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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边看边想，小孩子长得真好看啊，和十三皇子有点像，都属于看起来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孩子。
　　*
　　乖乖巧巧孩子名叫严贝，早先《回家》剧组选演员的时候，女主儿子一角迟迟定不下来。
　　直到有天，导演和编剧出门撸串，在破旧的胡同口看到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十一二岁，背着书包，每走一步板板正正，脑袋经常低垂着，抬起头时，眼角浓密的睫毛翘起来。
　　淡淡的眉眼，偏浅的薄唇。
　　很符合现在人的长相。
　　导演和编剧对视一眼，目光中喷出火花，呼一对上，彼此看懂对方的眼神。
　　无辜男孩严贝，懵懵懂懂被选进组，懵懵懂懂开始拍戏，懵懵懂懂在网上拥有一票亲妈粉。
　　看似风光的网络世界，并没有改变严贝什么，除了帮家里赚了一笔钱，他依然按时上课按时放学，乖巧的不像演过戏的人。
　　严贝年龄太小，拍戏时正在上初一，《回家》剧播放两个星期，他已经迈入初二，过了暑假后，即将升入初三。
　　初中的小屁孩很少有看家庭伦理剧的，即使看了，也不能把严贝和电视上眉眼清秀的小演员联系在一起，现实和网络隔得太远，很少有人会把身边遇到的人和网上的人对照起来。
　　加上严贝性格腼腆，从来没说过自己拍戏的事，班上包括老师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演过戏。
　　即使认出他和《回家》演员长得像，也只是说一句小孩子长得和电视剧童星一样。
　　*
　　班主任手上试卷分到前排，嘱咐前排同学往后传，他站在讲台上，敲敲黑板，说完注意事项，看见试卷都发下去了，说了声放学。
　　教室里欢呼一片，前排的同学安静的整理书本，后排同学群魔乱舞，甚至有两个跳到课桌上，也不管老师走没走，站在桌子上大声呼喊解放了。
　　严贝坐在第四排靠角落的位置，他早就收拾好了书包，在班主任说出放学后，默默背上书离开教室，走到学校停车场，打开自行车锁。
　　他蹲下身，手指暗暗自行车车胎，前后车胎气满满的，没有瘪下去的痕迹。
　　严贝吁了口气，推上自行车走出校门。
　　他没发现，在他出校门口的时候，后面跟了四五个男孩，同样推着自行车，坠在他身后十几米处，嘿嘿笑个不停。
　　其中一个男孩开口：“楠哥，堵不堵？”
　　名唤楠哥的人一只手握住自行车车把，另一只手套着书包带，带子一晃一晃的，脸上写着不屑，冷哼一声：“堵，为什么不堵？”
　　其他几个男孩听他这么说，口哨声吆喝声、各种怪异的声音从嘴巴里冒出来，推着自行车兴冲冲窜出去。
　　严贝家离学校不远，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到家，中途要经过一片废弃的民居。
　　民居前几年说要拆迁，仅有的几户住户搬走后，开发商反悔了，拖了两三年还没拆，现在几栋危楼伫立在那儿，半高不高的，还有一面墙体不知是被人凿穿了还是自己塌了。
　　露出两米宽的距离，刚好供车辆穿行。
　　严贝以前不走这里，他走另一条路。
　　后来另一条路不能走了，才找到这条路。
　　自行车拐了弯，骑进拆迁楼后方。
　　他打算穿过拆迁楼，这样距离近些。
　　不过，车子行了一半，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严贝！”
　　严贝心脏猛跳了下，想也不想，脚下车子猛蹬。
　　眼看要拐过另一个岔口，岔口处突然窜出两辆自行车，左右夹击。
　　他调转车头，看到后面同样挤过来两辆车，握住车把的手发白，紧紧抓紧车把，脚下蹬的更快，打算冲出去。
　　只是，来人哪会想不到他的打算，四辆车分别包抄严贝前后，其中有辆车打转车头，直接朝严贝车身撞过去。
　　“砰！”的一声。
　　严贝车子倒到一边，连人带车摔在地上。
　　蜷缩的身后是哈哈大笑声，他抿紧发白的唇，不说话也不动。
　　李楠，也就是男孩们口中的楠哥，从自行车上下来，车子扔到一边，走过去踢了严贝几脚，眼神发狠的叫嚣说：“跑啊！继续跑啊！刚才不是跑得挺欢的么，怎么不跑了？！”
　　另外三个男生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捏住书包带子转了几圈，然后用力扔到严贝头上，空气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几个男孩吹起口哨，边吹边肆意大笑。
　　李楠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再次踢踢严贝，见他和死人一样不动弹，手掌一挥，说：“快点！我还要回家打游戏呢，早揍完早走。”
　　几人一听，放下车围上来，拳头抡向严贝，避开脸，专挑衣服底下不容易看见的地方打。
　　他们这群小子打群架打惯了，以往几人为一起就打，还专喜欢打脸，后来被打的小孩家长看见孩子脸上有伤，跑到学校找说法，这群小孩才意识到，打人不能打脸。
　　严贝挣扎着站起来，奋力反抗，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再次被打倒。
　　半小时，尘埃落定。
　　一群人笑哈哈推车离开。
　　夕阳余晖下。
　　严贝躺在地上，过了很久，艰难的爬起来，推着车子一瘸一拐往家走。
　　黑色的外套上，半只脚印扎眼。
　　*
　　连吃几顿超辣火锅的后遗症出来了，殷雾岫看着额头上的头，手指指腹轻轻碰两下。
　　有点疼。
　　她按按，没感觉，再按按，瞬间，疼的冷汗差点冒了出来。
　　前段时间还笑话陆小柏长痘，现在倒好，自己也长上了。
　　殷雾岫手机拍了张图片，发给江月娴和薛鳕，问她们有没有祛痘良方。
　　祛痘良方没找到，江月娴把两人聊天记录发到朋友圈，打着帮她找良方的幌子，字里行间幸灾乐祸，典型的朋友长痘我开心。
　　殷雾岫在底下评论了“是不是欠揍？”的表情包。
　　她按按痘痘，决定先不管它。
　　结果第二天，手机收到短信，说有快递到了。
　　她翻遍记忆也不记得自己买了东西，踩着拖鞋下楼拿快递。
　　很小的盒子，拆开看是管药膏，名字起得通俗易懂。
　　祛痘王。
　　和药店买的烂大街的祛痘药膏极其相似，正想是不是江月娴买给自己玩的时，有人发消息过来，她点开，发现是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人。
　　陆岐。
　　陆岐？
　　他发消息做什么？
　　她点开对话框，对话框中只有两条信息一个表情。
　　“药膏收到了吗？听月娴说你起痘，想到我还有管祛痘药膏，就寄给你了。”
　　“药膏可以放心用，我经纪人专门找人配的。”
　　“微笑/”
　　殷雾岫：“？？？”
　　什么意思？
　　她一通电话打到江月娴手机上：“你和陆岐说我脸上起痘了？”
　　江月娴也满脸懵：“没有啊。”
　　殷雾岫挂断电话，把她和陆岐的对话截频，发给江月娴。
　　时间过了很久。
　　江月娴发了个对手指的表情，说道：“他看了我朋友圈吧。”
　　殷雾岫手捏着药膏，正在想能不能用呢，手机消息提示音一声接一声。
　　她点开，看到江月娴发了起码十条语音。
　　她点开。
　　“大雾，陆岐居然给你买药膏？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啊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上次拍完戏后，陆岐有事没事找我聊天，我以为他是看上我了呢，现在想想，他三句不离你啊，明显是看上你了，我怎么这么笨！现在才发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雾你别被猪拱了啊！”
　　…………
　　殷雾岫：“……”
　　她盯着桌子上的药膏，在用和不用两个选项中纠结，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先放起来。
　　她有点不放心。
　　无缘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
　　陆小柏是下午回来的，鞋还没换上，旁边站过来人，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额头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说：“我额头起痘了。”
　　陆小柏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下一秒，两腮被人捏住，强迫他抬头。
　　他的脸和对面人的脸之间只隔了几厘米，惊得屏住呼吸，目光盯着那双桃花眼，见她一眨一眨的，睫毛扇起轻风，吹得胸口狂跳。
　　陆小柏往后仰头，没仰动：“做什么？”

　　第58章　
　　殷雾岫闻言，委屈巴巴起来，一只手松开他脸颊上的肉，指指额头：“我刚才说了，你居然没有认真听，好吧，先原谅你一次。”
　　她指指额头，又说了一遍：“我额头上起了个痘。”
　　殷雾岫边说边用手指按额头上的痘。
　　陆小柏拍开她手，换好鞋站起身来，站在她旁边低头看她额头上的痘。
　　她皮肤很白，属于一捏留红印那种，这会儿额头正中凸起痘痘，看起来挺明显的。
　　痘倒是不大，只是周边红了大片。
　　陆小柏低头去看，见她睫毛颤颤闭上眼，按压下的狂跳再次涌上来，嗓子眼似是堵了东西，只等开口时，从嘴里奔出来。
　　他手指顿在半空，半天没有动作，神情恍恍惚惚，等回过神时，发现手指已经抵在痘痘上，指甲盖因为用力泛起白色。
　　紧接着，刺骨的疼痛传过来，一低头，看见一只鞋碾在他鞋上。
　　殷雾岫攥住他手，狂拍。
　　她只是想让他看痘，不是挤痘啊啊啊！
　　还有。
　　真的好疼啊啊啊啊啊！
　　殷雾岫眼眶发红，瞪着眼睛看罪魁祸首，手指指着陆小柏，嘴巴张开，“你，你…………”
　　你了半天，愣是吐不出别的字，她气急，狠狠跺脚，踩着鞋子跑到卧室，“哐当”一声关上门。
　　里面传来啊啊的呜咽声。
　　陆小柏：“……”
　　他不是故意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走了个神。
　　*
　　“右边一点，右边也有点疼。”殷雾岫坐在沙发上，陆小柏拿个木槌帮她敲肩膀。
　　“左边，左边也开始疼了。”
　　……
　　半个小时过去，陆小柏棒槌一扔，手抱胸前坐在沙发上，甩手不干了。
　　殷雾岫踢踢他。
　　他挪挪地。
　　殷雾岫再踢踢。
　　陆小柏：“别跟我说你腿也疼。”
　　他只是不小心按了她额头的痘，结果这货乱叫一通后，从卧室出来开始哪哪都疼。
　　一会左边肩膀疼一会右边肩膀疼，一会脖子疼，一会后背疼，究其原因，全是他手误导致的。
　　陆小柏反驳。
　　殷雾岫胡搅蛮缠：“不要欺负我没学过生物，我只知道十指连心，手指头戳一下心都疼，额头痘被你戳破了，还不允许我腰疼脖子疼？”
　　陆小柏投降。
　　殷雾岫乐颠颠坐在沙发上，享受棒槌待遇。
　　享受的时候嘴巴不忘说话：“你当时想什么呢？我额头差点让你戳破了。”
　　陆小柏沉默。
　　想什么呢，他闭闭眼睛，想起近距离接触下，殷雾岫的睫毛浓密，尾边翘起浅浅的弧度，桃花眼闭起，眼皮轻微颤动……
　　晃晃脑袋，说了句没想什么。
　　说完心里哀嚎。
　　陆小柏，你完了。
　　*
　　严贝拖着满身伤痕回家，爸妈刚下班，两人站在厨房忙活，他转身关上门，走到厨房门口，站在那儿良久。
　　严妈岑琴瞥见儿子，手握勺子转身，差点打到严爸脑袋，她惊喜道：“贝贝回来了？”
　　严贝点头。
　　岑琴：“先等会儿，妈在做你做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你先回卧室玩会。”
　　严爸搭腔：“对对，先玩会，看会电视也行，菜马上就好。”
　　严贝嘴唇动动，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卧室。
　　浴室中，他脱掉衣服，浑身上下遍布青紫，他瘦弱的身体缩成一团，脸埋在膝间。
　　这件事不能告诉爸妈。
　　不能告诉老师。
　　谁也不能告诉。
　　*
　　殷雾岫第一次见严贝贝是在某个节目现场。
　　守星弄了几张采访入场券，殷雾岫狗仔三人组揣了券进场，远远地，站在媒体指定拍摄位置，看到和《回家》剧组坐在一起的严贝贝。
　　她只是随便瞟了眼，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她去厕所，迎面和人撞上。
　　节目后台混乱，男女厕所有的在一个地方有的不在一个地方，她拐了个弯，看着前方男厕所标记，寻来寻去没有看到女厕所，丧气的扭头转身，冷不防在拐弯处和人撞上。
　　把人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倒了。
　　她抬头，看到和自己差不多高男生弯腰，一只手扶住墙，另一只手默默捏了捏肩膀。
　　她站在原地不动，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壮了？
　　男生小声道歉，自始至终没抬头。
　　不过，即使没有抬头，也能认出他是谁。
　　正是那个性格像十三皇子的严贝贝。
　　大堇朝的时候，十三皇子和眼前的小男孩一样，白白净净的，走路喜欢低着头，看见她，会抬头露出羞涩的笑。
　　笑容中带着宫中人少有的纯真。
　　她刚想冲来人打招呼，不经意间瞥见严贝贝手腕上方的青紫痕迹，殷雾岫心思百转，没有说话，站在原地看着严贝走开。
　　等人走到她身后时，目光看向他的后颈。
　　果然，她发现了同样的青紫痕迹。
　　她心里有种猜测，低着头走向女厕所。
　　节目结束时，殷雾岫走到指定地点等陆小柏，过了大概半小时，陆小柏扛着摄像机走过来，摄像机上贴了张显目的广告贴。
　　守星娱乐。
　　殷雾岫看着广告贴忍不住发笑，摸摸摄像机上的字体，笑着说：“贴这个也不怕被打？”
　　狗仔公司嘛，明星经纪人公司恨他们恨得牙痒痒。
　　陆小柏换了个肩膀：“挨打倒是不至于。”
　　顶多在心里骂骂他们。
　　两人说着话，跟在人群后面走走到一半时，殷雾岫离陆小柏近些，小声问他知不知道严贝贝。
　　陆小柏点头：“《回家》主演之一，挺有名气的小童星。”
　　见他知道，她打量四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再多说。
　　等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边系安全带边开口：“我去厕所看见严贝贝了，”说着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严贝贝胳膊上和后颈处有伤。”
　　陆小柏闻言吃惊，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问了句严重吗。
　　“挺严重的。”
　　这只是露出来的部分，没露出来的部分，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陆小柏打转方向盘，车子拐进大道，说：“很明显？”
　　“很明显。”
　　车子里沉默下来，伤痕明显，胳膊和后颈处全有，青一块紫一块，这些词分开来看没什么，掺杂在一起，加上娱乐圈，总会让人想到不好的事情。
　　不过，陆小柏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既然殷雾岫都发现了，那么今天那些眼尖的狗仔，保不齐会发现什么。
　　意料之中。
　　第二天上午，某狗仔工作室发布照片。
　　照片拍的不是很清，先是严贝贝的全身照，各个角度的都有，然后是局部特写照，包括不经意露出的胳膊和后颈，甚至还有脚踝处。
　　这些特写照无一例外，全部能看见伤痕。
　　照片传到网上不久，借着《回家》这部剧的热度，引发全网关注，特别是严贝贝的妈妈粉姐姐粉，在微博上敲字敲的撕心裂肺，痛斥伤害他的人，血书求真相。
　　而当事人严贝贝呢？
　　自始至终没有回应。
　　有网友查他微博登记记录，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登微博了，最近一次登录，还是半个月前转发《回家》预告帮电视剧打广告。
　　。
　　严贝知道网上的事，还是在上课时班主任叫他以后。
　　生物课上，生物老师几笔划出人体器官图，开始逐一介绍，介绍到一半时，教室门被人敲响，班主任伸出脑袋，冲生物老师笑笑，说：“我找严贝有事。”
　　严贝从座位山站起来，在学生的低语声和注视中走出去。
　　班主任站在楼道里，冲他招招手，说道：“严贝，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家里有点事，让我帮你请假。”
　　他挺喜欢班上这个学生的，小孩子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平时坐在座位上既不调皮也不捣蛋，成绩还好。
　　这样的学生，哪个班主任不喜欢？
　　严贝心思敏感，神色有些慌：“是我家里出事了吗？”
　　班主任安慰他：“不用害怕，你妈说不是什么大事，你先跟我去办公室拿假条。”
　　路上，严贝自行车骑得飞快，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额头上还冒着汗。
　　一进门，看到爸妈坐在沙发上，他观察了一下，发现爸妈脸色很不好看。
　　他走到一边喊了声爸妈。
　　严爸：“先坐下，”还要说什么时，手机响起来，他看看来电显示，想也不想挂断。
　　奈何对方锲而不舍，挂断不到半分钟，电话再次响起来，严爸接通电话，不等对方开口，大吼说：“我说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不接受采访！！！”
　　话一说完，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再次挂断电话。
　　严贝坐在沙发上，脚并在一起，低着头不说话。
　　严妈