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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一叶赶紧移开视线，心跳牟然加快，“砰砰”直跳，像是在掩饰些什么，她加快脚步。
　　到家后，杨一叶换鞋提菜去厨房，季则修跟在她身后。
　　杨一叶厨房不大，两个人进去后很挤。
　　杨一叶打开冰箱拿出已焉坏的南瓜，转身打算丢在垃圾桶时，撞到同时转身的季则修。
　　虽只是轻轻的触碰，但一闪而过的温热，让她心头像是被羽毛滑过，痒痒的。
　　她赶紧后退，腰际却被一个力道给按住。
　　杨一叶抬头，季则修的脸只跟她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五官被放大，离得越近，越是让人沉迷，特别是那深邃的眼眶，多看一眼都能让人入魔似的。
　　温香软玉入怀，鼻尖能闻到一丝极淡的清香，季则修喉口一涩。
　　他缓缓靠近她，两人的脸离得越来越近。
　　杨一叶心里紧张极了，一时竟忘了推开他。
　　“你家米放在哪里？”
　　就在杨一叶闭眼时，耳畔传来一个低沉撩人的嗓音。
　　杨一叶耳根一烫，顿时意识到什么，赶紧后退一步。
　　啊，好丢人。
　　她微红着脸打开橱柜，指着里面道，“喏，这里。”
　　说完后，她见季则修正望着她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不正经的意味。
　　季则修：“怕你肚子饿，所以才打住了。”
　　杨一叶：“……”
　　季则修：“出去坐着，两个人施展不开。”
　　杨一叶本来觉得让他一个人做饭不大好，可刚才那尴尬的一幕，她也不想再在厨房，在他面前待下去。
　　听到季则修的这句话，她很没节操的如释负重，也不客套一下，转身即走。
　　她出去后，没有坐在客厅沙发上，而是进了卫生间。
　　镜前灯下，镜子里的那张脸照的极为清楚，包括脸颊两边那极淡的红晕。
　　还好厨房灯没那么亮。
　　洗了把脸，她从厕所出来时，往厨房扫了一眼，里面一个人影在忙碌。
　　为了心情能平静下来，她去了卧室，房门倒是没关，怕季则修有事叫她。
　　二十分钟后，空气中飘来饭香和菜香。
　　杨一叶狐疑，还真会做饭？
　　面前开着电脑，她却没什么心思去工作。
　　又等了片刻，她忍不住起身，想看看他做到哪一步。
　　刚走到客厅，只见季则修正端着菜往餐桌上放。
　　季则修看到杨一叶，叫道，“过来吃饭。”
　　杨一叶：“哦。”
　　她进厨房帮忙盛饭时，季则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待会你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值不值得去贿/赂你。”
　　贿/赂？……
　　贿/赂她干什么？
　　……


第三十二章　
　　三菜一汤；　荤素搭配。
　　红烧鲫鱼；　清炒小白菜，木耳炒肉，西红柿鸡蛋汤，都是很家常的菜。但让杨一叶不得不承认的是；　不管是色泽上，还是香味上，他做菜都更甚自己一筹。
　　想到自己是个女人；　赚的不如他多；　工作也没他忙，结果连做菜还完全被碾压，不免有些汗颜。
　　季则修递了一双筷子在她面前，“尝尝看，不好的说出来；　下次改进。”
　　下次改进……还有下次？
　　杨一叶惦记着他刚才说的话；　接过筷子后迟迟没有夹菜，而是问，“你说贿赂？为什么这么说？”
　　季则修慢条斯理的夹了一条鱼在她碗里，“先吃饭，吃完再说。”
　　杨一叶虽然满腹疑惑；　但深知季则修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没再继续问，筷子伸进碗里挑了一块鱼肉。
　　肉嫩细滑，汤汁煮了进去；　味道鲜美。
　　她忽然期待起季则修刚才说的下次来。
　　两人吃饭时没怎么说话，杨一叶顾着吃，平时晚上她都吃的很少，今天破天荒吃了两碗饭。
　　吃完放下筷子后，杨一叶隔着衣物摸着略鼓起来的肚子，暗自叹气。
　　还是没有下次比较好，照这么吃下去，不长胖才怪。
　　杨一叶：“你坐会，我去洗碗。”
　　季则修起身，“给你打下手。”
　　杨一叶赶紧拒绝，“别别，饭是你做的，我又是东道主，哪能让你洗。再说，厨房也小，两个人不方便。”
　　季则修眼里噙着丝丝笑意，意味深长又颇为调侃的口吻，“也行，反正以后时间还长的很。”
　　杨一叶：“……”
　　怎么总感觉他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那么简单。
　　杨一叶刷完碗拿着抹布从厨房出来打算擦桌子时，看见季则修手里正拿着拖把在拖地。
　　外套在他做饭的时就已脱下，里面是衬衣领带和低领灰色毛衣。宽松良好的质感下，肩胛骨随着手中的动作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季则修感觉到身旁投过来的视线，停住手中动作直起身，“有没有觉得以后找个像我这样的老公挺好的。”
　　杨一叶耳根微烫，站在厨房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手中半湿的抹布被她拧出水来。一滴，两滴，三滴，接二连三落在浅咖色地板上。
　　四目对视，她好像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蓝天白云，青山湖泊。
　　季则修似无奈的微叹口气，“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杨一叶慌乱走到餐桌前，埋头不言一发的擦着餐桌。
　　杨一叶擦完桌子时，季则修问，“拖把在哪洗？”
　　杨一叶：“家里没拖把池，你放着我来吧。”
　　季则修深看她一眼，“抹布放着，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杨一叶见季则修神色认真严肃，心里莫名有点忐忑，本来就不安的心跳得愈发快。
　　她也没转身，直接问，“什么事？”
　　季则修：“我把房子卖了，现在没有住的地方，所以打算到你这住。”
　　语气平淡如水，神色自然，仿若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杨一叶脑子一下就炸开了，先是他把房子卖了这件事，还没捋清楚，最后那句话，更是平地惊雷一般震得她思绪一片混乱。
　　“啊？你……”
　　杨一叶的反应，季则修早有预料，面上依旧如常。
　　他把手里的拖把放在墙边，一步步缓缓走到她面前，挺拔的身姿在杨一叶面前更显高大。
　　大脑片刻短路后，看着面前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原本慌乱不安的心，逐渐归于平稳，一下一下，如屋檐上的雨滴落在长着青苔的青石。
　　杨一叶捕捉到他刚才那句话的关键字眼，“你……怎么把房子给卖了？”
　　以季则修如今在业内的名气和地位，不说在IBS当总经理的薪资，就是自己接私活，多得是人花高价排队找他设计，设计费起码都是七位数字往上走，根本就不愁钱，更别提卖房子一说。
　　季则修：“我说了你不要胡思乱想，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七岁那年我妈带我去亲戚家借钱的事？”
　　说到这里，季则修打住，眸光微收的注视着杨一叶，观察她面部表情变化。
　　杨一叶：“你卖房就是还当初借的你们家亲戚的钱？”
　　说完杨一叶见季则修忽的笑了，一头雾水。
　　季则修解释，“我想说的是，我有亲戚是你们那的人，所以你们家的情况，我一问便知。上次你父亲住院后，我放心不下，就像亲戚打听，我知道凌旭帮了你们家很多。你和凌旭分手是我导致的，这份责任理应我来承担。今天中午我约凌旭出来谈过，跟他提出你欠他的钱，都由我来还清，他同意。”
　　季则修看似云淡风轻，但却时刻关注着杨一叶，隐隐担忧。
　　这些年不见，她变了很多，再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总是笑的一脸明媚无忧的小女生。
　　从再遇见到现在，他清楚的看到她那眼里流露出来的敏｜感和小心翼翼。
　　杨一叶万万没想到季则修卖房是为了帮她还债，感动，又怎能不感动。
　　可更多的，还是自卑。
　　这种自卑，在凌旭面前，都不曾出现过。
　　她想起网上说的一句话，当你疯狂迷恋某个人时，你就已经配不上他了。
　　她曾不懂，现在懂了。
　　当她出现迷恋的心里，就表明两人已经有了差距，如果她能到达他的高度，又何须疯狂迷恋？这种迷恋喜欢产生的自卑心里，又怎能配得上。
　　杨一叶轻咬着嘴唇，手中的湿抹布再次被她拧出了水，这下不是一滴两滴，而是汇成一串细细的水流落下来。
　　“你不用对我这样，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处理，我不想欠他的，但也不能欠你的。”
　　季则修眸色微微沉，果然，他预料的结果发生了。
　　季则修一字一句，“是，你欠我的，你欠我这二十年来对你的感情。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是现在的季则修，我不会去学建筑，也不会到现在还没结婚。是你造就了现在的我，在遇到你时，我就不再是完整的我，你说，你是不是该补偿我因你残缺的人生？”
　　杨一叶良久无言，她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情话。
　　她想，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喜欢他就好了，她就不会自卑，不会患得患失，不会怕自己拖累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他表白的时候，很怂的不敢有所回应。
　　季则修：“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
　　杨一叶这才低低开口，“让我想想，我很乱。”
　　季则修：“乱的原因是我表白，还是我卖房帮你还钱要住你家里这件事。”
　　杨一叶：“都有吧。”
　　季则修循循善诱，“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前天已经知晓，这两天我想你应该考虑的差不多。卖房帮你还钱，从你的角度看和以前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债权方换了一个人。至于我住你家，你就把我的房租算成还我的债务，不仅可以消除你对我的愧疚，还能减轻你房贷压力。”
　　杨一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季则修：“你说。”
　　杨一叶：“我并不优秀，外表不惹眼，也没什么很深的内涵，你为什么喜欢我？”
　　季则修：“类似的问题，你问过凌旭吗？”
　　杨一叶：“问过。”
　　季则修失笑，“他怎么回？”
　　杨一叶不语。
　　季则修：“如果我喜欢你的时候是成年后，而不是少年时，我可能不会那么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人随着成长，会逐渐变得现实，考虑的问题也更复杂。喜欢一个人，就不像小时候我见你的那样，仅仅因为一个心动的瞬间，就足矣回味这些年。如果我没有先喜欢上你，可能我会喜欢上别的因为漂亮，或是优秀而吸引我的女生。可这个假设，早在我喜欢你的那刻，就永远不会存在。”
　　空气中安静片刻，再次缓缓传来一个磁性轻缓的嗓音，像四月绵绵的春雨，淅淅沥沥浇灌着干涸的大地，同时也滋润和渗透入心里。
　　“其实我并不喜欢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假若我说你因为你漂亮，难道你不漂亮我就不会喜欢你了？喜欢你什么，这个问题我无论怎么回答都会显得太现实，可对我来说什么都可以变得现实，唯独对你的那份喜欢不能。如果非要我给你一个答案，我只能说，在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就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喜欢女孩的类型。我想，这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
　　……


第三十三章　
　　杨一叶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　那天季则修说了那番话后；　她没有马上表态，季则修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倒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上班后，季则修也没再找过她。
　　偶尔会在公司打个照面；　杨一叶眼神也十分躲闪，不敢正面对视他的视线。
　　一旦答应和季则修在一起，她所有需要考虑的实在是太多。
　　除了季则修为她做的一切以；　还有更现实的问题；　被同事知道她和季则修的关系后，肯定少不了各种流言蜚语，到那时她还能不能坦然在IBS做下去。
　　她很喜欢IBS的工作氛围，同事大都不错，没有什么勾心斗角；　她又是主设；　接的单子比她以前工作的公司设计含量大很多，对她来说不仅是个挑战，更能不断提到自己的设计能力。
　　季则修太优秀，之前她不敢对他抱有臆想，现在知道他喜欢自己；　她还不来及高兴，就已经被各种压力所占满。
　　她想要自己对得起他那份喜欢，想要有一天，能与他比肩。到那时；　她才不会再疯狂迷恋他，才不会感到自卑。
　　而以她现在的水平，绝对进不了和IBS同水平的设计公司，更别说提高。
　　……
　　周五工地开工，杨一叶没有去公司，早起后直接拿着准备的图纸去工地，助理小李跟她在工地汇合。
　　众创大楼已建完，一楼入口大厅墙地上贴砖装了灯，再不是杨一叶初次来时那混乱昏暗的场景。
　　进去要刷卡，杨一叶到的比较早，业主还没来，她和小李在大厅处等。
　　每到周五，IBS好像都更忙一些，为了能安心过个周末，大家都尽量把手上事情都在这天处理完。
　　今天开工，和施工方交代图纸时，根据现场情况，难免会有点修改的地方。
　　小李感慨，“希望甲方好说话点，不要一个开关变动位置都要我们回去改图。”
　　杨一叶安抚，“上次跟甲方吃饭时，感觉人还好，改动不大应该不会。”
　　小李似轻松的吐口气，“这样啊。”说着，她忽然捕捉到什么，疑惑道，“咦，上次去火山做汇报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的，你什么时候跟甲方吃的饭？”
　　杨一叶不自然回，“之前改效果图时，你已经下班了，甲方给我打的电话，我就一个人去接洽。”
　　小李：“这样啊，还是杨工你人好，不过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你给我打电话没关系。”
　　杨一叶：“嗯。”
　　小李：“对了，上次季总在办公室对你发脾气那次……陈工说下个月季总要和你一起出差，要不你也带上我吧，有我在季总应该不会对你不好意思对你摆脸色。”
　　出差的事季则修是跟她提过，但具体还没有落实到哪一天。
　　一般初次接洽，只是商谈大概合作意向，季则修带一个设计师了解情况足矣。
　　提到季则修，杨一叶神色愈发不自然起来，跟季则修的事情一晃眼都拖了好几天，她……还在逃避。
　　要真是一起出差的话，可怎么办？
　　小李见杨一叶表情不对，以为她还在为之前的事发愁，笑着道，“没事的啦，季总虽然不喜欢女主设，但人还是公私分明的，陈工都说你在公司做的不错了，季总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杨一叶暗叹，要是真能公私分明就好了。
　　甲方那边很快来了人，负责施工的是外面请的一个施工队，分包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不太擅言辞的样子。
　　杨一叶现场交代图纸时，分包只是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很少插话。
　　杨一叶暗自皱眉，这并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设计师在出设计方案时，考虑更多的是效果好看，而往往现场很多情况并不一定能够完全展现出设计师想要的效果，现场交底时，怎么都会根据现场实际情况作出改动。
　　就比如杨一叶现在自己看着图纸走着现场，都发现好几处根据现场需要改动的地方。
　　分包做施工出身，在施工方面，自然是比作为设计师的杨一叶更为专业，如果他在交底时，什么建设性的方案都不提，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杨一叶她们这边施工图纸太过完美，一点出错的地方都没有；要么，分包对工艺不大懂，或者，完全抱着交差的态度，反正他按图纸施工，最后就算出错，也能推卸责任。
　　杨一叶留了心，交底时每一张图纸都看得很仔细，生怕遗漏什么。
　　在现场看到不大合理的地方，她拿出笔在图纸上作出修改，最后交底完后，主动跟分包说回去立即再改一份新的出来。
　　一千多平方，杨一叶细到连个插座的位置都没放过，一站就是一上午，跟在一旁的小李暗叹杨一叶敬业的同时也叫苦不迭，腿都快站废了。
　　下午机电的要过来，机电设计虽然不在杨一叶所设计的范围之类，但她怕牵扯到什么改动，留了下来，让小李先回去改图纸。
　　中午，甲方管施工的杨总喊杨一叶一起去吃饭，杨一叶虽然不喜欢应酬，但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好推诿。
　　杨一叶跟杨总在对方案时有过几次接洽，许是立场原因，感觉比较严苛，也总是他在催赶图纸。
　　杨一叶不擅应酬，也不懂酒桌上的什么弯弯道道，上桌后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坐着，等菜上的差不多后，她没有看到服务员上酒，心里暗松口气。
　　杨总：“杨工，这一旦开了工，以后你就得多跑跑现场，这次做完效果好，以后的合作还多得很。”
　　这种场面的客套话，杨一叶听得多，笑着提前打预防针，“该跑的那是得跑，杨总，我们出的效果图您那边都是满意的，您见得多，相信您也知道这效果图和最后出来的成品多少有点差距再所难免，不过只要施工上做好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杨总看向分包，“老张，你们这边施工得做好啊，人杨工刚才都说了，最后呈现的效果你们是关键，别人家设计出来的你们最后给做成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