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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佳雪在心里对自己说：“爸，你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德诚倒下。”

　　　　她脸上带着笑，站起来对水远程说：“爸，姑妈那个人，且不去说她了，我早已经对她失望到被拖后腿也不会有丝毫的意外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今天的事情尽可能好地解决掉。爸，伤心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们还是出去吧。”

　　　　水远程也站起来：“是啊，倒是我魔怔了，还不如你。”

　　　　佳雪认真地说：“爸，眼下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封锁消息。”

　　　　水远程一听便知道不好。

　　　　提起来这个，佳雪很难过：“我刚才问过医生了，说现场就已经有三四个人不行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与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坠落下来，死，真的不是什么意外。

　　　　不管是钢筋、钢管，还是模板的棱棱角角，从高而落时的重力作用，使得哪怕一点磕着碰着，都是致命的伤害。

　　　　人的生命，真的是很脆弱啊！

　　　　水远程做了半辈子建筑，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三人以上的死亡，很严重的安全事故。

　　　　可能全国都会知道。

　　　　可能新一轮的安全大检查，就会因此事而起。

　　　　要想救下德诚，眼下的重中之重，就是怎么样封锁住消息，私下里解决好这件事情。

　　　　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保住德诚的安全生产许可证。

　　　　那个丢了，德诚集团可就要很长时间没有什么进项了。

　　　　佳雪看着父亲的眼睛：“魔都这边我认识的人不多，爸，还是要靠你亲自活动啊。不过工人那边交给我。”

第518章　处理方案

　　　　水远程在魔都的地产市场上已经征战了十几年，这方方面面的人，都是极为熟悉的了。（）

　　　　钱和权永远存在着微的互有引力和暗中较量：钱多到一定程度，权也会让步，权大到一定程度，钱便会巴结。

　　　　以德诚在魔都的财势，虽然出了这样的事，那些领导们非常严厉，却也不会太过为难水远程。

　　　　因为，政策已经把大家捆绑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安全事故严重了，连市里分管安全的领导都是要受到影响的。

　　　　可以说如果水远程想要封锁消息，不对外公布真实的死亡人数，只要工人们不向外捅，从维护社会安定团结的大环境考虑，领导们是乐见其成的。

　　　　内部所担负的责任减小，外面也不会闹得满城风雨人声鼎沸，影响民众对领导们的看法，他们的态度肯定是默许。

　　　　所以虽然水远程需要面对领导汇报工作，拿出处理方案，其实真正难办的事情，还是工人的安抚。

　　　　佳雪这边要做的，才是重中之重。

　　　　水远程现在也是十分相信佳雪的能力，点头表示同意。

　　　　佳雪看着父亲去跟领导碰面了，才深吸了一口气，过去找到德诚的副总裁丁奇，再加上向寒辰，几人一道过去安抚工人情绪。

　　　　佳雪在刚一来的时候，就有留过一个心眼，派专人注意工人的去向，所以现在大家要么在现场参与救援工作，要么就是去了医院的伤员。

　　　　伤员的事情都还好处理，眼下的当务之急无非是不惜代价的救治，丁总跟财务那边已经打了招呼，让派专人在医院里负责为伤员们的入院提供财力支持：所有参与照顾伤员的人需要钱，都从他那里直接支取，事情过了再报总帐就好。（）

　　　　佳雪见这一块做的不错，便没再做多余的评价，而是说：“现在工地现场的伤亡情况不方便对外公布，现场所有目击者，清楚伤亡情况的，派人安排下，不清楚具体情况的，也不许在外面乱说。”

　　　　丁总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便有底了，立即说：“好，我即刻安排法务部的人去办。”

　　　　－－这里面，肯定牵涉到封口费什么的，要求人家不说，总要给出好处，公司有专门的法务部，他们来处理最好不过，还能为保证万一，与工人们达成一致后签订协议。

　　　　佳雪点点头，又说：“现在，我们兵分两路吧，你那边安抚重伤员家属，我这边安抚死者家属。”

　　　　重伤员和死者，对他们家人来说受到的精神冲击最大，现在最容易控制不了情绪闹事。

　　　　别说这样的大事故，现在，不管是工地还是医院什么，关于死亡的纠纷很容易就被死者的亲友拉横幅闹事。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补偿方面，肯定要让他们满意。

　　　　而第一时间出现重量级的领导前来安抚，也是公司对死者以及其家人的歉意、重视的体现，更是表达公司补偿诚意的一种方式。

　　　　出事后他们连主事的人都找不到，伤痛欲绝的亲属们，很可能会做出很多极端过激行为。

　　　　丁奇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立即答应：“好的！”

　　　　说完，他又有些担忧地说：“不过，大小姐，死者家属那边最容易闹事，由您来出面的话－－”

　　　　这个时候，是公司总裁亲临才叫最好呢，佳雪面嫩，会不会让他们以为公司想“撇”下他们不管，所以推出来一个小女孩出来敷衍他们。

　　　　佳雪听得出来丁奇在担心什么，不过她很有信心地说：“我是以德诚集团的大小姐、继承人的身份去处理这件事的。”

　　　　她，就是公司“管事的”，有什么事跟她说，她就可以代表公司，当场回答。

　　　　这比丁奇去都来得直接了当，因为他还需要考虑“常规情况”，比如对方如果索要的补偿高出同类情形太多，就不太方便答应下来，需要回复说：我们会认真考虑，开会决定之类的官话。

　　　　在这一点上，佳雪反倒来得痛快得多，哪怕赔偿多到不方便走帐，她也可以自己拿钱出来贴补进去。

　　　　丁总见佳雪这么说，便也没再说什么，他立即带着驱车赶往医院。

　　　　而佳雪这边，直接就挑了几个人出来，与向寒辰一起坐车过去。

　　　　虽然医生表示“已经不行了”，但肯定也是要带到医院里来的。

　　　　佳雪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安排进单独的伤科病房，明显刚才随救护车前来的人，也是考虑周详的人。

　　　　佳雪先叫那人过来，才知道是德诚法务部的，叫秦山，现在他和财务部、后勤保障部的人一起随车前来安排死者的身后事。

　　　　秦山是知道佳雪的，自我介绍完便立即汇报工作：“大小姐，现在已经确定死亡四人，分别是瓦工班组刑质彬手下的高强、李大毛、马勇敢，水电班组成东强手下的林福利。现在高强的表哥、堂弟在，他们是和高强一道进我们公司工地的，现在他堂弟高幸福受了轻伤，他表哥情绪非常激动。林福利妻子跟他一起在魔都打工，但现在还没有联系上。马勇敢老家是安徽的，现在已经联系上，正在赶往医院的途中，身边是由老乡照应的。”

　　　　佳雪听了立即说：“先去看高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浇筑混凝土时发生坍塌事故，是最不容易事先预见的，因为支撑钢管几乎会在一瞬间变形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可能目击者都还脑子一片空白，现场就已经尘埃落定。

　　　　佳雪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出现在医院，也不过一个来小时的时间，这些农民工的家人还没有来得及赶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是背井离乡，来到魔都务工的。

　　　　在前往高强所在病房的路上，佳雪的心底有些酸酸的，她的家人朋友，曾经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

　　　　佳雪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尽可能满足他们提出的要求。

　　　　这整个德诚集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四位死者对他们的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他们便是家里的顶梁柱。

第519章　有人捣乱

　　　　佳雪见高强的表哥表弟时，因为他们本身也是在德诚工地上做事的人，这些朴实的农家汉子心里，往往都会有一条行为准则，那就是：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

　　　　所以他们尽管痛不可抑，却也没有向佳雪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只是说已经通知了家里人，现在正在赶过来，到时候，希望公司拿出实打实的解决方案。

　　　　佳雪自然是一口答应，告诉他们公司会竭尽全力让这件事尽可能地处理好，所以在达成协议之前，他们不能把事情向外乱说。

　　　　她虽然很客气，却也恩威并施，清清楚楚地指出，公司不希望工地死伤人数被外人所知，如果他们肯配合，公司自然会做出额外的补偿，用以慰籍死者家属、也为她们日后的生活多一些考虑。

　　　　如果他们不能配合，那一切公事公办，国家对安全事故中伤亡补偿，有过明确的规定。

　　　　法务部秦山立即把相关的条款讲解出来：

　　　　赔偿由两部份组成，丧葬补助金和一次性工亡补助金。

　　　　丧葬补助金为6个月的本地区上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

　　　　一次性工亡补助金标准为上一年度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

　　　　这两个数字加起来，是三四十万。

　　　　两位立即表示不会将高强死于工地事故的事情向外公布，一切等高强父母妻子到后，再做打算。

　　　　这时，随行的刘威说：“林福利的妻子到了。”

　　　　佳雪便匆匆跟他们两个告辞，过去看望林福利的妻子。

　　　　佳雪到的时候，林福利老婆正抱着林福利的尸体号啕大哭，看得佳雪的眼睛都红红的。

　　　　那妇人应该是三四十岁，但是常年辛苦的劳作不做保养，这会儿又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看起来得有四十多岁，她生得膀大腰圆，一看就有一把子好力气。

　　　　秦山刚介绍佳说的身份，她就立即扑上来，像是要杀了佳雪似地赤红着眼睛骂：“你个狗杂种，你赔我男人命来！”

　　　　佳雪虽然理解她的悲痛，却不可能任打任骂，眼见这妇人如泰山压顶一般向自己而来，忙忙地避开了些，随行的几个人立即上前挡住她。

　　　　两个大男人都险些拉不住她，她一边挣扎一边哭骂：“赔我男人命来！你们赔我男人的命！他早上出门还好好的，这会儿居然就死这么惨！天啊，地啊，你们都睁开眼睛看看，福利啊，你把我也带走吧，你这一走，让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水佳雪开口说：“大嫂，你冷静冷静，大哥已经去了，我们总要把事情解决……”

　　　　那妇人直接一口唾了过来：“呸！解决个p，你们能还我男人的命来？你就是工地管事儿的？你倒是说说我男人是怎么死的？我男人是去打工不是去卖命，一层楼都塌了，你们这些喝了那么多墨水的，吃的都是屎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似乎想要过来也打死个人，才能解气。

　　　　秦山在一边说：“这位大嫂，你这样的态度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你现在冲动拿我们出气，也不过逞一时之勇，你再出了事，还有谁来照顾你们一家老小？”

　　　　那妇人这才略微冷静了一些。

　　　　佳雪很诚恳地说：“大嫂，我知道你现在伤心，我代表公司在这里跟大嫂做个承诺：我现在过来，代表我们对自己员工的负责和重视，大嫂放心，林大哥他虽然去了，但我们会担负起来应付的责任……”

　　　　那妇人不说话，佳雪还要再开口，却见她眼睛一翻，居然昏死过去。

　　　　人仰马翻忙到了半夜，才总算把死者家属的情绪稍稍梳理好些，人终于能送去太平间了。

　　　　下一步便是拿出诚意跟他们商谈补偿方案和死者的身后事宜。

　　　　佳雪回到家的时候，水远程也到家没有多久，互相汇报了下情况，佳雪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事故的起因上：“爸，胡工那边怎么说？”

　　　　她所说的胡工，是德诚建筑公司负责安全的总工程师，今天刚一到现场，佳雪就吩咐他把事故的原因排查清楚，这一天过去了，想来应该是会有结果的了。

　　　　水远程长长一叹：“在等待那批钢管的检验结果，应该是不合格。”

　　　　这个结果还真是让佳雪意外：“钢管不合格？什么牌子的？当时谁验的货？”

　　　　要知道那种搭设脚手架和支撑模板的钢管，可是直径四五公分，壁厚三四毫米，是很结实的存在，生产的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一般钢厂都是能够胜任的。

　　　　水远程说：“工地的材料员小简验的货，钢管是xx钢铁的。”

　　　　佳雪听了更加意外了：“xx可是国家免检，质量一向是有保障的啊，是采购人员从中做什么手脚了吗？”

　　　　说完，佳雪就知道不是。

　　　　如果是的话，应该早都查出来了，水远程就不会说什么在等结果。

　　　　德诚集团内部采购是有一套保障体系的，这批钢管肯定是所有手续齐全。

　　　　佳雪皱眉：“怎么会这样？只可能是钢管这个环节出问题吗？”

　　　　水远程点点头：“高支模方案是经过专家论证的，胡工亲自与技术人员一起又做了一次受力的验算，方案是完全可行的。现场完全按照方案进行搭设的，也不存在支撑薄弱的情况。这里面不仅每一次都有相关的内业资料，而且监理那边也证实一切没有异常。我还专门看了相差的影像资料。”

　　　　影像资料是骗不过自己人的，画面里模板支撑整齐有序，也不缺少横杆剪刀撑之类的构件。

　　　　这件结果让佳雪觉得事有蹊跷，她面色凝重地问：“爸，会不会像是我胜利广场那个工地一个情况？”

　　　　水远程眉头一皱：“你是说有人故意为之？”

　　　　那心也太黑了。

　　　　他这不仅是对付德诚，而且把那么多无辜的工人陷入危险的境地，九死一生！

　　　　佳雪也不希望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现在她不得不做出这个怀疑：“爸，现在只有两个情况：要么是有人故意跟我们做对，人为制造了这起事故，要么就是钢管的质量不合格，我方采购程序合理有序，资料齐全，要么是经销商坑了我们，要么是厂家这批钢管有问题。爸，你觉得这些情况，哪个可能更大？”

　　　　经销商以次充好，拿别的小厂钢管代替，公司不可能没有任何人察觉。

　　　　特别是收料员，在钢管进场的时候，可是要粗略做个检查的。

　　　　监理那边，也会进行抽检，是不是xx的钢管，懂行的人不会全然无觉。

　　　　可是厂家那批货有问题……就更有些天方夜谭了。

　　　　那样的大企业，生产能力和质量控制，是很稳定的，即使有此微差错，也不可能差距太大。

　　　　小的问题，显然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要知道模板支撑方案里的力学计算，可是要加上很大的安全系数的！

　　　　经佳雪这么一说，水远程也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有人故意为之的情况上。

　　　　佳雪突然说：“现在一秒都不要再等了，立即叫人去看工地现场的钢管扣件。”

　　　　水远程听到这话，便明白佳雪想到了什么。

　　　　钢管扣件是连接钢管的钢制品，用螺丝来固定。

　　　　如果有人在搭设脚手架的时候，在这些扣件上动点手脚，不管是换上一批不合格的螺丝，还是把它们拧松些，都很容易就会出问题！

　　　　钢管是模板支撑体系的骨架，而扣件就是关节。

　　　　关节出了问题，连接松散，那再好的骨架，也承受不了多少重量！

　　　　不过在这个上面动手脚的话，最起码的一条后果，就是在钢管弯曲变形之前，扣件会有很大的损坏。

　　　　如果扣件的损坏在正常范围内，说明是整体的问题，继续等待检验结果就是。

　　　　如果损坏严重，则很可能真的是有人动了手脚。

　　　　工地现场有人值班，水远程一个电话过去，几分钟后就有了回应。

　　　　水远程听完之后，脸色异常地难看。

　　　　佳雪便知道真是这里出了问题，她立即说：“爸，叫人安抚好工人，既然是人为，那人自然不可能让我们轻松过掉这一关的。”

　　　　水远程脸色铁青：“说到底还是工地管理不善，居然能让人钻了这样的空子！”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去送验是螺丝被有心人更换了，还是搭设的时候拧的不够紧固。

　　　　如果是后者，这些工程师还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在浇筑高支模的混凝土的时候，怎么可以不在最后的关头再做一遍检查！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就对工地负责安全的人抱怨了几句，正要打电话过去，佳雪按住了他：“爸－－敌在暗，我们在明，他们没做防备，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怪不得他们。”

　　　　水远程也是心里有气，一时没有发泄的出口，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于是叹了声：“这是什么人要跟我们做对啊！”

　　　　佳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为防万一，明天叫人密切关注所有今天的知情者，最好跟每一个人都签个保密协议。”

第520章　我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