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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也喝完了，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远远看着，小丫头跪在夏晓兰家门口，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夏晓兰家是周扒皮在欺负长工，为富不仁逼迫乡邻呢。

　　　　大冬天的刘勇却流了汗，怕什么来什么，村里人有看法算啥，汤市长对他和晓兰有看法才比较严重！

　　　　“乡里乡亲的，哪能不闹点小矛盾，都已经处理好了……”

　　　　汤宏恩笑了笑，“小矛盾，放一个小姑娘你家门口跪着，你要是不同意一些条件，只怕要跪到天荒地老是吧？你们村里干部呢，不调解，不管？”

　　　　汤宏恩人在笑，别人却不能跟着笑。

　　　　瞅着真是怪吓人的，夏晓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陈旺达已经忍不住先开口：

　　　　“同志，我就是七井村的村长陈旺达。”

　　　　村长是个芝麻小官儿，但陈旺达年纪大，汤宏恩马上站起来和他握手：

　　　　“陈村长您好，我是汤宏恩，您能说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三卷：海阔凭鱼跃】716：男同志就该洗碗（3更）

　　　　汤宏恩？

　　　　陈旺达原本模模糊糊的印象，一下子就和名字对上了。

　　　　真的是那个汤宏恩……听说到外省去当大官儿了，咋会跑来七井村，咋会认识刘家人？陈旺达知道田家今天闹得难以收场了，他也烦田家，这时候不肯替他们遮掩，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遍。

　　　　汤宏恩连脸色都不变，陈旺达想起昨天那个电话，哪有这么巧的事，汤宏恩刚好在今天来刘家——可是农村里这里乱七八糟的算计，都能惊动领导？！

　　　　汤宏恩听完了，“国家颁布了婚姻法，原来还没落实到农村，普法工作任重道远，不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我都不知道新社会还有强娶的事发生。”

　　　　汤宏恩就是自己感叹了一句，语气也不重，村里人听着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陈旺达都老脸一红，农村人办事更多还是照着规矩，能私了就私了，有威望的人出来调解。陈旺达一直就是这个有威望的人，却不想这次田家人见着利益太大就咬住不放，陈旺达的威望也被扫在了地上。

　　　　可对汤宏恩来说，能用官方手段解决的事，他从来不私下调解。

　　　　做什么事都有依据，谁也挑不出漏洞。

　　　　“小王，你找一找这边派出所的联系方式，让他们派两个公安把田虎带去派出所交待下情况。”

　　　　带来面前干什么，汤宏恩懒得见。

　　　　直接把人弄派出所去，一般的无赖绝对会老老实实。

　　　　这些人蹭鼻子上脸，不就欺负刘芬和夏晓兰是两个女同志？觉得刘家是外来户，刘家人拿无赖没办法，汤宏恩只是给这边打个电话问候下，却听到这种事。他推掉了春节要露面的几个场合，搭乘飞机从鹏城到商都，又从商都一路开车到安庆县七井村，不是为了来解决一个流氓。

　　　　小王跟着别人去村委打电话，这下其他人更不敢胡乱说话。

　　　　这男人谁啊？

　　　　大过年的，派出所的公安也要休息，他说去抓田老三就抓？都去看陈旺达，达叔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全权听汤宏恩安排了。

　　　　刘勇也没想到汤宏恩是这个操作，这感觉挺像大市长特意赶来给刘家出头的，可这咋可能啊？！

　　　　夏晓兰其实也这样想。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汤宏恩来的时期也太巧，掐着点来给家里解决麻烦，于奶奶一向都不挑剔吃什么，昨晚却忽然说想喝羊肉汤，中午时候还说要迟点开饭，这事儿肯定和于奶奶脱不了关系。

　　　　夏晓兰也服气这老太太，不告诉其他人，总得提前告诉下她吧？

　　　　于奶奶就是能忍啊，故意忍到汤宏恩来碰见个现场！

　　　　田小燕听说派出所要去抓她爸，也顾不上舔碗底了，丢下脸就跪到汤宏恩面前，“伯伯，你不要让人抓我爸。”

　　　　“不是抓你爸，是让公安同志教育一下你爸爸，你难道不想让你爸爸变得更好？”

　　　　汤宏恩没吼孩子，田小燕肩膀却抖了抖。

　　　　她爸说了，只要跟着刘勇去赚钱，以后再也不打她了。公安要是把她爸抓进去，她和弟弟怎么办？

　　　　“小燕，你起来。”

　　　　陈旺达皱眉，这孩子膝盖也太软了，可能是跪一次达成了目的，尝到好处，很快就学会了以跪着哀求来达到目的。田小燕现在手上也没锥子，马上就被抱起来，陈大嫂让人一直抱着她，田小燕扭来扭去的，却挣脱不了大人的怀抱。

　　　　汤宏恩向夏晓兰招手：“你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什么人都能往你妈妈面前凑，就因为她离婚了，阿猫阿狗都能打她主意。”

　　　　夏晓兰是真的想过完这个年，高高兴兴过完年，再好好给田家上上课，除了扫墓，七井村她基本不会回来了。

　　　　她是这样打算的，现在被汤宏恩质问，一时都不知道该咋解释。

　　　　“汤先生，这不关晓兰的事……”

　　　　刘芬顿时就急了，领导也不能冤枉她闺女啊。

　　　　刘勇也急，“都是我的错，您别批评晓兰。”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刘勇对汤宏恩的态度，实在太小心翼翼。

　　　　还有刚才，汤宏恩说通知派出所去抓人，陈旺达都没反对过。达叔是最讲究面子的，有啥事都是内部解决，这么多年村里的矛盾都闹到过乡上，更别说惊动派出所了！

　　　　汤宏恩想说刘勇两句，还是忍住了。

　　　　刘勇和夏晓兰不一样，当着这么多人面，要给刘勇留面子。

　　　　还有刘芬，她本来就是个老实的农村妇女，好不容易变自信了，汤宏恩害怕把她给吓住，放缓了声音对刘芬说道：

　　　　“刘芬同志，我不是怪晓兰，你不要多想。”

　　　　小王很快就打完电话回来，“领导，都办好了。”

　　　　汤宏恩看了看表，“我是不是耽误大家吃饭了？这都这么晚了，赶紧开饭吧。”

　　　　“开饭、开饭，大家赶紧坐下。”

　　　　田小燕先闹了一出，汤宏恩又来，这顿团年饭从12点拖到了中午1点过才开席。

　　　　吃饭的时候，没谁要主动和汤宏恩坐一桌，于奶奶推推刘芬，“你是主人，赶紧带着晓兰去陪着，别让人家受冷落。”

　　　　刘芬都和汤宏恩吃过好几次饭，和汤宏恩接触也不少，本来瞧见汤宏恩都不紧张了，今天汤市长有点凶。

　　　　可刘芬要不去吃饭，又该让谁去？

　　　　于奶奶说的没错，这里是刘芬家，刘芬才是主人。

　　　　夏晓兰终于确定了，于奶奶这是拼了命要撮合她妈和汤宏恩啊，老太太这是咋回事，之前不说了要顺其发展的？

　　　　夏晓兰猜测，是这次回乡，田老三那个无赖的纠缠，让于奶奶改变了主意。

　　　　改变主意也不和自己商量下，夏晓兰都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于奶奶把刘芬弄到了汤宏恩身边坐着，这满满的诡异感，岂止是夏晓兰察觉到于奶奶的目的，围观的人也不是傻子啊，女人们对这种事都太敏感了，听听汤宏恩说啥，他刚才对田小燕都不假颜色，对刘芬说话声音倒很轻：

　　　　“你就好好坐着吧，今天准备了这么多菜也忙了一天，我这里没有女同志不上桌的规矩，男女都是平等的，女同志要做饭，男同志就该洗碗……”

　　　　满屋子男同志拿着筷子忘了夹菜，说的这么好听，一会儿你挽着袖子去洗碗啊？！

　　　　你走了之后，我们还要不要活了？

　　　　男人进啥厨房啊！这么多年，没这个规矩！

　　　　陈四嫂拿手肘戳陈大嫂，冲她挤挤眼睛。

　　　　——这男人，咋瞅着向对刘芬有意思？可这可能吗？！

　【第三卷：海阔凭鱼跃】717：汤式狗粮（4更）

　　　　刘勇以前游手好闲吧，自从娶老婆后，对李凤梅真不差。

　　　　让他忙里忙外没问题，杀鸡剖鱼都没问题，田里的活儿全让他干也行，但进厨房做饭，想都别想！

　　　　男人到厨房帮忙，还算啥一家之主？

　　　　刘勇一脸震惊的看着汤宏恩，市长都要自己洗碗，可能么。市长家做饭都有保姆的好不，现在对着刘芬胡说八道，等汤宏恩一走，今天在这里吃饭的夫妻，女同志脾气火爆点的，回去肯定要吵架。

　　　　夏晓兰好想捂住眼睛，天啊，老汤同志在当着这么多人，泡她妈？！

　　　　这算是80年代特有的，具有时代气息的“甜言蜜语”？

　　　　反正汤宏恩能说出这种话来，就和捅破窗户纸表白求交往差不多的，毫无遮掩的，坦坦荡荡的，夏晓兰发现小王同志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对这种事嗅觉灵敏的诸位婶娘、嫂子们，震惊过后，全在用眼神交换着想法。

　　　　最迟钝的，大概只有刘芬本人。

　　　　刘芬是不敢往那里想！

　　　　她没有找对象的想法，也不觉得自己和汤市长是一路人，夏晓兰的恋爱雷达比较迟钝，刘芬的感情雷达，几乎是处于彻底关闭状态。

　　　　她和夏大军是媒人介绍的，根本没相处过，直接就嫁到了夏家。

　　　　夏大军和她感情平平，私房话都很少说，别说对她说甜言蜜语。刘芬的自信，是自信在生活上，觉得自己能赚钱养活自己和女儿，感情上，她还是不自信的。

　　　　没有异性对她好过。

　　　　瞧瞧给她说亲的条件，差的像田老三，好的也不过是陈大嫂娘家亲戚，安庆县农机厂的工人，45岁丧偶的男人——汤宏恩是啥条件？刘芬怎么都联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但周围的气氛太诡异，刘芬也觉得汤宏恩说话怪怪的，不说话吧挺尴尬的，要说话叫她说啥呢？

　　　　于奶奶一筷子稳稳当当把酥肉夹到自己碗里：

　　　　“女人嫁人就像投胎，第一次没选好，那就赶紧换一次。有人把你当牛马使唤，也有人把你当人来尊重，英国女王还管理国家呢，难道不是男的伺候女王？愿意洗个碗吧，勉强还算有诚意。”

　　　　七井村男同志集体膝盖中箭。

　　　　陈四嫂就在拿眼睛瞪自己男人，陈四假装和人拼酒，不敢和老婆目光对视。

　　　　“吃菜，汤叔叔，您尝尝这个。”

　　　　夏晓兰觉得再不活跃下气氛，汤宏恩一个人唱独角戏，说来说去，估计就要当众告白了。汤宏恩到底是咋想啊，和她妈没接触几次吧，今天这种姿态出现，是认真的？

　　　　夏晓兰没觉得刘芬配不上谁，就她妈的品性，比阴阳怪气的季雅强一百倍。

　　　　夏晓兰顾虑的是，刘芬和汤宏恩能走到哪一步，就算修成正果，那她妈能不能当好一个官太太？当官太太都是很辛苦的，夏晓兰不愿意让亲妈去攀这富贵，轻轻松松的赚着钱，想买啥就能买啥，日子过得多自在啊。

　　　　对对对，赶紧吃菜。

　　　　小王同志受到的震动，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

　　　　一些从前不理解的疑惑，直到此刻才能确定。在京城时候，定好的饭局要推掉，不是因为夏晓兰的面子，而是要去吃刘芬做的饭。

　　　　过年安排好的工作，临时又取消。

　　　　小王本来在放假，又被领导叫回来加班，一路赶来豫南的小村子，为了啥？

　　　　因为村里的无赖，要缠着刘芬！

　　　　领导这是认真的，他和彭秘书完全搞错了方向，以前可能是因为和夏晓兰亲近，现在是……天啊，瞧中了夏晓兰的妈妈，自然要对人家女儿和蔼可亲，领导居然是这样的领导，小王是拒绝相信的。

　　　　刘勇脑子晕乎乎的。

　　　　汤市长是哪个意思？

　　　　咋可能！

　　　　一定是他误会了，多想了。

　　　　“领导，我敬您一杯。”

　　　　刘勇咬牙端起酒杯，汤宏恩把他手按住，“这个称呼太见外，你我年纪相仿，以后直接叫名字就行。”

　　　　想和刘芬认真发展下，刘勇以后就是大舅哥。

　　　　以前对刘勇态度疏远，现在却不能还是旧的态度。

　　　　他在刘家人面前，不能一直是“市长”形象，得让刘家人意识到他的诚意，而不是靠着权势让刘家人不敢反抗。要不，他和田老三有什么差别呢？

　　　　没猜错，他没猜错，谁好好的领导不当，要自降身份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也不是这样玩的啊！

　　　　刘勇彻底无语了。

　　　　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咋可能合适呢。

　　　　刘勇不晓得自己该咋办，最淡定的，估计只有于奶奶，汤宏恩说叫名字的，她还客气啥：

　　　　“小汤，雪越下越大，你今天还走不？”

　　　　汤宏恩露出点笑，“晓兰不是邀请我来过年么，一个人实在冷清，我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夏晓兰欲哭无泪，她是出于好心，觉得汤宏恩孤单。

　　　　现在算不上引狼入室？夏晓兰僵硬着脸：

　　　　“……汤叔叔尽管住下，家里房间是有的。”

　　　　刘芬满脑子问号，她一扭头，刚好和汤宏恩视线撞到一起。汤宏恩的眼神一点也不严肃，装着刘芬看不懂的情绪，刘芬有点慌。

　　　　“我去添点菜。”

　　　　刘芬站起来，撞到了椅子。

　　　　汤宏恩把椅子扶起来，还把自己袖子挽起，“你一个人不好端碗，我来帮帮你。”

　　　　他就真的跟着刘芬屁股后面走进厨房，夏晓兰不知道要不要冲过去拯救她妈，汤宏恩表现的实在太明显，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夏晓兰被强行喂了一嘴“汤式狗粮”，甜咸兼具，让她反应都迟缓了。

　　　　“这个男同志到底是谁啊，瞧着身份很不一般，对阿芬真是那啥？”

　　　　陈四嫂压低了声音，陈大嫂心里有点乱，汤宏恩是谁她不知道，这男人看着沉稳有气势，就看卖相，也比她原本要介绍给刘芬的亲戚强好多倍。

　　　　“不能吧，他俩一点都不搭……”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陈大嫂下意识反驳。

　　　　隔那么远，汤宏恩好像背后长了耳朵，厨房还没收拾呢，油腻腻乱糟糟的，汤宏恩声音不大不小的，外面刚好能听得清清楚楚：

　　　　“刘芬同志，我们也认识一年多了，我觉得咱俩性格年龄都合适，俩人都是单身，从现在起以结婚为目的试着交往，你认为可行不？”

　【第三卷：海阔凭鱼跃】718：表态就得高调（1更）

　　　　试着交往。

　　　　以结婚为目的，试着交往？

　　　　哐当——

　　　　刘芬手上的碗没拿稳，给摔地上了。

　　　　厨房是水泥地，瓷碗摔的四分五裂，一碗红烧羊肉，黏糊糊的汤汁摔的到处都是，还溅在汤宏恩裤脚上。

　　　　刘芬慌里慌张蹲下身，汤宏恩拉住她：

　　　　“你想做什么？！”

　　　　“……捡、捡碗。”

　　　　刘芬被汤宏恩搞得说话卡壳儿，汤宏恩其实是以为刘芬要蹲下去替他擦弄脏的裤脚，他何至于让刘芬吓成这样？原来是自作多情，汤宏恩不说城府深沉吧，心里的真实情绪一般不会轻易外泄。

　　　　这是工作环境养成的习惯，也不仅他有，好多高级干部都有的毛病。

　　　　把刘芬拉起来，感觉到刘芬的手都在颤，汤宏恩知道自己今天一下子步子迈的太大，可能吓到了刘芬。但他也不是临时起意，见到刘芬要怎么说，他在来的路上就反复考虑过，说出口的都是他心里话，他说起来也没有丝毫不自然。

　　　　重磅炸弹已经扔出去了，这时候就该让刘芬缓一缓，刘芬也太紧张了。

　　　　汤宏恩可能是自带滤镜了，莫名觉得刘芬同志的反应挺可爱。

　　　　“你去拿下扫帚，我来收拾，当心把手给划伤。”

　　　　刘芬没拒绝，她现在迫切需要和汤宏恩拉开点距离，如果不干点什么，气氛真的太尴尬！

　　　　夏晓兰终于忍不住跑过来，于奶奶心想这丫头咋没眼色呢？

　　　　“妈，您没事儿吧！”

　　　　刘芬慌张摆手，“我手滑一下，把碗给摔了。”

　　　　刘芬跑出来到处找扫帚，夏晓兰问清楚后简直不忍直视：“咱家扫帚不是放在厨房门后面？”

　　　　是啊，放在厨房门后面。

　　　　但汤、汤先生在厨房啊！

　　　　刘芬开始是忘了，现在被夏晓兰一提醒，也不能若无其事的回厨房。大家都太震惊了，汤宏恩真的挽起袖子把地上的碎碗收拾了，夏晓兰看他裤脚被弄脏了，给他找了张干净的毛巾擦，趁机说道：“汤叔叔，你这样太高调，会把我妈吓坏的。”

　　　　汤宏恩瞅了她一眼，“我想，我还不至于像地痞无赖那么可怕，你这小丫头懂什么，不高调表态，别人还是会看轻你妈。”

　　　　做人要低调，表态就得高调。

　　　　他要把想法藏起来谁都看不出来也不难，但那样有意思么，他认为刘芬身上有华国女人的传统好品质，欣赏这种品质，也欣赏刘芬能主动改变的勇气……一个人有好的品质，那就是珍珠，刘芬这颗珍珠以前是蒙了尘，汤宏恩没有因此贬低刘芬，反而是村里的人还用老眼光看人。

　　　　明珠表面的尘埃在散去，村里人还觉得这是颗中年开始走运的砂砾？

　　　　汤宏恩看这些人认不出珍珠，替刘芬不值，他赶来商都就是要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