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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取代的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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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思考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周霁佑取笑他:“你怎么这么呆。直接说是头、中、尾不就行了,你一定在想,应该如何来解释,其中的物理因素是什么,对不对?”、
    他低笑着,悠然附和:“被你看穿了。”
    周霁佑语气轻快:“你还真耿直。”
    沈宅庭院里的人行道两侧,种植两排层次分明的边斑叶植物和黄杨木。周霁佑那边率先收线,沈飞白未立即折返,而是在原地继续小站片刻。
    之所以没回答,是因为过山车令他想起几乎就快被时光掩埋的一件往事。
    他和妹妹心羽刚被接来沈家的第一个月,恰逢中秋,她从学校宿舍回来,老爷子大概是想让他们能尽快融入城市生活,命令她领他们兄妹出去玩一玩。
    那时候她和沈恪最亲,她不愿意,沈恪看老爷子脸色变了,推她上楼换衣服,然后,开车做司机,陪她一起带他们周游南湘。
    当时恰好新建了一个大型游乐场,沈恪自行做主,停好车,购买四张门票,拉他们三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进去游玩。
    她和沈恪走前面,他和妹妹心羽跟在后。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都相隔一堵墙,她的世界他进不去,他的世界她无心理。
    沈恪回头,脸上笑容无懈可击:“不用管我们,你们想玩什么就去玩,三小时后门口见。”
    我们和你们,分界清晰,轻轻松松打发他们三小时。
    她甚至都没看他们,拉了拉沈恪,指不远处的过山车:“敢不敢?”
    沈恪轻嗤,不满地屈指,作势要敲她头:“小鬼,能不能别总是小瞧我。”
    她机警躲远一步,头一扬:“那走啊。”
    自始至终她都未扭头和他说一句话,即便他是她的新同桌,即便两个月前他们还曾有过短暂而和谐的相处。
    过山车惊险刺激地在轨道上急速俯冲,他对心羽说:“我们也去。”
    “哥,我怕。”手臂被拖住,“我想去坐那个。”指着旋转木马对他说。
    他陪她去坐旋转木马,他缺乏兴致,在转盘下方等她,眼睛却扭向过山车那边。
    太快太高了,看不清哪个是她。
    第一次察觉他对她存有特殊的感情就是在那样一个人潮喧闹的时刻。
    渴望亲近她,渴望能和她站在同一世界,不希望被她隔绝于世界之外。
    ***
    尽管记忆触碰的是早已流逝蒸发的过往,但沈飞白依然历历在目。
    和她有关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得,无论是迷茫的、无解的,还是幸运的、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刚林婶还在找你,没想到你一个人跑外面躲清静来了。”身后,沈恪叼一根未燃的烟,散漫地迈下台阶。
    沈飞白转身,看见他微低头,单手拢嘴边,躲着风燃着烟,他眉梢轻挑:“找我有事?”
    “没事,她就是随口问问。”沈恪指缝里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昏黄的庭院灯光下,眸色不明,“飞白,在北京和小佑有联系吗?”
    沈飞白察觉他说中别有意味,但具体是什么,无法明辨。顿了一下,他说:“有。”
    沈恪笑了笑,丝毫不意外的样子:“是偶尔,还是经常?”
    寒冷的空气中不止飘来一缕淡淡的烟味,似乎还溢出一丝琢磨打探的味道。
    沈飞白微微垂眼:“经常。”
    沈恪吸一口烟,眼睛不经意地眯了一下,轻笑:“她没少给你脸色看吧。”
    一来一回,他吐出的每句话都暗藏深意,沈飞白面不改色,略一勾唇:“还好。”继而话锋一转,“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两人关系向来不咸不淡,沈恪未阻拦,一手抄兜静静吸烟。
    等他人走过去了,却忽然又喊住他:“飞白。”
    沈飞白脚步顿住,回头。
    他背着身,看样子不打算转过来,料峭的冷天,连件大衣也没披,就只穿着里面那套剪裁得体的单薄西装。
    “离她远点。”他说。
    沈飞白眉间凝出一道纹。
    沈恪依然背对他没动,烟雾被风吹出斜斜的轨迹,他微仰头看了看天:“沈家的人,她一个也不想沾,你没戏。”
    沈飞白眼帘垂落,望向人行道外的一株大叶黄杨,声线平平,不温不火:“有戏没戏由她说了算。”
    说完,拾起步子,背影挺拔地走回别墅。
    沈恪轻不可察地哼笑一声,一根烟抽完,他用脚碾熄,从兜里摸出手机拨出去。
    彩铃响了几秒,江正弘懒洋洋地应声:“哪阵风把你电话吹来了,给我拜年?”
    沈恪顺嘴回:“新年好。”
    “怎么,心情不好?”两人深交多年,他对沈恪多少有些了解,单听语气就能听出问题。
    沈恪呼吸微沉:“老头子又催婚了。”
    江正弘无声一秒,笑道:“那就结呗,你一直拖着也不是事儿,以你们家老头多疑的性格,迟早纸包不住火。再说……”他顿了顿,嗓音里含上一丝异常情绪,“你耽误人家一宜多少年了,她心甘情愿地一心为你付出,你心里不刚好也没别人么,和她结婚你还吃了亏不成?”
    沈恪揉了揉眉心,语调沉缓,夹杂警告:“我和她的事你不是不清楚。”
    “清楚,清楚极了。”江正弘阴阳怪气,“互惠互利,各玩儿各。但那都是以前了,她不是早和那个法国男人吹了么,人家现在就喜欢你。你装,她也装,我倒想看看你们两个还能继续装多久。”
    沈恪不轻不重地挑破:“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还能装多久。”
    江正弘一懵,好半天说不出话。
    沈恪眸色一片晦暗,突然问他:“正弘,你尝过嫉妒吗?”
    江正弘一句脏话梗喉咙里:我他妈嫉妒你。
    沈恪自嘲地扬了扬唇角,冰冷哼笑:“真有趣,我现在正嫉妒一个以前从未看上眼的人。”
    周霁佑和雷家三口团团圆圆地吃过年夜饭,按照往年惯例,晚上是要留宿的。
    雷诺可房间是高低床,周霁佑接过杨芸抱来的被褥铺床时,桌上手机震了震。
    她点开看,一串熟悉的号码发来一句话:
    【不管因为什么,我希望你回来,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周霁佑垂眸看着这一行字,面无表情。
    雷诺可已经脱了鞋子爬上床,她手扶上面的栏杆,探脖往下看,好奇问:“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10086发来的欠费短信。”她无一丝犹豫,按了删除。
    雷诺可惊叫:“春节还这么敬业。”
    周霁佑笑笑,一带而过:“你洗漱了么就爬床。”
    “洗了啊,牙都刷好了,你闻闻,清不清新呀。”小脑袋凑过来哈气。
    周霁佑被她逗笑,捏她鼻子:“睡吧。”
    ***
    考研班的课程于研究生考试前就已结束,画室的工作又因为春节而暂停,周霁佑一不用走亲,二不用访友,接下来两天,清闲自在得有些不习惯。
    但好在每年都如此,给自己找点事做就会很快熬过去。
    年初三一大早,她被一个陌生电话吵醒,意识朦胧,隐忍不发:“喂。”
    “想不想回老家看看?”她声音微冷,周启扬却一团和气。
    周霁佑恍惚一阵儿,嘴里轻念:“什么老家?”
    经此一句,周启扬终于意识到扰了她清梦,自报家门:“是我,周启扬。”
    她一下清醒,拥被坐起身,“你刚说什么老家?”
    “抚顺,咱俩爷爷生活过的地方。”
    抚顺是一座历史古城,素有“煤都”之称。当年兄弟二人一同给电厂送煤,经年累月攒下一定积蓄,后来周霁佑的爷爷认识了她的奶奶,追着她奶奶步伐到北京,用兄弟二人平摊的钱买下胡同区小四合院里的一套房,也就是后来国家腾退,周霁佑从中得到补偿的那套平房。
    而周启华的爷爷则用那笔钱接手了一家煤矿,至此走上发家致富之路。
    周霁佑在抚顺一连住了三天,周启扬开车载她寻觅老一辈人的生活痕迹,周父提出想见一见周霁佑,他作为中间人,未征询周霁佑意见,直接回绝。
    他和周霁佑说起此事,周霁佑口气凉淡:“你的确不用告诉我,我不会去。”
    周启扬从小跟随父辈在商场耳濡目染,周霁佑之于他,就是一个浑身多刺的小女孩。他一点不气,淡然自若地解释给她听:“我和你都还半生不熟,早早带你见我父母,你说,你是认这门亲戚呢,还是不认呢?我总得和你关系处好了才能让你对我们这门远亲有点儿感情,你说是不是?”
    他笑得和煦春风,周霁佑怔了怔,忽觉心房被暖风熏到。
    亲人,真是久别的一个词。
    年初五的晚上,两人飞回北京。周启扬车就停在机场停车场,他驱车送她回公寓,到楼下,他降下车窗探出头向楼层望望。
    “我就不送你上去了,餐厅还有事,我得赶回去。”
    周霁佑立窗外,淡淡点头:“嗯,你回吧,我也没打算请你上去。”
    暖黄的路灯照耀下,周启扬的眼神清澈明亮,他笑了笑:“有事你就找我,别不好意思。”
    周霁佑没吭。
    他打了下方向盘,她向后避开,给他让道;思忖良久,趁他还在,追上前敲了敲升上去的车窗。
    玻璃又一次降下,他偏头问:“怎么了?”
    周霁佑抿抿唇:“你能找人查我,那……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奶奶还在不在世?”
    周启扬微一挑眉:“我以为你不想知道。”
    周霁佑直白问:“为什么?”
    他叹口气,说:“你父亲过世她都没出现。”
    “嗯,所以我才想确定一下,她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了。”
    周启扬明白,但还是忍不住给她打预防针:“如果她还活着,并且还生活得很好,你会很失望。”
    周霁佑目光平静,轻声一笑,但毫无笑意:“不会。我对周遭的人和事只选择接受,不抱有期待。就像你,我不会期待多你这么一个哥哥会给生活带来多大惊喜,你对我照顾有加也好,漠不关心也罢,我都接受。”
    一瞬间,周启扬恍然意识到,她之所以身上有刺,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久而久之形成一种自我保护。
    周霁佑独自乘坐电梯回到所属楼层,开门进屋,黑樾樾的空间里一道高大的黑影忽然出人意料地贴身靠近,牢牢抱紧她。
    “你回来了。”
    ☆、Chapter 42
    周霁佑吓一跳:“这话应该我来说吧,你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坚实的臂膀搂着她,压着她靠在门板背后,寻着她的唇亲上。
    她刚从外面回来,脸颊是冰的,被他皮肤轻蹭,像被一个纯天然暖炉一点点捂热。
    “送你回来的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堂哥?”
    他温热的大掌捉住她冰凉的手,一并给她取暖。
    她之前和他提过周启扬,稍稍谈及到她和所谓的机构老板究竟有何渊源,算是解释吧,他那天那个闷闷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吃味。
    可是,上次归上次,现在归现在,他嗓音依然裹挟几分沉闷,她不由好笑:“都跟你说了他和我什么关系,你想什么呢。”
    忍不住把手从他掌心挣出来,捧他脸,恶作剧似的左右轻摇,“沈飞白,你怎么这么逗啊。”
    她手还没回温,仍旧有点凉,摸他脸上刚好能给他降温。
    黑暗中,他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双手覆她手背,扣住,使她无法再乱动。他捉她右手,把她手掌心贴到唇边,蜻蜓点水地亲一下,然后与她十指相扣。
    一点点靠近,再次吻上她。
    唇舌相交,他吻得细致柔情,久而久之也算摸索出技巧,若有若无地舔舐她牙龈,像羽毛一样轻轻擦过。
    周霁佑被他磨了一会儿,心里痒,挺好奇,鼻尖相碰,闻着彼此呼吸,她睁着眼,问闭着眼的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信他会胡乱吃醋。
    大约过去十几秒,他说:“想买车。”
    一开口,热热的吐息扫在她嘴唇附近。
    微痒,手被他握着,又不能挠,只能通过皱皱鼻子、鼓鼓嘴来缓解。
    她感到一丝讶异,问:“为什么?”
    他眼睛还是闭合着,她能看见他鼻梁模糊的阴影,能看见他睫毛倾覆在眼眶下方的轻微颤动。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所有的情绪不止掩藏在眼底,就连面部表情也观察不出一丝异动,唯独呼吸,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到平稳。
    无言地又过了一会,他松开她一只手,长臂一伸,轻轻松松触到电灯开关,玄关瞬时亮堂起来。
    他捋了捋她额前碎发,退离开一寸距离,注视她:“吃了吗?”
    周霁佑直言不讳:“你在转移话题。”
    他有些无奈,语意含糊:“不为什么,头脑一热胡思乱想。以我现在的经济条件,既买不起,也养不起。”
    他说话的神情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周霁佑想说一句鼓励他的话,又觉得似乎他并不需要类似于“你别担心,不要气馁”这种虚得不能再虚的安慰。
    她换了一种方式,带点儿理直气壮的颐指气使:“对啊,你先把我养好再说吧,买车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
    沈飞白自此,许久未移开过眼。
    周霁佑大大方方任由他看着自己,头一歪,向后轻轻一靠,刚好抵在厚重的门板。
    她抬手捏他下巴,拇指肚小幅度地轻轻摩挲,摸出一点点胡茬快要冒头的触感。
    “今晚还走吗?”她漫不经心地微一勾唇,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映入头顶的灯光,如碎银一般暗光闪烁。
    看似是隐晦的暗示,可眼神却非常直白。
    沈飞白掌心滑入她衣领,两只硬茧滑在她娇皮嫩肉的颈侧,眸色逐渐深沉:“你想让我留下吗?”
    问题防不胜防就被踢回来。周霁佑暗吸一口气,自那天向前跨越一步,他总能在不经意间反攻为上。
    她不由产生一种错觉,他的每一次转变,仿佛都和她息息相关。他就像一块海绵,她硬的时候他软,她软的时候他比她还软。她甚至觉得,他能够慢慢摸索出与她相处的最有效方式,在适当的时机不露声色地拿捏她的七寸。
    譬如现在,他故意的,他想听她说:想。
    想吗?的确想。
    她不愿承认,但是,能在大年初五的晚上看见他,她心里孤单的一处角落的确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填满,不再空落。
    她身体贴过去,脖颈后仰,凑他唇边,语调轻飘飘的:“我想啊,你想吗?”
    嘴唇阖动时,轻碰到他,有点干。
    沈飞白凝视她的眼,和她一样干脆:“想。”
    一低头,唇压上。
    她干干的嘴唇被一点点润湿,她手勾他颈后,手心抚他硬硬的短发,一下一下,嗓子里哼出笑声。
    沈飞白离开她的唇,掌心在不知不觉间滑向她细细的脖颈后面,“笑什么?”
    周霁佑依靠双手交叉环他颈后的那股力,轻轻吊着自己,脖子向后仰,眼睛悠悠盯着他,唇角弯弯:“笑你啊,每回都把我推到门上。”
    沈飞白哑然。无意识的举动而已,被她刻意强调,他微微垂下眼。
    她脑袋前倾,贴他耳廓:“我在飞机上吃过了。现在呢,我去洗个澡,待会儿……你把我推到床上试试?”
    她眼珠向内一转,瞥见他耳朵有点红,事实上,她也有点耳热。
    强装镇定从他和门板之间逃出来,她脸颊始终微微发烫。
    洗过澡,她用干毛巾擦拭头发,路过客厅,看他开着电视坐沙发上。
    他偏眸与她对视,她没说话,直接回房间,坐床尾,把头低下,垂落一头长发,用力搓干。
    客厅的电视机关了,门口出现脚步声。
    她没动,于长发缝隙里看过去,他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站到一边。
    她裹一件系带式睡衣,里面真空,v领又大,微一俯身,那两团随重力垂坠,沟壑自然且深邃。
    沈飞白眼睛移至别处,只专注看手里湿漉漉的头发丝。
    水洗过的头发一时辨不清真正色泽,在灯光的照射下,微闪光芒。
    她发质很好,且,不烫不染,却像既烫又染,就像她纯天然的瞳孔颜色,高一时有一节早自习课,大家都在晨读,语文老师检查背诵,抽到她时,盯她眼睛问:你戴隐形眼镜了吧?又蹙眉看她头发:还染了发。
    在此之前,他从未深想过关于她发色和瞳色为什么不是纯黑的问题。
    她用淡而无味的语调向老师解释她有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他在嘈杂朗朗的书声中捕捉到,隐约察觉,老师惊讶的赞叹并未引起她的同感,她转过脸时,一闪而过漠然的神色。
    思及此,沈飞白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她那位美国祖母犹如活在老一代人的故事里,可闻,不可寻。
    “吹风机在左边第二个抽屉里。”周霁佑扬手一指,然后,她坐到靠近插座的位置,等他拿电吹风过来。
    电吹风嗡嗡的风声中,发丝被吹得轻摇曼舞。
    她背对他,略有感触:“沈飞白,你偶尔也拒绝我一次。”
    她低喃的音调被风声阻隔,显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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