诚意也不过如此。”眼看着贾方很没志气的一屁股坐在离沐清雨最近的一张靠背椅上，还冲着沐清雨和小方不住的点头微笑，梁凯觉得自己必须拿出一些老牌销售的“范儿”，才不会被面前的对手小看。
　　“实在抱歉，您也知道，我们厂子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经营困难。”见对方提到这个问题，一直默默陪在一边的小方沉稳的开口。“所以，现在全厂都进入节能模式，二位经理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我们自己人，不讲那些排场不好吗？”
　　“这……”梁凯沉浮商场多年，从未把华兰这样的小厂放在眼里，却第一次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说的哑口无言，老脸红红白白，只能没趣的说了句：“效益不好，那不是拖我们下水吗？这饭我们可不能吃，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的确，过去华兰和其它分公司的合作中，杨涵总是喜欢包下豪华的饭店包间，好酒好菜让销售代表们毫无还手之力，再半蒙半坑的将未加工的一只只粗糙的华兰火腿塞进对方装修精美的柜台。在淡季，这些火腿往往会囤积数个月之久难以卖出，而到了旺季一旦追加订单，又会被以“原厂订单优先供应”的理由无限拖延，直到旺季将过才姗姗来迟。
　　华兰的合作商“后娘养的”的地位，几位销售经理早就腹诽已久，无奈华茂方面一直对这家老牌火腿厂寄予厚望，对其年节期间带来的高额订单十分满意，而将火腿销路不良归咎于门店自身的销售方法问题，甚至对附加值较高的门店无法完成营业额表示不满，使他们敢怒不敢言。
　　直到近些年，华兰业绩下滑，几位销售经理才欢天喜地的将华兰火腿的专柜踢出自家门店。此时才出龙潭虎穴，对方又设下了鸿门宴招待，怎么可能好声好气任人摆布。
　　贾方这小子，看见美女作陪，一时失了立场，是他自己太嫩。梁凯一边板着脸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在心里想着。这次谈判，一定要保住华茂鲜汇的阵地不受“侵占”。到时候，华茂肉联被那些几个月没卖出去的陈火腿坑成什么样子，可别怪他不拉战友一把。
　　“在过去的运作中，华兰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这也是我会出现在这里，协助他们填补经营上的漏洞，并弥合和合作商的关系的原因。”沐清雨见小方向她投来求助的眼光，接过话头说下去。“这一次的合作，我们是拿出十足的诚意，让出了各方面的利润的。也希望两位经理能够不计前嫌，重新接纳华兰的产品。”
　　说到这里，沐清雨招了招手，几位厨师鱼贯而入，将早就准备好的热腾腾的火腿菜肴整齐的摆在圆桌上。小方亲自拿起茶壶，给两位销售经理斟上沏好的清淡绿茶。
　　“这么冷的天气，两位远道而来，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再尝尝我们厂区厨师做的家常菜，我们慢慢谈也无妨？”
　　沐清雨笑容婉转，宛如三月春风，任是梁凯眉头紧锁，冰封三尺，也不由得被她吹散了几分。


第六十七章　抓心与抓胃
　　沐清雨语音婉转，笑容也宛如三月春风般和煦。一边的贾方早就按耐不住食指大动，就连眉头紧锁的梁凯，表情也不由得舒展了几分。
　　坐在主人席位的包达见两位销售经理面色渐渐和缓，用餐气氛也渐渐融洽，不由得放下心来。这个总部来的小沐秘书果然厉害，杨涵数年来在同行心中留下的芥蒂，被她简单几句话就去了大半。剩下的，就要看这顿简单的饭菜里，华兰火腿厂能展现出的合作潜力了。
　　“梁经理、贾经理，那，咱们就开吃吧？”包达简单明了的邀约着。“一顿便饭，表达一点心意，哈哈哈。”
　　“这桌上的菜，看着简单，却大有学问啊。”梁凯话里有话的恭维了一句，从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夹起一筷子菜肴端详着。
　　“梁经理好眼力，这道菜叫扣三丝，名字简单，却是一道地地道道的魔都本帮菜。”坐在梁凯身边的小方见梁凯主动动筷子，忙从身后插着的电饭锅里为他盛出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并适时的为他介绍菜品。“它没有本帮菜一贯的浓油赤酱，而是以鲜美的冬笋、柔滑的香菇和火腿精肉丝一起，切丝填碗，上锅蒸熟，佐以高汤，色香味俱全。而且，这道菜还具有食疗的作用，防三高抗癌症。做法简单，说法可不简单呢。”
　　说着，小方将手中的米饭放在梁凯的面前：“梁经理尝尝，鲜爽柔嫩的蔬菜丝，更好的突出了火腿的味道，让这道菜格外下饭呢。”
　　“哟，小方秘书，我们大老远的过来，你就请我们吃一碗白饭，这么小气啊？”贾方以前见过小方，依稀记得那是个羞羞怯怯、一头染发、上不得台面的黄毛丫头，今天一见，竟然大气精致，变了个人。见她主动给梁凯盛饭介绍，不由得半是调戏半是吃味的玩笑了几句。
　　“贾经理不爱吃米饭啊，那吃个粽子吧？”小方俏皮的眨眨眼睛，伸手从桌子中央的大瓷盘里拿出一个粽子，纤纤玉指利落的翻飞，眨眼间一个金红色的大肉粽就落在了面前的小碗里。“蛋黄火腿板栗粽子，绝对正宗的江南做法，味道堪比五芳斋呢。我们大师傅的诀窍，是将粽子在灰汤碱水里浸泡一下，经过淋灰汤的工序和几个小时的慢煮，粽子更香、保质期更长、吃下去也更好消化。贾经理要是觉得好吃，多吃几个也不会积食哟。”
　　一番话说的贾方脸上微红，低着头接过碗，用筷子磨磨蹭蹭切了一角粽子放进嘴里。细细一品，当即赞不绝口：“太好吃了，真的比五芳斋买的还好，老梁你快也吃一个……”
　　“瞧你那出息。”梁凯白了一眼贾方。“看样子，今天桌上的菜，大部分都是用你们厂自己的火腿做的吧？这条鱼也是么？”说着，筷子略略向前一伸，指向桌子中央的一条清蒸鱼。
　　“这道菜叫火腿香菇蒸海鲈，里面的火腿是一味配菜，体现了我们华兰火腿与其它食材的兼容性。”见梁凯点破这桌菜的主旨，小方也不再客套，直截了当的开始了简短的介绍。“海鲈又称花鲈，是凤凰市入海口的一种常见鱼类，有‘金旖玉脍’之称，是凤凰市市民餐桌上的常见佳肴。在烹饪时，我们在鱼身的改刀刀口处塞入了火腿片和水发香菇，您可以尝一下，十分入味呢。”
　　梁凯闻言，从鱼身刀口处夹起一筷鱼肉放进嘴里，果然火腿鲜香漫入细白的鱼肉，回味又带着鲈鱼特有的甘甜口感，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小方秘书，你快别理他了，自己也吃点。”贾方见梁凯有意刁难小方，竟忘记进厂前两人订下的同盟立场，打抱不平起来。“来来来，我给你剥个粽子吃。”
　　“就是啊，你们也快吃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里是金牌菜评选现场呢。”包达开了个玩笑，示意沐清雨和小方动手吃饭。
　　整顿饭局，贾方都一直试图和两位女秘书搭着话，仿佛桌上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变成了山珍海味一般，而那杯普通的绿茶，也仿佛比美酒更加醉人。沐清雨坐在他的身边，大部分的问题，都用微笑和礼貌的短句来应答。小方稍微活泼一点，但由于隔着包达和梁凯，半个小时过去，事实上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包达心中暗暗点头，华茂肉联的阵地，这就算是攻克了一半了。
　　而另一边的梁凯，静静的就着米饭，品尝着桌上的菜肴，没有多说什么。脸色却是越来越和缓，完全没有了刚进门时敌对的情绪。包达看在眼里，主动为他斟了两回茶水，梁凯甚至还主动以茶代酒，向包达举杯致谢。
　　转眼间，桌面上的菜肴就吃了个七七八八。沐清雨站起身走出包间，很快托着一个圆形托盘走了进来。盘子上放着九个小巧玲珑的汤盅，分为三种颜色，看上去十分精致可爱。
　　沐清雨将九个汤盅依序放在包达、梁凯和贾方的面前，伸手揭开包达面前三个汤盅的盖子，面对两位销售经理好奇的目光，微笑着介绍：“这三碗羹汤，分别是猪蹄火腿炖冬笋、海参花胶火腿汤和文思火腿豆腐羹，猪蹄、海参、花胶、豆腐本身都是很有营养，但口味偏淡的食材。经火腿提鲜，不仅口感独特，而且更加适宜老人、儿童、孕产妇等食欲偏低，却营养需求较高的特殊群体……两位，请品尝一下？”
　　梁凯和贾方揭开三个汤盅的盖子，一一品尝着里面的羹汤。汤品是沐清雨特意吩咐厨房，刚刚还小火微温着的，热度刚好不会烫嘴，却又保留了新出炉的鲜香。贾方刚尝了一勺，就嚷嚷着要给没有分到羹汤的小方一碗。而梁凯，则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梁凯擦了擦嘴角，终于发话了。“俗话说，女人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今天，你们这桌火腿宴，算是抓住了我梁某人的胃了。小贾，是不是？”
　　“是是是！”贾方正往嘴里填着桌上最后一个粽子，闻言一愣，接着就鸡啄米般猛点头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应着。
　　“但是，佳肴虽然美味，意见还是要提。”梁凯话锋一转，语气也冷峻了起来。“你们家的火腿，一直包装简陋，其貌不扬。逢年过节懂的人来收拾的话，似乎没有问题，但是放在我们两家这样的生鲜店、超市门头销售，看上去就粗糙了点不是？所以，能不能请你们在火腿包装上下点功夫，再和我们谈合作的问题呢？”
　　这番话虽然不客气，但对方主动谈起合作条件，总算是个好兆头。包达微微一笑，示意沐清雨将准备好的样品拿出来。
　　沐清雨转过身，从包间的屋角拿出一个购物袋，里面是两块不同规格的火腿精肉切片。她将两块精肉摆在桌上让两位经理过目，并在二人探询的目光下笑着解释：“这样分割下来的火腿精肉，即使是身为初级烹饪者的都市白领，也可以轻松驾驭。之后入驻二位门店的火腿肉品，也将都是这个规格的包装。”
　　“这样的话，大概能卖……”贾方犹豫着掂起一块精肉，探询的看向梁凯。
　　“不仅如此，今天各位品尝到的菜肴，我们都将汇编成册加以印刷，每款火腿产品都将附赠一册简单菜谱。相信学会两位今天吃到的这几道菜的话，华兰火腿的回头客也会慢慢多起来吧？”沐清雨继续往两位经理权衡的天平上，有利自己的一端补充着砝码。
　　“能卖！一定能卖！”梁凯一拍大腿，语气十分笃定。“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沐秘书……”
　　“您请讲。”沐清雨轻轻鞠躬，面向梁凯，静静的等着他的提问。
　　“按照这样的规格分割火腿的话，势必会留下大量的皮骨、脂肪、碎肉，没错吧？”梁凯翻动着桌上的精肉条，眼神里射出精明的光亮。“我想请问沐秘书，这些碎肉，你们可以自行处理吗？”
　　“这就是我要给您二位过目的第二样商品了。”沐清雨微微笑着，从购物袋中取出两种口味的火腿酱，摆在了两位经理的面前。“这是我们研发的新产品，华兰牌妈妈火腿酱，分为甜酱和辣酱两种口味。虽然包装现在还在设计中，只能给二位看这种粗略灌装的样品，但两位经理可以品尝一下。相信我们的零碎火腿，都可以通过加工成这种肉酱很好的处理掉的。”
　　“我可以品尝一下这个火腿酱吗？”梁凯显然对这两瓶酱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您请。”沐清雨从身后的消毒柜里拿出两把干净的汤匙，放在梁凯和贾方的面前。只见梁凯舀起一勺香辣火腿酱，放在鼻端闻了闻，用舌尖轻轻品尝，又混合碗里的米饭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之后，他喝了一口绿茶，舀起一勺酸甜酱，如法炮制。
　　沐清雨略微紧张的看着这位资深销售经理的动作，不知道沐妈妈精心制作的爱心火腿酱，在这位挑剔的美食家的舌尖，能够得到怎样的评价。
　　一时间，包间里的气氛，竟然前所未有的紧张到，仿佛随时都要凝固起来。


第六十八章　等你回来
　　在紧张到几乎肃穆的气氛中，梁凯咽下口中的米饭，略微沉吟一下，抬头问向包达和沐清雨：“包厂长，沐秘书，关于这个火腿酱，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呢？”
　　贾方虽然年轻，但也做了多年的销售经理，当下迅速拧开盖子，粗暴的挖起一大团火腿酱塞进嘴里品味一番，来不及完全咽下就指着梁凯大叫：“老梁！这么好吃的酱，你是打算私下找他们谈独家销售吧！”
　　“小贾你看，你这就沉不住气了。”梁凯的脸上挂上了标准的职业微笑，面对贾方的浮躁，显得更加淡定从容。“只是这个火腿酱，我觉得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所以私下找他们谈一下，看看如果采用了我的配方，专利方面应该怎么处理……”
　　“你骗人！上次你也是说采摘程序需要改良，最后还不是被你们华茂鲜汇拿走了那批松茸的授权！现在连华厦西餐厅都从你们那里进货，亏那次我白替你挡了那么多酒！”贾方面红耳赤，丝毫不肯让步。
　　“小贾，稍安勿躁，等我和包厂长谈了之后再给你解释……”被说中黑历史的梁凯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但仍然坚持立场没有松口。
　　“那，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就由我先开口好了！我觉得这个火腿酱味道很好，不需要改良！”说着，贾方转向沐清雨和包达，急切的开口。“能不能请包厂长和沐秘书，将火腿酱的独家直供销售权卖给华茂肉联？包装和专利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们，您只需要确认合同后签字，再坐等分红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凭什么好事都让你们肉联占了！”见贾方居然莽撞到当着自己的面率先开口，梁凯也懒得再装出一副商场君子的样子，大声反驳道。“包厂长，沐经理，要考虑授权的话，也要优先考虑我们啊，你看，鲜汇经验丰富、门店高端、直送店面遍布整个凤凰市和周边县市，比起肉联优势真的不是一星半点……”他看了看气急败坏的贾方，咬了咬牙，狠心开口：“而且，不论肉联出多少价格收购火腿酱的相关权利，我们鲜汇，都比他们出价高五个百分点！”
　　“我，我也比你高五个百分点！”贾方一说出口，就意识到这种利滚利坐地起价的算法十分不妥。“我是说，你敢涨，我就跟着涨！”
　　包达、沐清雨和小方面面相觑，看着这两位刚刚还结成铁壁同盟的销售经理，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就转变态度在自己眼前上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戏码。虽然知道商场上真真假假，敌人和朋友的转换往往只在一瞬，但这两位的表现实在太过戏剧了。
　　还是梁凯先反应过来，在自己迫切希望合作的对手面前，和曾经的盟友露出这种朝三暮四的态度，对接下来的合作将产生极大的不利。只见他没有接过贾方的话头，而是转身问向包达：“不知道包厂长对于我们鲜汇提出的条件，有什么意见呢？具体的细节，我们都是可以商讨的。”
　　“对对对，包厂长拿主意就好了！”贾方也很快反应过来，两个人都盯着包达，等着他拍板下最后的决定。
　　“这……”包达毕竟也是新任厂长，面对这种架势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